“我会尝试的。”
祝无心终究是害怕那一魂四魄消散的，最后答应了月津渡。
但是他也不是做慈善的，他告诉月津渡是有代价的，不论成功与否，他都要付出代价。
代价很大，大到要搭上月津渡自己的命。
月津渡也答应了。
果真是愚蠢。
百年前，月津渡确实是一个游山玩水的一名闲散道士。
脾气温和，待人真诚。
后来沾染了一个“情”字。
于是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为了情而疯了魔。
不再与月津渡多说。
祝无心转身，露出了身后的季温礼。
月津渡也明白他的意思。
对着季温礼笑了一下，显然开心了一点，温和的说。
“不好意思啊，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太粗暴了。”
“你那个小辈什么事都没有，在客栈躺着呢。”
他是利用了他们两个门派，致使他们进入幻境，但是他们不是本来就有所图的吗，他本没必要为此道歉。
不过心情好了一些，道个歉也无伤大雅。
他本来就没打算进入奚家。
奚家就算是百年间落寞了，但是这奚家的东西始终是只进不出。
这里面的奇珍异宝不胜其数。
自然让人趋之若鹜。
不然也不会有门派因为一句飘渺的传言就早早等在奚家旁边了。
看他们对奚家那么心急他就帮了他们一把咯，虽然有些做过头了，月津渡耸耸肩，表示无关他的事。
另一边，祝无心靠着一扇门站着。
祝无心站的不是很笔直，他靠着门板的。
在与月津渡交谈完后，他就走到了这扇门前。
在此期间，季温礼也有试探着问过，祝无心与奚宵逝的关系，和幻境里的人是否是他。
祝无心没有回答。
但月津渡回答了。
“祝无心和奚宵逝能有什么关系，现在只能算得上老死不相往来咯。”
说着还看了一眼祝无心，但祝无心什么反应也没有。
季温礼觉得这个回答不可信，偷偷在心里打了一个叉。
他几乎已经相信两个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和密码。
月津渡挑了挑眉，没有继续解释，反而说起来别的。
“这幻境与他可是关系匪浅的，这里面处处有他的痕迹，你们没发现吗？”
“虽然这些痕迹算不上好哦。”
他手指的地方有一块不太大的血迹，因为太过小而被人忽视。
这次月津渡没有看祝无心，而是转头看了看真个院子。
“这里虽然大，但是可不是整个奚家，这里只是一个院子而已。”
这个院子是祝无心住过的地方。
或者说这是奚宵逝的院子，而祝无心在这里住过一些时日，虽然那都是很久之前了。
那些灯笼风铃都是按他喜好来的，奚宵逝很多时候都是对祝无心有求必应的。
不过那颗树也确实是奚宵逝他父母的。
只是这颗树移植过来的时候，奚宵逝的母亲已经死了。
自然就不会种在他父亲的院子里。
最后倒是便宜了他。
这颗树上结的枇杷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是不错。
祝无心没有制止月津渡把关于自己的事说出去。
因为他在等。
在等一会会发生的事。
不一会，枇杷树的枝叶开始疯狂飞舞。
沙沙声不尽于耳。
百年前的故事，于现在开始了。
月津渡显然是知道怎么触动这里的幻境的，这祝无心都不知道。
月津渡来找他不止一个目的。
［祝无心坐在院子的树下，日头正好，他显得无所事事。
耳边净是叶片挥舞的沙沙声。
而奚宵逝在昨夜离去了。
祝无心支着头想，难怪叫宵逝。
什么事这么急？
连夜就赶走了呢。
那下次见面，还是奚宵逝和祝无心吗？
惆怅淹没了整个院子。
“主人。”
那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不知道从哪里进来的，现在正跪在祝无心面前。
“岳池奈现在正往您住的院子去。”
祝无心没回答，他托着下巴，像是思考着什么。
过了会他开口。
“杀了吧，他现在没有任何用处了。”
跪在地上的那人点了下头，很忠心的样子：“是，主人。”
脚点屋檐，身如轻雁，最后消失在了天边。
岳池奈是那个时候一个门派的掌门。
不过在他死后，那个门派迅速分崩离析。
再然后世界上就没有这个门派了。
而祝无心就这样把他的命定下来了。
只是因为他已经没了价值。
树木还在沙沙的响。
回忆却也总不停。］
祝无心冷眼旁观着，哪怕主角是他自己。
眼神只在看到那个戴面具的那个人是有些许变化。
那是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心疼。
祝云青则是满目茫然。
他看清了幻境里，祝无心的脸。
那个没有带着白绡的，苍白的，沉默的脸。
甚至有一瞬间，他感觉他和祝无心那双异瞳对视了。
只是最后似乎只是意外而已。
而其他人大多是在情况之外。
季温礼和柳夕照都简洁的向自己门派的小辈解释了一下。
而月津渡抱着手站在一旁。
冷眼旁观着。
他其实也看不清幻境里祝无心的脸。
但声音总是听得见的。
岳池奈，多么熟悉的名字啊。
可惜人已经死了。
这个幻境结束了吗？
没有。
似乎只是短暂暂停了一段时间。
风吹雾远走，面前还是那个院子。
也还是那个人。
［“祝无心。”
这个声音还显得很稚嫩，却包含着浓浓的杀意。
“嗯，好久不见啊，燕于飞。”
那是一个白色头发的少年。
看起来才十六的样子。
“你为什么还没死啊？”
浓浓的诅咒意味，祝无心却全当没有听到。
“对不起啊，我也很想死的。”祝无心漫不经心的回答，让人不清楚他说的是真是假。
“但是我没那条好命啊。”
声音很平静却像是包含着深沉的痛苦。
“祝无心你真是个贱人，明明我父亲是为了救你才去的，你却恩将仇报，杀了他！”
祝无心这会才有了一些反应。
他神情恍惚的看着面前的小小少年，声音像是一阵风。
似乎是被燕于飞的话伤到了。
最后他只是低低的说到。
“你该叫我师父。”
燕于飞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不配！”
“你如何配得上！”
祝无心像是彻底没了耐心。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他甚至还没有自己高，却被仇恨湮没。
可他没有任何办法。
祝青山庄的弟子都有被仇恨，被误会，被审判的天赋。
就算他是师祖也一样。
他最后冷下声音。
“你走吧。”
没有什么重话，也没有脏字。
只是一句轻飘飘的“你走吧。”
燕于飞却满怀愤恨，祝无心明白是自己以前对他太好了。
甚至从来没有大声对他吼过，这才让他变得如此。
那双充血的红瞳的主人像一只嗜血的小兽，眼里却只含着隐隐约约的泪水。
寂静，寂静是他们最后的告别。
燕于飞走了。
留给祝无心的只有怨恨，只有痛苦。
燕于飞还有着好友，还有这亲人。
但他只有自己。
“主人。”
这是一个戴着白绡的人。
不是上一次的人了。
“要杀了他吗？”
祝无心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而说到称呼。
“以后别叫我主人了，叫师祖吧。”
“不要叫我主人了。”
低低的呢喃，是一种悔恨。
“你说，青葙怪我吗？”
戴着白绡的人很上道，这会就把称呼改了。
“师祖，您与青葙虽然是亲兄弟，但是命运是截然不同的。”
“对他来说，死了也许是一个好结局。”
“也是。”
“别杀他。”
这是在回答之前那个问题。
“他要恨我便恨吧。”
“也不差他一个人。”
随后是一阵沉默。
良久。
“是。”
才得到回答。
世界就是这样。
心怀大义的人，不会有好结局。
甚至连心怀大义都是上天定的，他只能被迫心怀大义。
然后再被迫着失去所以重要的人。
所有人都有好结局了。
那祝无心呢？］
“锵———！”
剑相互碰撞，发出尖锐的碰撞声。
是一个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和祝云青的交手发出的声音。
“祝无心！你怎还有脸出山？！”
还是这般的怨恨和仇恨。
“燕于飞。”
平静的声音让燕于飞的眼睛更红了。
他的情绪不似作假，祝无心只是看着。
燕于飞不明白这祝无心为何杀了这么多人还是这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那些死了的人呢？
“我说过让你别惹事。”祝无心垂眸。
“你没资格管我！”
脾气好暴躁，祝云青皱着眉与燕于飞交手。
对面的身手不算是很好，但也还是让他难以应对。
祝云青隐约觉得不该这样的。
不该连这种人都打不过的。
他应该为了师祖扫尽所以障碍的。
“啧。”
月津渡接收到了祝无心的视线，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随后出剑，将燕于飞逼退。
“好了，小朋友别过家家了。”
就算是接收到燕于飞愤恨的视线，月津渡也还是兴致缺缺。
小孩子而已，上心才怪。
祝无心把祝云青拎回来放在自己身边，才浅浅松口气。
拿着祝云青的剑塞回了剑鞘里，然后再拍了拍祝云青的头。
“燕于飞，”
“奚家与你无仇。”
燕于飞看到自己打不过月津渡，只得憋屈的收了剑。
“无仇？怎地无仇？”听到这句话，燕于飞嗤笑了一下。
“他可是为了你，屠了奚家一半的人，那些人里有我的好友。”
“你叫这是无仇？”
燕于飞年龄也不小了现在，却还是管不住自己情绪。
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
“他与我无关。”
最后祝无心这样说。
“没有关系的话，为什么他身上有你烙下的魂契？”
这下祝无心没话说了。
现场一片诡异的寂静。
魂契可不是一般契约啊。
祝无心本来要要说是因为奚宵逝要死了，他是为了锁魂才下的魂契。
但是想了下还是算了。
这些的每一个人，好像不都信。
“那你要杀了他？”他只得这样问。
燕于飞又不说话。
祝无心等着。
可能就是觉得那人在思考吧。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有回应。
祝无心奇怪的皱了皱眉。
他发现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怎么回事？
其他人的身形定住一般，纹丝不动。
世界好像只有那株枇杷树树叶飞舞的声音。
不对，还有另一个在耳旁的低语。
像极尽温柔的抵死缠绵的情人。
“月见，你怎地连眼睛也看不见了？”
文案名场面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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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如参禅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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