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的府邸非常大,以严格的中轴堆成结构构成四路多进四合院,亭台楼阁,飞檐青瓦,仿佛九天仙境般,令人目眩神迷。
府中的下人很多,各司其职,行路无声。
“这样的规制,你说,京都的王府公主府也不过如此吧?”向玉凑到齐珂跟前,啧了啧,轻声道。
“有过之而无不及,公主府可没这里豪华。”君莫双手抱臂走在一边,闻言轻哼。
“我一直以为我的云清宫已经够大的了,今天看到这里,才算大开眼界。”齐珂嘴巴只张开一条小缝,目视前方,一副没有理旁人的表情,但已经参加了讨论。
“这马家到底能给陛下什么?陛下竟然允许他们家这般逾制?”谢明走在齐珂身侧,随时提防向玉的咸猪手去扒拉齐珂的衣袖,他见一次打一次。
云之恒忽然转身,威慑似的扫了一眼身后虽然声音极小,但是跟蚊虫似的叽叽喳喳的几人,众人抿嘴噤声,等云之恒转过身去,默契地移动脚步,几人靠得越来越近,不肯出声,那眼神交流总不会再给他们叫停吧。
只有林耕耘没有过来,大战前,齐珂把明心书院的孩子们打晕,和阿嬷一起,用一根身子绑着把孩子们送进密室,实在不是她齐珂脾气不好,是孩子们死活不信她的话,明心书院,人间福地,怎么会有坏人过来?齐珂无法,直接手到放倒一片,在那个阿嬷害怕的眼神中,拔出一柄刚削好的小刀:“带路,去密室!”
阿嬷看着拿刀指她,凶神恶煞的齐珂,这回相信:洞天福地,也是会有坏人的。
林耕耘和阿慈一起带着孩子们下山安顿,再加上……
“你们听完同我说说要点就行!我过去,费劲吧啦听一堆,又不一定能听懂!”林耕耘理直气壮地拒绝了。
几人跟着带路的管家穿过一进进庭院,终于在一座明为静心院的院落停下。
“诸位请!”小厮躬身请几人进去。
院子正中有一个巨大的焚香炉,香烟袅袅,缕缕青烟在空气中飘散,带着淡淡的檀香味。正屋被改成了一座佛堂,供着一尊观音象,佛前青衣跪拜一位少女,手捻佛珠,诚心跪拜。
“你信佛吗?”向玉肩膀靠着齐珂,却听到齐珂轻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懦夫避世的借口!”
“有故事?”他挑眉,手指刚攀上齐珂的衣袖,被谢明“啪”得一声打开:“关你什么事?话多!”
“手痛痛~”向玉娇滴滴地痛呼,委屈地把手伸到齐珂面前,果然,白皙的手上已经有了一个红彤彤的五指印。
“呵,哕!”
“珂珂,你啥意思啊?”向玉缩回手,满脸受伤,眼波一转,泫然欲泣。
“阿姐的意思是——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我可没说!”齐珂无辜摆手。
君莫抱臂冷冷地看着三人小动作不断,但一向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却不经意勾了勾,倒是云之恒,转头看过来,眼神中已经带上警示之意。
“知道了知道了~”向玉推他后背。云之恒叹了一口气,提袍走进佛堂,佛堂中的少女闻声,终于动了动,扶着身旁婢女的手起身,未施粉黛,头上也没有戴珠钗,转身看到几人,她施施然行礼,等再抬头,脸上已经带上一抹与这一身素净打扮不大相符的娇俏的笑意:
“我自幼体弱,在鬼门关已走了数遭,后记入佛门,挂在一个百岁姑子门下,每日这个时辰礼佛,近来父亲和九弟失踪,我更是于佛前诚心相求。未能远迎,望诸位莫怪。”
“马姑娘一片至诚,拳拳盛意菩萨必定动容,想来会托梦给魔教中人,不叫马老爷和九少爷吃苦头。”谢明勾出一抹标准到左右几乎完全对称的微笑。
“我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向玉用手肘拱拱齐珂,后者轻咳两声,以手掩唇,遮掩道:“他就是!”
马竹心扬唇笑道:“我倒真希望菩萨能听到我的心事,让父亲和弟弟平安归来。诸位请坐吧。”
“马大人说姑娘已有令尊和贤弟消息?今日姑娘请我们过来,是希望接下来由我们出手救人?”云之恒开门见山。
“正是!云大人请看!”她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齐珂眯了眯眼,等看见信上本身就有内容,而且没有口水味道的时候才放心,云之恒接过:
“九月二十八,海中崇晟岛,以密函换人。——叶佳良。”
“九月二十八,不就是后天?这个叶佳良是谁?”向玉背着手四处转,随手拿起供桌上的苹果“咔嚓”——“真甜啊!”
他又拿起一个丢给齐珂,齐珂用袖子擦了擦,也津津有味吃起来。
“喂!那是贡……”君莫瞪大眼睛,但马竹心好像一点都不恼,她笑眯眯道:“若是喜欢,多带些回去就是!”
云之恒眼神冷冷扫过去,却见那两个吃得正欢的根本没有对上自己的眼神,他咬紧后槽牙,又转向马竹心问:“这个叶佳良是谁?”
“魔教朱雀坛二堂主。”
“你认识?”向玉掏出帕子给齐珂擦手,后者摆手:“没吃完呢,等会儿。”
马竹心看了眼也在盯着他的谢明,抿唇一笑:“这些都是师父查出来的,若没有师父,魔教中人的名讳,我们又从何得知?”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对谢明道:“哦,对了,师父身体抱恙,卧病在床,不然今日也当同我一道来见各位。”
“毕竟年纪大了,身体自然不如——马姑娘你。”谢明表示理解。
“我怎么又觉得……”向玉又凑过来,齐珂有些不耐烦,知道他要说什么,这回抢断,咬牙切齿道:“他就是!”
“密函找到了吗?”云之恒余光看那两个快贴到一起的人,马竹心摇头:“甲卫到达沧澜城那日,父亲只把九弟叫去书房,后来父亲被魔教所抓,我们收到魔教的第一封信后,九弟又在庙会当日独自驾马去离亭桥,后失踪,我之前一直怀疑密函在九弟身上,他拿着密函独自涉险去救父亲,可如今看来……”
“为何是我们去?”云之恒又问。
“准确地说,是诸位少侠去。”
马竹心笑言,她全程都是笑盈盈的,仿佛大伙儿在讨论的不是有关她父亲兄弟的生死攸关的大事,而只是在唠家常。
“人家精贵,咱们江湖人粗鄙,性命不值钱呗。”谢明冲向玉伸手,后者从供桌上挑了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丢给他。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马竹心挥手示意,婢女从供桌上把其他的瓜果也一并拿下来端到众人面前,她剥开橘子皮,递给一直没有吃东西的君莫:“诸位这几日可都被追杀过?”
“玄冥的杀手是你雇的?”君莫没有接,反而嫌弃地又后退两步,这一退,正好退到向玉身旁,他本在帮齐珂剥橘子,看到君莫站过来,手中的橘子左右晃了晃,但齐珂手上还有龙眼,他犹豫了一会儿,把橘肉递到君莫面前:“你要不要?”
君莫白他一眼,接过橘肉。
“当然是我雇的,这不是很明显吗?”马竹心咧开嘴,笑得开心又坦荡:“壕掷万两黄金放榜,追杀所有入沧澜城的江湖侠客,这样大的手笔,除了我还会有谁?我们马家财产丰厚,但大多……”她掩唇一笑:“都在我的手上,这还多亏了师父。否则我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又岂能有什么好日子?”
“为何这么做?”云之恒问,但是马竹心像是对这个问题很惊讶一般,她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云之恒:“这还用问吗?与魔教相争,自然要从天下豪杰里遴选最厉害的。”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一个不通武功的小女子,又怎能轻易知道这些个来到沧澜城的大侠,谁的功法更甚一筹呢?”
“好在师父提了好主意,江湖各大门派中,玄冥的高手最多,那就让他们帮我们选,能从他们手上活下来的,或许有能力帮我救人。”
“何必多此一举,你不如直接放榜,让玄冥杀手去追杀魔教,只要钱给够,这趟活就一定会有杀手接。”谢明轻哼,语气冷下来:“还有,你派人杀我们是在我们进入沧澜城后,这一点,谢叔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马竹心调皮捣地眨眨眼睛:“师父若是知道,我便做不成了!不过……”她看向听完她的坦白面色都有些难看的众人:“诸位少侠不会怪我吧,我也只是,救人心切~”
“自然不会。”向玉刚想说话,被谢明截断,他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可忽然瘪瘪嘴,无辜道:“我们若是不去救人,马姑娘,也不会怪我们吧,毕竟,我们还没心善到要对姑娘以德报怨。”
“扑哧!”向玉捂嘴笑出声,马竹心看过来,他抱歉地摆摆手:“美人儿,我给你出个主意。”他用帕子仔仔细细擦干手上的橘汁,煞有介事道:“要救人,除了我们,路子不少。”
他掰着指头数:“你看啊,第一,你家财万贯,那便去雇玄冥最好的杀手,直捣魔教在沧澜城驻地,杀进贼窝救人。”
“我哪里知道……”向玉抬手止住马竹心:“简单,经过今日一战,魔教教众大批出动,撤退途中必定留下线索,让你师父帮着查,谢家追踪术,江湖之上无人能敌。”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你容貌倾城,不妨色/诱,是男人就有**,谢叔既能查出这些分坛首领的名字,再顺道查一查他们常露面的地方,不难吧?你多出去溜达,引魔教好色之人上钩,温香软玉在怀,有几个男人的心不化做一汪春水?届时你施温柔小意,旁敲侧击那么一问,反正你们马家有兵权,只要知道地方,率兵打过去,不比我们几个江湖人更有胜算?”
“放心!”他从怀中甩出一张大帕子,把菩萨的贡品悉数打包进去:“菩萨不会怪罪,毕竟,一切为了父亲弟弟嘛,你说是不是?”
“胡扯!”云之恒轻斥。
“就你高洁,就你正人君子,呸!”向玉回怼。
“所以,诸位是不打算帮我这个忙了?”
“帮!怎么会不帮呢!”向玉几乎没有一丝犹豫,脱口而出,众人看向他,齐珂和谢明对视一眼,姐弟二人交换眼神,云之恒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只有君莫冷哼挑眉道:“那你刚才说那么多做什么?”
“我方才是从理性的角度分析问题。”向玉撇了一眼齐珂,屁股移过去和她手臂贴着手臂,还嫌不够,索性挽住她的胳膊,谢明抬手欲打,被齐珂拦住,向玉笑意荡漾:“但是从感性的角度,我们珂珂一定是想去的,她去,我便去!不过就是再打一架,有何难?”
“你这么了解我?”齐珂垂眼看向他青葱的手指,这手真好看,连指尖都是粉粉嫩嫩的,她怎么觉得……分别不过两日,向玉从前是风流中带着骚,如今这骚里还多了几分娇?
好喜欢!
“我当然了解你!向某毕生所求便是做美人解语花。边鹤扬是老魔教玄武坛坛主,玄武坛与你云清宫有仇,你的脾气,睚眦……咳咳,有仇必报!今日一战未能得手,后天白得的机会,你定不会放过,所以哪怕不为救人,你也会去。”
“可我们不是边鹤扬的对手。”云之恒沉声提醒,向玉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马竹心,忽然大义凌然,慷慨激昂道:“为珂珂,明知不敌,向某也愿抛头颅,洒热血,拼死一试,万死不辞!管他前方豺狼虎豹,我也一定会坚定地,不回头地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有病!”君莫摇头,给向玉翻了平生最大的一个白眼。
齐珂灿笑,她伸手挑向玉的下巴,认同点头:“阁下这副模样,我甚是喜欢!”
“阿姐!”
“行吧!“齐珂转向马竹心,后者神色一喜,又听到齐珂说:“不过,你得和我们一起,我们为你冲锋陷阵,你躲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没这个道理。”
“可我不会武……”
“那便多叫些暗卫打手,你马家家大业大,寻几个保护你的能手不难吧。要实在没有,就让谢叔陪你,放心,徒儿有性命之忧,师父不会不管的。”齐珂直接打断她的话,她拍拍手上的瓜果屑起身,虽是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垂眸看向马竹心,一宫之主的压迫感一下子上来:
“赶紧拿主意,不过马小姐,你要考虑清楚,你若不愿意屈尊随我们同往,那我就不去了,仇我要报,却也不差这一次机会,我不去,阿明自然不会去,其他人……”
“我随珂珂!”向玉撩起头发,君莫冷着脸点头算是回应,齐珂看向云之恒,后者也蹙眉看他,齐珂淡笑:“那就只有云太傅陪你了,可是……”她轻哼:“云太傅就算谋略滔天,武功修为也不过元婴之境,你们没有密函,造个假的带过去,谈崩也是迟早的事,他……”
云之恒的脸越来越黑,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齐珂,后者故意不瞧他:“真动手,只一个云太傅,你们怕是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马竹心难得收敛起笑容,她盯着齐珂好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复又扯出一抹笑来,一字一顿:“我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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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竹心的话,信几分?”几人出府后,向玉轻轻拱了拱齐珂。
“信几分不重要,冉冉,阿明,离开沧澜城之前,我们必须把天窥诀拿到手。”云之恒挤开向玉,复又被向玉挤开,他扒住齐珂的胳膊赶人:“去去去,这么宽敞的道,你干嘛非挤我家珂珂旁边?”
“我在说正事!”云之恒面容肃冷,他真的对向玉忍无可忍,可偏偏这只花枝招展的白孔雀还一副恬不知耻的模样
“我知道啊,我也在说正事!”向玉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对齐珂和谢明道:“你们不觉得她今日提谢云帆……提得太刻意了嘛?查魔教坛主姓名,争家产,雇杀手,可都是‘师父’帮的,师父师父师父师父!”他学着马竹心的语气。
“哼!生怕我们不起疑。不过我确实想知道,谢云帆到底用天窥诀帮了她多少。”齐珂若有所思:“可若真如向玉所言,她与魔教勾结,你说,这事儿连向玉都能发现,天窥诀不会查不到吧?那谢云帆知道吗?”
“珂珂,注意用用词!”向玉不满,被齐珂眼神一扫,他叹气:“唉,但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几人继续往前走,忽然在前方熙熙攘攘的街市中听到一阵清脆的少年音:
“神医问诊,包治百病!药到病除啊!”
除了齐珂外,其余几人纷纷蹙眉:“她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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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马竹心的话,信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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