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个爆炸头怎么说话——”
向玉话还没说完,齐珂愤然甩出血月,马背上的人立刻格挡,但齐珂力道太大,他重重挨了一鞭子,额心霎时一条鲜红的血印。
“你!!”那人一把举起金刀,后面的属下见状也纷纷举起武器。
“你敢打吗?”齐珂面色十分阴沉,虽然她仰视着马背上的人,但身上的气场半点不减:“你想清楚,对我们动手,等云之恒过来,你们还有命活?还有,嘴巴给姑奶奶放干净点!”
“你知道他们是谁?”向玉冲齐珂投去眼神。
“不知道。”齐珂斜眼回应。
“那你还这么信誓旦旦?”
“赌一把!”
果然,马背上的男人目光阴寒,但他却忍住没有发作,而是缓缓把刀又扛回肩头,往地上淬了一口:“跟我们走!”
“凭何?我等并不打算在冠城停留,急着赶路呢,实相的话就赶快滚开!”血月“啪”得一声甩在地上,积水四溅。
“你个小娘们,屁话怎么那么多?!”男人怒目圆瞪,但不等他说完,又是“啪”得一鞭子甩过去,他金刀在空中一搅,死死缠住长鞭,却发现削铁如泥的钢骨刀居然根本割不断一条鞭子,再定眼一看,这哪里是软鞭,鞭子通体冰蓝,鞭子上蒙上一层淡淡的血雾,血雾下,竟是一根根锋利的银针!
他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难道这小娘们方才打他还收了力道,否则……
可他心里的计较未落,前方和侧方又各射来两物,绳镖银光闪烁,长剑寒气逼人,一男一女两道声音愤怒道:“放肆!敢对宫主/阿姐无礼,嘴巴放干净点!”
“他奶奶的,你们有病吧!”咸霸怒吼:“老子就是奉那个小白脸之命,护送你们出城,你们致于吗?又是鞭子又是绳镖,又是长剑!”
忽然,他眉毛蹙起,嘴一瘪,居然坐在马上呜呜哭起来,肩头的猎鹰侧头,习以为常般用鹰嘴轻轻拱他的脸,不哄不要紧,被自己的宠物一哄,咸霸哭得更伤心了,他拍着大腿嚎道:
“我做什么了我,呜呜呜!一元宫奉魔教命取你们性命,我率人天不亮就爬起床往这儿赶,饿着肚子呢!我还帮了你们,呜呜呜!我不就是说了两句话吗,你们干嘛对我又打又骂,我不要面子的?呜呜呜!你们欺负老实人!你们太过分了,呜呜呜!”
这回轮到齐珂傻了眼:“他……他他他哭啥?”
“唉,珂珂啊~”向玉把手上的筷子扔回屋内,双手抱臂慢慢晃过来,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对站在原地被猛男哭泣惊讶得手足无措的齐珂解释道:“这就是你不懂男儿心了,猛男也有一颗……”
他扑棱着自己粉色的袖子转了一圈,忽然双手在左胸合拢,画出一个爱心的形状,冲着齐珂抛了一个媚眼:“少女心~”
“我呸!做什么孽?”齐珂身子抖了三抖,浑身汗毛竖起,她皱眉看向哭声越来越大的咸霸,提气怒吼道:“闭嘴!别哭了!”
咸霸被吼得一愣,随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响彻整座街道,街面上白幡飘飘,衬得气氛更有几分萧索:“你还凶我!呜呜呜!!”
“老大……老大……”他背后的属下试探着喊了两声,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前面几人,最后还是选择捂住自己肩头猎鹰的耳朵,低头闭嘴。
“好恶心。”林耕耘与阿慈并肩而立,他咽了口唾沫,五大三粗一男人,怎么这么矫情。
阿慈斜眼看他,默默往旁边移了两步。
“啧!行了!你别哭了,我不是凶你,我就是天生嗓门大,行不?我对谁都这样,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丢脸呢!”齐珂收起自己的血月别回腰间,她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视线一一扫过身旁的男人,这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花枝招展的孔雀纯情浪荡子向玉;女装大佬,做着青楼生意实乃高岭之花的君莫;既接天道又接地气,算命种田两不误,却怕鬼怕虫子的“”硬汉”林耕耘……不,林知也,还有面前这个肩膀有她两个宽,却在嗷嗷哭的大猛男……
江湖里都是群什么奇葩?!
“唉~”齐珂重重叹了口气,耐着性子上前两步:“这位大哥,咱能先不哭了吗?”
咸霸响亮地抽了一声,但好在慢慢止住悲伤,红着眼:“收拾东西,和我走,先回寨中,等过明晚,再出城。”
”为何?”齐珂还想问,向玉及时捕捉到马背上人的表情,赶紧拉住齐珂的手,抬眼扬声道:“好好好!我们跟你们走,你们寨中可有热水,这一路风尘仆仆,我还没好好沐浴更衣,正好去你寨中收拾一番!去给人贺寿,自得好生梳洗,劳烦兄台带路!”
“还没搞清……”齐珂低声,被向玉捏了捏手打断,他低头冲齐珂眨眨眼睛,又转头招呼其他人:“走吧!”
“这店里的老妇……”谢明收回赤影,衣角忽然被君莫拉住,君莫环顾四周,不久前招待他们早食的老妇全然不见踪影。
“她害怕门外那人,不仅她。”谢明和君莫往外走,他低声道:“整座冠城,都怕。只是奇怪。”
咸霸让人给他们各牵了一匹马,几人驾马跟在那群人身后:“他们的身手可不是江湖门派,你可听过军威铁血阵如山,江湖功法妙似烟?军士之身法和江湖中人的身法,还是很容易辨别的,即使……”
谢明的眼神看向队伍最前方右肩扛金刀,左肩立猎鹰的壮实背影:“伪装再好,也骗不过我的眼睛!”
“我大约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君莫的嘴巴抿成一条线。
“什么人?”骑在两人前面的林耕耘和阿慈也默默侧耳。
“兽皮战袍鹰隼狂,神佛避道金刀扬,他们是被称作匪徒第一寨的活阎王——天霸寨!”
-
“大人!”
云之恒端坐于佛像下手的红木椅上,手边一盏温热的天道翅,他手中端着十二花神杯中的玉簪花杯,细品那一盏清茶。
天道翅乃天下茶中精品,一盏肌骨清,二盏通仙灵。此茶五年一出,一饼可值黄金千两,就算是在皇都,天子一次可得也不过三饼茶。
可马家,光是这供奉于小姐院小佛堂的天道翅,竟有七饼。
院外剑刃划破肌肤之声,惨叫哭喊之声不绝于耳,云之恒充耳不闻,他静静地坐在佛堂中,佛像前三柱清香袅袅,长袖下露出的白皙的手腕上,套着一串被盘得光滑圆润的十八子。
他像是坐定一般,从入主马府,召回在沧澜城的马家众人,下令灭门起,足足两个时辰,就这样静静地端坐于小佛堂之中,佛座上的菩萨笑,他也笑,菩萨怒,他也怒,到最后,菩萨的表情归于麻木,他的表情也归于麻木,直到绕过月洞门,走进来一个身材婀娜窈窕,胸/大/臀/翘的蒙面女子,见到他,也不行礼,只是掀开裙摆,露出没有穿裤子的白皙的大腿,叉开腿大大咧咧地坐下。
“大人,您这回,可是跳河闭眼睛——横了心,今日一过,沧澜城怕是就要血流成河了。您就这么将马家连根拔起,也不怕茅坑里扔炮仗——激起民愤?”
云之恒端起杯子,轻轻吹气,他斜睨一眼贾高雅:“没有用的人,留着做什么?杀了他们,我也好将功补过,否则……”他往另一只花神杯子里倒茶水,随手将茶杯飞射而出,贾高雅以头接之,一饮而尽:“否则我怕是难回皇都。”
“哼。”贾高雅哼了哼,掀起裙子毫不在意形象地挠痒:“不了解您的人说您温润如玉,了解您的人说您冷心冷情,可懂你的人却道你最重情重义,我早就提醒过您,莫要让情意断了自己的计划,您看看,将天窥诀让出去,如今您是老母猪卡栅栏……”
云之恒眼刀飞过来,贾高雅抿上嘴,换套说法:“您是让自己进退两难,更何况此次,还有太子在。”
“他不足为惧。”云之恒饮下一口茶:“同他老子相比,太子不过尔尔。”
院外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应该是有人慌乱中跑向此座院子,被人一剑贯喉,长剑剜肉的声音听着着实让人不好受,云之恒有些嫌恶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施施然理了理衣摆,抬头看向未穿鞋袜的脚翘上天,已经快要躺倒在椅子上的贾高雅:“冠城那边如何?”
“何须问这?”贾高雅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那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吗,您先前让咸霸他们留意,我们快活灵得了您的好处,自然也会暗中相助,再加上齐老妹儿他们武功都是个顶个的好,魔教派出的人虽多,但至多拖他们一两日,要不了性命,不过嘛……”
她忽然把腿放下,坐直身子:“倒还真有一件事,我们是蒙在鼓里听打雷——弄不清东南西北。”
“说。”云之恒懒懒抬眼。
“冠城还有一股势力,抢在咸霸之前动手,先行毒死了一批易筋书院的人,易筋书院凭医术闻名天下,能把他们在冠城的分院毒得一个不剩,定不是凡人,大人,您的人?”
“不是。”云之恒眯了眯眼睛:“用毒……”
忽然他抬起头:“你去请洪池过来。”
-
“天呐,这就是匪徒第一寨?!”林耕耘站在山道上,目瞪口呆地看向前方:
天霸寨坐落于一座翠绿山头,和山下冠城白幡飘飘,家家户户做殡葬生意,街道寂寥无人的死寂截然不同,这座山头鸟语花香,远远望去,百十来户农家错落有致,女子在阳光下挥汗如雨,翻动肥沃的泥土耕种;男子则在房檐下织布,梭子于手中飞舞,半大的孩童在绿野上奔跑嬉戏,羊群散落在山坡之上,银铃般的笑声和牧笛声相互交织。
“此乃世外仙境!”林耕耘惊呼,看到农田绵延,他眼中精光闪烁,一下子脱离队伍跑上前去。
其余众人也吃惊地四下打量。
沿着蜿蜒的小径,穿过质朴的农家,眼前突然一亮,天霸寨赫然出现,寨墙高耸,红色的旗帜迎风招展,气势非凡。
“就是这里了!下马下马!”咸霸飞身下马,招呼众人进去。
一踏入寨门,便是宽阔的演武场,呼喊声震天响,裸身的精壮汉子在女教头指挥下,“呼哈!”着挥舞着金刀,猎鹰在天空盘旋,这里面所有的女人都身着兽皮,她们姿态矫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声声号令如金石交鸣,震耳欲聋。而那些赤身猛男在女教头的带领下,动作整齐划一,力道刚猛。整个寨子布局十分严谨,里面的土匪训练有素。
“这哪里是寻常的山寨?分明是一座隐匿于山中的精锐之军!”
齐珂猛地回头看向谢明,姐弟二人只对视一眼,就明白对方所想,谢明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等等!”齐珂快步跑上前,一把扯住咸霸的衣服,但她力道过猛,而咸霸本就因为怕热将衣服敞开些,这一扯,直接让他袒/胸/露/乳,齐珂尴尬收回手,看到面前比她高出两个头的壮汉又开始瘪嘴,她先发制人:
“不许哭!忍住!”
咸霸抿紧唇,向玉缓步踱到两人跟前,看到咸霸这幅模样,又转头看见齐珂一副临近爆发边缘却又强自忍耐的表情,他不知从哪儿捡到一把扇子,唰得一下打开:“美人蛾眉倒蹙,凤眼圆睁,不知多么**,反之,你~”
他用扇子点点咸霸,还没开口,被齐珂拦住,齐珂斜睨他一眼,转向咸霸,耐着性子道:“一路上你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天霸寨,你可以说了吧,为何要将我们带来寨中,等过明晚再出城?”
“因为今晚走,会死。”咸霸扛着自己的金刀,他听到头顶有猎鹰的鸣叫声,左肩一抬,站在他肩上的猎鹰腾空而起。
“为何?”谢明蹙眉。
“占卜所得。”
“放屁!”林耕耘被阿慈拽进寨子,一进寨就听到此话,他眉毛一竖,脱口而出,但当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时,他又一下红了脸,有些局促地捏着自己的衣摆,梗着脖子道:“我……我怎未卜出此等卦象?”
“你个粗人还会算命?”咸霸嗤笑。
“你他娘的说谁是粗人?老子是农民?怎么,瞧不起农民?!”林耕耘破口大骂,被时刻关注咸霸表情的君莫赶紧拉住:“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奶奶的,我呸!”林耕耘挣开君莫的手,淬了一口,双手抱臂撇过脸去不再搭理咸霸。
见咸霸这回没哭,齐珂问道: “为何会死?”
“你这小娘们儿……我说,你……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他看到齐珂的脸色,嘴里绕过几个弯,终于还是改口:“我不知道!你们自个儿去问筮师,是她卜出的卦象,又不是我!”
“筮师?”
忽然,原本万里晴空忽然卷起一阵大风,乌云顷刻铺散开来,众人心中一凛,两大片乌云中间缓缓露出一条缝隙,刺目的阳光照下,一道雌雄难辨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小咸霸,让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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