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士!/翔子哥?”
“唉!”公孙士把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杵:“叫我毒公公。”
“你要拦我们?”齐珂眯起眼睛走到众人前面,视线落在公孙士手臂上挎着的那个嘎吱作响的篮子里:“毒对梵云天境者无效,人我是一定要救的,烦请你让开。”
“急脾气!”公孙士缓缓摆头:“齐家都是急脾气!”
他浑浊的眼睛看向谢明的方向,但是因为脑袋偏了一点角度,最后视线落在谢明身后的棺材上:“阿明贤弟啊,这些年,委屈你了……”
“翔哥莫要胡说。”谢明皱眉:“你到底为何阻我们?”
“去了会死。”公孙士干裂的嘴唇轻启:“你以为冠城中魔教中人几何?杌坛有四坛,穷奇有三坛,还有左护法坐镇,便是想赶在交昌宫那个老不死的生辰宴前试出长生不老药,除此之外,玄冥杀手,归顺魔教的武林门派,还有已经挺过一重仙路甚至二重仙路的活死人,单凭你们几个,过去就是送死。”
“知道了,让开。”齐珂沉着一张脸往外走,公孙士身形一闪晃至齐珂跟前,手高高扬起,一只七彩爬虫张着一口乱七八糟的牙齿冲齐珂面门而来,谢明阿慈心中一凛,闪身上前,但只见寒光一闪,齐珂眸光中怒火闪动,袖中滑落一柄短刃,仅仅一挥手,那只爬虫就被拦腰斩断,啪唧一声落在荒草地上,身体里流出腐黄色的汁液,身旁的枯草一下子被灼毁。
“翔子哥!”谢明一把护到齐珂身前,齐珂伸手握住谢明拦在她面前的胳膊。
“哎哟!我的乖乖啊!”公孙士虽然看不见,却敏锐地感受到自己的毒虫已死于齐珂刀下,他心痛地捂住自己胸口,脑袋咔嚓一声转向:“凶女人!”
“反了。”阿慈冷面提醒。
公孙士怔愣一瞬,缓缓转动生锈一般的脑袋。
“慕雪鞭法中有毁天灭地之杀招,魔教中人有一个我杀一个,来千百人我就杀千百人,我之终式寒霜缠星,莫说魔教小卒,今日就算有十个与我境界相当之人,只要我能舞出寒霜缠星,也照样杀之!”
“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莽呢?”公孙士扶额。
“喂,这人谁啊?”咸霸小心翼翼地挪到君莫身边,歪头问道。
“幽谷潜踪隐毒香,百草千花毒无双。手中炼尽人间药,一世王者震八荒,毒蝎公孙士。”君莫掀开眼皮斜睨一眼旁边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不自觉抿住嘴唇,他怎么觉得这武林中没脑子的人如此多?
“呃!”咸霸倒吸一口冷气:“你懂得真多!”他又把声音压低些:“所以,毒蝎公孙士又是谁?很有名吗?”
“闭嘴!”君莫低斥。
“哦。”咸霸一双粗眉委屈成八字。
“无论如何,我今日不会让你们过去!游娘子没有告诉你们,今晚若动,便有死劫?既已有贵人帮你们渡劫,那便赶紧回天霸寨去,明日一早,启辰上路去交昌宫,这里的事,莫要再管。”
“死劫又如何?我不信命,亦不信贵人,我只信,命在我手,纵有劫难,也当由自己而破!公孙士,我警告你!”齐珂长身立于院中,身形挺拔,她持血月指向公孙士,通身气场寒冽,面上蒙着一层寒霜:“现在让开,我看在阿明与你的情分上,不杀你,若你再浪费我的时间,耽误我们救人。”她眼中杀意渐起:“死!”
“阿姐。”几乎是在齐珂作出决定的一瞬,谢明也没有半分犹豫,赤影举起,剑锋直指佝偻着腰背的公孙士:“翔子哥,请你让开。”
公孙士那双被白膜覆盖的眼睛静静看向齐珂,忽然,喉咙中溢出一声轻笑,像是轻嗤一般:“好!”
话音落,他的头咔嚓转向门后,手中白雾扬起,同一时刻,齐珂手中的血月对准他的肩头甩出去,眼看即将穿胸而过,可血月的鞭尾却突然往上一挑,鞭身上染上一层白色的毒粉,此时,长鞭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口咬住门外飞掠进来的身影,那人毫不畏惧似地以掌迎之,却没想到,齐珂这一击,看似没有用多少力气,实则血月却吸足了她的内力。
“啪”得一声皮开肉炸的声响,随后是银针没入血肉的刺耳剌肉声,白色毒烟中传来一声痛极的惨叫,等到毒烟散去,众人看到地上倒下一个已经完全被毒黑的身影。
公孙士长袖挥舞,背手于身后,默默后退一步,大有一副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的架势。方才从出手与齐珂打配合到之后的收功撤步,他原本那副脑袋生锈,行动缓慢的模样半点不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确认地上的人已经死绝后,却又把已经挺拔的身子佝偻回去,脑袋转向与齐珂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哼!不自量力!”
“他刚入梵云天境!”虽然面容已经完全变得黝黑,但齐珂还是一眼就认出地上这人,一元宫的天层长老倪介!
“可是怎么可能呢?别说一个一元宫,就算江湖十六宫加起来,武功修为能达梵云天境者也只有阿姐和已经被灭门的道瑶宫宫主明斌蔚,倪介不是只有虚空凡境吗?这么短的时间如何能到梵云天境?!”谢明惊道:“更何况,哪怕是诸如灵紫鬼丹这样的剧毒都对梵云天境无用,方才你们那一击,他若死,也应当是死于阿姐的血月之下,可是……”
他低头看着趴在地上,尸体还在越变越黑的人。
阿慈捏着绳镖警惕地站在一旁,咸霸和君莫也凑上前。
“看到了吗?”公孙士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想去的地下城中,短时间内跨界破境之人不在少数,其中不乏已至梵云天境者,你们中,除了齐宫主还有被掳走的向玉,可还有谁是梵云天境?”看着众人阴沉下去的脸色,公孙士勾了勾唇角:“现在还要去吗,诸位?”
“祸福相依,有失必有得,若按步练功,绝不可能短时间内破镜,更何况还是最难破的梵云天境,他们功力提升之法为何?代价又是什么?难道他们的药浴,不仅可能使人长生不老,还能提高功法?”
齐珂问公孙士,后者只是不置可否地摊摊手:“不知道,我也是来到冠城之后才发现这种现象,就说易筋书院,从我们之前得到的情报,易筋书院修为最高者刚过结气,可昨晚与我交手者,十中有八已至虚空凡境,我们的情报永不会错,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在新情报送达前,他们破镜。”
“不到两日时间,从结气到虚空凡境,怕是连当年的八杰之首向老前辈的师父,天下第一苏邑老祖都无法做到吧。”公孙士见众人不说话,才继续道:“如今魔教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你们上钩,好将你们一网打尽,少年人,年轻气盛,冲动些不是坏事,但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得不偿失。”
“我们的命是命,老子属下的命,还有那个什么向玉,林耕耘的命就不是命吗?怎么的,老头儿,按你的意思,我们就这么把他们弃了,苟且偷生?老子做不出这种事!”咸霸一听,嚷嚷起来,他一把扯住齐珂的胳膊。
“放肆!”阿慈立马上前,咸霸金刀一横,将她拦住,他瞪住齐珂:“你怎么不说话了,拿个主意啊!刚才不还非要去地下城救人吗?齐大妹子,只要你一句话,干!老子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和你一起杀过去!”
齐珂没有说话,她垂眸,但能清楚地看到,她的后槽牙咬紧。
“你说句话啊!”
“不去了。”齐珂忽然动手收血月,将它认认真真地卷起来别回腰间。
“你!”咸霸目瞪口呆:“他奶奶的,你这个娘们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亏得老子方才还高看你一眼!你!”
咸霸感到自己脖子上一凉,一把寒气逼人的剑和一枚锃亮的飞镖交叉落到他的颈间。
“阿姐……”谢明眼神追随着齐珂的手,看到她忽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脱靴子,他心中有了猜想:“你是想……”
“哎哟!卡太紧了!”齐珂把手伸进长靴里,见抠不出来,倒举起靴子,一掌拍向鞋底。
“哗啦啦!!”从两只红色长靴中掉下六片红色的小木板,其中还夹着一张被叠得方方正正的信纸,齐珂就盘腿坐在地上,旁若无人地把那些东西拼到一起。
“这是……”君莫脑海中闪过在昆山之巅的画面,边鹤扬飞身而上,齐珂躲闪不及,他抱着齐珂闪避,过程中,头戴面具的男人甩出红色长鞭,从她怀中勾出一个红色木盒……
样式正是如今她手中组装好的那一个!
齐珂把那张折叠好的信纸小心翼翼放进盒子里,这才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把玩着手上的红木盒子,忽然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对公孙士道:“这下,我可是真没有回头路了。”
“直接冲过去是一定死,这般做,是大概率会死,你也算择条明道。”公孙士明明眼瞎,却像完全读出齐珂的动作,欣慰点头。
“阿姐……”谢明眉宇间尽是担忧,他上前一步,想从齐珂手中把红盒子夺下来:“让我来。”
阿慈也急道: “宫主,让我来!”
齐珂举起手躲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行不行,我这人混吃等死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能够名扬天下,光宗耀祖一次,这个机会还是留给我吧!”
“可是阿姐!”
齐珂抬手止住他,转向公孙士:“你们天窥诀有能短时间内放出消息的本事吧?”
“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了?”公孙士一愣,随即轻笑出生声。
“你用毒可以,但脑子差点,不难猜!”齐珂挑挑眉。
“不是,这啥意思啊,我咋完全听不懂,他们要干嘛?”咸霸从齐珂开始脱鞋起,就完全看不懂面前的发生的事情,他把金刀又扛回自己的肩膀,小碎步挪到君莫身边,君莫眸色乌黑,像是漫长无垠的黑夜,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齐珂,眸中情绪翻涌,缓缓道:
“以身为饵,引天下豪士,争夺长生不老药。”
“啥?这不也是送死吗?放出消息,来得人可就不止魔教了!那还不如跟着谢老弟的蛊虫一起杀去地下城呢!什么鬼主意?!”
“不!”君莫摇头: “不止如此。”
“冠城西北为沧澜城,往东有绝命寺,虎牙阁;往南是断空剑派,天狗亭;正北有艮山谷,不远便是辟心客栈和皆传门……”谢明闭上眼,脑海中以冠城为轴心,迅速绘制出周边门派地图。
“有多少能与你们联手?”公孙士问道。
“不知道。”齐珂摇头:“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难测。无论如何,赌一把!你说得不错,若魔教中破镜者众,光凭我们几个硬闯,少有胜算,我们也是时候招兵买马了。”
“六十年前,武林众派联手,共御魔教,六十年后,虽不知义胆雄心之侠客还有几何,我却仍怀希冀,毒公公,烦请最大程度将消息放出去,生死不论,这回,我们赌一赌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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