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战场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
这让将士们起了对逝去战友的哀思。
有些人昨天还在跟前插科打诨,现在已成了空气中的一粒灰尘。
在定西一役后,这么一场胜仗是所有人都迫切想要看到的,不只是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更是给百姓喂了颗定心丸。
哪怕北平侯马上就要携着他的军队到了,韩右却没那个耐心等,首先从长安赶到淮阳,不眠不休也要走五天,若是加上休息时间起码也得走七天。
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更何况现在已经过了三天。
只是,剩下的四天时间,怎么又能保证西林人一定不会再犯?
再加上对于这个素未蒙面就抢了自己韩家军主帅位置的狗屁北平侯,韩右更是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
他就马上召了个紧急回忆,几个人聚在将军帐里,商讨接下来要采取怎么样个策略。
然而他们是被动的一方,哪能知道西林那边是怎么打算的?即不知有何打算,又如何针对性的做出策略。
这一点他们都心知肚明,于是便起了争执,具体分成了两派——激进派和保守派。
激进派认为他们应该主动出击,将西林人赶出定西县;保守派则认为,首先粮草并不能支持他们主动找西林的麻烦,其次他们虽然打赢了,但也大伤元气需要休息。
两方争执不下,最终闹了个不欢而散。
韩右全程并没怎么参与他们的“讨论”,是主动出击还是养精蓄锐,对于他而言并不重要。现下他不需要有立场,那样会寒了一边人的心,倘如什么时候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就说明情况真的迫在眉睫了。
明的不说,韩右内心里并不支持激进派的做法,他们的人和物资全都跟不上。夺回定西县这个行为再怎么样也要等到粮草和北平侯军队都到了才行。
待众人都离开后,将军帐里冷清了下来。
韩右站在案桌旁拿着笔写写画画,好半天他才满意的笑笑。
刚坐下没多久,一只雕从窗户口飞进来,韩右认出来这是容际的那只,伸出手,那雕将爪子上握着的信丢了下去。
韩右摸了摸雕的脑袋,那雕叫了一声便重新飞了出去。
舒展开信,上面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五日达”。
韩右:“……”
别人军队赶路都要七日,他又凭什么五日。
想想也对,北平侯的队伍行进途中要照顾到大部分人,而容际只有一个人,就是不眠不休赶上两天路都没人管他。
看来,这人是铁了心要来见他一面了。
既然他要来,那便来。
韩右点燃一支蜡烛,将信折了两折后放到了烛焰上。信纸被点燃冒出黑烟,从燃着的那个角开始卷起发黑,最终化为一团灰烬。
待灰烬被风吹到地上后,韩右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容际这是答应帮他养儿子了。
他步伐轻盈的出了营帐,直奔夜闻柳的住所而去。
帮义子找了个后爹,怎么也得打个招呼吧!
……
夜闻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是想偷溜出去放一下风,就倒霉到直接撞上了韩右。
夜闻柳:“!!!”
他能怎么办?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迈出房门,却被逮了个正着。
“义、义父……”夜闻柳悻悻的身处右手挥了挥,“您怎么过来了,不是……”在开会吗?
他记得自己可是打探清楚了啊,韩右火急火燎聚集人召开了个会议。依据经验,他估摸着这会肯定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再加上昨晚和今早出门的经验,自己再溜出去一会儿,肯定不会有事。
哪曾想,出门没有看黄历,偷鸡摸狗终得报。
这不,被抓了个正着不说,还是韩右拎着他后衣襟回的房间。
即便没有人看到,他也好想仰天大喊,好——丢——人——!
只见韩右一下把他丢到了地上,语气里听不出喜怒,“长本事了?”
夜闻柳默默从地上爬起来,两只手背在身后,脑袋低着,一副鹌鹑相。
他不禁腹诽,若不是知道韩右没有在他身边安排人,他都要怀疑到底是哪个给义父通风报的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刚出门的时候来!
“我看你平日里挺能说会道的,怎么现在就没声了?嗯?”韩右反问道。
夜闻柳压根不敢抬头看韩右的表情,小声嘀咕着,“我出门的时候可小心了,绝不会让人看到我的脸……”
“啊?你在说什么!”韩右拔高了音量,“有本事你大声点,再说一遍!”
“对不起义父,我错了。”夜闻柳当然不敢再说一遍,这事确实是他做错了,韩右说什么他只管认错就是。
韩右对着这个样子的夜闻柳,再大了天的火气也无处可发。
其实他多少也猜到点夜闻柳出门的缘由,自己儿子什么德行没有人比他更懂,一天不出门就像成天关在酒馆里的大黄,不仅憋屈还要撒泼。
韩右有些惋惜,这条自己随手养着的流浪狗脏是脏了点,但胜在聪明,定西县遇袭那天之后就不见了踪迹,估计是自己找了个新宿处。
夜闻柳这个行为本来就是件小事,在军营之中除了他和沈平,恐怕也就那位给他医治的军医认得出。况且夜闻柳自己也说了不会让别人看到他的脸,自己的顾虑夜闻柳都考虑到了,或许他是被刚才的争吵搞得有些烦躁,才会跟吃了炮仗一样。
这里不比将军帐,将军帐里设备齐全什么都有,而在这里就是想找把椅子都没有。好在角落里还叠放着两三个坐垫。
他随意拿了一个,坐到了地上。
“站着做什么?坐过来!”他一瞪夜闻柳,没好气道。夜闻柳“哦”了一声,双膝一屈径直跪到了韩右前面,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做什么?”韩右没看懂夜闻柳这一行为。
“坐啊。”他奇怪,屋子里没有椅子,不就该席地而坐吗?老祖宗都是这样坐的,大成还有自己的坐姿不成?
夜闻柳想了想,历史书上对大成描述的并不多,甚至距今多少年也各有各的说法。他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个言论,那人竟说大成是他们胡诌出来的。当然了,那个人很快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本来他也怀疑大成究竟存不存在,虽然教科书上说距今四千年,但他真穿越过来后却是不信的。
四千年前有的东西,大成有;四千年后出现的东西,大成选择性有。
难道是平行世界?好在他看过各种各样的奇幻小说,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大成就是时空错乱后从另一个小世界里过来的。
他清了清嗓子,才意识到自己走了神,尴尬道,“那义父,我要怎么坐……”他看到了韩右屁股底下的坐垫。
韩右回给他一个看白痴的表情。
夜闻柳嘴角抽搐,他不会承认自己是白痴的,面无表情道,“我就喜欢这么坐。”
“你高兴就好。”
韩右盯了他一会儿,忽地嗤笑出声,“行了!你喜欢这么坐,是我担心你日后得老寒腿!”他起身,把身下的坐垫丢给了自己这死要面子的义子,“给你了,坐在这上面。”说着,他又拿来一个坐垫。
这下两个人都正儿八经的坐着,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义父,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夜闻柳叹气。
韩右看夜闻柳这样子就来气,这小子竟还嫌弃上他了!顿时吹胡子瞪眼道,“我没什么事就不能来看你?”
“哦。”夜闻柳应道,倘若他脑袋上有耳朵的话,现在一定耷拉下去,“您现在看过了,能走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堂堂定西侯这么闲了。”
“现在又不叫我将军了?”韩右挑眉,“你偷溜出门是我的错吗,你现在就因为这个跟我闹脾气?”
夜闻柳扭过头,他才不是因为这个……
只是一想到自己被韩右跟拎狗似的拎回来,就浑身不舒服。
韩右仔细想了想自己是哪里惹得夜闻柳不舒坦,从进门起他好像没有干什么,那就是进门时……他似乎,手里拎着夜闻柳的后衣襟?
他不由失笑,想来是了。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好面子的时候,被他这么一对待,虽然没有人看到,但胜在丢脸。
哎~
如果他不是真有事要说,夜闻柳闹脾气关他屁事,晾个几天让他自己冷静去!还哄呢,铁汉柔情是断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
“咳咳!”韩右咳嗽一声,引得夜闻柳回头望向他,“那个……是义父的不对,义父不该用对大黄的那一套对待你。”
这不说还好,一说那还得了?夜闻柳只觉脸颊发烫,腾一下从垫子上蹦起来,“我我我,你你你!”
“行了行了,是义父的错!坐下说话、坐下说话。”韩右忙的站起身安抚他。
待夜闻柳重新坐下后,他皱着眉艰难开口,“那什么,儿子啊~”
噫!夜闻柳头一回听到韩右这种语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沉住气没有插嘴,等着韩右继续往下说,“你介不介意,呃,换个爹?”
夜闻柳目瞪口呆。
他听到了什么?
换爹?
韩右这是不养了吗!
“也不是啥大事,你不认他是最好的,以免那人误人子弟。”韩右继续口出狂言,“你新爹应该在五日后到,我到时候安排你两见一面。”
夜闻柳越听越无语,弱弱喊了韩右一声,“义父……”
“放心,他有钱的很,绝不会将你养瘦。长安知道吧?天子脚下、富饶之地!你新爹就住在长安,能在这地方有一席之地的人肯定能将你养好。”韩右继续推销着夜闻柳的“新爹”。
夜闻柳:……
他做了个深呼吸,在韩右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时候打断了他,“义父!如果我说我不想要新爹呢?我就想跟着你,当你儿子!”
韩右没料到夜闻柳是这么个反应,脸上表情是喜忧交替,显得有点扭曲。
“跟我?听话啊,乖儿子。”韩右道,“我这有上顿没下顿的,跟我有什么好?”
夜闻柳直勾勾看着他。
韩右抽了抽嘴角,“这样吧,你暂时去你新爹那待着,等这边的事了了,我再重新建个小酒馆,我们继续去过那清闲日子。”
“嗯。”夜闻柳点头,“拉钩。”
虽然有些幼稚,但是夜闻柳还是想这么干。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
还没想好,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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