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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山野精灵

时光如同竹溪村口那潺潺的溪水,悄无声息地流淌。

转眼间,林晚星已经升入了小学高年级。

那个曾经苍白瘦弱、夜里时常被梦魇惊醒的小女孩,仿佛被岁月施了神奇的魔法,悄然发生了变化。

她依然不算高大,但身量抽条了些,不再是幼时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长期的田间劳作和户外游戏,让她的四肢变得匀称而富有韧性,皮肤虽然依旧白皙,却透出一种健康的、润泽的光彩。

最重要的是,她生病的时候大大减少了,不再是诊所的常客。偶尔染上风寒,也是喝几碗母亲熬的姜汤,发发汗,便能挺过去,那令人畏惧的针头和苦药,似乎渐渐远离了她的生活。

父母,尤其是王秀娟,看着一天天变得结实、笑容也越发灿烂的小女儿,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大半。

他们都觉得,晚星这孩子,总算是熬过来了,一切都好了。

夜晚偶尔的惊醒和梦魇,在他们看来,或许只是孩子胆小的余韵,无伤大雅。

在学校里,林晚星依然是所有老师心目中的标杆。

她的成绩稳居榜首,各种竞赛的奖状源源不断地拿回家,贴满了土墙的另一面。

她性格温和,乐于助人,同学们都喜欢和她在一起。

那个曾经因为身体原因只能在一旁安静观看的女孩,如今已然成为班级里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之一。

而这一切变化,最开心的莫过于二姐午阳。

她俨然以晚星的“首席教练”和“保护者”自居,看到妹妹如今玩什么像什么,甚至在某些项目上青出于蓝,那股得意劲儿,比自己得了奖还甚。

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放学铃声一响,孩子们就像出了笼的鸟儿,欢呼着涌出校门。

教语文的周老师,一位童心未泯的中年教师,看着窗外生机勃勃的山野,突发奇想,对着自己班上的孩子们喊道:“同学们,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不去操场了,老师带你们去后山玩‘打仗’游戏,好不好?”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兴奋得跳了起来。

后山是孩子们熟悉的乐园,那里有茂密的松树林,有凹凸不平的坡地,有天然形成的“壕沟”和“堡垒”。

周老师简单地把孩子们分成了“红军”和“蓝军”,规定了“阵地”范围和一些简单的规则,比如被对方触碰到就算“阵亡”,要自动退出游戏。

林晚星被分在了“红军”。她听到这个安排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是一种混合着兴奋和跃跃欲试的光芒。

游戏开始了!平日里宁静的山坡顿时变成了喧闹的“战场”。

孩子们呐喊着,奔跑着,躲藏着,充满了原始的快乐。

晚星并没有像有些孩子那样盲目地乱冲乱撞。

她迅速地观察了一下“战场”地势——哪里树林密集适合隐藏,哪里是制高点可以俯瞰全局,哪里是通往对方“阵地”的必经之路。

她压低身子,像一只灵巧的山猫,利用树干和灌木丛作为掩护,快速而悄无声息地移动。

她的动作灵活得让人惊讶。

攀爬小坡时,手脚并用,稳健迅速;穿越荆棘丛时,身形柔韧,总能找到最合适的缝隙钻过;甚至在窄窄的、长满青苔的溪涧石头上跳跃时,也平衡感极佳,如履平地。

那个在田间认真割稻、在灶台前安静烧火的小姑娘,此刻完全变成了山野间的精灵。

“注意!右边有三个‘蓝军’过来了!”晚星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几个“战友”说。

她眼神锐利,头脑清晰,竟然在混乱中自发地担当起了小队“指挥官”的角色。

“小兵张嘎,你从左边绕过去,吸引他们注意力!”

“潘冬子,你跟我从右边包抄,速度快!”

她甚至用上了刚从课本里学到的英雄人物的名字来称呼同伴,让孩子们觉得既有趣又带劲。

在她的指挥下,这支小分队配合默契,竟然成功地“歼灭”了那几名贸然深入的“蓝军”。

晚星不仅指挥得当,自己也是“骁勇善战”,她利用地形的熟悉和身体的灵活性,好几次在“险境”中成功脱身,甚至还“俘虏”了对方的一名“大将”。

阳光下,她在山林间穿梭奔跑,草屑沾在了裤腿上,汗水打湿了额发,脸颊红扑扑的,嘴里发出清脆而充满活力的指令和笑声。

那一刻,她身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昔日病弱的影子,只有一个十一二岁孩子应有的、蓬勃的生命力和无尽的快乐。

周老师站在高处,看着在孩子们中间穿梭自如、眼神发亮的林晚星,脸上露出了欣慰而惊讶的笑容。

她记得这个女孩低年级时那安静甚至有些胆怯的模样,如今的变化,真是让人惊喜。

这孩子,就像一颗被拭去尘埃的珍珠,终于绽放出了她应有的温润光华。

游戏结束,“红军”在晚星和她小分队出色表现的带动下,取得了“胜利”。

孩子们气喘吁吁地聚拢到一起,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红光,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刚才的“战况”,对晚星的“指挥才能”赞不绝口。

晚星听着伙伴们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

山风拂过她汗湿的发梢,带来松针和野花的清新气息。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只觉得天地广阔,生活美好。

回家的路上,她和二姐午阳手牵着手,叽叽喳喳地说着游戏里的趣事。

夕阳将姐妹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欢声笑语洒满了乡间的小路。

这个下午,这片山野,这场游戏,深深地烙印在了林晚星的童年记忆里。

这是她身体和心灵都感到无比自由、无比强健的时刻。

她几乎要相信,那些纠缠她的长夜和恐惧,真的已经永远成为了过去。

然而,命运的河流总是曲折向前。小学毕业在即,升入初中,意味着新的环境、更重的学业,以及那段她后来独自走了无数遍的、没有路灯的可怕夜路,还有那场猝不及防的、改变了许多东西的惨烈车祸……都将在不远的前方等待着她。

但至少在此刻,在小学高年级的这个春天里,林晚星是幸福的,是快乐的,是一个奔跑在山野间、浑身散发着阳光气息的,健康勇敢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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