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们是cousin音乐社团成员。”
“这是我们成员第一次线下合体直播，也是最后一次直播。”
“我是cousin音乐社团的纪一鸣。”
“我们是cousin音乐社团的蓝瑟和吴言。”
“我们是cousin音乐社团的方方和艾儿。”
“我们是cousin音乐社团的玛利亚和安娜。”
“很感谢大家愿意来收听我们社团的最后一次直播……”
看着直播间里的人，宁希辨认许久才告诉李寂：“昨天早上我从马德里坐飞机回来，在飞机上就遇到了玛利亚和安娜。”
她也是在西班牙长大的，玛利亚和安娜其实都是那边特别常见的名字，她们信教，读书的时候班上一半女生的首名或中间名都会叫做玛利亚。
她认识的玛利亚就有不下几十人。
只是因为当时这对姐妹花就坐在她旁边，安娜还在飞机上听着《三体》有声书。
所以宁希的印象特别深刻。
“玛利亚和安娜还是我们的熟人。”李寂低声跟她说道，“之前她们过来当过两年交换生。她们的表姐莫妮卡在西班牙数竞国家队参加过两年IMO，那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后来陈晋在德国留学的时候追求莫妮卡好几年；不过莫妮卡是有大爱的人，现在在援非医疗队。”
宁希感觉眼皮骤然跳动着，好像应该捕捉到什么信息，却又说不上来。
“她是在东非还是西非呀？”宁希就问，“我记得前年西非又爆发埃博拉病毒了，还是无国界医生舍身救人，但好像也有好多医护人员被感染殉职了。”
李寂脸色僵硬了一下，就说现在莫妮卡她们应该是在图卢木瓦。
这是在西非的一个小城镇，几十年前曾经是援非医院的驻扎地。
饶梦君就是跟着新海联报的外派驻非记者，也是三天前启程过去和队伍汇合的。
而饶梦君，就是新海联报国际刊前主编林叶带的徒弟。
这里面的事情绕了好几个弯，好像又绕回到原点了。
半年前发生的图卢木瓦新闻事故导致林叶离职，而林叶和玫瑰网的管理员们几乎都是好友关系，在她入职新海联报之前还曾经和吴露丝在另一个出版社实习共事过。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是玫瑰网被爆破。
紧接着就是饶梦君跟随公司团队再度奔赴图卢木瓦。
当时宁希在机场遇到饶梦君时，就觉得饶梦君的状态特别奇怪。
正在宁希想着的时候，李寂已经关掉直播，问她要不要回去。
宁希便点点头。
已经快要零点了，等过了零点就是新的一天了。
“李寂，你说，我们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世界吗？”宁希抬头望着晦暗的夜空，低声跟李寂说着。
她想起彭明晓的遗书。
那个可怜的女孩在临死前的怀疑，怀疑这个世界只是她坠入无限流世界的其中一方世界，但她却在这个世界经历了无数悲痛与绝望，就像一个被抛弃在无限流世界的玩家，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见证无数同伴殒命于鬼怪之手，而最终她也终究未能幸存。
李寂只是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就算这是盗梦空间，我们也只是梦中人。”
既然逃不开这个牢笼一样的世界，那就和天斗和地斗；就算真做了NPC，也应当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否则那就都毁灭吧。
对于宁希来说，走到现在这一步，也就没什么害怕的了。
直到夜半三更，她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变得特别清晰。
她睡着了。
也许是在梦吧。
她感受到一双冰冷的手缠绕上她的脖子，睁开眼睛，黑暗中像蜘蛛人一样的女人从床底下爬出来，爬到她的身边；她的身体就像蛇一样冰冷，她贴在宁希的耳边吐着蛇信子，就像是索命的冤魂，声音却如诉如泣：“宁希，你答应给我的稿子呢？你答应给我的稿子呢？你一定要给我啊！你一定要给我啊！不然，我怎么去见因子啊！”
宁希猛然睁开眼，发现这确实是一场噩梦。
窗外天还没有亮，她躺下盖着被子却仍然觉得浑身冰凉。
而在距离酒店不到五公里的云科院，两个女生正一边不确定地讨论着昨晚的数据有没有存档的问题，一边用手机打着灯往楼上走着，然后转弯进到走廊。
突然，手机电筒的灯簇落在一张苍白的脸上。
积木在走廊上散落满地，穿着红裙的女人飘在走廊上，脖子上套着绳子，高高地悬挂在走廊上，望着正向这边走过来的两人。
她的脸上、脖子上和手臂上还能看到没有愈合的烧伤，甚至和着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散了满地的积木上。
“啊——鬼啊——”打手电筒的女生尖叫了一声，就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上了。
她的同伴尖叫着转身就跑着跳着下楼梯，一路尖叫着跑到云科院外的门卫室，抓着门卫的手就疯狂叫着说遇见鬼了。
“我看到隔壁组的因子老师……”她死死抓着门卫大叔的胳膊叫着，到云科院领导听到消息过来的时候，她都还很受刺激地尖叫着喊，“我看得清清楚楚，我看得很清楚，我真的看到因子老师了。她一定是死得太惨了，她的鬼魂才会回来，一定是这样的……”
然后她就开始叫着说要退学，她不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宁希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见梁园从四面八方爬出来，问她为什么没有将稿子发给她。
她也会梦见兰莉，看见兰莉在很认真地拼接自己的尸体，最后她会很认真地将脑袋安装好，然后对她露出恐怖的笑容。
她会梦见彭明晓，她浑身湿漉漉的，长长的头发黏在身上，走过的每一步的地面上都淌出腥臭的水。
所有死去的人，他们好似都能在另一个世界相聚，而梦境是唯一的交点。
他们就像潜藏在黑夜之中的城市魅影，每天晚上都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游荡着。
其实她有太多的愧疚了。
8·25案发那天，其实她就在如心书店楼下一层的咖啡店，她的鼻子很灵敏，她比所有人都更早地闻到火烟味，但是她没有当一回事；她只是一个归国寻亲的普通人，她从来都是不想多管闲事的性格，因为这闲事管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因为妈妈的经历，她发誓不要做一个好人，但她也终究没有办法做多坏的人。
她睁着眼睛，总算熬到天亮了。
天亮了，她就起来走到窗边，看见微微朦的晨光铺开在地平线上。
今天晚上就是约定的时间，那个神秘的叶某某也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些疑问很快就能被解开了。
过了一会便听见李寂过来敲门，宁希就过去开门。
今天就要将那条视频剪出来了，然后在下午就将视频发出去。
叶某某教会他们做这件事情。
就算她是NPC，她也不是忍人。
既然要发疯，那就所有人都来发疯吧。
宁希跟李寂说起她昨晚的梦，就像走马灯一样的梦境。
在摁下enter键的时候，她的手劲也明显变重了，敲在键盘上发出咔擦的一个声音。
“这真的不是无限流世界呢？”她抬眼望向天花板，并且怀疑下一刻就会有黑色的水渍缓慢地在洁白的天花板上汇聚成一个邪恶微笑的鬼脸。
“宁希，你太累了！”李寂叹了一口气说道。
宁希只是觉得她心里有一颗道不明的种子在萌芽。
或许是愧疚？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
她继续拖动鼠标，看见李寂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露出难看的神情。
“发生什么事了？”她敏锐地觉察到不对劲，就问李寂。
“梁园自杀了。”李寂面色沉重地告诉她，“是两个云科院的学生发现的，上吊自杀，推断死亡时间是零点左右。”
消息是黄为灿递出来的，这也让他们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就这样看着身边认识的人一个个死去，铡刀悬挂在他们的头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个大型的无限流厮杀场，那他们又会在什么时候死去？
他们就好像已经被同化成NPC，再也记不起回去的路了。
宁希剪辑完视频，就保存在电脑里，起身就看见李寂刚挂断电话从阳台走进来，她就有些后知后觉地问李寂：“现在时间是不是也不早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用。你要不要再睡一会？”李寂走到她面前，就问她道。
“我睡不着。”宁希摇摇头。
她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
她就好像真的被诅咒了。
时间还早，她就走到阳台看着外面的日落，然后问李寂：“那天的日落也像今天的晚霞一样灼烈吗？”
李寂踱步到她身旁：“那天我不在海市。但是听为灿说，她在云科院的实验室看着远处的天边弥漫出一朵火烧云，不断扩散到整个天空，那是在人间绝对不会见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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