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许年没像往常那样瘫在沙发上刷视频、打游戏,而是默默把书包拖到书桌前,拉开拉链,在能堆得成座小山的作业中掏出两张试卷。
他平时从不干这种事。
国庆假期第一天写作业?
那简直是违背宇宙规律的荒唐行为。 他向来信奉的都是“最后一天创造奇迹”,哪怕通宵达旦,也要把所有作业留到最后一刻才开始动笔,美其名曰“压力激发潜能”。
可今天不一样。
高三来了。
不是“快来了”,是“已经来了”。
老师说:“你们现在写的每一道题,都是在给未来铺路。”
于是他破天荒地坐在了书桌前,笔迟迟没有落下去。
不是因为悔悟了,也不是突然爱上学习了。
纯粹是因为……
作业实在太多了!根本不可能留到最后一天写完。
他盯着数学卷子第一道选择题,题目看着眼熟,解法却像被风吹散的沙,怎么也抓不住。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拿起红笔圈出不会的题,打算明天去问老师——或者,厚着脸皮找许景帮忙,虽然他知道许景数学也没好到哪去。
窗外夜色渐深,小区里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和远处车鸣。
手机提示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了一声。
许年正对着一道大题发呆,听见声音,懒洋洋地伸手摸过手机。
屏幕亮起,微信对话框弹出昵称“虾仁不眨眼”的头像疯狂闪烁。
虾仁不眨眼:「在吗?」
他拇指一划,回得敷衍:
许年:「奏。」
虾仁不眨眼:「开黑开黑!」
许年:「双排掉分吗?」
和他打还不如去找许景呢,许景虽然嘴贱、懒、还总爱嘲讽他,但游戏确实是他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本事,但至少在许年眼里,他哥在打游戏时还算个人。
虾仁不眨眼:「不是双排!方迟夏也在,他带飞!」
方迟夏,他们班的“电竞锦鲤”,操作稳、意识强。
可许年今天真的没心思。
许年:「不要。」
虾仁不眨眼:「可怜巴巴.jpg」 「跪地求饶.gif」 「猫猫流泪.jpg」
许年刚想回个“滚”,手机右上角又弹出一个浮窗,昵称 F 的对话框跳了出来。
F:「你在干嘛呢?」
许年顿了顿,没理“虾仁不眨眼”的连环轰炸,回了三个字:
许年:「写作业。」
对面几乎是秒回。
F:「??? 」
F:「怎么突然这么励志了?(震惊猫猫头.jpg)」
许年盯着那行字,眼皮都没抬,无力解释。
他只回了一个字,外加一个表情:
许年:「是的(疲惫)」
对面安静了几秒。
然后:
F:「那你加油。」
许年没再回复。
他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下,轻轻放在书桌一角。
手机没再响,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世界终于清净了。
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许年终于勉强把最后一道题的答案潦草写完。笔一扔,整个人往后一倒,陷进椅背里。肩膀酸,眼睛涩,脑子像被塞了一团湿棉花,又沉又闷。
他看了眼手机,十一点四十七分。
“该睡了。”他嘟囔着起身,目光转向床头。
那件外套还静静在那儿。
他走过去,手指轻轻抚过衣料,阳光所晒出的余温早已流失。
他犹豫了一下,把它收进衣柜,对它说,“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还回去的。”言毕,关上了柜门。
洗漱完,他关掉台灯,他钻进被窝,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至今没懂那句“眼前有景道不得”是想要表达什么。
他翻了个身:“……到底什么意思啊……”
许年觉得好笑又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纠结于别人说的一句话,没准人家是说错了呢,或者没准只是随口说的呢。
眼皮越来越沉,思绪渐渐模糊。
国庆假期的第二天、第三天,许年几乎没出过门。
父母假期照常上班,白天不在家,许年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不会有这么卷。
许景更是不知道一直在哪浪去了,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早上房门紧闭,中午不见人影,偶尔瞥见许年也只是贱兮兮的问一句:“作业写忘了吗?”
实在无聊,他翻出耳机听歌,又刷了会某动漫,依旧没有更新。窗外阳光正好,小区里有小孩玩耍,老人遛狗,显得他更是是无聊透顶了。
一直向往的假期,现在真来了又不知道要干点什么。
“算了,收拾一下房间吧。”
说是“收拾”,其实他的房间也不算乱。
他挽起袖子,开始整理。
先把书架重新归类:历史放左边,政治居中,地理靠右,英语和语文夹在中间。
再把试卷分袋装好,贴上标签。
床底下拖出一个收纳箱,把初中时的奖状、小学的日记本、还有一些以前喜欢的手办之类,有些东西舍不得扔,但也没必要天天看见。
整理到衣柜时,他顿住了。
那件外套还在里面,两天没动,却像长在他视线里似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拿起来,轻轻抖了抖。
“……总不能一直留着。”他小声说。
他找出一个素色的无纺布防尘袋,把外套仔细叠好放进去,拉上抽绳,放在书桌最上层的抽屉里。
整理完房间,已是傍晚。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地板干净,书桌清爽,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他坐在床边,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忽然觉得,原来不是世界太闷,只是自己太久没动。
可动完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拿起手机,点开和许景的聊天框,打字:「哥,你能帮我个忙吗」
刚发出去,又秒撤回。
“……算了。”他把手机倒扣在腿上,仰头望着天花板,“还是顺其自然吧。”
手机“叮”地一声轻响。
许年正瘫在床上发呆,听见动静,懒洋洋地伸手捞过手机。
锁屏上跳出一条微信消息,来自备注为“智障儿童”的。
头像是一只画风抽象的熊,圆滚滚的,表情呆滞,爪子里却煞有介事地捧着一本书,书名赫然写着:《做帅哥太累怎么办》,昵称更是离谱:“长得太帅无法显示”。
许年每次看到这个头像和昵称,都忍不住翻白眼。
他哥自从高中毕业后,整个人就再也没正常过。噢,也不对,太晚了,应该是许景压根就没正常过。
而许年自己的头像,是一张纯白底图,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几个“zZZ”,昵称更简单,就一个句号。
用句号做昵称就很好,很有寓意。
不多不少,不吵不闹,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礼貌。
他刚把许景的备注从“许日京”改成“智障儿童”,对方就秒回了个问号:「?」
紧跟着一条:「你撤了啥撤这么快?是不是骂我?」
许年盯着屏幕,愣了一秒,随即“噗”地笑出声,整个人在床上打了个滚,差点把枕头踢到地上。
他一边笑一边打字:「没骂你,就是觉得你头像挺符合你气质的。」
许景秒回:「呵,你那是嫉妒。嫉妒我既有颜值又有文化。」
许景直接飙了一条语音短信过来:「再说了,你那个头像,白底zZZ,跟系统默认图有啥区别?昵称还是个句号,你是在暗示你的人生已经终结了吗?」
许年笑得肚子疼,回了个“滚”。
接下来许景又发来了两条:
「作业写完没?就搁这玩手机。」
「没写完的话,建议现在开始哭。」
许年:“……”
一针见血。
他默默拉黑‘智障儿童’三秒,又放出来。
毕竟再毒,也是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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