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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那部没有被拍出来的电影

乔瑟夫喜欢看电影。

这不是那种有空就看看的爱好,而是那种早已内化为生活节律的习惯。他有一个专门的Notion表格记录片单,分类精细到“午夜观看”、“适合边吃爆米花边骂角色”到“在恋爱时应该重看的十部影片(如果我以后会恋爱的话)”。他从不和别人共享这个表格,因为它太私人、太**、太像一封未寄出的情书。

在所有的电影里,他尤其偏爱爱情片。哪怕公式化、哪怕狗血,哪怕每一场吻戏都像是在演练一种虚构的亲密,他仍旧反复观看。有时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等待那个让他“也能体会一次”的人,还是单纯因为喜欢“原来别人可以这样相爱”的设定。

那天凌晨三点,电话挂断后,他没有睡,也没有哭。他只是坐在沙发上,盯着Netflix的推荐界面,一部接一部地点开又关掉。他本来打算重新看一遍《恋恋笔记本》,那是他的情绪避难所,但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某种后知后觉的羞耻感,也许是因为那部片子里“命中注定的爱人”太像卡梅伦——他最终换了一部不那么有名的英国独立小片。

电影很慢,几乎没有对白。主角是一对年少时被家庭拆散的兄弟,成年后在一座被遗弃的老宅里重逢,一起清理父母的遗物。他们沉默得像两块石头,没有哭喊,没有戏剧性冲突,只有细节:墙上的铅笔刻度、一本被翻烂的图画书、一张贴在冰箱上的儿时合照。

乔瑟夫看着那两个男人在片尾并肩坐在房顶,阳光打在他们侧脸,像是全世界都终于安静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全程几乎没有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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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二天照常去实验室,像什么都没发生。但意识的边缘总有某些场景反复袭来:灯光、热气、眼神、克莉丝汀的声音和自己。这些碎片像是电影里的蒙太奇,一遍一遍剪辑播放,没头没尾,却不肯结束。

亚洲卷王同事照旧在晚上八点还没走,正在对着双显示器写代码,耳机里放着不知道是Lo-fi还是动漫OP。乔瑟夫看了看自己几乎空白的代码页面,又看了看同事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指令和跑得飞快的log输出,心里忽然泛起一种毫无道理的荒诞感。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你怎么一直这么努力啊?”

对方取下耳机,看着他,皱眉:“你不是也每天十一点才走?”

“但我今天一点也不想努力,”乔瑟夫说,“我甚至觉得我快死了。”

卷王同事是日本人,名字叫京悟。乔瑟夫记不得他的姓氏,因为他们俩不是太熟。

京悟盯着他几秒,敲完最后几行代码,然后温和地转过身来:“……你需要谈谈吗?反正今晚我也没什么事。”

当乔瑟夫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并排坐在实验楼外的台阶上,一人手里拿着一瓶自动贩卖机里的可乐。

当然,他没有说“我哥哥亲了我”,也没有描述那个混乱的满月派对——那种细节会把本来就不够稳固的同事关系搞砸。。但他说了“我们家都是一群控制狂和自恋狂”,说了“我和我哥哥的关系也很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很病态”,说了“我后来离家念大学就是为了离他远一点,离我家远一点”。

京悟没有插话,只是默默听着。他像是一块深色的布料,把乔瑟夫的话一个字不漏地收进去,没有褶皱,没有反问,没有反应过度。乔瑟夫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活人讲这些事。

“……我一直以为我早就走出来了。”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有点哽咽,“可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像——整个大脑被拽回过去了。他们总是能这么轻易地摧毁我的生活。”

他的同事点点头,有些节制地点评道:“虽然我不敢说我能完全理解你现在的状态……但听上去,你还在受你哥哥的影响,也还在受整个病态的家庭结构的控制。”

“我觉得你说得对。”

“听上去,你们家没有一个人真正在实践一个健康的亲密关系。”京悟说,“但关于怎么处理这类问题……我可能没法提供太多经验。不是在炫耀,我只是从来没遇到过类似的事。”

他侧过头看了乔瑟夫一眼,语气十分真诚:“我认为你需要看医生。你有去做心理治疗吗?”

乔瑟夫没有说话。

-

克莱尔家的一个信条,就是心理疾病都是狗屎。

父亲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一个自恋狂,因为他永远不会接受“失败”这个词和自己沾边。他的人生哲学简单粗暴:赢者通吃,脆弱是资产缩水前的前兆。他会看着乔瑟夫的眼睛,语气平静地说:“那只是你太敏感。”然后抿一口酒,像是在吞下一段毫无价值的波动曲线,说:“遇到点事就往心理问题上靠,是懦夫的行为。”在这之后,他就会很自然地把话题切换到当天的美股或某场慈善酒会。

母亲当然比父亲开明得多。她不会斥责他的情绪,也不会嘲笑他说的话——她的方式更加柔和,也更加致命。她会给他买冥想App的年会员,送他一本封面精致的Moleskine笔记本,劝他“记录情绪是一种非常成熟的自我照顾方式”,但是在这些仪式结束后,她会坐在他对面,温柔地说:“你不需要心理医生,亲爱的,你只是太累了。”

而她也是克莱尔家唯一一个真正去过心理诊所的人,只是她去的目的从来不是治疗,而是为了合法拿到她需要的那些处方药:安眠药、抗焦虑药、兴奋剂、轻度镇痛剂……她称那些药为“调节剂”,就像调节器官音准那样,让她在家族内部的高压系统中持续运转、永不走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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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为什么乔瑟夫喜欢看电影。电影不会打断他。不会试图解释他的情绪。电影不会把他推去呼吸练习、瑜伽课、认知行为疗法,也不会在他沉默的时候用“我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来把气氛填满。

电影里的爱是直接的,痛是明确的,伤害往往被清晰地命名,和解也总有一个标记结尾的镜头。而不是像克莱尔家那样,所有问题都被包裹在精致的谈话和经济独立里,从不喊出声音,只能在餐桌缝隙里、基金流向里、换季衣橱里体会它的存在。

电影里的角色允许自己崩溃。允许大喊、逃跑、冲动接吻、彻夜不归、在屋顶上痛哭、在雨里追逐、在深夜打电话。电影允许他们需要爱,也允许他们因为得不到爱而受伤。

可他不是电影里的角色。没有剧本为他写下崩溃的许可,也没有人等在雨中给他一个理解的眼神。他不能随便摔门、不能深夜打电话、不能在饭桌上质问父母“你们到底爱不爱我”。

乔瑟夫的现实是,在青春期的某个雨夜,他试图对母亲说:“我觉得我不正常。”

她摸了摸他的头,说:“亲爱的,去洗个热水澡,你会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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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同事告别后,乔瑟夫在骑车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母亲不是让他去洗个热水澡,而是给了他一个拥抱,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如果她哪怕只是坐下来,听他把那句话说完;不是用温柔的声音转移话题,而是真正问一句:“哪里不正常?”、“你想说的是什么?”、“你在害怕什么?”——是不是从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那天夜里他没有哭。但他洗了很久的热水澡,水汽蒸腾得他差点喘不过气。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像是在辨认一个即将断裂的物体裂缝的起点。他看见水珠沿着自己苍白的下巴滑落,看见雾气里的自己显得模糊、沉默、不可辨认。那不是哭,但也绝不是平静。

他忽然意识到,那一刻的自己,其实非常像一部电影里的角色——只是那部电影从未拍出来,也没有观众。他独自演完所有情节,然后在没人鼓掌的黑场中悄无声息地下场。

他希望自己像电影的角色一样被看见。不被打断地说完一整句话,被人真正听进去。不需要表现得聪明、体贴、得体,也不会因此被忽略。他渴望那种目光——不是检视,不是利用,不是投射,而是单纯的看见:我在这里,我有情绪,我有疼痛,我值得一个完整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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