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梅伦的建议下,两个人来到了酒店的公共泳池。
“看到那个女孩了吗?”
“呃……哪个?”
“就那个。”卡梅伦抬了抬下巴,用一种几乎像挑猎物的语气,“穿着绿色比基尼,在柜台点芒果奶昔的那个。我敢打赌她看过来两次了。她喜欢你,乔。”
乔瑟夫没回答。他只是顺着方向望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他坐在躺椅上,双手交握在膝盖间,看上去有些局促。
“来吧,乔,”卡梅伦笑着,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去和她搭讪。”
“……怎么搭讪?”
卡梅伦一下笑出了声:“天啊,你是真的一点没实战经验。”
他站起身来,像个导师一样走到乔瑟夫面前:“好,现在看着我。假装你是那个女孩。”
乔瑟夫抬起头看他,耳根微微发红。
“你走过去,站在她旁边,别太靠近,也点一杯芒果奶昔。”卡梅伦挺直背脊,露出一个熟练的迷人微笑,“‘嘿,你也喜欢芒果奶昔?’然后自然地笑一下,露点牙,但不要太多。接着你可以问她是不是一个人旅行,她平时喜欢做什么,总之找点共同话题。”
他的眼里闪着一种近乎得意的亮光。
“你要像是在邀请她进入你的世界,而不是请求她让你进去,”他说,“她得觉得你已经在掌控这个关系了,她只是顺着你的节奏在走。这是秘诀。”
“然后呢?”
“然后就看你怎么发挥了。你可以提议一起去散步,晚一点去酒吧,或者——”卡梅伦冲他眨了眨眼,“直接问她住在这里的哪个别墅。”
“你得学会掌控主动权,宝贝。否则别人永远只会把你当弟弟看。”
乔瑟夫点了点头,像在默默记住什么细节。
他慢慢地靠回椅背,望着泳池池面的阳光。他没有再继续问问题,但也没有起身行动。
卡梅伦重新戴上墨镜,躺回椅子上,满意地哼了一声。“别太感谢我,”他说,“这可是我十七岁就总结出的生存技巧。你才刚开始学,可以慢慢练习,别着急。”
乔瑟夫没说话。他余光看见那位绿比基尼女孩已经离开了吧台,正和一群年轻人坐在离他们最远的对角线处一起喝饮料。她并没有再看过来。
“她不会记得我。”他过了一会儿轻声说。
“什么?”卡梅伦转头问。
“她不会记得我。明天、后天、再见到我,她都不会有印象。”乔瑟夫说着,声音没有起伏,“我们对她来说只是度假村背景板的一部分,就像她杯子里的那根吸管一样。”
卡梅伦一时间没接上话。他似乎在判断这是不是一种抱怨,或者纯粹是弟弟偶尔无聊的哲学思考。但乔瑟夫没等他回应,又开口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从十七岁就练习这种和女孩搭讪的技巧?”
“为了选择。”卡梅伦笃定地说,“为了不被别人定义,为了你想要什么就能拿到什么。这是男人世界的规则,弟弟。”
乔瑟夫“嗯”了一声。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阳光透过遮阳伞,在皮肤上投下斑驳的光。他拉了拉毛巾,盖在膝盖上,选择继续阅读手里的书。
-
他们安静地晒了一小会儿太阳。
绿色比基尼女孩和她的同伴们离开了。又过了不久,一个穿着黑色连体泳衣的、更美丽的女孩背着竹编包走到泳池边。
卡梅伦坐直了身体。他的视线跟着女孩的移动走了一整圈,直到她停在了离他们不远的遮阳篷下。
“乔,嘿,乔。”他不动声色地敲了敲弟弟的大腿,眼睛发光,“看这个姑娘。”
乔瑟夫合上书,侧头看他一眼,慢吞吞地说:“哥哥,我要提醒你,这几天克里斯汀也在——”
“但是她现在不在。”卡梅伦狡黠地冲着弟弟眨眼,“而我的弟弟需要一个示范。搭讪的第一奥义就是不能做一个懦夫,你得主动出击。我来教你。”
他说着抬手理了理头发,阳光在他裸露的肩背上折出一层明亮的金边。
黑色泳衣女孩环视了一圈,不知出于什么考量,最终选择了他们身后的那张躺椅。
卡梅伦朝乔瑟夫挑了挑眉毛。
他站起身,走过去,在女孩刚坐稳的时候轻轻侧身开口:
“嘿。”他说,语气自然得就像是跟邻居打招呼,同时微微转动肩膀,让阳光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训练有素的肩背线条,“你的香水味道很好,是diptyque的吗?”
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瞬的审视,不过还是微微一笑,点点头。
“对。”她说,“你居然闻得出来?”
“我对气味很敏感。”卡梅伦笑得十分自信,“尤其是diptyque的‘Do Son’,我前女友最喜欢这款。”
“那你还挺长情的。”
“不,我只是记忆力好一些。我已经单身很长时间了。”
女孩看了他一眼,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
“你单身的时候每天都在这么训练自己的嗅觉吗?”她问,“比如,去泳池边猜猜谁喷了什么?”
卡梅伦的笑僵在脸上,但是他很快调整过来:“不,我只是想认识你。”
“卡梅伦·克莱尔。”他说,再指了指右前方的躺椅,“那边是我的弟弟,乔瑟夫·克莱尔。”
女孩说:“我叫切尔西。”
她摘下墨镜,朝卡梅伦伸出一只手。
卡梅伦握住她的手,力度很恰当。
“切尔西。”他低声重复,语调十分甜蜜,像在体会她名字的味道,“很高兴认识你。”
在他来得及用拇指摩挲她手背前,切尔西松开了手。
“你们是一起来度假吗——就你和你弟弟?”
“当然不是,那就太像是情侣度蜜月了。”卡梅伦大笑起来,“不,不,不。家庭旅行,还有父母和妹妹。”
“那你们兄弟感情不错。”切尔西说,“他刚才一直在看你。”
卡梅伦顺势俯下身体,语气暧昧: “他是个慢热型的孩子,不过他已经满十八岁了,可以合法做一些大人做的事情……我可以请你喝杯什么吗?”
切尔西皱了皱眉。
“我没有问他能不能‘做大人的事’,”她的语气很平静, “我刚才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总是喜欢这样不问自答吗?”
卡梅伦的笑第二次僵在脸上。
切尔西把墨镜再次带上:“如果我给了你某种错觉的话,十分抱歉。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我很爱我的丈夫。”
她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不过谢谢你闻出我的香水——我先生从来闻不出来。”
-
当天晚上,他们在吃晚饭的时候遇到了切尔西和她的丈夫。
她换了一条米色的裙子,头发披下来。她看上去比中午更柔和,更动人。
她的丈夫显然比她年长很多,皮肤也很粗糙,甚至有点秃顶。作为一个老男人,还算得体;但光从外表来看,卡梅伦几乎立刻给出了评估——
“他不像她的丈夫,更像是她的税务顾问。”
他母亲很捧场地笑起来,感叹道:“哦,卡,现在的女孩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的另外两个孩子不赞同地看着她。维多利亚·克莱尔摆了摆手:“我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我只是在说一个现实问题。你们俩,不准用这样的表情看自己的妈妈。卡,告诉你天真的弟弟妹妹们,这个社会就是如此残酷。”
卡梅伦没有像平常一样捧母亲的场。他盯着那张桌子,像是在试图看穿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规则。
乔瑟夫看了看母亲,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显得若无其事的克里斯汀——她正在用刀叉细致地切着羊排,姿态一如既往得体,仿佛刚才那些评语、暗示与判断都和她无关。
他说:“我不觉得她是为了钱。”
“噢,真的吗?”维多利亚挑眉,“那你觉得她图什么?”
——乔瑟夫坐的位置最适合观察切尔西夫妻。他不需要特别留意就可以看见,切尔西正耐心地替她丈夫剥一只螃蟹腿。她的动作缓慢而细致;她的丈夫静静看着她,神情温和,嘴角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一幕安静、柔和,带着一种乔瑟夫从未在自己家中见过的从容。在克莱尔家的餐桌上,他的父亲从未这样注视过母亲。他从未见过有人把“耐心”当成爱的表达方式——没有指责,没有表演,也不是为了争夺谁的注意力。
乔瑟夫曾经幻想过家庭,也幻想过爱人。但那些画面总是模糊破碎,像今天早上阳光穿过遮阳伞、投射在他脚上的光斑,无法触碰,也无法久留。而直到此刻,他才好像第一次发现,或许所谓的爱并不神秘。
它不是电影里的对白,不是谁征服谁的游戏,也不是交换条件的结果。就像现在——即使卡梅伦比那位丈夫英俊得多、年轻得多、巧言令色得多,切尔西依然忠诚地爱着她的丈夫。
他张了张嘴,有些梦幻地说:“我觉得她爱他。”
他的母亲露出了一个无法辨识的表情——不是赞同,也不是否定,更像是想要讽刺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角度。
卡梅伦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但是克里斯汀突然开口了:“你们知道吗,切尔西今天下午其实跟我聊过几句。”
她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视线揶揄地扫过克莱尔一家,“她说她和她的丈夫是灵魂伴侣。”
卡梅伦发出一声嗤笑,像是被什么天真的想法冒犯到了。
“‘灵魂伴侣’。”他说,嘴角带着讽刺的弧度,“克莉丝,拜托,现在还有人信这种东西?”
没有争论。克里斯汀柔顺地朝卡梅伦露出一个一如既往的美丽微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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