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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 E区风暴(5)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冰冷而洁净的气息,刺鼻且难闻。窗外,城市霓虹灯的零星碎光安静地流淌进来,无声地洒落在洁白得近乎刺眼的床单上。

室内异常安静,唯有吊瓶中药液滴落的声响,规律而清晰,如同时间本身在缓慢流逝。

西岸躺在病床上,几乎与那片白色融为一体。少年的呼吸微弱得难以察觉,在蓝白条纹病号服下,层层缠绕的绷带隐隐透出干涸的暗红。那绷带严密地包裹着他年轻的上半身,掩盖着三处足以致命的狰狞枪伤。

走廊里温黄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投入室内,却无力抵达病床边缘,只在地板上投下一片微弱的光斑。

千秋伫立在窗边,身影凝固在那里已超过一个小时。从手术室刺目的红灯熄灭,到西岸被推入这间寂静的病房,他悬着的心始终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们早已经是生死之交,这份羁绊也已超越了言语。

此刻,走廊的喧嚣渐渐平息,归于沉寂。然而病床上的人,依旧沉陷在无边的昏迷之中,虽然医生说他已经稳定下来,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就在此时走廊尽头,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骤然撕裂了沉滞的空气。

“嗒、嗒、嗒——”

那是特制军靴独有的铿锵声,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重重地叩击在冰冷的地面上,透着急切,更裹挟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慌乱,由远及近,敲在人心上。

千秋循声抬眼望去。

一道高挑的身影正疾步而来,深色的北岭军装勾勒出利落的线条。来人脸上惯有的严肃与凛然此刻荡然无存,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忧虑。她脑后束着灰色的高马尾,随着她迅疾的步伐,在身后划出一道道刚劲又带着几分焦灼的弧线。

就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一种奇异的直觉击中了千秋。那眉眼的轮廓……与病房里沉睡的少年有着说不出的相似感,仿佛血脉相连的烙印。

东岸。

这个名字毫无预兆地撞进千秋的脑海。是了,西岸那个极少提及、却又始终牵挂在心的姐姐。虽然素未谋面,但此刻他无比确信,眼前这位风尘仆仆、忧心如焚的女军官,就是她。

女人几乎是挟着一阵风冲到病房门前,视线全然聚焦在那扇紧闭的门上,仿佛根本不曾察觉到千秋的存在。她修长的手指带着一股急切,猛地搭上了冰凉的金属门把手——

但指尖触及的刹那,却像是被无形的电流狠狠贯穿!

那股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穿透薄薄的皮肉,直刺入她的神经末梢。所有的冲动、所有的焦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冻结在原地。

门后,是她牵挂的人,更是一个需要绝对安静的休憩之所的人,即使里面的人此刻无知无觉地沉睡着……她也不能这样莽撞地闯入。那只搭在门把上的手,微微颤抖着,终究是僵在了那里,任沉重的无力感与汹涌的心疼在胸腔里无声地冲撞。

她像是失意的孩子一样垂头丧气地向后退了一步,而那只搭在门把上的手也无力地垂到了身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对待易碎品一般的小心,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走廊的窗边上,从那里可以窥见她日思夜想之人。

连军靴的铿锵都被她压下去,在双手掌心贴在玻璃上时,冰凉的玻璃质感都变得温暖了起来,她小心地窥视着室内那个身影。

呼出的雾气在玻璃上晕开,那个瘦小精炼的身影时隔五年再次映入了她的眼中。

“西岸……”她小声地唤道,其中不难听出颤音。

我找到你了。

千秋只是静默地立在一旁,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这位姐姐对弟弟的疼惜,显然比他预想的更深沉。他看着她那挺直的背影在西岸窗前流连,仿佛要将那沉睡的容颜刻进心底。

直到东岸终于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却在抬眸的瞬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玻璃窗上映出的另一个身影——那个一直安静守候在角落的少年。

东岸不可察地一顿,随即缓缓转过身来。

方才萦绕在眉宇间那份浓得化不开的忧虑,被她强行压下,换上了一抹温和的、近乎礼貌的神情。

“初次见面,我是东岸。”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沉睡的空气,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那双与西岸极为相似的深邃眼眸里,清晰地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仿佛下一秒就要凝结坠落,却又被她倔强地锁在眼底,“西岸的姐姐。”

“我听西岸提起过您,”千秋暗自无声地叹息,向前一步,郑重地向她伸出手,他理解她此刻强撑的平静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自由武装者’,千秋。”

他的介绍简洁而有力。

“好,千秋。”东岸的目光落在他伸出的手上,没有丝毫犹豫,同样郑重地握了上去。

她的掌心带着一丝凉意,短暂交握的瞬间,一股沉甸甸的感激透过指尖传递过来,“这些年……”她的声音哽了一下,随即稳住,“谢谢你照顾西岸了。”

“不算照顾,”千秋收回手,轻轻摇头,语气带着真诚的谦逊,目光示意了一下身后靠墙摆放的座椅,“他比我强很多。东岸姐姐,坐下说话吧。”

“叫我东岸就好,”东岸微微颔首两人没有多余的客套,几乎是同时转身,并肩在那排冰冷的金属座椅上坐了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以及一种沉重却彼此理解的沉默。

“医生说西岸的身体已经稳定了,”千秋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你不用太担心,他应该在这几天就会醒来了。”

他试图在那片沉重的忧虑里投下一缕微光。

“我知道,”东岸的视线没有离开病房的门,身体微微向后,靠在了冰冷的椅背上。

面前巨大的玻璃窗,此刻只清晰地映出她和千秋两个沉默的身影,像一幅被框住的、带着无言重量的画。

“刚来的时候,护士已经告诉我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近乎疲惫,尾音消散在空旷的走廊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只是没想到,阔别多年后的重逢,竟会是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形式。”

字句间,是浓得化不开的遗憾与心疼。

千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东岸深色军装的肩头:那上面,四颗银星冷冽地排列着,在走廊顶灯下折射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光芒。

上将。

这个沉甸甸的称谓无声地烙印在他的认知里。

“你……”千秋斟酌着开口,试图打破这份沉重的寂静,“这几天都要留在E区吗?”

“不会啊,”东岸终于侧过头,嘴角似乎想弯起一个弧度,但那笑意还未抵达眼底,就被更深的东西覆盖了。

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吐出的话语却如同平地惊雷,猝不及防地在千秋脑中轰然炸响:“我是来接西岸回北岭的。”

“回北岭?!”千秋猛地抬眼,瞳孔骤缩,脑子像是被重锤击中,瞬间一片空白,几乎无法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西岸不是被……”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却在最关键的两个字即将冲口而出的刹那,硬生生扼住了喉咙。

“放逐”这两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尖刺,绝对是眼前这位姐姐心底最深、最痛的逆鳞!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脊背,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尴尬与懊悔几乎要将他淹没。

万幸,东岸并没有如预想中那般被刺痛或发作,她的目光反而更深邃了几分,仿佛早已洞悉了千秋的未尽之语。

她甚至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异常的坚定。

“是的,就因为‘那件事’,”她坦然地将那禁忌的缘由轻轻点破,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平缓,“所以我才必须得站到更高的位置,高到足以隐瞒规则,把西岸悄无声息地接回来。”

她停顿了片刻,视线再次投向病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疲惫和孤注一掷的决绝:“自从西岸离开我身边,我活着的每一天,就只剩下一个目标——变强,不顾一切地变强。”

“你知道吗,千秋?”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千秋脸上,那双与西岸相似的眸子里此刻透露出的却是偏执,“在这个世界里,只有真正的强者,才会有资格拥有‘选择’的权利,因为我不能失去西岸,所以,我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我只能沿着这条路,爬到足够高的地方,然后把属于我的弟弟,悄悄地带回来。”

“你……” 千秋喉结滚动,胸腔里翻涌着震惊、敬佩、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一时竟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句来回应这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爱与执着。

似乎是为了解释这份执念的根源,东岸的声音忽然飘远了些,带着一种陷入久远回忆的沉痛:“西岸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其实我们最初,并不是北岭人。”

这句话在千秋心中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西岸从来没有提起过这种事情,而南北岭排外的理念也是人尽皆知,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东岸的一身制服。

“我们是R区的原住民。”东岸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南岭为了争夺R区的地下资源,在我们那片土地上和北岭明争暗斗。我们的父亲是当时R区的执政者。他夹在两大势力之间,不敢得罪任何一方,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东岸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那时的场景,“直到南岭为了彻底切断资源线,也为了嫁祸北岭,把整个R区炸作了废墟。”

千秋一时语塞,他想不出来其他语言来安慰面前的人,他知道南北岭就是如此蛮横无理,肆意的剥夺着资源,站在所谓道德的制高点却无视着伦理道德,这也是最开始他离开南岭的原因。

“西岸当时只有三岁。”东岸继续说道,她的眼底貌似又漫上一层水雾,但被她死死逼退,“我抱着他,从尸山血海、从断壁残垣里逃了出来,一路向北,逃到了北岭。”

“可北岭,或者说是双岭都是如此,它从不轻易接纳外邦人。我们成了最底层的存在,像流浪狗一样卑微,而想要活下去,想要一个可以苟延残喘的角落,在当时只有一个选择:”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个残酷的真相:“去军队,当最不值钱的炮灰。”

东岸说着,慢慢站起身来。

那身笔挺、象征着权力与秩序的北岭深色军装,此刻在她身上,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讽刺意味。

“所以西岸对我而言是超越生命的存在,为了给他让他活下去给他最好的环境,我可以付出一切,为此奋斗至此,”东岸微微眯起眼,对千秋说:“另外,我知道你是南岭人。”

她的声音很平静:“有一点,我必须向你道歉,因为我一直视南岭为血仇。所以,在知道你接近西岸的最初,我曾不止一次揣测过你的意图。”

她的话语停顿了一瞬,那双与西岸相似的蓝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和……也许是释然?

“可是,”她的声音略微放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我相信你对西岸的感情是真的,我看得出来,也感受得到。”

“但是如今,我必须带西岸回家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这“家”字落在千秋耳中,分明是逐客令的号角:无论你曾以何种理由走近西岸,无论你们之间有过怎样的情谊,现在,都到了你该退场的时候。

千秋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咽下那瞬间涌上喉头的苦涩。

她说得对。

他虽早已舍弃了“南岭居民”的身份,可是烙在血脉里的南岭印记却无从洗刷。在这个猜忌横行的世界里,他的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徒增嫌疑,像是欲盖弥彰。

“我理解你的揣测,”千秋的声音低沉下来,目光落在东岸的背影上,“这是人之常情,换作是我,或许也会如此。”

他顿了顿,像是在积聚勇气,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坚持,“但是……让我看到他醒来。这算是我对我们之间这段情谊,最后的一个交代。行吗?”

“我已经联系了北岭,”东岸没有回头,声音冷硬得不留一丝余地,“明天一早,西岸就会被转移到北岭中心医院。”

她终于侧过身,目光压向千秋,说道:“那里的医疗条件、设备和环境,都远非E区可比。我们可以保持联络,西岸醒来的那一刻,我会第一时间给你发通信。”

“不行!”千秋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他抬起头,目光迎上东岸冰蓝色的审视,“我必须亲眼看着他醒来。”

“西岸不会留在E区,”东岸的语气比他更决绝,带着一种护卫珍宝般的强硬,“多一天,甚至多一秒,都不行!”

千秋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缓缓垂下眼帘,垂在椅子上的双手,在阴影中正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攥紧,指节泛出了青白色,细微的颤抖透过紧握的拳头泄露出来,暴露在灯光下,也暴露在东岸锐利的目光里。

那是一种无声的挣扎,是巨大的无力感与不甘在激烈撕扯。

沉默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

终于,他抬起眼,眸中翻涌的激烈情绪被他强行压下,只余下一片近乎孤注一掷的平静。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耗尽所有心力才凝聚起来的决然:“好……那我跟你去北岭。”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主动踏入那片森严壁垒的北岭疆土,他厌恶那里如同南岭一般盘根错节的权谋倾轧,无休止的猜忌与算计。

当初逃离南岭,追寻的正是此刻他甘愿暂时放弃的东西——自由。

“等西岸醒来,确定他无恙,”他看着东岸,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我立刻就走,绝不逗留。”

东岸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她微微一怔,脸上的冷硬出现了一丝裂痕,随即,一抹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几分复杂审视、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玩味的笑意,浮现在她的唇角。

“你确定?”她尾音上扬,像是在确认一个荒谬的提议,“你要知道,踏进北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将置身于24小时无休止的严密监视之下,在那里,你作为‘南岭人’的身份,会让你失去所有基本的人权和自由,任何风吹草动,任何敏感的警报,你都会是第一个被揪出来、不容分说的嫌疑人,对你而言就是无形的囚笼。”

“我想和他最后说几句话。”千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警告,反而望向她,嘴角竟勾起一抹狡黠的,带着少年气的笑容,“而且东岸姐姐,你知道的,西岸那家伙,也舍不得我。如果我连一声道别都没有,就这么消失不见,他会很难过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笃定,仿佛捏住了对方唯一的软肋。

这句话,像是一盆水,猝不及防地泼熄了东岸方才咄咄逼人的火焰。

她蓝色的瞳眸深深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身为姐姐,她一直固执地认为,自己和西岸是这冰冷世界里彼此仅存的,唯一的依靠。她有责任,也有义务,将弟弟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隔绝所有可能的危险和伤害。

可此刻,看着千秋眼中那份为了西岸甘愿踏入龙潭虎穴的决绝,以及提到“西岸舍不得”时那份自然的熟稔,一个她不愿承认却无法忽视的事实悄然浮现:

在西岸的生命里,似乎早已有了她无法替代的、新的羁绊。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深处翻滚上来,带着微微的刺痛。

她极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中带着浓烈的不甘,但是又不得以给自己找到台阶,向某种无法阻挡的力量妥协。

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那份强硬的棱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疲惫的、近乎中立的陈述:“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可以安排你搭乘我的运输舰一同返回北岭。”

她停顿了一下,随即明确地划下界限:“但是,在北岭境内,我无法、也不会以任何形式为你的人身安全提供担保。所有风险,你自行承担。”

“好,”千秋没有丝毫迟疑,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是破釜沉舟后的平静,“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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