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木一脸悦色:“闭嘴。”
王善暗暗咬牙,恨不得把她扒层皮。
“去看看菜怎么还没好。”凌云木对着他吩咐道。
王善心里有气,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他可不是仆人!
“去啊,怎么不去?”凌云木眉头一皱,方才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突如其来的变化已经足够让人胆战心惊,可那双褪去笑意的凛冽眉眼更是让人觉得心底发怵。
王善虽心有不忿,却依旧照办。
若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他早和她撂挑子了!
菜比他先出现。
然而王善并未回去,而是走到柜前不知与钱玉说了些什么。
钱玉朝窗边看了一眼,额头略过一丝奸诈,他摸出一粒解酒丸,递给他,王善即刻吞下,复又重新落座。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回来时他抱着一壶酒。
古恪有些吃惊,他怀里抱着的那可是鹤觞,实打实的烈酒,素有擒奸酒一称。
这大晚上,是想做什么?
而且……他记得王善的酒量不太好。
佳肴陆续被搁置于桌前,肉香四溢,荤素汤水,果蔬点心一应俱全。
凌云木吃的津津有味,正眼不往旁边看一个。
王善:“听说凌家主喜酒,不知可有尝过鹤觞?”
他忽然出声,笑容和善,将酒缓缓放到凌云木身前,语气中却透着些不知从何处来的洋洋得意。
凌云木朗声一笑,筷子不停,夹着香甜松软的红烧肉,蘸着辣酱裹着白糯糯的面皮,将嘴唇吃得红红的。
“鹤觞自然是喝过的。”
王善:“既然如此,家主可要小酌一杯?”
凌云木没理他,不断地咀嚼着口中食物,慢慢咽下,最后用舌尖舔了舔唇上的酱料。
他的眼神落在凌云木的嘴唇上。
真漂亮……
凌云木将筷子啪的一声放下:“你酒量如何?”
“不错。”王善脸不红心不跳道。
古恪欲言又止,他看了凌云木一眼,跟他闺女模样差不多大。
“这么晚了,还是别喝酒了。”
王善心想他可真是碍事,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笑了笑:“有菜无酒,那怎么过瘾?”
古恪仍道:“不如喝点儿其他酒,梅坛酒就不错。”
“古大人是怕醉成一滩烂泥被老婆骂?”他哈哈大笑,言辞尖酸又刻薄。
“我是怕你一会儿醉的找不着北回家打老婆!”古恪回怼道。
王善的脸顿时阴了下来:“古大人说话可要讲证据。”
“这种事还需要证据?”古恪哼笑一声,“你老婆叫的街坊邻居都听到了。”
他对这样的男人十分鄙视:一个大男人打老婆,那叫什么,没出息!
王善有些恼羞成怒:“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家的事吧,你那好闺女天天找男人,谁知道有没有……”
凌云木吃了一口碎金饭。
他话音未落,古恪便一拳砸到桌板上:“胡说什么!你再胡说一遍试试!”
见他似乎当真动怒,王善嘴唇嗫嚅了一下,不再出声。
王善将酒掀开,香气馥郁,延绵悠长。
他主动为凌云木斟酒,酒色清白若涤浆,自成馨逸。
他又为自己同样倒了一杯酒:“家主尝尝,这可是我让小二拿的鹤觞酒中的上等好酒。”
对于他的殷勤恭维,凌云木不置可否。
她把手指搭在木筷边缘一头,用力,筷尾翘起,松手,筷尾落下,像是丧钟一般。
“古大人方才说的是真是假?”她问的随意,甚至脸上带着笑。
然而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虚伪,像是一条毒蛇在你周围盘旋。
“什么?”王善疑惑道,与其说他忘记,不如说他在装傻。
倒是忘记有个好管闲事的阎王爷在这儿。
说起这件事他便觉得荒谬,可笑,甚至觉得大晟朝要完了。
韶县本是遵循着大晟朝的律法,谁知自打五年前她来到韶县,一顿胡搅蛮缠成为韶县五大家族之首,顺道将韶县律法又做了不适当的修正,将老祖宗几百年传下来的习俗也给废弃了。
如今大晟律法在韶县寸步难行,她编撰的韶县律法却是盛行其道,为此她还特地建了个司衙堂,县衙解决不了事情便到司衙堂解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百姓人称二衙门,又称鬼门关。
他暗暗白了她一眼,她要是他婆娘,他早把她调教的服服帖帖的了。
接着他又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她,如同渠沟里见不得人老鼠般,目光在她胸口,腰肢,臀部停留。
真是尤物。
“对旁人实施殴打。”凌云木说道,目光有点冷。
古恪心头大喜,王善可算是要完啦。
他与他共事多年,早便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品。
此人奉承巴结权贵,收受苞苴,仗着有执掌公堂行案文书之权,刁难前来报案的穷苦百姓,逼其行贿。然而贫苦百姓温饱尚且不能,哪有余钱施贿。
单他一人之力,便不知造成多少冤假错案。
果不其然便听他道:
“那不是别人,那是某的妻子。”他一脸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凌云木挑眉:“所以呢?”
他认真思索:“每家每户都是如此,算是某种……夫妻间的情-趣。”
他觉得完全没毛病。
“情-趣?”像是听到什么新鲜的词儿,凌云木脸上荡漾起令人无法忽视的笑意。
王善呼吸一窒,有些蠢蠢欲动。
她手腕上的一对儿紫玉镯,瞧起来真是价值不菲,真是个败家货。
紧接着,一声大响动将他骇了一跳,让他险些蹦起来。
凌云木以掌击桌,方才明媚的笑容顿时被横刀斩断,只剩下阴云密布。
“王大人觉得自己很聪明,还是觉得本家主是个傻子?”
她定定看着他,一双黄泉路般幽暗的眼眸霸-凌一般落在他身上,将他整个包裹。
他被她看得后背有些发毛。
古恪真是个蠢货。
提这个做什么!
再说,打便打了,哪个婆娘不挨打?
而且她不也没说什么吗,打完之后照应做饭,干活,也没听她抱怨。
这个所谓的凌家家主倒是在这儿上纲上线起来了,仗着有几分姿色,有几个臭钱,一身三脚猫功夫,敢在他面前叫嚷!
真是得来个爷们儿好好管教管教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娘们儿!
王善道:“家主自然是顶顶聪明的。”
虽然心中万种不服,他还是奉承道。毕竟,现在可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大丈夫能屈能伸。
凌云木抬眼看向他:“既然如此,依着韶县律法,殴打妻女者,罚款十两银。”
“作为衙门主簿,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王善脸上的肉有点僵硬。
十两银子可是他两个月的俸禄,更是普通老百姓近四个月的收入。
简直在剜他的肉。
“明个儿司衙堂交钱。”凌云木命令道。
他简直想把她扒了皮,生煎活剐了。
“家主不是某的妻,怎会知道她不乐意?”他忽然说道。
“你说什么?”凌云木皱着眉头,一脸不解,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善不以为意:“她跟着我吃好的穿好的,天天待在家不用出门,晚上我回来与她交流交流,她何乐而不为?”
想起妻子的那副模样,他便一阵厌烦。
凌云木眯了眯眼睛。
“再者,某妻也没上衙门诉状,这难道不是证明她也乐在其中?”他脸上带着悠然的笑,一字一句皆带着笑。
凌云木忽然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王善:“……”
古恪也惊了一跳。
当是嫌弃他脸上的油脂,她用鹤觞酒净了净手。
王善的脸被打到一边儿,他下意识用手捂住半边脸。
他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被一个娘们儿打了。
“你这是做什么?”
沁心馆里大多数人眼光齐齐汇聚于一处,如同一根根尖锐的刺针,把他的脸刺的火辣辣的疼。
凌云木笑容可掬,眨眨眼睛:“我看你也乐在其中,是不是?”
“当然不是!”王善吼道。
“在我面前由不得你说不是。”
凌云木拿起筷子,用力一插,坚硬的木桌瞬间被戳穿一个洞。
王善顿时噤声,战战兢兢。
凌云木语调温柔:“王大人再说一句呢?”
王善结结巴巴道:“是,你说的都对。”
凌云木:“完整说一遍。”
王善嗫嚅的咬了咬唇。
就在这时,古恪忽然道:“此乃朝廷命官,怎可羞辱!”
县衙官员被人当街羞辱,他若是不做出点儿什么来,倒叫人说闲话。
“古大人过来让我戳个窟窿,我便不羞辱他,如何?”凌云木轻笑一声,语气玩味。
“你岂能如此放肆!”古恪大声斥道。
“本家主哪一天不在放肆。”她笑得张狂,忽然单手举起筷子,眯着一只眼睛便要朝古恪脑门射去。
古恪见连忙四处躲避,然而他躲哪儿,凌云木的筷子便跟着挪动方向。
一时之间,沁心馆闹做一团。
“别动,万一射偏了可就不好了。”凌云木半眯着眼,善意提醒道。
古恪又不傻,哪能停下。
凌云木皱起眉头:“真是不听话。”
然后,便见她手腕轻轻一动,筷子如雷鸣之势,在空中发出犹如裂帛般的撕裂声——
接着,那根筷子正正好好,插入他的发髻间,将原先绾发用的玉簪顶了出去,玉碎声响。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周遭安静的不像话。
看着古恪呆若木鸡的样子,凌云木笑得乐不可支。
“我还以为古大人不怕死呢,刚刚那样义愤填膺的样子。”
古恪气得一脸铁青,横了凌云木一眼,一甩衣袖准备离开。
凌云木扯着嗓子道:“哎——古大人,你怎么走了,不等你闺女了?”
古大人早已迈出沁心馆,只剩下凌云木在身后叫嚣。
“明个儿司衙堂交二十两白银?”凌云木将目光收回,看向王善。
虽在询问,然而眼中满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是。”他咽了咽口水,仍然心有余悸。
凌云木接坐下来着吃饭。
见王善不动筷,凌云木嗤笑道:“怎么,吓傻了?”
王善拿起筷子,扯出一张笑脸。
他看着那壶鹤觞酒,眼底略过一丝阴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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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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