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斜斜地切进来,在深灰色的被单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阮棠先醒了,她眨了眨眼,适应光线后,发现自己的左手正被沈知微握在掌心,轻轻压在枕边。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暖。沈知微的睡颜近在咫尺,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散在雪白的枕套上,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张着,呼吸轻缓。没有眼镜的遮挡,那张总是显得过分凌厉的脸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
阮棠小心翼翼地想抽出手,却不料刚一动,沈知微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握着她的手指反而收得更紧。
"几点了?"沈知微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眼睛却还闭着。
"刚过七点。"阮棠轻声回答,忍不住用空着的那只手拨开沈知微额前的碎发,"你再睡会儿吧,昨天熬夜到那么晚。"
沈知微摇摇头,却把脸往阮棠颈窝里埋得更深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不想起。"她嘟囔着,语气是阮棠从未听过的孩子气。
阮棠忍不住笑了,指尖顺着沈知微的脊椎轻轻下滑,感受着丝绸睡衣下紧实的肌肉线条。"沈总这是要赖床?董事会知道了会吓坏的。"
"让他们吓去。"沈知微终于睁开眼,近距离看,她的虹膜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琥珀色。她凑近,在阮棠唇上落下一个带着睡意的吻,"早。"
这个简单的问候让阮棠胸口发胀。她追着沈知微要退开的唇又亲了一下,然后才满意地松开:"我去做早餐,你想吃什么?"
"你。"沈知微的回答干脆利落,同时手臂一收,把刚要起身的阮棠又捞回怀里。
阮棠惊呼一声,随即笑倒在沈知微身上:"沈知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这么什么?"沈知微挑眉,手指已经灵活地解开了阮棠睡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这么粘人。"阮棠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却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嘴角,"我印象中的沈总可是个工作机器,七点准时出现在健身房,七点半早餐,八点准时出门..."
沈知微突然安静下来,手指穿过阮棠的发丝,眼神变得认真:"那是因为之前没有值得我赖床的理由。"
这句话像一块温暖的石头,沉甸甸地落入阮棠心底。她不再挣扎,而是放松身体完全贴在沈知微身上,听着对方胸腔里稳定的心跳声。
"再十分钟。"她妥协道。
沈知微得逞般地笑了,收紧手臂:"二十分钟。"
"贪心。"
"对你,永远不够。"
最终她们在床上磨蹭到八点才真正起床。阮棠站在浴室镜子前刷牙时,沈知微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眼睛半闭着,像是随时可能再次睡着。阮棠透过镜子看着这个与平日判若两人的沈知微,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能赖床。"她吐掉嘴里的泡沫,转身面对沈知微。
沈知微接过她手里的牙刷放进杯子里,然后双手捧住她的脸:"因为从来没有人让我觉得,待在床上比去公司更有吸引力。"
这个直白的告白让阮棠耳根发热。她踮起脚尖,用鼻尖蹭了蹭沈知微的:"那沈总今天打算翘班吗?"
沈知微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叹气:"恐怕不行,十点有个跨国会议。"她吻了吻阮棠的鼻尖,"不过我可以把下午的行程推掉。"
"不用。"阮棠笑着推开她,"我可不想被全公司骂祸水。"
"让他们骂。"沈知微满不在乎地说,跟着阮棠走出浴室,"反正他们也不敢当我面说。"
早餐是简单的煎蛋吐司和水果,阮棠煮咖啡时,沈知微就靠在料理台边上看,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在她侧脸烧出一个洞来。
"你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阮棠忍不住问,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洒出来。
"不能。"沈知微理直气壮,"我错过了二十五年,现在要看个够。"
阮棠转身把咖啡杯塞进她手里:"那就边喝边看。"她的视线落在沈知微握着杯子的手指上,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是一双养尊处优却又不失力量的手。
沈知微注意到她的目光,故意放慢动作抿了一口咖啡,然后挑眉:"味道正好。"
"那当然。"阮棠骄傲地扬起下巴,"我记得你喜欢偏苦一点,不加糖,只要一点点奶。"
沈知微的眼神柔和下来:"你记得。"
"我记得关于你的所有事。"阮棠不假思索地说,然后突然意识到这句话有多肉麻,赶紧转身去拿吐司,"吃、吃饭吧,要凉了。"
沈知微低笑一声,没再逗她,而是乖乖坐到餐桌前。
早餐后,沈知微去衣帽间换衣服,阮棠跟进去帮她挑领带。衣帽间里,两人的衣物已经不知不觉混在了一起——阮棠的几件T恤挂在沈知微的高定衬衫旁边,沈知微的丝巾和阮棠的围巾共享一个抽屉。这种无声的融合让阮棠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这条怎么样?"她抽出一条深蓝色的领带,上面有暗纹。
沈知微点头,已经穿好了衬衫和西装裤,正在扣袖扣。阮棠走过去,自然地接过这个任务,纤细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那些精致的金属扣。
"今天会议是和德国那边?"她一边系扣子一边问。
"嗯,讨论新能源车的合作。"沈知微低头看着她,"下午三点法务部会交并购案的最终报告,你要一起看吗?"
阮棠系好最后一颗袖扣,拿起领带绕到沈知微颈间:"当然,那个案子我一直跟着。"她的手指熟练地打着温莎结,"不过我得先去基金会一趟,上周答应孩子们要带新书过去。"
沈知微安静地让她系领带,目光始终没离开她的脸。当阮棠整理好领结准备退开时,沈知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什么时候学会系领带的?"
阮棠狡黠地眨眨眼:"网上学的。想着总有一天用得上。"
沈知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低头吻住她。这个吻带着咖啡的苦涩和晨间的清新,温柔又缠绵。当她们分开时,阮棠的发丝已经有些乱了,嘴唇微微发红。
"我口红都被你吃掉了。"她抱怨道,却忍不住又啄了一下沈知微的嘴角。
"很好看。"沈知微一本正经地说,手指轻轻擦过她的下唇,"比任何口红都好看。"
阮棠红着脸推开她:"快去上班吧,再不走真要迟到了。"
沈知微最后检查了一下公文包,突然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对了,这个还你。"
阮棠接过来一看,是她最喜欢的那枚蝴蝶发夹,前几天还以为弄丢了。"怎么在你这?"
"前天晚上你落在我书房了。"沈知微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想第二天还你的,结果忘记带出来。"
阮棠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所以你一直把它放在西装口袋里?"
沈知微的耳根微微泛红,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往外走:"我走了,下午见。"
阮棠笑着追上去,在门口拉住她:"等等。"她把发夹别在沈知微的西装翻领内侧,"带着它,就像带着我的一部分。"
沈知微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她握了握阮棠的手,没说什么,但那个眼神已经足够让阮棠心跳加速。
送走沈知微后,阮棠回到卧室整理床铺。当她抖开被子时,一个小盒子从沈知微的枕头下掉了出来——正是那天她在衣帽间发现的剪报盒。
阮棠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它。这次她仔细翻看了每一张照片和剪报,发现沈知微不仅收藏了关于她的公开报道,还有一些明显是偷拍的生活照:她在图书馆学习的侧影,她在公园喂流浪猫的背影,甚至还有她大学毕业典礼上和母亲拥抱的瞬间。
最底下压着一本薄薄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沈知微工整的字迹:
「2005年5月12日
今天看到棠棠的作文获奖照片。她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她母亲,但眼神更倔强。希望她永远这样快乐...」
阮棠一页页翻过去,发现这是沈知微断续写了十年的日记,记录着她从远处关注阮棠成长的点点滴滴。最近的几页写着:
「2018年6月3日
棠棠硕士毕业了。她穿着蓝色礼服站在台上的样子美得让人心痛。如果当年我没有...现在我应该有资格站在台下为她鼓掌吧?」
「2020年4月15日
发现棠棠投了沈氏的简历。我该怎么做?靠近她会给她带来危险,但错过这次机会,我可能永远没有勇气出现在她面前...」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她们在咖啡馆"偶遇"的前一天:
「2023年11月7日
明天。无论如何,明天我要见到她。哪怕只是作为一个陌生人。」
阮棠合上笔记本,眼泪无声地滑落。这些文字背后是一个孤独的灵魂,隔着二十五年的时光长河,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对另一个生命的爱与愧疚。
她小心地把盒子放回沈知微的枕头下,决定假装没看见。有些秘密,或许应该等对方主动揭开。
晚上沈知微回来时,阮棠正在厨房煮意面。沈知微从背后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间深吸一口气:"好香。"
"饿了吧?马上就好。"阮棠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今天会议顺利吗?"
沈知微嗯了一声,却没有松开手的意思:"比预期顺利。德国人很喜欢我们的方案。"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阮棠腰侧的衣料,"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给孩子们带了新书,他们很开心。"阮棠关掉火,转身面对沈知微,"对了,我找到我的发夹了,谢谢你。"
沈知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客气。"
晚餐时,沈知微比平时沉默,时不时看向阮棠,欲言又止。阮棠假装没注意到,只是聊着基金会的趣事。直到两人洗完碗,坐在客厅沙发上时,沈知微才突然开口:
"你动过我的盒子。"
这不是疑问句。阮棠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决定诚实以对:"嗯,今天整理床铺时看到了。"
沈知微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沙发扶手:"看了多少?"
"全部。"阮棠轻声说,"包括那本笔记。"
沈知微闭上眼睛,像是承受着什么无形的压力。阮棠轻轻握住她的手:"那些文字很美,沈知微。我从不知道有人这样...长久地爱着我。"
"那不是爱。"沈知微的声音沙哑,"那是一个懦夫的单相思。"
阮棠摇头,挪近一些,把沈知微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不,那是爱。最纯粹的那种。不求回报,不图占有,只是...安静地守护。"
沈知微终于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脆弱的光芒:"你不觉得...可怕吗?我像个stalker一样收集你的一切..."
"如果是从别人那里收集的,那确实有点可怕。"阮棠微笑,"但那些剪报都是公开报道,照片也都是学校或公司官方活动上的。你只是...用你的方式参与了我的成长。"
沈知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原谅我的一切?"
阮棠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捧起沈知微的脸:"因为我见过你最坏的一面,却依然爱你最好的全部。那些剪报,那些笔记,那个害怕靠近却又忍不住关心的沈知微...那也是你的一部分,而我很荣幸能认识她。"
沈知微的眼中闪过一丝水光,她猛地拉过阮棠,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让阮棠喘不过气。阮棠能感觉到她的颤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我爱你。"沈知微在她耳边低语,声音破碎,"天知道我有多爱你。"
阮棠吻了吻她的耳垂:"我知道。现在,以后,永远都会知道。"
窗外,夜色渐深,星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二十五年的距离终于被彻底消弭,留下的只有此刻的温暖,和未来的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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