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时,阮棠迷迷糊糊地伸手摸向身侧,却只触到一片微凉的床单。她睁开眼,沈知微那半边床已经空了,只有枕头上的凹陷证明昨晚确实有人睡在这里。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可可,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阮棠撑起身子拿过来,沈知微凌厉的字迹跃入眼帘:
「公司有早会,看你睡得香没忍心叫醒。厨房有早餐,热一下就能吃。PS:你睡着的样子很可爱。——S」
阮棠把便签纸贴在胸口,忍不住笑出声来。谁能想到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让对手闻风丧胆的沈知微,私下里会留下这么温柔到近乎幼稚的便条?
她捧着热可可小口啜饮,甜香在舌尖化开。这是沈知微特意为她调制的配方,加了少许肉桂和香草,比普通的可可更加醇厚。自从三天前那个雨夜后,阮棠就住进了沈知微位于城郊的别墅。这里不像市中心那套顶层公寓那样冷硬现代,反而处处透着生活气息,花园里种满了阮棠喜欢的玫瑰。
手机振动起来,阮棠拿起来一看,是沈知微发来的消息:「醒了吗?」
阮棠咬着下唇打字:「醒了。你的可可太甜了。」
对方几乎是秒回:「撒谎。你明明每次都喝得一滴不剩。」
阮棠能想象沈知微说这话时微微挑眉的样子,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她发了个吐舌头的表情过去,然后补充道:「沈总上班时间摸鱼,不太好吧?」
「会议太无聊。在想你。」
简单五个字,让阮棠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闻着枕头上残留的沈知微身上那种冷冽的香水味,混合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这种被人在乎、被人想念的感觉太过美好,美好得让她有些害怕。过去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她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习惯了做那个照顾别人的人。而现在,沈知微正在用各种细小的方式告诉她:你可以依靠我。
在床上磨蹭了半小时,阮棠终于决定起床。她裹着沈知微的睡袍——那件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深蓝色丝质睡袍——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向衣帽间。
沈知微的衣帽间整齐得近乎强迫症,所有衣物按颜色和季节分类排列。阮棠前几天带来的几件衣服被单独放在一个区域,与沈知微那些价值不菲的高定形成鲜明对比。她伸手抚过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想起昨晚沈知微穿着它回家时,肩上落着细雪的样子。
"我帮你整理一下衣服吧。"阮棠自言自语道,开始将沈知微昨天换下的衣物分类。当她拉开最里面的抽屉时,一个深蓝色的绒面盒子意外地出现在眼前。
那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处有轻微的磨损。阮棠本来没打算窥探沈知微的**,但当她准备合上抽屉时,盒子的一角突然弹开,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
好奇心最终战胜了理智。阮棠小心翼翼地取出盒子,坐在衣帽间的长凳上打开它。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叠剪报和照片,最上面那张让阮棠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是十六岁的她,站在高中校园的领奖台上,手里举着全市作文比赛一等奖的奖状。照片已经泛黄,但少女脸上灿烂的笑容依然清晰可见。
阮棠的手指微微发抖,继续往下翻。每一张剪报、每一张照片都是关于她的:大学入学时校报的采访、第一次实习时公司内刊的报道、硕士毕业典礼上的抓拍...甚至还有她在社交媒体上发过的某些照片的打印版,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十年前。
最底下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展开后阮棠认出了那是母亲的字迹。这是一封写给沈知微的信,日期显示是在阮棠刚上大一那年:
「知微:
棠棠今天去大学报到了。这些年谢谢你暗中安排的奖学金和实习机会,虽然她一直以为是靠自己能力获得的。这孩子像你,倔强又要强...」
信纸从阮棠手中滑落。她感到一阵眩晕,胸口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呼吸变得困难。原来这些年她以为靠努力获得的一切,背后都有沈知微的影子?那些奖学金、实习机会、甚至是毕业论文的指导教授...都是安排好的?
"棠棠?"
沈知微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阮棠猛地回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衣帽间门口,手里还拿着车钥匙,显然是中途从公司赶回来的。
阮棠举起那张高中照片,声音颤抖:"这是什么?你监视我?"
沈知微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住,像是怕惊动什么易碎的物品。"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阮棠站起来,眼眶发红,"解释你这些年一直在暗中窥探我的生活?还是解释我自以为的成就其实都是你的施舍?"
"不是这样的。"沈知微的声音低沉而急切,"那些机会确实是你凭实力获得的,我只是...确保你能被发现。"
阮棠摇着头后退,撞到了身后的衣柜。"所以这就是你的'爱'?一边躲在暗处操纵我的人生,一边假装偶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那天在咖啡馆的'偶遇',也是计划好的吧?"
沈知微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咖啡馆是巧合,但后来...我承认我刻意制造了见面机会。"她抬起头,眼神前所未有的脆弱,"棠棠,我欠你和你母亲太多。当我发现你在沈氏应聘时,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所以你就选择继续欺骗?"阮棠的声音哽咽了,"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告诉我真相!"
"我害怕。"沈知微轻声说,这个向来强势的女人此刻看起来异常渺小,"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会离开...就像你母亲当年一样。"
阮棠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看着沈知微站在逆光中的身影,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强大的女人内心有多么孤独和恐惧。那些剪报不是监视的证据,而是一个不敢靠近的人,用最笨拙的方式关心着所爱之人的证明。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阮棠最终说道,推开沈知微冲出了衣帽间。
雨不知何时开始下了起来,阮棠跑出别墅时没有拿伞,冰凉的雨水很快浸透了单薄的睡袍。她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里走着,直到被一株玫瑰的刺划伤了脚踝才停下来。
"棠棠!"
沈知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阮棠转身,看见她冒着雨追来,昂贵的西装外套已经被淋得透湿,头发狼狈地贴在脸上,手里却紧紧握着一把伞——尽管她自己完全没在伞的遮蔽范围内。
"回去!你会感冒的!"沈知微喊道,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阮棠站在原地没动,雨水和泪水混合着流下脸颊。"为什么?"她问道,"为什么要收集那些东西?"
沈知微终于来到她面前,伞固执地举在阮棠头顶,自己却浑身湿透。"因为我想参与你的人生,却又不敢靠近。"她的声音沙哑,"每一次看到你的笑容,我都既欣慰又痛苦。欣慰你过得很好,痛苦那个让你微笑的人不是我。"
雨越下越大,阮棠能感觉到沈知微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却依然固执地把伞往她这边倾斜。
"你知道吗,"阮棠轻声说,"我高中的时候曾经幻想过,如果我有父亲会是什么样子。"她抬头看着沈知微被雨水打湿的脸,"我想象他会在家长会上为我骄傲,会在下雨天来学校接我...就像其他孩子的父亲一样。"
沈知微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后来我长大了,不再做这种梦。"阮棠继续说,"但那天在咖啡馆见到你,那种熟悉又安心的感觉...我以为是错觉。"
她伸手抚上沈知微冰凉的脸颊:"现在我知道了,那不是错觉。这些年,你一直以另一种形式在我身边,对吗?"
沈知微的睫毛上挂着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我不配做你的家人,棠棠。我辜负了你母亲,又欺骗了你..."
"但你确实是我的家人。"阮棠打断她,声音坚定,"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此时此刻,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作为补偿,不是作为责任,仅仅是因为我爱你。"
沈知微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然后她做了一个从未在阮棠面前做过的动作——她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将额头抵在阮棠肩上,无声地颤抖着。
阮棠接过伞,将两人都罩在下面,另一只手环抱住沈知微的腰。"我们回家吧,"她轻声说,"你需要换身干衣服。"
沈知微抬起头,雨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滴落。她看起来前所未有的脆弱,却也前所未有的真实。"你不走了?"她小声问,完全不像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沈总。
阮棠微笑着摇头:"不走了。除非..."她故意拖长音调,"你衣柜里还藏着更多关于我的秘密藏品?"
沈知微居然脸红了。"只有那一个盒子,"她低声承认,"而且...我很久没往里面加新东西了。"
"为什么?"
"因为..."沈知微深吸一口气,"现在我可以直接看到你了。不需要再通过照片和剪报。"
阮棠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踮起脚尖,在雨中吻了吻沈知微的嘴角:"那我们说好了,以后你想看我的时候,就直接来找我,好吗?"
沈知微点点头,眼中的阴霾渐渐散去。她接过伞,将阮棠搂得更紧一些:"回家吧,我给你煮姜茶。"
两人踩着积水往回走,雨势渐小,天边甚至透出一丝阳光。阮棠靠在沈知微肩上,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今天不是有早会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知微的耳根微微发红:"我...让助理发了份文件到你邮箱。看到你已读但没回复,担心你生气了。"
"所以你抛下一屋子高管跑回来?"阮棠瞪大眼睛。
"嗯。"沈知微承认得干脆,甚至有点理直气壮,"你比会议重要。"
阮棠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某个角落悄悄融化了。这个曾经让她觉得高不可攀的女人,现在正浑身湿漉漉地牵着她的手,为了她抛下重要会议,像个初恋的毛头小子一样患得患失。
也许这就是爱情最真实的样子——不完美,有些笨拙,但无比真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