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沈氏集团总部会议室。
阮棠盯着大屏幕上Léon集团股价断崖式下跌的曲线,耳边是分析师们此起彼伏的法语惊呼。视频会议另一端,巴黎证券交易所内已经乱成一团。
"下跌47%,创历史新低。"技术总监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杜布瓦刚刚紧急叫停了新闻发布会。"
沈知微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金丝眼镜后的双眸冷静如冰:"继续监控他们的应急反应。林秘书,非洲那个项目怎么样了?"
"刚收到确认,Léon集团失去了与加蓬政府的锂矿合作。"林秘书快速翻阅文件,"对方接受了我们的报价,条件是技术转让再降低两个百分点。"
阮棠注意到沈知微嘴角微不可察的抽动——这是她满意的表现。过去两周,阮棠已经学会了阅读沈知微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眉头轻蹙是思考,唇角微扬是愉悦,而现在这样几乎不可见的肌肉抽动,则意味着大获全胜的满足。
"再让一个点。"沈知微突然说,"但要确保独家开采权延长五年。"
林秘书惊讶地抬头:"沈总,这比我们预期已经低了..."
"长期收益。"沈知微简短地解释,然后转向阮棠,"你觉得呢?"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转向阮棠,其中不乏惊讶和探究。沈知微从不向任何人解释商业决策,更不会在重要会议上询问他人意见。
阮棠感受到那些目光的重量,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初入商场的女孩。她快速心算了一遍数字:"考虑到锂价未来三年的预期涨幅和开采成本变化,这个让步在第四年就能回本。值得冒险。"
沈知微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就这么定了。"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只剩下阮棠和沈知微在会议室里。落地窗外,上海的天际线在夕阳下泛着金色光芒。
"蜂鸟计划比预期更成功。"沈知微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阮棠这才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过去两周,沈知微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你该休息了。"阮棠走到她身后,手指轻轻按上她的太阳穴,"杜布瓦已经尝到苦头,至少短期内不会再来招惹我们。"
沈知微闭眼享受着她的按摩:"杜布瓦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他会..."
她的话突然中断,身体前倾,双手撑住桌面,呼吸变得急促。
"知微?"阮棠立刻绕到她面前,发现她脸色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你怎么了?"
"只是...有点头晕..."沈知微的声音虚弱得不像话。
阮棠当机立断按下内线电话:"林秘书,立刻叫救护车!不,等等..."她看着沈知微强撑的样子,改了主意,"准备车,我们马上去华山医院,通知陈教授我们十分钟后到。"
挂断电话,她蹲下身与沈知微平视:"能站起来吗?"
沈知微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但仍倔强地点头:"不用大惊小怪...只是太累了..."
阮棠不由分说地架起她的胳膊:"沈知微,现在听我的。"
当林秘书带着保安冲进会议室时,看到的是阮棠半扶半抱着他们平日雷厉风行的沈总,而那位以铁腕著称的商业女王,竟然顺从地靠在娇小的阮棠肩上。
去医院的路上,沈知微的意识时清时糊。阮棠一手搂着她,一手快速查阅手机里的医疗资料。她注意到沈知微手腕内侧的针眼,心里一沉。
"林秘书,"她压低声音,"沈总最近在注射什么?"
林秘书从副驾驶回头,犹豫了一下:"葡萄糖和营养剂...她已经三天没正经吃过饭了。"
阮棠咬住下唇。她知道沈知微工作起来不要命,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华山医院特需病房内,陈教授做完检查,表情严肃:"严重低血糖加上过度疲劳引起的应激反应。沈小姐,你的体检报告显示慢性胃炎已经发展到二级,为什么没有接受系统治疗?"
沈知微靠在病床上,输液管连接着她的手臂,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工作忙。"
陈教授摇头:"再这样下去,胃穿孔是迟早的事。必须住院观察三天,然后至少休息两周。"
"不可能。"沈知微立刻说,"下周有新加坡的并购案..."
"取消或者延期。"阮棠打断她,声音温柔但坚定,"陈教授,请给我们开最详细的治疗方案和饮食建议。"
陈教授惊讶地看了看阮棠,又看向沈知微,发现后者竟然没有反对,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好,我会安排营养科会诊。"陈教授识趣地退出病房。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监测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阮棠坐到床边,轻轻握住沈知微没有输液的那只手。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胃病这么严重?"她轻声问。
沈知微睁开眼,目光难得地柔软:"习惯了。从父母去世后,沈氏就是我的一切。有时候...我会忘记照顾自己。"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扎进阮棠的心脏。她想起沈知微办公室里那张全家福,想起她每次提到父母时眼中闪过的痛楚。在商场上所向披靡的沈知微,内心始终是那个失去双亲后独自扛起商业帝国的女孩。
"现在你有我了。"阮棠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让我分担一些,好吗?"
沈知微凝视着她,许久,轻轻点头。
接下来的三天,阮棠几乎住在了医院。她学会了看输液进度,记住了所有药物的服用时间,甚至说服了医院食堂专门为沈知微准备养胃餐。当沈知微坚持要处理文件时,阮棠就坐在床边帮她筛选内容,只留下最紧急的几份。
第四天早晨,陈教授终于同意沈知微出院,但开出了一长串注意事项。
"别那副表情,"回程的车上,阮棠笑着戳了戳沈知微紧绷的脸,"我已经把家里厨房都改造好了,还聘请了一位擅长药膳的厨师。"
沈知微挑眉:"家里?"
"对啊,我家。"阮棠理所当然地说,"你那别墅太大了,不适合养病。我家小,方便我盯着你。"
沈知微张嘴想反对,却被阮棠用手指按住嘴唇:"医生说你需要静养两周。要么去我家,要么回医院。二选一,沈总。"
前排的林秘书憋笑憋得肩膀发抖。沈知微瞪了她一眼,却对阮棠无可奈何:"你变得越来越强势了,阮小姐。"
"跟你学的。"阮棠得意地笑。
阮棠的小公寓确实不大,但温馨整洁。沈知微站在门口,有些不适应地打量着这个与她豪华别墅截然不同的空间——书架上塞满了文学和经济类书籍,茶几上摆着新鲜的白玫瑰,阳台上的多肉植物在阳光下生机勃勃。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沈总。"阮棠接过她的行李,"把外套脱了,去沙发上坐着。我煮了山药粥。"
沈知微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被安置在沙发上,膝盖上盖着阮棠最喜欢的毛毯。她看着阮棠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感到完全放松,不需要思考商业策略,不需要防备竞争对手,只需要...存在。
山药粥的香气弥漫开来,沈知微突然意识到自己饿了。
"先喝一小碗试试。"阮棠端来精致的瓷碗,里面是熬得浓稠的粥,"温度刚好。"
沈知微接过碗,两人的手指在碗沿短暂相触。她抬头看向阮棠,发现对方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眼中满是担忧和柔情。
"怎么了?"沈知微问。
阮棠伸手轻轻抚过她消瘦的脸颊:"我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没坚持跟你去公司,如果我没发现你晕倒..."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你总是照顾所有人,却从不让人照顾你。"
沈知微放下碗,握住阮棠的手:"我习惯了掌控一切。"她罕见地流露出脆弱,"失去控制的感觉...很可怕。"
"但偶尔放手也不错,不是吗?"阮棠微笑,"比如现在,你完全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知微刚想回答,阮棠已经俯身吻住了她。这个吻温柔而坚定,带着山药的清甜和阮棠特有的气息。沈知微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片刻的柔软中。
一吻结束,阮棠额头抵着她的:"看,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挺好的。"
沈知微轻笑出声:"阮小姐,你在调戏你的投资人。"
"不,"阮棠狡黠地眨眼,"我在照顾我的病人。"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一场甜蜜的梦。沈知微的手机被阮棠没收了大半时间,只允许每天处理两小时工作。其余时间,她们一起看电影,听音乐,或者只是安静地各自看书。阮棠惊讶地发现,褪去商业精英外壳的沈知微,竟是个痴迷古典文学的浪漫主义者。
"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喜欢叶芝。"某天晚上,阮棠发现沈知微在她的《苇间风》诗集上做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沈知微靠在床头,长发散落在肩头,比平日柔和许多:"在巴黎留学时养成的习惯。商业谈判需要理性,而诗歌...是留给自己的感性角落。"
阮棠爬上床,靠在她身边:"为我读一首?"
沈知微翻开书页,找到自己最喜欢的那首。当她用低沉温柔的声音念出"When you are old and gray and full of sleep..."时,阮棠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幸福。
然而,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第十天晚上,当阮棠洗完澡出来,发现沈知微站在阳台上,手机紧贴耳边,背影紧绷如弓。
"...确认是他的人?"沈知微的声音冷得像冰,"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
阮棠轻轻走近,听到沈知微继续说:"不,暂时不要惊动警方。我要知道他背后是谁。"
挂断电话,沈知微转身看到阮棠,表情瞬间柔和下来:"洗好了?"
"出什么事了?"阮棠直接问道。
沈知微知道瞒不过她:"那个假侍应生又出现了,在沈氏大厦附近踩点。"
阮棠心头一紧:"杜布瓦还不死心?"
"不确定是他。"沈知微皱眉,"手法不太像。杜布瓦喜欢正面打击,这种暗中观察更像是..."她突然停住,摇了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
阮棠握住她的手:"那个人...是谁?"
沈知微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父亲生前有个商业对手,手段比杜布瓦狠辣十倍。十年前那场车祸...我一直怀疑与他有关,但没找到证据。"
阮棠感到一阵寒意:"你认为他回来了?"
"希望不是。"沈知微收紧手指,与阮棠十指相扣,"但如果是他,这次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月光下,沈知微的眼中闪烁着阮棠从未见过的冰冷恨意。她突然明白,沈知微内心深处始终藏着那个失去父母的女孩,而那个未解的谜团,是她所有不安全感的根源。
阮棠将沈知微拉入怀中,感受着她微微发抖的身体:"我们一起面对。不管是谁,这次你不是一个人。"
沈知微埋首在她肩头,深深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片刻后,她抬起头,已经恢复了平静:"医生说再休息三天就可以恢复正常工作了。在此之前..."她突然抱起阮棠,走向卧室,"我有些更有趣的事情想做。"
阮棠惊呼一声,随即笑出声来:"沈总,你的胃..."
"好得差不多了。"沈知微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而且,我听说适当的运动有助于康复..."
与此同时,上海某高档酒店套房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灯火通明的城市。
"是的,她比想象中难对付。"男人用英语说道,声音里带着法国口音,"那个中国女人身边现在还有个帮手,很聪明。"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男人立刻挺直了背脊:"不,先生,我不会失败。蜂鸟计划只是个意外...是的,我明白代价是什么。"
挂断电话,杜布瓦转身看向桌上沈知微和阮棠在慈善晚宴上的合影,眼神阴鸷。他拿起红酒杯,轻轻碰了碰照片中阮棠的脸。
"让我们看看,小蝴蝶,你能保护你的女王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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