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一夜未眠。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在床尾那件红色毛衣上。她伸手抚摸柔软的羊毛，想起照片里沈知微穿着相似款式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那时她还不认识沈知微，不知道她后来会变得多么克制内敛，直到和自己在一起才重新学会开怀大笑。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时间早上7:15，还有三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沈知微：
"早安。我已经到公司了，中午12点准时回家。"
"订了你喜欢的那家蛋糕，希望还来得及取消艺术展改期的安排。"
"无论结果如何，今天都请让我为你庆祝生日。"
阮棠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她需要这场谈话，需要沈知微的解释，但更需要的或许是重新找回对这段关系的安全感。
起床洗漱时，阮棠发现镜中的自己眼睛浮肿，脸色苍白。她敷了个急救面膜，又仔细化了妆，选了一条沈知微最喜欢的浅蓝色连衣裙。不管结果如何，她都想以最好的状态面对今天。
刚收拾完，门铃响了。开门看到小雨抱着一个大礼物盒站在外面："生日快乐！我知道今天对你来说很复杂，所以特地请假来陪你准备。"
阮棠接过礼物，是一套精美的茶具："谢谢，但你怎么知道我在家？我以为沈知微..."
"她凌晨四点给我打电话，"小雨翻了个白眼，"求我来陪你，说你一个人过生日她会心疼死。"她拉着阮棠坐下，"所以，你打算原谅她吗？"
阮棠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我听到她在电话里说对苏瑾还有感觉..."
"人在情绪激动时说的话未必是真心。"小雨认真地说，"重点是看她接下来的行动。沈知微一向行动大于言语，不是吗？"
中午11:50，门锁转动的声音让阮棠的心跳骤然加速。沈知微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走进来，看到阮棠和小雨坐在客厅，明显怔了一下。
"小雨也在啊。"她将花束放在茶几上，目光始终没离开阮棠，"生日快乐。"
阮棠注意到沈知微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和略显凌乱的发丝，显然也是一夜未眠。她穿着阮棠送的那件深蓝色衬衫——每次重要场合沈知微都会穿这件。
"谢谢。"阮棠轻声说，接过花束时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沈知微的指尖冰凉。
小雨识趣地站起来："我突然想起有急事！蛋糕在冰箱里，礼物我放卧室了。"她冲阮棠眨眨眼，"好好谈，别冲动。"
门关上后，房间里陷入尴尬的沉默。沈知微深吸一口气："我想先道歉。为隐瞒，为欺骗，为所有让你伤心的行为。"
阮棠摆弄着玫瑰花瓣："你对她还有感觉？"
"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感觉。"沈知微坐到阮棠对面，"看到苏瑾，确实会想起大学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父亲还在，公司压力没那么大，我...比现在快乐。但这种怀念是对那段时光，不是对她这个人。"
"那电话里你说..."
"她问我是否还对过去有留恋，我说有，但不是对她。"沈知微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她提出复合，我拒绝了。我说那对你不公平。"
阮棠抬起头："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害怕。"沈知微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害怕你多想，害怕失去你。结果反而弄巧成拙。"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之间的地毯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分界线。阮棠看着沈知微紧握的双手，指节都泛白了。
"我需要时间重新建立信任。"阮棠最终说，"这不会很容易。"
沈知微立刻点头："我理解。我会做到完全透明，你可以随时查看我的手机和行程，我会..."
"不，"阮棠打断她，"我不想那样。信任不该是监视和报备。"她深吸一口气，"我需要你主动分享，而不是被动交代。"
沈知微怔了怔，随即领会："我明白了。那么..."她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日历递给阮棠，"下周我要和苏瑾开两次会，都是团队会议。如果你愿意，可以以顾问身份参加。"
阮棠没想到沈知微会这样直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要干涉你工作..."
"我知道。"沈知微微笑，"但我想让你安心。另外，"她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文件夹，"这是我让律师拟的声明，终止与瑞丰的合作。虽然会损失一些利益，但值得。"
阮棠惊讶地翻看文件："就因为我吃醋，你要放弃重要合作？"
"不，因为这家公司的代表居心不良。"沈知微的表情变得坚定，"我查过了，苏瑾是临时被派来负责这个项目的，之前她在欧洲分部。而推荐她的人...是莫云州。"
阮棠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认识？"
"不仅是认识。"沈知微拿出平板电脑，调出一张照片，"他们去年在日内瓦同一个晚宴出现过，而那时莫云州正在和沈氏竞标同一个项目。"
所有碎片突然拼合在一起。阮棠想起苏瑾提起伦敦偶遇时的微妙表情，想起她刻意提到沈知微的变化...这不是简单的旧情复燃，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干扰。
"她想通过影响你来打击沈氏？"阮棠难以置信地问。
"或者通过影响我们。"沈知微握住阮棠的手，"对不起，我早该想到的。莫云州一直想报复我，而苏瑾...从来都是个优秀的演员。"
正当两人沉浸在发现真相的震惊中时，门铃再次响起。沈知微去开门，随即传来她冰冷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生日快乐，阮棠。"苏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请我进去吗？"
阮棠走到门口，看到苏瑾一身白色套装，手捧精致礼盒，笑容完美得像是排练过无数次。
"谢谢，但今天是我们私人聚会。"阮棠平静地说。
苏瑾的笑容丝毫不变："我只是来送礼物，顺便..."她的目光在阮棠和沈知微之间扫过，"确认一下知微是否告诉了你全部真相。"
沈知微挡在阮棠前面："请你离开。"
"比如她没告诉你我们上周单独吃过晚餐？"苏瑾轻声说，"或者她收到我的短信后回复了'想念你的厨艺'？"
阮棠感到一阵眩晕，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知微，是真的吗？"
沈知微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晚餐是谈公事，短信...是客套话。"
苏瑾得意地笑了："总是这样，知微。永远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她向前一步，"阮棠，你以为她爱你，但那只是因为她现在需要你这样的——"
"够了！"沈知微突然提高音量，"苏瑾，我们结束了五年前就结束了。我现在的选择是阮棠，永远都是。"
苏瑾的笑容终于出现裂痕："你会后悔的。"她将礼盒塞给阮棠，"生日快乐。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
说完，她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一连串不和谐的琴音。
关上门，阮棠机械地拆开礼盒——里面是一瓶香水，和她现在用的一模一样。卡片上写着："知微最喜欢的味道，我一直记得。"
沈知微夺过香水直接扔进垃圾桶："她在挑拨离间。上周吃饭是团队聚餐，我回复短信只是出于礼貌。"她抓住阮棠的肩膀，"看着我，阮棠。我爱的人是你，只有你。"
阮棠想说她相信，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最终，她只是点了点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阮棠..."
"就一会儿。"阮棠勉强笑了笑，"你去取蛋糕吧，我保证不会消失。"
沈知微犹豫片刻，最终拿起车钥匙："二十分钟就回来。我爱你。"
门关上后，阮棠终于让眼泪流下来。她知道自己应该相信沈知微，但苏瑾的话像毒刺一样扎在心里。她走进卧室，想换件衣服平复心情，却看到小雨放在床上的礼物盒旁还有一个精致的蓝色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质胸针——两只相互依偎的飞鸟，翅膀上镶着细小的蓝宝石。盒底有一张卡片："愿我们如这对青鸟，比翼双飞，永不分离。生日快乐，我的爱。——知微"
阮棠的眼泪滴在卡片上。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一张沈知微和苏瑾在餐厅相对而坐的照片，拍摄于昨晚。附言："他告诉你是偶遇？"
理智告诉阮棠这又是苏瑾的伎俩，但情绪已经先一步爆发。她抓起包包冲出公寓，刚好电梯门打开，里面走出捧着蛋糕的沈知微。
"阮棠？"沈知微惊讶地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怎么了？"
阮棠将手机屏幕转向她："昨晚你说和她只是偶遇？"
沈知微的脸色变了："我可以解释..."
"够了！"阮棠推开她冲进电梯，"我需要空间，别跟着我！"
走出大楼，阮棠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行走，最终来到附近的小公园。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但她浑然不觉，只是坐在长椅上，任凭雨水打湿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黑伞出现在头顶。沈知微浑身湿透地站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那个蛋糕盒。
"生日快乐。"沈知微轻声说，打开盒子——里面的蛋糕已经被雨水淋得不成形状，"抱歉，搞砸了。"
阮棠看着沈知微狼狈的样子，突然觉得一切都很荒谬。她们本应有个完美的生日庆祝，却被一连串误会和猜忌毁得面目全非。
"照片是昨晚的。"沈知微坐在阮棠身边，不顾长椅上的雨水，"我约她出来，是想当面划清界限。我告诉她无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背叛你，也不会再隐瞒任何事。"
阮棠抬起泪眼："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想彻底解决后再给你一个惊喜。"沈知微苦笑，"结果适得其反。"
雨越下越大，黑伞已经挡不住斜飞的雨丝。沈知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防水袋，里面装着几张纸："这是我让IT部门恢复的我和苏瑾的所有通讯记录。还有昨晚餐厅的监控视频，可以证明我只待了二十分钟就离开了。"
阮棠没有接，只是看着沈知微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和发红的鼻尖："我不需要这些。"
"那你需要什么？"沈知微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做。"
阮棠深吸一口气："我需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爱的是我，不是她。告诉我你不会再因为害怕伤害我而隐瞒事情。告诉我我们能够重建信任。"
沈知微转过身子，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她摘下被雨水模糊的眼镜，直视阮棠的眼睛：
"我爱你，阮棠，从灵魂到骨髓。我害怕失去你，所以做了蠢事，但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信任就像这雨中的伞，"她举了举已经漏水的黑伞，"需要两个人共同支撑才能挡风遮雨。你愿意和我一起试试吗？"
阮棠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女人此刻狼狈不堪却真挚无比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爱情——不是永远不犯错，而是愿意为对方变得勇敢；不是永远不争吵，而是争吵后依然选择彼此。
她伸手接过那把破伞，同时握住沈知微冰凉的手："回家吧，我冷。"
沈知微的眼睛亮了起来："你原谅我了？"
"不完全。"阮棠诚实地说，"但我愿意尝试。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不再有'为你好'的隐瞒，好吗？"
沈知微郑重地点头："我保证。"
两人冒雨回到公寓，浑身湿透却莫名轻松。热水澡后，阮棠换上干爽的睡衣，发现沈知微在厨房笨拙地试图挽救那个被雨水泡过的蛋糕。
"别忙了。"阮棠从背后抱住她，"有你就够了。"
沈知微转身，将一个奶油已经化掉的小蜡烛插在残存的蛋糕上："还是许个愿吧。"
阮棠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许下愿望，然后吹灭蜡烛。睁开眼时，沈知微正温柔地看着她："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阮棠笑着凑近，吻去沈知微鼻尖上的一点奶油，"但与你有关。"
接下来的日子并不容易，但两人有意识地重建信任。沈知微主动分享每天的行程，甚至邀请阮棠参加了几次商务会议；阮棠则学着表达自己的不安，而不是独自消化。苏瑾又尝试联系过几次，但沈知微每次都当着阮棠的面回复，内容简短专业，不给任何暧昧空间。
一周后的早晨，阮棠正在为新接的设计项目做准备，突然接到公司前台电话："阮总监，有位苏女士在一楼等您，说是代表瑞丰来谈合作。"
阮棠的手指一紧，差点捏碎手中的笔："请告诉她我不接受私人会面，有公事请提前预约。"
挂断电话不到五分钟，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沈知微："苏瑾去你公司了？"
"嗯，我拒绝了见面。"阮棠有些惊讶沈知微这么快就知道，"你怎么..."
"她刚给我发消息，说你不专业，拒绝重要客户。"沈知微的声音带着怒意，"我马上过来。"
"不用。"阮棠深吸一口气，"我能处理。你不是有董事会吗？"
"推迟了。"沈知微斩钉截铁地说，"等我二十分钟。"
挂断电话，阮棠走到窗前，果然看到楼下苏瑾的白色轿车。她整理了一下衣装，决定正面应对。
一楼大厅，苏瑾正优雅地翻阅杂志，看到阮棠走来，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终于肯见我了？"
"有话直说。"阮棠保持礼貌但疏远的语气，"如果是公事，请通过正式渠道预约。"
苏瑾轻笑："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知微要一起去日内瓦出差两周。"她故意停顿，"就我们两个人。"
阮棠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表面不动声色："是吗？她没告诉我。"
"因为她知道你会介意。"苏瑾凑近一步，"阮棠，你还不明白吗？我和知微有太多共同记忆和默契，那是五年时间培养出来的。你不过是她低谷时期的慰藉。"
阮棠正要反驳，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说完了吗？"
沈知微大步走来，直接站到阮棠身边，十指相扣："首先，日内瓦项目是团队出行，包括林秘书和三位技术主管。其次，"她冷冷地看着苏瑾，"我和阮棠的关系不需要你来定义。"
苏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恢复："知微，别这样。我只是来谈合作..."
"不必了。"沈知微从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沈氏与瑞丰终止合作的正式声明。原因写得很清楚——代表方存在严重职业伦理问题。"
苏瑾终于绷不住了："你会后悔的！莫云州给你的条件比我优厚多了！"
大厅里几个同事惊讶地看过来。阮棠这才明白，原来苏瑾和莫云州真的是一伙的，目的就是拆散她和沈知微，进而影响沈氏集团的决策。
"终于说出实话了。"沈知微冷笑，"请转告莫云州，他的小把戏对我没用。现在，请你离开我未婚妻的工作场所，否则我叫保安了。"
苏瑾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去时高跟鞋踩得震天响。
等她的车离开，阮棠才长舒一口气："你早就知道？"
"今早才确认。"沈知微歉意地说，"本想晚上告诉你，没想到她直接来找你麻烦。"
阮棠摇摇头："我很高兴你来了。"她看着沈知微坚定的侧脸，突然感到一阵温暖，"你知道吗？我生日那天的愿望实现了。"
"什么愿望？"
"希望我们能像真正的伴侣一样面对一切困难。"阮棠微笑，"而你刚才的表现...简直帅呆了。"
沈知微罕见地脸红了："那只是开始。"她看了看表，"我该去董事会了，解释为什么突然终止与瑞丰的合作。"
"需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沈知微吻了吻阮棠的额头，"这次我能处理好。晚上回家给你做红烧排骨？"
看着沈知微离开的背影，阮棠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她知道未来可能还会有挑战，但只要两人坦诚相待，没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
回到办公室，阮棠发现桌上多了一个快递信封。警惕地拆开后，里面是一张照片的复印件——年轻的沈知微和苏瑾在圣诞树前相拥的那张。背面用红笔写着："游戏还没结束。"
阮棠平静地将照片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无论苏瑾和莫云州还有什么计划，她都不会再被动应对。这一次，她要和沈知微一起，主动捍卫她们的爱情。
下班时，手机响起。是沈知微发来的消息："董事会顺利通过。买了你爱吃的草莓，还有...我打算重新装修书房，你觉得蓝色墙纸怎么样？"
阮棠微笑着回复："只要不是苏瑾喜欢的红色就好~"
沈知微秒回："遵命，未婚妻大人。PS：我爱你。"
走在回家的路上，阮棠抬头看着渐暗的天空，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真正的爱情不是没有风雨，而是风雨中依然紧握的双手。而她与沈知微，正学着在风暴**同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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