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晨七点，阮棠被刺耳的闹铃惊醒。她睁开酸涩的双眼，昨晚那个雨中的吻立刻浮现在脑海，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沈知微的温度和气息。她翻身下床，发现手机上有三条未读消息。
「9点公司见。穿那套墨绿色西装。」——沈知微的短信简短而直接，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阮棠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该如何回复。最终她只回了一个「好」字，然后冲进浴室，让冰冷的水流冲刷发烫的脸颊。
镜子里的女孩眼下挂着淡淡的青色，眼神却异常明亮。她轻轻触碰自己的嘴唇，那个吻的记忆让心跳再次加速。但随即，林娜的警告和那些照片又浮现在眼前——沈知微真的对她有特殊感情，还是这又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游戏？
八点四十五分，阮棠踏入沈氏大厦。周末的公司空荡荡的，只有保安和少数加班的员工。电梯直达28层，她惊讶地发现沈知微已经等在会议室，面前摊开一堆文件。
"早。"沈知微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而专业，看不出丝毫昨晚的柔情。她穿着深灰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完全恢复了"冰女王"的形象。"JM集团CEO临时改了行程，十一点就要听汇报。我们需要再核对一遍数据。"
阮棠点点头，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接下来的两小时，她们紧锣密鼓地修改演示文稿，沈知微不时提出尖锐的问题，阮棠则一一应对。这种高强度的工作节奏让阮棠暂时忘记了私人情感，直到——
"这里，"沈知微突然靠近，手指点在阮棠的笔记本电脑上，玫瑰混合雪松的香水味瞬间包围了她，"亚太区市场增长率应该用折线图，不是柱状图。"
她的呼吸拂过阮棠的耳际，让后者的手指在键盘上微微发抖。
"我...我马上改。"阮棠结结巴巴地说，努力忽略沈知微近在咫尺的气息。
沈知微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她直起身，却故意让指尖擦过阮棠的手背。"你昨晚睡得怎么样？"她突然问，声音压得很低。
阮棠的心跳漏了一拍。"还行。"她含糊地回答，不敢抬头直视沈知微的眼睛。
"我几乎没睡。"沈知微轻声说，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十点五十分，JM集团的代表团抵达。阮棠站在会议室门口迎接，惊讶地发现带队的是CEO本人——詹姆斯·莫里森，一个六十多岁、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英国商人。
"啊，你就是阮小姐。"莫里森握住阮棠的手，眼睛却看向她身后的沈知微，"沈总对你的评价非常高。"
阮棠礼貌地微笑，余光却瞥见沈知微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这个细节让她心头一紧——沈知微私下向JM集团推荐她？为什么？
汇报进行得非常顺利。阮棠流畅地讲解亚太区品牌战略，回答各种刁钻的问题。当莫里森提出质疑时，她甚至大胆反驳，提出了更优方案。整个过程中，她能感觉到沈知微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那目光中混合着欣赏和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精彩的表现。"会议结束后，莫里森主动与阮棠握手，"沈总说得没错，你确实是个天才。"
阮棠道谢，然后转向沈知微："你向莫里森先生推荐过我？"
沈知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随即恢复平静。"我只是陈述事实。"她简短地说，然后转向其他高管，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这个回避的回答让阮棠更加困惑。她决定趁午餐时间溜回办公室，查一查那个神秘的"星辰计划"。
沈氏大厦的27层是档案室和IT部门所在地。周末这里几乎没有人，只有值班的保安。阮棠用员工卡刷开权限允许的区域，假装查找项目资料，实则寻找任何与"星辰计划"相关的线索。
翻遍了市场部的档案柜一无所获后，她冒险进入了需要更高权限的行政区域。正当她准备放弃时，一个标注"人才发展-机密"的文件夹吸引了她的注意。
心跳如鼓，阮棠迅速翻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名单，列着十几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跟着详细的评估报告和职业规划。她快速浏览，很快发现了林娜的名字，评估日期是三年前。
「林娜，26岁，市场营销硕士。优势：创意突出，执行力强。弱点：情感依赖性强，易产生不恰当职场关系。培养方向：亚太区品牌经理。备注：已终止，调往新疆分公司。」
阮棠的手指微微发抖。这看起来确实像个人才培养计划，没什么可疑的。她继续翻页，突然在最后一页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阮棠，25岁，设计学院毕业。优势：视觉创意独特，市场敏感度高。弱点：缺乏商业经验，易被情感左右。培养方向：JM项目关键人物。备注：特殊关系建立中，预计有效期3个月。」
最后一行字像一记重锤击中胸口。阮棠的呼吸变得困难，眼前一阵发黑。"特殊关系建立中，预计有效期3个月"——这不正是林娜警告她的吗？她只是沈知微计划中的一个棋子，一个三个月后就会被抛弃的"收藏品"？
"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阮棠猛地转身，发现沈知微站在档案室门口，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
"我...我只是..."阮棠语无伦次，手中的文件滑落在地。
沈知微缓步走近，弯腰捡起文件。她的动作优雅而克制，但阮棠能看到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星辰计划确实存在，"她平静地说，"但不像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阮棠的声音发抖，"利用有才华的年轻人，给予特殊关注，等他们爱上你后再抛弃？就像你对林娜做的那样？就像你现在对我做的那样？"
沈知微的眼神变得锐利。"谁告诉你这些的？林娜？"她冷笑一声，"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其实是JM集团竞争对手安插的卧底？有没有告诉你，那些照片是她故意泄露给齐明远的？"
这个反转让阮棠愣住了。"什么？"
"跟我来。"沈知微转身走向电梯，"是时候让你知道全部真相了。"
顶楼总裁办公室，沈知微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安全部门对林娜的调查结果。"她将文件推给阮棠，"她受雇于卡尔森集团，任务是破坏沈氏与JM的合作。接近齐明远是为了获取内部信息，接近你则是为了离间我们。"
阮棠快速浏览文件，里面是林娜与卡尔森高管的会面照片和银行转账记录。证据确凿，但她仍无法释怀："那'星辰计划'里的备注呢？'特殊关系建立中，预计有效期3个月'？"
沈知微罕见地露出一丝窘迫。"那是我私人助理的过度解读。"她叹了口气，"我确实在培养你，也确实...对你有特殊感情。但助理误以为这是另一种'关系'，擅自做了备注。"
阮棠不确定该相信哪个版本。沈知微的解释合情合理，但那些照片和名单又确实存在。"为什么是我？"她终于问出这个核心问题，"为什么在那么多人中选中我？"
沈知微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阮棠。"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她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那种不顾一切想要证明自己的渴望，那种被低估的愤怒...还有，"她转身，目光直视阮棠，"那种纯粹的才华，是装不出来的。"
这个回答出乎阮棠的意料。她原以为会听到什么浪漫的告白，却得到了一个近乎职业评价的答案。不知为何，这反而让沈知微的话显得更加真实。
"那吻呢？"阮棠鼓起勇气问，"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沈知微走近，手指轻轻抬起阮棠的下巴。"有些事，"她低声说，呼吸拂过阮棠的唇，"永远不在计划之中。"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再次相触时，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
"沈总，抱歉打扰。"张毅站在门口，表情尴尬而焦急，"JM集团的莫里森先生要求立即见您，说有重要变更。"
沈知微瞬间恢复了商业精英的面具。"我马上来。"她对阮棠使了个眼色，"考虑一下我说的话。晚上七点，我家见。地址发你手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阮棠心不在焉地完成了剩余工作。沈知微的解释似乎合理，但仍有太多疑点。为什么"星辰计划"中只有女性？为什么那些照片看起来如此亲密？更重要的是——她该不该赴今晚的约？
下午五点，阮棠的手机震动起来。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想知道沈知微今晚真正的计划吗？8点，蓝鲸咖啡馆。带上你的手机。」
阮棠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应该相信沈知微。但好奇心和不安全感最终占了上风——如果这能解开最后的谜团，她愿意冒这个险。
七点整，阮棠站在沈知微公寓门前。这是一栋位于市中心顶层的豪华公寓，门厅铺着黑色大理石，墙上挂着几幅抽象派油画。
沈知微亲自开门。她换了一身休闲装扮——丝质白衬衫和黑色修身长裤，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没有戴眼镜。这个居家的沈知微与办公室里的"冰女王"判若两人。
"进来吧。"她侧身让阮棠进入，"晚餐马上好。"
公寓内部装修极简而奢华，全景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餐桌上摆着精致的餐具和烛台，一瓶红酒已经打开。
"你做饭？"阮棠惊讶地问。
沈知微难得地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偶尔。"她走向开放式厨房，"坐吧，马上就好。"
阮棠坐下，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JM集团的合同草案。她忍不住瞥了一眼，发现条款比之前讨论的更加苛刻，几乎是对沈氏的单方面有利。
"喜欢你所看到的吗？"沈知微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一丝调侃。
阮棠慌忙移开视线。"抱歉，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沈知微端着两盘沙拉走出来，"那是我们今晚要庆祝的内容之一。JM集团接受了所有关键条款，这将是沈氏今年最大的胜利。"
她倒了两杯红酒，递给阮棠一杯。"敬我们的成功。"她举杯，眼神深邃。
阮棠抿了一口酒，醇厚的液体滑过喉咙。"我们的？"
"当然。"沈知微靠近，手指轻轻拂过阮棠的脸颊，"没有你，这个交易不会这么顺利。莫里森特别欣赏你的创意。"
这个触碰让阮棠心跳加速，但脑海中仍回响着那条神秘短信。她看了看手表——七点二十，距离神秘人的约会还有四十分钟。
"怎么了？"沈知微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安。
阮棠犹豫了一下，决定试探："有人给我发了条奇怪的信息，说要告诉我你今晚的'真正计划'。"
沈知微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谁发的？"
"不知道，陌生号码。"阮棠观察着沈知微的反应，"你觉得会是谁？"
沈知微放下酒杯，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林娜。"她肯定地说，"她不会轻易放弃。"
"我应该去见她吗？"阮棠问。
"不。"沈知微斩钉截铁地说，随即又软化语气，"但我知道拦不住你。如果你一定要去，至少让我派车送你。"
这个反应让阮棠更加困惑。如果沈知微问心无愧，为什么这么紧张？"我自己去就行。"她站起身，"不会太久。"
沈知微没有阻拦，只是在她走到门口时说："无论她告诉你什么，记住——眼见不一定为实。"
蓝鲸咖啡馆比昨晚更加安静。阮棠选了角落的位置，点了一杯咖啡，不时看表。八点整，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是林娜，但今天的她看起来更加憔悴。
"你来了。"林娜坐下，将一个U盘推到阮棠面前，"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阮棠没有立即接过U盘。"为什么帮我？"她直视林娜的眼睛，"沈知微说你是商业间谍。"
林娜苦笑一声："我是。但我也曾是真心爱她的傻瓜。"她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看或不看，随你。但记住——沈知微今晚约你，不是为了庆祝，而是为了最后利用你。"
"什么意思？"
"JM集团要求你亲自负责亚太区项目，否则取消合作。"林娜压低声音，"沈知微已经同意了——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你'转让'给JM集团作为交易条件。"
这个消息如同一盆冰水浇在阮棠头上。"不可能..."
"看看U盘里的合同附录吧。"林娜站起身，"顺便，'星辰计划'的真相也在里面。那些女孩后来都去了哪里，为什么她们的职业生涯在离开沈知微后都急转直下..."
阮棠攥紧了U盘。"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林娜的眼神复杂。"因为我看到你身上有太多从前的我。"她轻声说，"聪明、有才华、以为遇到了伯乐...最后却发现只是一枚棋子。"她转身离开前最后说道，"选择权在你手上，阮棠。是做三个月的情人然后被抛弃，还是现在就反抗？"
回到公寓，阮棠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里面有两个文件夹——一个是JM集团合同的秘密附录，确实写明她将被"调任"至JM集团亚太区分公司；另一个文件夹名为"星辰档案"，里面是十几个女性的照片和简历，都是过去五年被沈知微"重点培养"后又迅速冷落的员工。
最让阮棠震惊的是最后一份文档——一份内部备忘录，沈知微亲笔写着：「利用情感纽带确保关键人才忠诚度，待项目完成后再逐步疏远。注意控制关系深度，避免法律风险。」
文档日期是三年前，但内容与"星辰计划"中对阮棠的备注如出一辙。
阮棠的手指在键盘上发抖。一切突然明朗——沈知微对她的特殊关注，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今晚的约会...全都是计划的一部分。她只是一枚棋子，一个可以在适当时机牺牲的卒子。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显示沈知微的名字。阮棠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你在哪？"沈知微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已经九点半了。"
阮棠强迫自己声音平稳："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关于JM集团的合同附录和'星辰计划'。"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回来当面谈。"沈知微最终说，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阮棠反问，"你打算把我'转让'给JM集团，就像处理一件商品？我们的...关系，也只是确保我忠诚的手段？"
"阮棠，"沈知微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几乎带着恳求，"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回来吧。"
这个罕见的示弱让阮棠动摇了。也许真有误会？也许那些文件是伪造的？最终，她轻声说："好，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阮棠盯着电脑屏幕。理智告诉她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但心底仍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为沈知微辩护。也许，只是也许，沈知微真的在乎她？
做出决定后，阮棠迅速拷贝了U盘所有内容到云端，然后将原件删除。无论今晚发生什么，她都需要这些证据保护自己。
走出咖啡馆，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阮棠深吸一口气，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无论等待她的是真相还是更深的谎言，她都决定面对——因为这一次，她要做掌控棋局的人，而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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