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谢梽尘站在落地窗前,手机贴在耳边,眉头微蹙。
“合同第三条必须修改,否则‘尘南’不会签字。”他的声音冷静而锋利,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另外,东京展区的灯光方案重新调整,我不希望任何一幅画被直射光破坏。”
助理在电话那头飞快记录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窗外,暮色四合,城市的霓虹一盏盏亮起,在玻璃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谢梽尘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墙上的挂钟——18:47,比平时晚了十七分钟。
他挂断电话,抓起西装外套大步走向门口,却在玄关处突然停下。
茶几上的玻璃罐里,冻着今年的第九颗蓝莓。
冰层微微融化,水珠顺着罐壁滑落,在木质台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谢梽尘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罐子,冰凉的温度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汀逐南赤脚站在窗前,茶红色的长发被寒风吹起,说“蚺蛇要冬眠了”。
他闭了闭眼,推开门。
画室的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从缝隙中漏出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狭长的金线。
谢梽尘放轻脚步走进去,看到汀逐南背对着门跪坐在地板上,茶红色的长发松散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素描簿,纸页上布满了凌乱的线条——有些像是冰裂纹,有些则是扭曲的蛇形。
右手边的调色板上,钛白和群青混成了一片浑浊的灰。
“南南。”
汀逐南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他的指尖沾着颜料,在纸页角落无意识地画着圆圈,一圈又一圈,像是陷入某种循环。
谢梽尘在他身旁蹲下,膝盖接触到地板的瞬间,一阵细微的刺痛从旧伤处传来——上个月在拍卖会现场为护住一幅《蚺冰》草稿,他被倒塌的展架砸伤了腿。
“今天画了什么?”他轻声问,目光落在素描簿上。
纸页中央是一扇门,门缝里透出的光被涂成了诡异的紫红色,像是凝固的晚霞。
门外蜿蜒的痕迹比三个月前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出鳞片的纹路。
汀逐南的指甲抠进纸面,留下几道细小的裂痕。
“……打不开。”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开口。
谢梽尘的胸口泛起一阵熟悉的钝痛。他伸手覆上南南的手背,颜料黏腻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钴蓝和钛白已经干涸,像是结了一层薄冰。
“没关系。”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汀逐南的腕骨,那里有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疤,“明天再试。”
汀逐南突然抬头,浅褐色的眼瞳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琥珀色,虹膜边缘泛着细碎的金光。
“尘。”
“嗯?”
“你迟到了。”
谢梽尘呼吸一滞。
这是三年来,汀逐南第一次明确地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潮湿的风从半开的窗户灌进来,掀起素描簿的页角。
汀逐南的瞳孔微微扩大,手指猛地攥紧了谢梽尘的袖口。
“要下雨了。”谢梽尘迅速拉上窗户,顺手扯过沙发上的羊毛毯裹住南南的肩膀,“我去泡茶。”
他起身的瞬间,衣角被拽住。
汀逐南仰着脸看他,茶红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露出颈侧一小片苍白的皮肤。
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松开手,重新低下头,指尖继续在纸面上画着那些没有尽头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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