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深秋,北城多雨,有时候下起来,一整天都淋淋沥沥个没完。偏偏这样的日子,姜挽还有些不舒服。
她生理期到了。
在这方面,姜挽一向都没什么规律,之前书包里都会放着备用的卫生巾,可上次用完后她忘了补。更惨的是,今天尤伽还没来,她想找个帮忙的人都没用。
窗外雨色浓重,姜挽看着逐渐起雾的玻璃窗,正思考着该怎么办,旁边的陈屿忽然起身,说他要出去。
要是以前,姜挽也就立马站起来给他让位置了,可今天不行,她犹豫着,双腿并拢往旁边侧,在身体和桌子中间给他留了空间:“你可以过去吗?”
陈屿垂眼看着她,笑着调侃道:“这么点地方,你过还差不多,你看我这身形,像是能过去吗?”
姜挽看看他,又看看这个位置,觉得好像是不太能:“你等一下。”说罢,她伸手去拉校服的拉链。
陈屿疑惑地看着她,一开始,他还不明白她打算做什么,直到看到她把外套脱下来,围到腰间时,瞬间反应过来。
每个月,女主总有那么不舒服的几天。
他虽然没说什么,可姜挽看他那个眼神,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她有些尴尬,垂下眼睫,沉默着。
“这种时候不能着凉,你把外套穿上。”陈屿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不用了,我……”
“披上,”陈屿没多和她拉扯,“我的外套比较长,会更方便。”
至于为什么方便,怎么方便,他没再说,但显然两人都清楚。
姜挽听他的话披上,果然,披上他的外套后,长度能到大腿,这样即便她站起来,也不会被看到了。
“你还出去吗?”她问他。
“嗯。”
姜挽站起来给他让位置,但陈屿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随手拿了她放在桌上的保温杯,开口:“你平时用什么牌子?”
“什么?”话题跳跃太快,姜挽一时没懂。
“卫生巾,”陈屿再次开口,但声音很小,“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
他原本是想隐晦点的,但眼下看来,太隐晦的问法,还是不大适合她。
姜挽没想到他会问这些,微微偏着头,避开他的视线。犹豫着,踌躇着,明显还没做好准备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见此,陈屿也没逼她:“那我随便买吧,到时候要是实在决定不了,就只能把每个牌子的都买一份。”
“七度空间。”像是真怕他会那么做,在他离开前,姜挽忙说了一个牌子。
“知道了,等着。”陈屿拿伞便走了。
陈屿走后,姜挽觉得小腹疼得实在厉害,于是便趴在桌上闭目养神。也没过多久,就几分钟吧,她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下,姜挽抬头,看见陈屿正站在她旁边,左手提着一个大号的黑色塑料袋,右手握着她的保温杯。
见她起来,先把保温杯递给她:“先喝点水。”
“谢谢。”姜挽给他让位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腿长。”
语气虽然很臭屁,可姜挽垂眸扫了扫,他似乎说的也是实话。
也正是因为这一眼,让她注意到陈屿的整个裤脚和鞋全湿了。那种湿法,不像是被淋的,反而像是大步奔走时带起地上的污水,裤脚边还有明显的污渍。
“你不会是跑回来的吧?”她问。
陈屿没回答她,而是将手中一直提着的那个黑色塑料袋递给她:“你看看,喜欢哪种香味的。”
香味?
姜挽疑惑,买卫生巾还讲究这个吗?她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
“你买了什么香味的?”她其实想说,无论他买了什么样的都行。
陈屿却答:“你自己看吧。”
不看还好,这一看,姜挽差点被吓晕过去,除了各种香味,还有不同的型号,陈屿全都买了。
日用,夜用,网面,棉质……
薰衣草,小苍兰,玫瑰,茉莉……
姜挽一包一包看下来,严重怀疑陈屿把整个超市的卫生巾都买空了。
幸好他还知道拿个黑色的袋子,不然这一路走回来,真不知会有多少异样的眼光投向他呀。
虽然他确实是给她帮忙,可看着买了这么多,姜挽还是忍不住开口:“买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干脆就全买了。”陈屿反应很淡,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还是有点多……”姜挽小声念叨,毕竟她现在生活费有限,担心自己的钱不够付这些。
“这东西不是能放吗,这次用不完,你留着下次再用。”
“嗯,”姜挽没再继续问,毕竟陈屿也是好心,她如果再问,就真有些烦了,“这些一共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
听她提到钱,陈屿不高兴了,手中来回翻着书本,声音也闷闷的:“我有说过要和你要钱吗?”
“你是没有,可你帮我买,我给你钱是应该的,”姜挽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还在一个劲地开口,“况且外面还下着雨,你因为帮我买这些裤子和鞋都湿了,怎么说,我都得把这钱付给你。”
“和我有必要分得这么清吗?”大概是焦躁,陈屿”啪”的一声把书本扣在桌上,“就像你说的,那我鞋还湿了,还淋雨了,这些你是不是也都用钱来打发我?”
用钱打发?姜挽皱眉,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感谢他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更不明白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可这些似乎都不重要,刚才陈屿所有的话里,她只记住了一句:“你淋雨了?”
陈屿斜着眼看她,没回答。
“你需要去校医院看下,或者吃点药吗?要不我还是把衣服还给你吧?”
说着,她就要脱,陈屿隔着衣服按她的手臂,脸色还是不大好,可声音已经缓下来了:“不用,你少气点我,就比什么都管用。”
姜挽愣了一下,还是开口:“嗯。”
虽然她也不懂这“气不气的”,究竟是从何而来,可眼见着他能消气,也就应了。
“那钱的事情……”
陈屿一记冷眸扫过来,姜挽忙改口:“以后再说。”
陈屿这才收回视线。
一上午,陈屿来来回回帮她接了好几趟热水,除了十分必要的去厕所,姜挽基本没离开过座位。就连午饭,陈屿也没让她下楼,说是要帮她买回来。
陈屿自己的午饭吃的简单,随便选了两荤一素的盒饭应付,对姜挽的,倒是很上心。
特意在网上查过后,帮她挑了较为清淡的粥和包子,又绕去饮品窗口,选了花生红枣热茶。
他这来来回回的好几趟,孟云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一顿午饭而已,你至于吗?”
陈屿没搭理她,细心把打包盒整理好:“你吃吧,我先回去了。”
“哎哎,你先别走。”吃饭被丢下,孟云程本来就有点不高兴,问个问题陈屿还不回答,这会儿他就差直接挂脸了。
他放下筷子,审视的眼光来回打量着陈屿,故意做了一个推眼镜的动作,幽幽道,“我发现你小子对姜挽很上心啊,先是补习,现在又是买东西带饭的,我之前可从来没见你对别的女生这样过,你该不会是……”
“你想多了。”陈屿打断他。
孟云程压根没管他,自顾自继续道:“你小子,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陈屿朝他凉凉看过来一眼,那样子不像是不高兴,更像是不想说:“你话怎么这么多?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他也不知道姜挽对自己的想法。在一切都没说开,在不清楚她的想法之前,陈屿觉得他有必要保留自己的想法,尽量不给她带来过多的压力。
毕竟,他喜欢她,也只是他单方面地喜欢而已,不能,也不会,要求她怎么样。
听他这么说,孟云程不高兴了,开口嚷嚷:“你不地道!我有什么事都和你说,你小子有点事就瞒着我。”
陈屿反驳他:“我记得,之前你和尤伽的事,也不是你告诉我,好像是我自己发现的吧?”
孟云程理亏,开始装傻:“是吗,时间太长我记不清了,那你到底说不说?”
陈屿也很果断:“不说,而且,”他叮嘱他,“你也别乱说。”
孟云程从不在言语上吃亏:“爱说不说,我还不想听呢。”
回到教室,陈屿把东西给姜挽后也不做别的,就在旁边看着她吃,边看还边问:“味道怎么样?”
姜挽点点头:“挺好吃的。”她停下来喝口红枣热茶,就是有点多。
没多会儿,粥和茶都被她吃完了,可包子实在是吃不下,四个只吃了两个,还剩下两个。
“不吃了?”
旁边的陈屿突然问,姜挽还以为他要“兴师问罪”,毕竟这是他冒雨从食堂帮她带回来的,忙开口:“我吃不下了,这两个留着下午吃。”
说着,她就要去打包,谁知陈屿却先她一步将打包盒拿了过去:“下午想吃了再买,不用留着。”
“那这两个……”
姜挽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已经拿了其中一个咬了起来,她一时有些愣怔,这是她吃剩的……
陈屿吃得很快,三两下便吃完了,随即他开口,像是给自己刚才的行为做注解:“扔了浪费。”
太过自然的语气,理所应当的理由,姜挽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也是。”
因为陈屿的照顾,姜挽这次的经期比以往轻松不少,晚上她回到家时,也没有之前那种身体仿佛散了架的感觉。
沈曼还在加班,沈峰今天晚上有饭局,家里只有她,谭镜和外婆三个人。
姜挽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躲则躲的,却没想到,刚进门就被谭镜安排了活:“你先别进来,衣服也先别脱,我刚好有几个快递到了,你去帮我拿回来。”
“舅妈,外面……”
外面还在下雨,姜挽原本想说能不能等雨停了再去,但谭镜却等不及:“这些东西我马上就要用,你赶紧去。”
“好的。”姜挽垂眸,拿了伞再次出门。
帮谭镜拿快递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原本以为会像之前一样是个小盒子之类的。却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三四个大箱子,堆在一起,都快有半人高了。
见她是个小姑娘,工作人员提醒:“让你家大人来吧,你拿不了。”
“不用了,我拿就行。”姜挽弯腰核对快递信息,“不行我就多跑两趟。”
可能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吧,最后,工作人员还是把小推车借给了她。
一路,姜挽既要撑伞,又要顾着小推车,还得保持伞面的角度,确保快递不会被淋湿,所以到家时,比以往慢了几分钟。
一推开门,还没见到谭镜的人,就先听见了她的声音:“怎么这么慢!不是说了我急用吗?”
“舅妈,不好意思,外面下雨,我……”
谭镜真是一点都不掩饰,话没说完,就把她打断:“都拿完了?”她核对数量,斜眼瞥见快递边角的水渍,大声抱怨,“哎呀,这都淋湿了,东西要是坏了怎么办?”
可她没看到,姜挽不仅是淋湿,她的整个后背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完全湿透了。
衣服粘在身上,闷热黏腻得厉害,可姜挽却没太大的感觉。此刻,更让她觉得难受的是谭镜的眼神和语气。
吆五喝六,不被尊重,她知道。
对面的谭镜还在抱怨,可姜挽却突觉耳朵里一阵轰鸣,她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可听不清,她也得等着,等到谭镜发泄完情绪,等到她终于大发慈悲地让她进屋,这才换了鞋进卧室。
每当这种时候,外婆都会出来打圆场,可她在这个家说话也不管用,只能用叫姜挽吃饭的方式来缓和。
隔着门,姜挽开口:“外婆,你们吃吧,我今天中午吃多了,不饿。”
之所以没开门,是因为她不想外婆看见自己红着眼眶的样子。
很快,门外传来谭镜的声音:“爱吃不吃,惯得她!我又没说她什么,还摆起谱来了?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家里!”
“哎……”这声叹息是外婆。
姜挽就那样坐在桌前,听着谭镜的声音逐渐远离。
晚上沈曼下班回来后,照例来看她一眼,姜挽已经躺下了,沈曼过来帮她整理被子,一碰上她的身体,顿时惊呼:“呦呦,你身体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被沈曼这么一吵,姜挽也清醒了不少,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难怪刚才睡前她会觉得自己头晕。
“快,起来测体温,要是严重,咱们还得去医院!”
沈曼很急,姜挽倒还好,她起来后的第一反应是,陈屿这一天对她的照顾,看来是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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