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开的药有些效果,周舍到芥屋的时候还是清醒的,能完整地说出话来,他也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记忆不断层的情况。
他和母亲两人站在芥屋门口,犹犹豫豫地向里头张望,这时就见个姑娘抱着木头从屋里走出来,她个子不高,满头是汗,只见她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就心态炸了,用脚踢飞了面前刚抱出来的木块,随后泼了一瓶什么东西在房边上的木头堆里,拿着打火机就要扔进去。
“周舍来了?”
陈天眷拿着粉红猪头的敲背锤走出来,他顺势一瞥自己身后像是被陌生人吓到而躲躲藏藏的吴倩,顺手把她手里的打火机抢走:“小孩子家家的玩什么打火机,小心晚上尿床。”
周母满脸带笑地迎上来:“陈提子啊,这几天就拜托你照顾周舍了,可千万别再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陈天眷连连点头,接过周母和周舍手里提着的红肠腊肉,招呼两人进屋坐坐。周母摆手就说不去了,她要下山干活,不然搞不完。
对母亲的离开周舍并未表现出悲伤,他背着黑色的帆布包在芥屋里四处转悠,像是在寻找最适合自己安歇的好地方,而吴倩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地躲在角落里观察他,对方和她眼神一对视,吴倩就会躲到陈天眷身后抓紧他衣角。
陈天眷拿着猪猪锤锤完手臂锤后背,他心想要不要跟吴菁菁提一下,尽早带吴倩去医院看看病,感觉她的情绪很极端,如果人在他这真分裂了,那自己是不是还得赔钱啊。
“我想,住这。”周舍此时已经比初见时高了一截,他一身黑色衣衫站在陈天眷房间门口。
陈天眷无奈,只能把他搬到隔壁和吴倩对门的房间,他指着床铺:“你住这,不许闹脾气。”
周舍歪头:“?”他并没有要闹啊。
午饭时,厨房里传来阵阵腊肉的香味,陈天眷前两天从草庐回来的路上拔了点带酸味的野菜,后来发现味道不错,上午就又摘了点,眼下正好配合腊肉一起吃,十分下饭。
他把后院那只不下蛋的母鸡杀了,那母鸡很肥,一半用来炒辣子鸡丁,一半用来打鸡汤,最后餐桌上一共上了三菜一汤,还有从村里买的青团。
周舍心情很愉悦地拿起青团开始吃,吴倩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十分安静地默默观察。
陈天眷用筷子敲敲她碗:“看什么呢,吃饭。”
几人沉默地吃了会,陈天眷感动地眼泪都要掉下来,这多少天了,多少天了才能感受到这片刻的平静,周舍,你是我的神!
他感激涕零般地内心呐喊,但周舍并未意识到对方激动的情绪,他的视线被一只一路往上爬的棕黑色昆虫吸引,然后就见它爬到了桌上,并准备爬进鸡汤里。
吴倩看到了那东西,就见她小脸一白,突然大叫一声,陈天眷被她这一嗓子吓得应激反应般地往后快速挪凳子,也亏地他移动迅速,因为周舍已经抬起手一掌劈了下来,本就不太结实的木桌吱呀一声,和蟑螂一起裂成两半,而桌上的瓷碗顺势落地,发出清脆的阵阵脆响,摔了个七零八落。
陈天眷:“……”
吴倩:“……”
饭后,陈天眷在厨房洗碗,周舍在后院里看小草,而吴倩偷偷摸摸地跑到陈天眷身后,轻声说:“这个男生什么来头,他也是黑带冠军吗?”
陈天眷看热闹不嫌事大,眉毛一挑,没否定也没肯定,表情就这个表情,内容你自己猜。吴倩了然地“噢”了声,表情也是讳莫如深。
对方洗完碗,把围裙摘下,就好奇问她:“你怎么不去折腾他呢?我看你这几天折磨我挺得心应手啊。”
说着,就从兜里拿出刚才收缴的打火机,甩了甩:“还想放火,你胆子是真大,你知道这一把火点下去,整座山都要烧光,听没听过山上一把火,山下派出所,山上一把火,牢里你和我?”
这时,周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轻声问他什么火?
陈天眷怕这位精神也不太正常的主步上吴倩的后尘,连忙摆手:“嗷!我和吴倩讨论最近有个女团舞很火。”
吴倩躲在角落里憋笑。
谁知周舍思考了一下,眼眸抬起时亮晶晶地:“想学!”
孩子,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女团舞吗?正经男孩子谁学女团舞啊!
陈天眷汗颜,只能先蒙混过关,让周舍先去铺床,然后把冰箱里的零食装进背包,昨天正好下了雨,天气湿润,准备下午带他们俩去山里挖苔藓。
忙东忙西,三人整装待发之时山顶微微刮起了风,山中本来气温变化就大,陈天眷就穿上自己的长外套,嘱咐俩小屁孩拎着桶和铲子,带上雨鞋,进了山林中。
周舍力气大,他背着三人所需要的水和鞋子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吴倩跟在陈天眷身旁依旧是悄摸打量他。
几人最后停在一处空气潮湿的草地上,周围的山石贴着很多苔藓,地上也密密麻麻地都是,陈天眷蹲下来招呼小孩们靠近他,跟她们俩科普苔藓小知识:“苔藓呢,喜潮湿,要到水分多的地方找,如果光线好,苔藓就会偏向明亮的绿色,如果它生长在暗的地方,就会呈现深绿色。”
吴倩蹲着,用手戳戳毛茸茸的苔藓:“那我们这次主要找颜色深的还是浅的?”
陈天眷:“成年人不做选择,我全都要。”他已经想好了,需要大面积铺在山石和庭院地面上的,用深绿色苔藓,而自己慢慢栽培出来的盆栽泥土面,就贴上浅绿色的苔藓,两张对比,肯定十分有趣。
吴倩站起来,叉腰:“我去找浅绿色,周舍去找深绿色,那你干什么?”
“我要去找点漂亮的石头。”陈天眷也站起身看向四处:“放心我不会走远,我还得再找点盆子里可以种的观赏植物。”
于是几人各自忙活,起初吴倩因为怕生和胆怯不太敢接近周舍,就一直贴着陈天眷走,后来她发现铲苔藓这种带有一定破坏性的行为十分符合自己的胃口,挖呀挖呀挖,这里挖完挖那里,忙的不亦乐乎。
陈天眷也乐地清闲,在寻找奇石的过程中也不时会关注这俩小孩。
不一会,周舍的桶里就装满了,他拿着桶过去找陈天眷,对方拍了拍他的肩,给了他一块巧克力,然后把一脑门子汗的吴倩叫回来,他们该回去了。
路上。
“周舍。”陈天眷一手握着一个手掌大小的景观石,和男孩并排走着,对方提着两个桶乖巧地抬头看他。
“我听你母亲说,你现在是正常的?”陈天眷问,但周舍只是看着他,并未回答。
“我有件事情一直很好奇。”
“当初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镇上,是我让你去的?”
周舍眨眨眼,还是没回答。
“你家里人岁说你发病的时候喜欢抓亮晶晶的东西是吗?”陈天眷指指身旁吴倩的眼睛,逗道:“你看她眼睛这么亮,你发病的时候会想抠出来吗?”
吴倩背后发麻,作势去踢陈天眷。
她动作一顿,因为她发现陈天眷身旁的周舍真的在很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眼睛,那表情好像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吴倩被吓到了,鸡皮疙瘩落了一地,果然她可以永远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姓周的男生,不好欺负。
虽然不好欺负,但可以试一试他的底线在哪里。吴倩心里阴恻恻地嘿嘿一笑,准备把之后用在陈天眷身上的恶作剧把戏在周舍身上也用一次,只要他被吓到,那就找到他的弱点了,到时候芥屋里她就是老大。
愿望是十分美好的。
之后几天,周舍都有好好按时吃药,固定每天和他妈妈打半个小时独角戏般的视频电话,然后就是吃饭、睡觉、帮陈天眷折腾院子。
哦对了,周舍想起来,那个叫吴倩的小姑娘总喜欢拿些礼物送给他,不过他对死老鼠、血娃娃和毒蛇这类东西确实不感兴趣,他想找四叶草,可芥屋旁边都没能找到,有时吴倩会在他专心找草的时候突然画着红色的浓妆穿着白色或者红色的衣服来找自己玩。
起初周舍只是不搭理她,但闹得频繁了他也有点心烦,于是在吴倩再一次来找他玩的时候,周舍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不喜欢和你玩,再闹,我会,揍你。”
在一旁默默观察的陈天眷靠在门口嗑瓜子,他听着俩人的对话,简直要对周舍拍手叫好,好啊小子!素质教育没普及到你,不尊老不爱幼,从不内耗自己。
吴倩听周舍这么说,这几天没吓唬到人的挫败情绪上涌,叉腰道:“我没有和你玩!我在吓你呢!”
周舍歪头,他蹲在地上手里拽着两根三叶草,理解了一下她的话,继续道:“我不喜欢被你吓,再吓,我会打你。”
陈天眷在一旁都快笑出声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眼看吴倩气地脸色红一阵青一阵,陈天眷寻思自己的素质看来也有待降低,什么时候练就周舍这种铜墙铁壁油盐不进的心性,估计会活的很开心。
“陈提子,在家吗,给我开个门!”
身后芥屋的院门被拍响,是向鹤桐的声音:“红红抓到八脚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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