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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躁郁症

玫瑰跟陈慰一起回到古南街道。

宋小织在花店里插花,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小织姐?”

声音怯怯的,带着怕被责骂的犹豫。

宋小织扭身,见是玫瑰的第一眼,手底下插花的动作一乱,顺着瓶身错开了去,一双秋月眼笑泪盈盈道:“乃回来啦?阿还以为……回来了就好,乃过来瞧瞧,又瘦了勿是?”

玫瑰依言走到宋小织跟前,宋小织放下花,双手去握她的袖子,直握到少肉的胳膊,正要嗔怪,玫瑰先道歉说:“对不起,小织姐。是我不懂事,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害得你们担心……”

陈慰都跟她说了,她失联的这段时间,除开伏城每天找她,小织姐也在每天挂心,挂心她在外面吃好饭没有,有没有地方住,天冷有没有加衣服,缺不缺钱,跟担心自家离家出走的小妹妹样。

“乃也晓得啊!”

宋小织恨恨地点戳在玫瑰的额头,连日的心酸与提心吊胆一齐泛上心头,却又只替玫瑰用手梳拢了长发,哽声说:“再不许这样了奥!阿把乃当妹妹,乃有什么事,只管和阿讲,再不许跑不见了!晓得否?”

“嗯。”玫瑰答应:“我晓得了。”

这事在宋小织就算翻篇。

霍步青人在厨房刷碗,袖子挽到小臂上,用手浸湿了洗碗布正在一点点旋,忽听到宋小织叫他:“霍步青!”

伴随着“咚咚咚”快步爬楼梯的声音。

“织织慢点,小心踢到——”

霍步青湿着手正要出去,宋小织就出现在门边,手里捧着花瓶,笑吟吟地跟他讲:“乃学生来了,玫瑰也回来了。”

“昨天不就知道了?今天还这么开心?”

“开心呀,乃不开心?”

霍步青学她说话:“开心呀!又多刷两个碗。”

“乃也好意思!”宋小织嗔他。

“那织织我们晚上吃什么?是不是又可以一起去逛菜市场?”

霍步青逛菜市场的热情非比寻常,又是江州人,关键是还从不讲价,菜市场的嬢嬢每回都是装满了还要送两把小葱。

一个写书的书店老板,在菜市场居然混得比她还受欢迎,宋小织不开心,转头就拉着玫瑰走去客厅。

“回来了?”霍步青问陈慰。

“嗯。”

“你要是站着没事干,就去冰箱里把水果拿出来,多拿两个橙子,织织爱吃,洗好了端出去。”

“好。”

陈慰将水果放水池里冲干净,又把橙子用水果刀切成四丫,又斜着刀口削下一整条苹果皮……等霍步青冲干净手,回身看见陈慰一整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甚至还会摆盘,不可谓不惊讶。

“你小子深藏不露啊,这可比你下的棋,要漂亮得多。”

“老师你要报班吗?优惠。”

“算了。”

霍步青从果盘里捡起一丫宋小织爱吃的橘子,学宋小织的手法从两头掐进去,力道没掌握好,橘子没剥出来,反溅了一手的汁,他拿到水底下冲,冲了喂自己嘴里,低调地炫耀:“织织以后会教我的。”

陈慰手里的葡萄,瞬间就酸了。

“老师,我觉得我今年……大概率考不上了。”

“那就明年再考。”

“明年考研……我想跨专业。”

霍步青不置可否,只说:“人找回来了,就是好事。”

陈慰劫后余生地笑笑说:“我也觉得。”

宋小织从阳台上取下一块柿饼递给玫瑰,玫瑰小口咬着,很甜,又被小织姐拉进房间里,小织姐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芥末绿的呢子大衣,衬在玫瑰身上,显白显柔意。

宋小织说:“专门在苏州给乃买的,还有配在里面的毛线衣和长裙,乃去洗个暖水澡,换上试试?下午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玫瑰不好意思要,但宋小织是专门比着她身材买的,又嫌她穿得太薄,会冷,硬是推着她去洗了个热水澡。

病气、倦意、粘腻感……

在热水的淋浴下,一点点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冲掉。

沐浴露是樱花味儿的,洗发露是清茶香,玫瑰换上藕色的长裙和暖融融的毛衣,整个人都香香的。

宋小织往朝阳的地方搬了张椅子,让玫瑰坐下,用毛巾给玫瑰绞干了发尾,又插上吹风机给玫瑰吹发根。

陈慰端来果盘,也扯了张凳子在太阳底下坐,专盯着玫瑰看。

玫瑰踢他,被陈慰一躲,踢回来,眼瞅着要生气了,陈慰又不慌不忙地撇下一小抓葡萄,给玫瑰吃。

宋小织全看在眼里,调侃他:“玫瑰好看伐?”

陈慰点点头,说:“好看。”

“是好看,就是不够润。”

宋小织收了线,将吹风机搁在旁边,又往手心倒了护发精油,抹开,在玫瑰半干的发尾里穿梭,边跟陈慰闲聊:“润润的会更好看哩,要多吃饭,唔笃都是。晚上阿炖莲藕排骨汤,再炒几个小菜,叫城弟也来,唔笃有什么想吃的,告诉阿,下午去菜市场买。”

“小织姐。”

玫瑰用牙签戳了块剥好的橙子喂宋小织吃了,才说:“我想搬出去住,下午跟阿慰说好了,去逛宜家。”

宋小织被橙汁呛了一下,霍步青不知从哪里闪出来帮她拍背顺气,顺好了,宋小织忙问:“搬出去住?搬去哪里?”

“搬到我那里,我合租的室友前段时间搬走了,有空房间,玫瑰说她想在外面租房,租我那里的话,三餐有保障,还能互相照顾,作息时间也差不多,很方便。”

陈慰说话坦荡,宋小织却只问玫瑰:“这里住的好好的,做什么要搬走?阿又不收乃房租,把卡号发给阿,乃之前转来的钱,还没给乃退!来来来!”

“不用了小织姐,真不用……”

宋小织又把玫瑰拉进房间里细问,霍步青知道她在想什么,也问陈慰:“真没别的心思?”

“有啊。”

陈慰划开陆饮溪发来的心理分析报告,在阳光底下,页面的字看起来实在刺眼,他熄了屏,笑容坦荡:“反正以后是要结婚的,先想住在一起,磨合看看。”

“万一磨合不好呢?”

“那我就让着她,她开心,我就开心。”

宋小织开门见山,问的也是:“乃想清楚了?想以后和他结婚?阿上次跟乃——”

“小织姐,”玫瑰明白宋小织的担忧,认真说:“我想清楚了,以前我根本没想过自己还会谈恋爱,更没想过结婚,但我现在想清楚了,不管能走多远,我都只定陈慰了。我愿意为了他,变得更好,去尝试那些有我们的未来。”

语气之坚定,令宋小织默然,想起自己也是非要嫁给霍步青,嫁来江州,更不好再说什么,只有一点:“玫瑰呀,乃自己决定就好,不过在小织姐这里,永远留乃一张床,不开心了,闹别扭了,想回来了,随时都可以回来,姐姐永远都在。”

“嗯,谢谢小织姐。”

玫瑰眼睛和心都潮润润的,可她也知道,小织姐快成家了,她不好再留在小织花店,她也要去找自己的归宿。

下午霍步青跟宋小织去逛菜市,陈慰跟玫瑰去逛宜家。

玫瑰什么都想买,跟霍步青一样。

那边宋小织把霍步青拿起来的食材一样样放回去,说:“今天不吃洋葱……这个叫秋葵……山药不能生吃的……叫乃不要用手抓!痒了才晓得吃亏了?”

“织织~”委屈巴巴霍步青。

“痒嚜?阿给乃牵着,不要擂眼睛,晓得伐?”

“好~”

这边玫瑰拿起一只大红牡丹的复古搪瓷漱口杯,问:“好看吗?”

“有点俗。”

陈慰边说边拿起另一对印着大红囍字的搪瓷杯,说:“这个好看。”

这不更俗吗?!

最后他们买了印着小兔子和小狐狸的两只搪瓷杯,跟家里的拖鞋配套。

还有卡通的陶瓷碗碟,虎刺梅的新花盆,羊毛地毯,实木滕编椅,软抱枕,柑橘调的香薰精油,书写板,草莓糖罐……

玫瑰停在玻璃生态鱼瓶面前,回过头来问陈慰:“我们要养金鱼吗?”

“你喜欢吗?”

玫瑰连点四五下脑袋,没提防陈慰腾出手,在玻璃鱼瓶面前将她的脸揉撅成金鱼嘟腮的样子,笑眼问她:“喜欢还把金鱼送人?怎么想的?嗯?不准养!”

玫瑰“呜呜呜”地解释不清,扒开陈慰的手,抱住,不准他走,“上次是我以为自己要走了嘛,这次我不走了,我们养一缸,好不好?”

“不好!”他故意逗她。

“好嘛~你说好嘛~”

“不好。”

“那我哭了噢?呜?呜?哥哥好不好嘛~”

“……”

生态鱼缸需要先铺水草泥,再撒上水草种子,静等种子发芽。

陈慰跟玫瑰约定,只要她能把种子照顾好,让种子发芽,后面就给她买鱼苗。

玫瑰满口答应,宜家也不想逛了,迫不及待地抱着她的生态鱼缸就要回去铺水草泥,小孩一样。

好在东西已经买的差不多。

陈慰事先借的宋小织的皮卡车来逛宜家,把东西搬进车斗,突然想起落了一样没买,让玫瑰先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又跑回宜家。

玫瑰在车里控制不住想用指甲挖手,陈慰去了好大一会儿,回来将东西扔进车斗,钻进驾驶位,顺手递给玫瑰一颗棒棒糖,“柜台找的。”

玫瑰手拢进袖子里,剥开糖纸,含在嘴里,烦躁的情绪慢慢化开,是甜甜的葡萄味儿。

宋小织打电话叫他们过去吃饭,陈慰等玫瑰往玻璃缸里铺好水草泥,喷水,洒上水草种子,再喷水。

玫瑰还想移栽虎刺梅,陈慰说等晚上回来再一起收拾,推着玫瑰去洗了手,戴好手套,看见她手腕上的红痕时心里一跳,牵住她一起出门。

小织花店楼下,伏城已经来来回回玩了2个小时的滑板,豚跳、尖翻、跟翻、小乱……

他心里乱,动作却行云流水,吸引了一群小孩在路灯下围观。

直到皮卡车的车前灯照到路边,伏城完成最后的跟翻,翻转角度不够,他差点滑倒。

“城城。”

路灯瓦亮,倾开芒黄色的光,玫瑰一身青衣在灯下呵着手,笑容生动流畅,伏城似曾相识,却又恍若初见。

伏城快速滑到玫瑰面前,脚尖点地勾起滑板,侧立在腿边,接着毫不避讳地将玫瑰上下盯了个遍,小虎牙闪闪有光,说:“学委回来了。”

玫瑰直接伸手朝他要滑板,“我也想玩,你教我刚才那个180度换板的动作?”

“可是学委你穿的裙子,我先教你最基础的豚跳?换板后面再学,可以吗?”

“也行。”

等陈慰从后面停完车回来,玫瑰早跟伏城还有那群小朋友玩开了,陈慰手里还捏着玫瑰脱在副驾驶的手套,站着看了会儿,笑笑,才上楼去找小织姐学艺。

小朋友挨个被家长喊回去吃饭,楼上的炒菜声没间断,玫瑰玩累了跟伏城坐在同一块滑板上,山城有风荡起来,玫瑰突然提起:“城城,要不我们结拜吧?我一直觉得要是你真是我弟就好了,这样我就能保护小时候的你,长大了就换你保护我。你想当大哥还是二弟?”

有的选的话,那当然是——

“大哥。”

“哎!”

玫瑰笑眼弯弯因为套路得逞,伏城盯着她看好一会儿,没撑住也跟着笑了,认真又随在地说:“学委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要你说!对了,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你要去读职高了,问我是不是讨厌混混吗?”

“记得。”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去读职高了,我退学后有一次去给教育机构做外呼兼职,一篇电话,居然有你的名字,是你妈妈接的,她说城城已经去读职高了,对不起啊,老师。然后我就把那串号码在系统里删了,被老板发现了,还跟他们吵架……”

晚饭五个炒菜,一锅莲藕排骨汤,宋小织拿出酿好的青梅酒,几个人暖暖和和地围坐在一起,久违地吃了一顿热闹饭。

虽然热闹,但总还觉得缺了人。

尤其是饭后三个人在一起斗地主,没人再守在旁边记账,说要玩5块的,也没人沾沾自喜地说:“玫瑰姐姐要输了!这次轮到我了吧!”

玫瑰跟伏城连输几把,陈慰也觉得没意思,收了牌三个人又玩起了别的,等到宋小织跟霍步青端着果盘过来,陈慰说他们还得回去收拾东西,就先走了。

宋小织让玫瑰带一坛助眠的果酒,伏城帮忙抱着下楼,跟他们一起走到公交站等车。

壹休的小三轮比公交车先来,看见穿青衣的玫瑰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开到伏城面前,问:“怎么样啊城弟?陪我喝酒去?”

也不管伏城同没同意,拉上他就往三声清吧走。

玫瑰有些酒色上脸,脸红红的,脑袋也蔫乎乎地耷拉着,陈慰一手拎着酒,一手把她圈在怀里,摸出手套给她戴上,怕她手冷。期间玫瑰一直乱拱,陈慰就拍了她两下,哪知道她就能昂起头,瘪着嘴泪汪汪地控诉他说:“阿慰你打我!”

陈慰哭笑不得,试探着又轻轻拍了她一下,问:“这样就算打你了?”

“你又打我!”

玫瑰绷不住了,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呜呜呜就哭了起来。

陈慰哄她不住,只能陪着玫瑰,等她自己哭够了,愿意停下来,再慢慢安慰她。

期间三辆公交车从他们面前驶过,玫瑰旁若无人地埋在他怀里哭泣,引来路人的频频侧目,以为是陈慰欺负了她,但陈慰温和地摆摆手,示意只是情侣间闹矛盾而已。

哭声渐渐转为啜泣,玫瑰慢慢平复下来,变得跟平常无异,只是哭音软软地跟陈慰说“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小玫瑰可能是生病了,我明天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玫瑰在他怀里颤抖,咬紧再度席卷而来的悲伤,固执地摇头说:“我没生病!”

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就是想到星莹,所以难过。”

“那我们去做个体检,我陪你——”

“我没生病!不去医院!不要看医生!阿爸就是在医院,我不要去!”

“好好好!”

陈慰怕她情绪再度崩溃,暂时妥协,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温声向玫瑰保证:“明天不看医生,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好……”

两盆虎刺梅长势很好,玫瑰蹲在阳台上给虎刺梅换花盆,像小朋友那样牵虎刺梅的叶子,不停地跟虎刺梅讲话,夸它的小花开得很讨喜,看起来很开心。

陈慰打扫完地面卫生,将买来的碗碟各归其位,又拎了半桶温水擦拭干净玫瑰房间里的灰尘,开窗通风,丢掉那些没用的,又想起新买的被单还没过水,问过玫瑰的意见,新被单扔进洗衣机里,陈慰从衣柜里找出一套自己的被单,给玫瑰换上,铺好床。

决定就先这样,剩下的,让玫瑰明天自己来弄。

他得给玫瑰找点事做,在她没有主观的就医意愿之前。

同时,陈慰指节叩着阳台的玻璃门,玫瑰听到声音,手掌还沾着泥巴呢,就直接巴掌印在了玻璃上,来给他推门。

她故意的。

而陈慰喜欢看她笑的样子,不管是狡黠的,俏皮的,傻的,甚至是尴尬的。

陈慰觉得:玫瑰也不一定是生病了。

他陪着她,都会好的。

玫瑰小腿蹲麻了,要陈慰抱她才起的来。

陈慰把她从地上捞起来,她又哼哼唧唧地说要给亲,不给亲她就把泥巴糊他脸上。

亲了才知道,她有很深的果酒香,陈慰目光一转,在角落里发现了原本应该放在客厅里的果酒坛。

陈慰笑她:“玫酒蒙子,你酒品是真的差。”

“你说我!”

玫瑰委屈巴巴地眨起水光,陈慰也是怕了她了,连亲带哄,叫她不要哭。

玫瑰一巴掌糊在他脖子上,哭唧唧地指控他耍流氓。

道理没得讲,陈慰只能强势将她‘掳’到洗手间,捉住她的手,伸到水龙头底下,仔细洗掉她指甲缝里的花泥。

这期间玫瑰假装抽抽搭搭的,自己安慰自己,“不要哭,玫瑰,不然阿慰会讨厌你的,他会不给你饭吃,把你撵出去,你就要睡大街了。”

逗笑了陈慰,没敢附和她,而是说:“阿慰不会讨厌你的,所以哭也没关系。”

“可是我不哭。”玫瑰抽抽鼻子说:“我哭够了。”

“再哭两声也不多的。”

“那我哭!”

这些都是玫瑰喝断片之前的记忆。

玫瑰半夜从床上坐起来,月光将窗户切成发亮的窗格,她还穿着毛衣与长裙,抱着膝盖,心跳乱得没有章法,紧跟着脑袋的闷痛。

行李箱里有药。

清晰的拉链声锯痛玫瑰的神经,玫瑰抓出那一大袋药,剥了一把在手心,又摸着墙出去找水。

离她最近,离陈慰最远的是洗漱间。

玫瑰拧亮小壁灯,白炽的灯光下她脸色灰青,唇色发白,像才从地狱爬回来的鬼,脆弱得一见光就碎。

而在她面前,小兔子与小狐狸并排摆在一起,兔牙欢实可掬,好似在反讽她:你不快乐吗?

我当然快乐。

玫瑰用小兔子接了半杯冷水,和药片、胶囊一把吞了,胃里冰沉沉的,开始有绞痛。

只是比较难熬。

睡不着。

到处都痛。

痛到她又开始捂起脸啜泣。

觉得人生无望。

月光泻在阳台,包裹住少女羸弱的身躯,玫瑰双腿蜷缩进椅子里,满面的泪水,泠泠反光。

白天她恢复正常,跑来跑去地布置自己的房间:淡紫色的飘窗、床头的香薰灯、嘻嘻和绵绵、樟木书信盒、装药的草莓糖罐……

他们早餐会煮两小碗面,加两个煎蛋。陈慰在厨房里忙,她也会蹿进去帮他洗菜、切菜、撒佐料,趁陈慰不注意,拿起锅铲替他翻上两铲。

晚上有一起的娱乐活动,看电影,玩游戏,胡闹。

陈慰从图书馆搬回了考研资料,剩下的时间在房间里复习,他学习的时候,玫瑰会去他书架上翻闲书,假装没注意到陈慰桌子里面摞的那叠心理学书籍,自觉地拿着闲书和毯子坐到阳台上,边晒太阳边发呆。

等玫瑰回过神来,眼泪已经无知无觉地砸湿了书页,严重的时候,她一天能哭五六次,边哭边晒书。

而一到深夜,她照旧整夜整夜地失眠,明明想放空,却又无可避免地从失眠里浮起各种念头,好的、坏的、无关紧要的,越想玫瑰反而越兴奋,甚至想笑,埋进被子里笑,兴奋感没过又想揪着自己发脾气,然后是哭,浓烈的悲伤扭住她的喉咙,撕裂她的胃,揪碎她的心。

她只得呜呜地啜泣,在没有光的黑暗里。

这些玫瑰都瞒着陈慰。

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不愿意承认她在生病。

陈慰已经做得够多了,玫瑰想靠自己走出那片阴霾,走出来晒晒太阳。

陈慰不是没注意到玫瑰的反常,但他的每次耐心询问,都会被她的眼泪淹没。书上跟陆饮溪都说:痛苦是没法逃避的,只能承认,而承认本身,即是最隐蔽也最关键的改变,只有痛苦被说出来,人们才能获得最基本的勇气,去看、去感知、去信任。

所以陈慰在书写板上,写下的首要合租守则,就是:我们坐在一起,随便谈谈。

距离最近的那次,陈慰倒在沙发上翻开书,看困了,便把书盖在脸上,闭上眼睛,沉入很深很深的睡眠。

直到有人摇他,摇他的小指。

陈慰随手一勾,勾到她湿冷冷的掌心,猛然惊醒!

一睁开眼,就是坐在地上,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玫瑰。

心脏被瞬间绞碎。

陈慰心疼地从地上抱起玫瑰,抱紧在怀里,一遍遍问她怎么了?

问到后面,他都跟着带点哽咽。

而玫瑰终于肯断断续续地告诉他:

“阿慰……我原来有好多好多的钱,可是要用完了,你会不会嫌弃我穷?就像李甲那样,叔叔阿姨也不喜欢我,然后你就把我卖给坏人?”

地板上掉着冯梦龙的《警世通言》,正应上《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这只是引子,更深处的症结才稍显端倪,陈慰向她保证:“不会的,绝对不会。人贩子要枪毙,而且,我爸妈会跟我一样喜欢你。”

“可是我穷……我原来有100万——”

“多少?”陈慰小小地吃了一惊。

“100万!”玫瑰边哭边重复:“可是我花掉了,我在外面要住宿,要吃饭,有时候兼职不好找,还要买保险……”

“买医疗保险吗?”

“不是!”

玫瑰边抹眼泪边摇头:“是寿保,想着万一出意外或者自杀,有保险赔给苏祠,那她会不会可怜我,给我收骨头?”

她还没满20岁,却已经买了快5年的寿保,随时都准备用生命来偿还她的母亲。

她还是觉得自己亏欠苏祠。

想到这里,陈慰鼻腔一阵酸涩,他揉着玫瑰的脖子,跟她讲:“关你什么事啊?又不是你的错,小玫瑰,有错的不是你,你不用再讨好她。寿保也不许买了,有我陪着你,老了我也走在你后面,我给你收骨头。”

“你说认真的吗?”

“认真的。”

玫瑰破涕为笑,转而絮絮叨叨地向他坦白:“其实我还剩了50万,你真的给我收骨头的话,等你毕业了,读完研究生,我们就回来在江州买房,我出首付,好不好?”

“不行。”

“为什么?你还是嫌我穷?嫌我没文化?我就知道我配不上你……”

“不是这样的。”

陈慰用指腹将玫瑰急欲涌出的泪水轻轻抹掉,温柔地跟她讲:“不是说好要给你建能看到星空的书房吗?葵连图纸都画给我们了,找一座你喜欢的城市,我们在那里定居,建自己的房子,再养一个像你的女儿,好不好?”

“不好……像我不好,我很差——”

“谁说的?我就觉得小玫瑰很好,刚刚好。”

“那也不好!”玫瑰说:“我就喜欢江州,可我的50万不够。”

“够了,我爸妈还给我攒着钱呢,算我们先借他们的。”

“叔叔……叔叔跟阿姨,是做什么的?”

“我爸是生意人,我妈是大学教师,不哭了,我给你讲我爸妈的故事,好不好?”

玫瑰在他怀里边蹭眼泪边点头。

陈慰于是讲起了小时候他爸经常给他讲的故事:“在风和日丽,阳光晴朗,天气最好最好的一天,陈某去大学里参加国家人事考试,在那里一见钟情了心地善良、美丽大方、愿意借他饭卡吃饭的沈女士……”

他讲故事的声线,像一个温暖的抱抱。在陈慰生动幽默的父母爱情故事里,玫瑰心底的黑洞慢慢被他话语里幸福温暖的句子所抚平,先是抚平一个角落,然后是偷摸袭来的阵阵困意。

陈慰故事还没讲完,脖子那里,就最先察觉出暖乎乎的,来自玫瑰的,酣熟的睡息。

陈慰将暖气调高到24度,在玫瑰身上搭了床毯子,轻轻揽着她躺回沙发里,两个人一起,睡过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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