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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霜雪锁 药香焚

“远离御书房的冷香……”

那嘶哑的警告如同跗骨之蛆,在兰芬斋每个清冷的黎明和死寂的深夜,啃噬着云昭紧绷的神经。它并非空穴来风,必定关联着某种足以致命的秘辛。然而,“远离”意味着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云昭骨子里那份医者的探索欲和对危机本能的破解欲,让她无法真正“远离”。

突破口,或许就在身边看似不起眼的人身上——素心。

这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宫女,是赵嬷嬷被拖走、张采薇被罚禁足后,兰芬斋里唯一一个脸上带着些微人性温度的存在。素心脸颊上的红肿未消,看向云昭的眼神带着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素心,”这日午膳后,趁着小禄子和小福子在外院偷懒打盹,云昭将素心唤到内室,声音放得极轻,“你入宫多久了?之前在哪个宫?”

素心瑟缩了一下,小声回答:“回小主,奴婢……奴婢入宫五年了。之前……是在百草园的温房里伺候花草药苗。”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些颤音,显然还未完全从之前的惊吓中恢复。

“百草园?”云昭眼神微亮。宫内百草园专司培育珍稀药用植物,供应御药房和太医院。能在那里做事,必然需要基本的草药常识。她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你在百草园,可曾听闻……或接触过一种特殊的香料?气味极清冽、冷冽,似冰雪初融……又隐约带着点类似薄荷的微辛?”

素心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惊讶,随即是极度的恐惧!她飞快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小主……您……您怎么知道……这种香……”

她的反应如同惊弓之鸟,却精准地证实了云昭的猜测!皇帝身上的冷香,果然有来头,且在宫闱深处是个令人闻之色变的禁忌!

“别怕。”云昭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试图传递一丝镇定,“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这对我很重要,或许……也与这宫里的凶险有关。”她刻意强调了“凶险”,目光灼灼地直视着素心惶恐的双眼。

“那…那是‘寒露藏’!”素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如同蚊蚋,带着哭腔,“是……是专门给……给那位御书房里的贵人用的……独一份!只在太医院最深处由冯院判和几个亲信徒弟秘密炮制调配,旁人根本不知道方子!连药材的分量都记在脑子里,从不写下!”

“寒露藏?”云昭捕捉住这个名字,脑中飞速运转。以“寒露”为名,取其秋日清寒凝露之意,契合其清冽特质。“独一份”更是坐实了专属于皇帝的身份。但为何如此隐秘?

“奴婢……奴婢有次给冯院判送炮制好的雪莲花瓣,偷偷……偷偷闻到一次冯院判给徒弟讲解……只零碎听到几句……”素心鼓起巨大勇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说……寒露藏的基础是顶级的龙涎香,但辅料极其复杂……要加入天山百年雪莲的寒魄、天竺百年苦薄荷炼的奇楠木心髓……还有……还有一味最关键的……奴婢听清了,是……是‘天南星乌头汁淬炼的精露’!要经过十二道水火反复炮制……少一步都不能用!”她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已是几不可闻,充满了惊恐。

轰!

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云昭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天南星乌头!剧毒!

此毒入药本就极其凶险,用量稍过便会麻痹脏腑、引起惊厥甚至窒息!需顶级医道圣手和精准无比的掌控力才能将其毒性转化为药效!这“寒露藏”中蕴含的乌头精露分量虽未知,但其存在本身就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为谁调配的?

皇帝萧胤!

他的寒症竟已严重到需要动用如此凶险的剧毒方子来压制吗?!以剧毒镇痛止咳……这是饮鸩止渴!难道……难道这就是那神秘警告的根源?这“寒露藏”不仅可能威胁使用它的皇帝本身,是否还可能……成为旁人攻击皇帝的武器?又或者,云昭的存在,会触碰甚至干扰这凶险的秘密?

无数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穿着云昭的心。那萦绕鼻尖、曾让她悸动的清冽冷香,此刻在脑海中幻化成一株狰狞咆哮的毒蔓,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与无边的恐惧。

揭开“寒露藏”秘密的震撼并未持续多久,现实更迫切的生存难题便摆在面前——炭火!

兰芬斋的寒气一日甚过一日。内务府送来的炭,每日只有可怜的两小篓。这些劣质的黑炭烟气极大,难以点燃,更不耐烧,添进那破旧的炭盆里,往往只能维持小半个时辰的微弱暖意便被冰冷的空气吞噬殆尽。

小禄子和小福子守着破盆,冻得跺脚搓手,抱怨声几乎不加掩饰:“这种鬼地方……冻死人了!再这样下去,人真要成冰坨子了!内务府那群狗眼看人低的……”

云昭被冻得嘴唇发白,手指关节僵硬。她看着角落里堆放的那几味之前从百草园偷藏、用于制作驱寒香囊的草药(艾叶、干姜),又看着外面冰窖般的空气,一个计划悄然浮现——既然寒无法自外抵御,那就由内生热!

她取出私藏的药草,又吩咐素心找来一小堆草木灰(烧炭剩下的废料),再让小福子去后院井边尽量弄一些干净的碎石(实在没有,用干净的砖头碎块替代亦可)。材料虽简陋,但医者智慧足可化腐朽为神奇!

素心虽怯懦,但手脚还算麻利。三人避开可能的窥探,在殿内一角操作起来。云昭将艾叶、干姜搓成细末,又将草木灰铺在旧瓦盆底,上面均匀铺上一层捣碎的碎石或砖块(用作支撑导热层)。最后,将艾姜药末厚厚地铺在碎石层上。

“小主……这是要?”素心不解。

“做一个暖炉。”云昭简短解释,拿过火折子。她小心翼翼地在药末上点燃一小簇火苗。药末很快燃起,发出淡淡的艾草药香和干姜的辛辣气息。火苗不大,持续而稳定地在碎石层上方的药末中燃烧,热量透过碎石和草木灰(类似保温层)缓慢而均匀地向整个瓦盆四周扩散开来!虽远不及烧旺的炭火那样暖意逼人,但胜在持久、无烟,且散发出的药气对驱寒通窍有益。方圆数尺之内,寒意骤减!

小禄子和小福子惊讶地凑近感受,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欣喜:“真……真的暖了!小主,您真是太厉害了!”

“记住,”云昭神色严肃,“每日更换上面的草木灰和药末即可支撑。省着些炭火,用来在最冷的时候暖被褥。”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殿门方向,“管好自己的嘴,别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我们能‘生火’。否则……”她没说完,但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两个小太监看着角落里持续散发着温暖药香的简陋瓦盆,又看看云昭凛然的侧脸,想到昨日皇帝的雷霆手段和张采薇的下场,齐齐打了个寒颤,拼命点头。

兰芬斋里的冻馁之苦,以这种方式被悄然化解。那持续燃烧的药末和弥漫的微暖药香,如同一道微弱却坚韧的生命之火,在冰冷森严的宫墙内倔强地摇曳着。

炭火危机虽暂解,但云昭的心并未放松。“寒露藏”的秘密如同悬顶利剑,而她初入宫门,连基本的立足之地都未曾稳固。孙德顺那边被皇帝“关照”过一次后,克扣份例虽稍敛,但送来的物资依旧只能算是吊着命,米粮也多是陈粮糙米。

想要在这深宫站稳脚跟,仅靠“寒露藏”的骇人秘密和自制的暖炉远远不够。她需要更多的消息来源,需要了解这深宫运转的规则和隐藏其下的暗流,也需要……为自己争取一点点生存的尊严。

这日午后,风雪初霁。趁着阳光尚好,云昭带了些亲手用御供陈米蒸的、加了蜜渍梅干的小软糕(算是难得的“好”东西),对素心道:“素心,陪我去趟温房那边看看。我的‘暖炉’需要新鲜的艾草叶,这东西天冷得早,宫里的温房大概还存着些。”

素心有些迟疑:“小主……外面天寒地冻……百草园离这儿也远……”她更担心的是,温房虽偏,但靠近太医院,人多眼杂。

“不去看看,怎知道结果?”云昭神色平静,眼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两人裹紧了薄薄的冬衣,顶着刺骨的寒风,沿着积雪清扫出来的狭窄宫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百草园所在的偏僻宫苑走去。兰芬斋确实太偏僻,路上人迹罕至。冷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

好不容易走到百草园区域外围的温房群落,空气里果然弥漫着浓郁的、混杂着泥土和各种奇特植物药草气息的味道。温房内蒸腾着驱寒药气(多为硫磺熏蒸),比外面暖和不少。

云昭此行目的当然不只是艾草。她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温房内忙碌的花匠药工,以及时不时从附近太医院里穿梭而过的太监宫女、甚至低阶医士。

“哎呀,是王师傅!”素心忽然指着不远处一个拿着剪子修剪一株罕见紫玉兰的老花匠低呼一声。那王师傅曾和她在温房共事过一段时日,人还算憨厚老实。

机会来了!云昭示意素心上前打招呼,自己则走到那株紫玉兰旁,装作品赏的模样。素心会意,走过去和王师傅寒暄了几句,悄悄将用干净帕子包好的米糕塞了过去。老花匠一愣,随即眼中流露出感激和暖意,在这寒冬里,这点零嘴可比什么都强。他对着云昭的方向感激地躬了躬身,放开了话匣子,压低声音,向素心絮絮叨叨地说着温房近况:

“……今年天儿冷得邪乎,前几日的霜冻差点毁了那几盆西海进贡的‘冰魄草’!孙总管和赵医正(太医院另一位管事医官)发了老大脾气……还好冯院判(掌管配寒露藏的那位)有远见,早早备下了暖石阵……”

“……前日慈宁宫那边又催要了好些百年老参须子和上等三七……都是给太后娘娘配药膳的……”

“……对了,昨儿个夜值的小路子跟我说,半夜里听见御书房方向似乎有咳声……咳得厉害……后来还惊动了值夜的禁军过去查看呢……”

最后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云昭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御书房夜咳?还惊动了禁军?!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仿佛专心致志地欣赏着紫玉兰娇嫩的花朵,心却在狂跳。皇帝的病,比公开知道的似乎要严重得多!那剧毒的“寒露藏”都无法完全压制了吗?禁军夜巡……是保护?还是监控?

素心和王师傅又闲话几句,拿了王师傅偷偷塞回来的、刚摘下的一把新鲜碧绿艾草叶,向云昭复命。云昭含笑对王师傅点点头,带着素心离开温房。

归途中风雪渐起。云昭裹紧了衣襟,手中攥着那几片带着泥土清香的艾叶,心中那团疑惑的阴影却愈发浓厚沉重。

当夜,风雪更急。

呼啸的北风卷着雪花猛烈地拍打着兰芬斋破旧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哀鸣。炭盆里新添的木炭噼啪作响,艰难抵抗着寒气的侵袭。云昭半倚在床头,裹着冰冷的锦被,听着窗外凄厉的风声,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王师傅那句“御书房咳声”、“惊动禁军”。

那剧毒淬炼的寒露香……

那如同跗骨之蛆的警告……

那雪夜里撕心裂肺的咳喘……

一个模糊而令她心头发紧的念头挥之不去:皇帝的处境,或许比她想象的更为艰难险恶。这险恶,并非仅来自于外部的敌人,更可能来自缠绕于自身之毒。他……此刻还好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明知不该关心,无法靠近,那份曾有过微妙情愫和医者天性的隐忧,却不受控制地撕扯着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兰芬斋紧闭的门扉外!紧接着是焦急的叩门声!

“开门!快开门!”是小禄子惊慌失措的声音。

素心慌忙跑去开门。只见小禄子浑身落满雪花,冻得嘴唇发紫,手里死死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篓子,脸上是狂喜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恐慌。

“小…小主!内务府!内务府送来了一筐上好的银霜炭!比…比之前那黑炭强百倍!还有…还有!”他喘着粗气,几乎话不成句,“是…是李德全李总管亲自带人送来的!就在前面!还有陛下口谕!”

李德全亲自送炭?!云昭心中猛地一震,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起!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攥住了她的心脏!

未及细想,院门已被哗地推开。李德全站在门口风雪中,一身玄色貂裘依旧被雪打湿大半,面白无须的脸在灯笼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凝重肃杀。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裹得严实的小太监,抬着整整两篓品质极佳、烟少易燃的银霜炭!这在寒冬深宫堪比救命之物!

小禄子和素心早已吓得跪伏在地。

李德全的目光越过他们,直接落在刚疾步走出内殿门口的云昭身上。灯火映照下,云昭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脸色因寒冷而苍白,眼底带着未褪尽的忧色和惊疑。

李德全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刺穿。他没有多余寒暄,更没有一丝笑意,只用那平板阴冷、如同宣读圣旨般的语调清晰地说道:

“奉陛下口谕:兰芬斋云氏,既懂医理,有救人之心。今皇长子突发高热惊搐,昏沉不醒,太医院束手。闻尔祖上曾于小儿急症颇有独到见解。即刻前往‘玉芙殿’——侍疾!”

轰隆!

如同晴空霹雳!皇帝并非自身状况危急?而是他的孩子!皇长子——一个才几岁的孩童!

太医院束手无策?点名要她这个初入宫门、出身低微、仅因家族传说被抬出来侍疾的贵人前去?!这其中蕴含的凶险与阴谋,远远超过云昭的想象!

那银霜炭并非恩赐,而是提前付给她的“诊金”!

“李公公……陛下他……”云昭下意识想问皇帝此刻如何了?那夜半的咳嗽是否也与此有关?但话到嘴边,看到李德全那冰冷而充满了审视与警告的眼神,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她明白了,此刻任何询问都显得多余且危险。

“云贵人,”李德全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请立刻更衣,随咱家前往玉芙殿。耽搁了皇长子的病情……”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如同实质的寒气,弥漫在整个风雪肆虐的兰芬斋。

没有选择!哪怕前面是龙潭虎穴,她也必须去闯一闯!

素心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强忍着泪水帮云昭快速穿上最厚的冬装(虽然是旧的)。云昭深吸一口雪夜酷寒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快步走向自己存放药草的小箱,精准地抓起两个不起眼的小瓷瓶塞入袖中——一瓶是祖父留给她的、专门应对小儿高热惊风的“冰麝保心丸”(极其珍贵),另一瓶则是她自己配的、清心开窍的“石菖蒲郁金散”。

“小禄子,守好门户!”她匆匆交代一句,没理会那小太监错愕惊恐的表情,转身走向李德全。

“走吧。”她声音竭力维持着平静,眼神却如同深湖寒冰下燃烧的微焰,看向那在风雪中延伸、通往未知深渊的黑暗宫道。

李德全深深看了她一眼,侧身让开道路:“云贵人——请!”

风雪呼号着涌入庭院。兰芬斋那点微弱的暖光被远远抛在身后。云昭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毅然决然地投入了这皇权与阴谋交织、最为脆弱也最为血腥的漩涡中心——玉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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