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信号塔藏在半人高的荒草里，塔身锈迹斑斑，底部被藤蔓缠绕出一个仅容两人侧身的入口。林砚在前拨开藤蔓，沈燃扶着昏迷的沈烬跟在后面，刚踏进塔内，一股混杂着铁锈与霉味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
“这里以前是应急通讯站，事故后被废弃了，里面有隔间能暂时休息。”林砚说着，从背包里翻出仅剩的半截蜡烛点燃，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墙角堆着几个落灰的铁皮箱——正是他三年前藏在这里的东西。他撬开最上面的箱子，里面的维修工具已经生锈，好在急救包用防水布裹着，打开时，碘伏、纱布和止血棉都还能用。
沈燃将沈烬轻轻放在地上，看着他肩膀和腹部不断渗血的伤口，手忍不住发抖。林砚按住他的手腕，声音沉稳：“别慌，先清理伤口，他失血多但没伤到要害，能撑住。”他用剪刀剪开沈烬的作战服，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泛白，腹部的伤口还在缓慢渗血，林砚倒出碘伏棉签，刚要触碰，沈烬突然闷哼一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哥！”沈燃立刻俯身，“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沈烬的视线有些模糊，盯着沈燃焦急的脸看了几秒，又转向林砚，沙哑地开口：“苏沐……的数据……”
“在这。”林砚举起防水袋，“我一直收着，没丢。”
沈烬松了口气，刚要撑着坐起来，腹部的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别动，先处理伤口。”林砚按住他的肩膀，动作利落地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再撒上止血粉，缠上纱布。沈燃在一旁帮忙递东西，看着林砚熟练的手法，忍不住问：“你以前学过急救？”
“在维修队时，经常有人被设备砸伤，慢慢就会了。”林砚头也不抬，缠最后一圈纱布时特意收紧了些，“这样能暂时止血，但必须尽快找到正规医疗用品，否则伤口会感染。”
沈烬靠在墙上，闭着眼缓了片刻，才重新开口，声音比刚才有力了些：“内圈的人既然能追踪到我们，说明他们有定位手段，可能是在稳定核心的备份硬盘里装了追踪器。”他看向林砚手里的防水袋，“得想办法把追踪器拆了，不然我们去哪都会被盯上。”
林砚愣了一下：“我只会修通讯设备，这种军用硬盘……”
“我会。”沈燃突然开口，他从沈烬的背包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微型螺丝刀和探针，“以前帮苏沐处理过类似的设备，他教过我怎么拆追踪器。”他接过防水袋里的硬盘，借着烛光仔细观察，很快在硬盘侧面找到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银色小点，“就是这个，微型定位器，需要断电后才能拆，不然会触发自毁程序。”
林砚立刻在铁皮箱里翻找，找出一个旧的蓄电池和几根导线：“用这个临时供电，拆的时候把硬盘接到蓄电池上，保持低电量运行，拆完立刻断开，应该能避开自毁程序。”
沈燃点头，接过导线连接好，指尖捏着微型螺丝刀，小心翼翼地对准定位器。塔外突然传来一阵风吹草动的声音，林砚立刻吹灭蜡烛，按住沈燃的手，示意他停下。三人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有人在低声交谈。
“队长，信号显示就在这附近，怎么没动静了？”
“会不会是追踪器被拆了？那几个小子不简单，仔细搜！”
是内圈安保的声音。沈烬眼神一沉，伸手摸向腰间的短刀，却被林砚按住。林砚指了指塔顶，又做了个“爬”的手势——信号塔内部有生锈的铁梯通到塔顶，那里有个废弃的信号舱，或许能躲一躲。
沈燃会意，立刻收起硬盘和工具，扶起沈烬。林砚在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踩着摇晃的铁梯往上爬，铁梯每动一下都发出“嘎吱”的呻吟，像是随时会断裂。爬到一半时，塔底传来了撬门的声音，沈烬突然咳嗽一声，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塔内格外清晰。
“里面有人！”塔底的人立刻冲了进来，脚步声朝着铁梯方向靠近。林砚加快速度，终于爬到塔顶，推开信号舱的门，示意沈燃和沈烬快进来。信号舱很小，只能勉强挤下三个人，他们贴着舱壁蹲下，透过舱壁的破洞往下看，能看到几个穿着黑色安保服的人正顺着铁梯往上爬。
“怎么办？他们上来就完了。”沈燃的声音带着颤抖，手里紧紧攥着硬盘。
沈烬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突然开口：“等他们爬到中间，我踹一脚铁梯，能让他们暂时掉下去，到时候我们趁机从另一侧的逃生梯下去，往东边的废弃火车站跑——那里有以前留下的货运列车，能藏身。”
林砚摇头：“铁梯太锈了，你一踹可能整个梯子都会塌，我们也会被困在这里。”他盯着舱壁上的旧通讯天线，突然有了主意，“这里的天线虽然坏了，但底部还连着蓄电池，我能把导线接上去，产生短暂的高压电，电晕爬上来的人，不过只能用一次，之后蓄电池就彻底废了。”
“就这么办。”沈烬立刻点头，“我帮你稳住导线，沈燃，你盯着下面，他们快到的时候提醒我们。”
林砚快速拆开蓄电池的接口，将导线缠在天线底部，另一端握在手里，只等沈燃的信号。很快，沈燃低声道：“他们到第五节梯了！”林砚立刻将导线用力按在天线接口上，瞬间，天线发出“滋啦”的电流声，爬在最上面的安保人员刚伸手要抓舱门，就被电流击中，身体一僵，直直掉了下去，砸在下面的人身上，两人一起摔在塔底，疼得惨叫起来。
“快走！”林砚拔掉导线，蓄电池冒出一股黑烟，彻底报废了。三人立刻推开舱门，顺着另一侧几乎被藤蔓覆盖的逃生梯往下滑，逃生梯比铁梯更陡，沈烬因为伤口疼痛，滑到一半时差点脱手，林砚及时伸手拉住他，两人一起跌落在塔底的荒草里。
沈燃紧随其后，落地时不小心崴了脚，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们往东边跑。身后的信号塔传来安保人员的怒吼声，显然他们已经缓了过来，正在追过来。夜色越来越浓，荒草刮得他们胳膊生疼，沈烬的伤口又开始流血，脚步越来越慢，林砚干脆蹲下，示意沈燃帮忙：“快，我背他走，不然我们都跑不掉。”
沈烬刚要拒绝，就被林砚一把拉到背上，林砚站起身，背着他大步往前跑，沈燃跟在旁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追来的灯光。跑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废弃火车站的轮廓，铁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几节破旧的货运车厢歪斜地停在轨道上。
“那边！”林砚指着最里面一节被杂草半掩的车厢，“进去躲起来，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他背着沈烬跑到车厢旁，沈燃推开车门，里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一股机油味扑面而来。三人钻进去后，林砚立刻关上车门，用一根铁棍顶住，这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沈烬靠在车厢壁上，脸色苍白如纸，却还是挣扎着坐直：“硬盘……追踪器拆了吗？”
沈燃这才想起手里的硬盘，连忙拿出工具，借着从车厢缝隙透进来的月光，快速拆掉了那个微型定位器，将定位器扔出车厢外：“好了，现在他们追踪不到我们了。”
林砚松了口气，刚要说话，突然听到车厢外传来火车引擎的轰鸣声，而且越来越近。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讶——这废弃的火车站，怎么会有火车过来？
沈烬挣扎着爬到车厢门口，透过缝隙往外看，只见远处的轨道上，一列黑色的货运火车正缓缓驶来，车头的灯光刺破夜色，车身上没有任何标志，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更让他们心惊的是，火车后面，还跟着几辆内圈安保的越野车，显然是冲着这列火车来的。
“这列火车不对劲。”沈烬皱紧眉头，“内圈的人在追它，说明它可能和能源站有关，或许是运送物资的秘密列车。”
林砚眼睛一亮：“如果能搭上这列火车，说不定能混进能源站附近——火车的终点站，很可能就是能源站的货运入口。”
沈燃有些犹豫：“太冒险了，我们不知道火车上有什么人，万一被发现……”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沈烬打断他，眼神坚定，“苏沐牺牲了，我们不能让稳定核心烂在手里。等火车经过这里时，我们趁机跳上去，躲进货运车厢，只要到了能源站附近，总能找到机会把数据送进去。”
火车越来越近，轰鸣声震得车厢微微发抖。林砚握紧手里的步枪，沈燃扶着沈烬站在车门旁，做好随时跳车的准备。当火车头驶过他们藏身的车厢时，林砚猛地拉开顶门，月光下，能看到后面几节货运车厢的门都是虚掩着的。
“就是现在！”沈烬低喝一声，林砚率先跳下车，朝着行驶中的火车跑去，沈燃扶着沈烬跟在后面。火车的速度不算快，林砚抓住一节车厢的扶手，用力拉开车门，翻身跳了进去，紧接着，沈燃也扶着沈烬跳了进来，三人刚站稳，就听到车厢外传来安保人员的呼喊声，显然他们被发现了。
林砚立刻关上车门，用铁棍顶住，转身看向车厢内——这里面并没有物资，只有几个蒙着黑布的笼子，笼子里似乎有东西在动，发出轻微的呜咽声。沈烬皱紧眉头，走上前，伸手掀开其中一个笼子上的黑布，里面的景象让三人瞬间僵住——笼子里关着的，是一个半人半兽的生物，有着人的脸，却长着蝙蝠般的翅膀，显然是被蚀雾改造过的变异体，只是比之前遇到的更像“人”。
“这火车……在运送变异体？”沈燃的声音带着恐惧，“内圈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沈烬没说话，眼神变得异常冰冷。他想起苏沐生前说过的话，内圈有人在秘密研究蚀雾，试图用变异体做实验，现在看来，这话是真的。他刚要掀开另一个笼子的黑布，车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紧接着，火车猛地刹车，巨大的惯性让三人都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林砚挣扎着爬起来，透过车厢缝隙往外看，只见火车前方的轨道被破坏了，几个穿着和他们一样作战服的人正朝着火车开枪，显然是在拦截这列火车。
沈烬扶着车厢壁站起来，眼神凝重：“是‘破晓’的人。”
“‘破晓’？”林砚愣住了，“就是那个一直在和内圈对抗的反抗组织？”
“对。”沈烬点头，“他们也在盯着能源站，看来他们早就知道内圈在秘密运送变异体。现在两边交火，正好给了我们机会，等混乱起来，我们趁机离开火车，往能源站的方向跑。”
车厢外的枪声越来越密集，还夹杂着爆炸声。林砚拉开一条门缝，看到安保人员和“破晓”的人已经混战在一起，火车周围一片混乱。“现在走！”他低喝一声，推开顶门，率先跳下车，沈燃扶着沈烬跟在后面，三人借着混乱的掩护，朝着远处能源站的方向跑去——那里的轮廓在夜色中隐约可见，像一座巨大的钢铁怪兽，等待着他们揭开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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