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泡烂了沈家庭院的青砖,镜渝的靴底碾过一只逃窜的蛊虫,甲壳碎裂的脆响混着雨声。廊檐下,燕沁倚着斑驳的朱柱包扎右臂,绷带浸透的脓血在纱布上晕出紫黑的花纹。
“沈家密室有九重机关,最后一道是活人蛊。”向导瘫坐在石阶上,断腿处缠着浸药的粗布,“银罗把本命蛊养在……”
话音未落,一支骨箭贯穿他眉心。镜渝的剑锋扫落第二支箭时,瞥见西厢房顶掠过黑影——那人四肢反折如蜘蛛,脖颈拧转一百八十度,咧嘴笑出满口蛊虫。
“沈家的守宅傀。”燕沁甩出锁链刀缠住飞檐,“砍关节!”
镜渝腾空跃起,沉霜剑劈开雨幕。傀人的左臂齐肩而断,创口却钻出百足蜈蚣,毒螯直刺他咽喉。燕沁的刀鞘击偏毒螯,自己却被傀人的尾指划破手背,血珠甩在镜渝侧脸。
“专心。”燕沁的呼吸擦过他耳际,刀锋搅碎傀人腹腔的蛊囊。
密室的青铜门刻着双蛇衔尾,锁孔形如蛊母独眼。镜渝将蛊虫尸体按进锁孔,门内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
阴风裹着腐臭扑面而来,燕沁的火折子照亮满墙虫巢——每个蜂巢状的孔洞里都蜷缩着蛊人胚胎,脐带连着青黑的血管,在墙内搏动如巨兽心脏。
“是子母连心蛊。”燕沁的刀尖挑破一根血管,紫黑汁液溅上袖口,“银罗用沈家人养蛊兵。”
镜渝的赤金瞳忽地收缩,剑锋指向密室中央的青铜鼎。鼎内浮着具女尸,面容与慕容氏别无二致,心口插着虫笛——笛身雕满沈家族纹,笛孔钻出细如发丝的红虫。
燕沁的金丝手套捏住虫笛尾端:“笛声控蛊,毁了它。”
女尸突然睁眼,溃烂的手抓住笛身。整面虫巢墙骤然暴动,胚胎挣破胞衣,数百只蛊婴爬满地面,指甲刮过青砖的声响令人牙酸。
镜渝斩断女尸手腕,虫笛坠地的刹那,蛊婴齐声啼哭。音浪震碎梁上瓦片,燕沁的后背撞上青铜鼎,旧伤崩裂的血染红衣襟。
“捂耳!”镜渝撕下衣摆塞进他耳中,自己却被音浪冲得七窍渗血。赤金瞳燃起金焰,剑光如雷劈开蛊潮,残肢撞上虫巢墙,汁液腐蚀出缕缕白烟。
一只蛊婴爬上燕沁肩头,毒牙刺入颈侧。
镜渝的剑锋挑飞蛊婴,左手徒手捏碎其头颅,蛊血顺着手腕滴进燕沁衣领:“还能动?”
燕沁的冷笑混着喘息:“比你的剑快。”
锁链刀绞碎三只蛊婴,刀锋撞上虫笛,笛身裂开细缝。蛊婴群突然僵住,转而互相撕咬,黑血泼墨般溅满密室。
虫笛彻底碎裂时,蛊婴化作血水渗入地缝。镜渝的剑尖抵住女尸咽喉:“银罗在哪?”
女尸的喉管振动,发出银罗的沙哑嗓音:“将军猜猜,沈家为何专养水蛊?”
地砖突然塌陷,暗河倒灌而入。镜渝抓住青铜鼎耳,见水底浮起无数蛊尸——每具尸身都拴着铁链,另一端系在密室四角的青铜柱上。
“他在炼尸傀!”燕沁斩断一根铁链,尸群如提线木偶般立起,“砍柱子!”
镜渝的剑锋劈开铜柱,锈水混着蛊虫喷涌而出。燕沁点燃油罐掷向尸群,火光中,女尸忽然暴起,虫笛残片刺向镜渝后心!
“铛!”
燕沁的刀鞘格住致命一击,左手却被笛片割破掌心。蛊毒顺伤口蔓延,他反手将刀刺入女尸天灵盖:“找……本命蛊……”
镜渝的赤金瞳穿透火光,见女尸心脏处鼓起异样的蠕动。剑锋剖开胸腔的刹那,拳头大的蛊虫钻出,六翼振出毒粉。
“闭气!”燕沁甩出锁链刀缠住蛊虫,刀身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镜渝的剑尖刺入蛊虫复眼,汁液爆溅的瞬间,整间密室开始坍塌。暗河卷着尸块冲垮青铜门,燕沁的刀鞘勾住镜渝腰带,两人被水流冲进地下暗渠。
湍流中,镜渝的赤金瞳忽明忽暗。燕沁的右臂卡在礁石缝里,衣袖撕裂,苍白皮肤上浮出蛛网状的黑纹。
“噬心蛊发作了。”镜渝撕开他袖口,俯身吮出毒血。
燕沁的指尖颤了颤,没推开:“你倒是……不嫌脏。”
“闭嘴。”镜渝吐掉黑血,赤金瞳扫过暗渠石壁,“上游有光。”
他们逆流蹚水,蛊虫尸体在脚边漂浮。燕沁忽然拽住镜渝手腕,刀尖指向石壁某处——那里嵌着半枚虎符,符面有一个“煜”字。
“三弟的旧物。”燕沁的嗓音沙哑,“银罗故意引我们来寻。”
镜渝掰开虎符,符内掉出张泡烂的密卷,残存字迹触目惊心:
“景和十九年,沈家献蛊人三百,换太子位……”
暗渠尽头是荒废的码头,晨雾中泊着艘破船。
燕沁倚在船舱内,噬心蛊的剧痛让他唇色发青,右手仍死死攥着虎符。镜渝剥开他湿透的外袍,赤金瞳映出心口蔓延的蛊纹:“撑多久了?”
“从地宫出来。”燕沁扯了扯嘴角,“银罗的蛊,比陆延之有趣。”
镜渝的剑鞘突然压住他咽喉:“再瞒一次,我亲手杀你。”
舱外传来鸦啼,雾中隐约有骨铃声。燕沁的指尖拂过剑鞘龙纹:“阿渝,沈家密室的女尸不是慕容氏。”
他咳出血沫,眼底泛起讥诮:“是我母亲。”
破船随着这句话猛地摇晃,雾中浮现无数蛊尸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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