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明月茶楼的包厢门被人一脚踢开，连带着坐在地上的罗夏也没防备扑了出去。
罗夏爬起来，错愕地看着面前神情疲惫、大口喘气呼吸的鬈发青年——
“你是……阿策？”
其实第一时间罗夏把他认成了小叶。但他细看两秒那人的脸，很快发现并不是他。“你怎么来了？”
“没时间解释了，”叶策环顾一圈，问：“季从云呢？？电话打不通，他人不和你在一起么？”
“我联系不上他了。”罗夏看了看手机，此时已经是十二点半。“他大约十一点从这走的……怎么了？”
叶策冷峻的脸上此刻焦急溢于言表，他匆匆看了看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了烟灰缸里，那倒插着的一根只燃烧了一半的香烟上。
“我知道从云去找兰唐了，你知道到哪找他去了么？”罗夏豁地站了起来，按住叶策的肩，“还有小叶，你知道小叶现在在哪吗？还在兰唐手里？他们有没有……”
叶策看他一眼，拂开了手。“放心吧，小叶人没事，现在在……西江私人医院。叶展在那看着他呢。”
“医院？他怎么了？受伤了？”闻言罗夏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但理智告诉他，叶策不会骗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把季从云找回来。
他迅速冷静下来，看看时间，“从云是十一点多从这里走的，他把门反锁了……而且戴叔的电话我也打不通。”
“我不知道季从云现在会在哪。但看样子……”叶策神色复杂地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摇头。
“说你知道的，他可能在哪，江城疗养院？长江公馆？还是……”罗夏焦急地问，“不然报警吧，我……”
“没用的。”叶策长叹一口气，摇头。“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罗夏沉默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些一心为了实验进展的人，在季从云离开后几乎毫无突破。
他们策划贝锡兰的逃跑，目的就是为了抓自己来胁迫季从云去换人。
只是小叶竟把自己搭进去了。“小叶怎么这么傻。”罗夏握紧了拳头。
“是啊，真傻。”叶策看着窗外，看不出表情。
他说，“走吧，我带你去医院看他。”
……
坐在叶策的车上，罗夏思绪混乱。
“对了，戴叔的茶楼，为什么今天歇业这么早？”罗夏疑惑地问。
见叶策不说话，罗夏又问：“为什么说只能靠他自己？”
“难道，指望他自己从那些人手上逃出来么。”罗夏喃喃道。
叶策：“如果被发现警察一旦有所行动，他们会杀了他。”
“杀了他有什么好处？这群疯子照样还是竹篮打水。”罗夏失声道。
叶策没有回应。沉吟两秒，他道：“小叶，他伤的很重。”
“什么？？”
“不知道那帮人怎么回事。我刚刚接到长江商会的消息，他们是自己把小叶送到医院的。”叶策神色复杂，“时间是十点半左右。所以我才想来找季从云，告诉他不用……”
罗夏的脑袋嗡了一下，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既然他们能主动把小叶送到医院，几乎说明已经到了万不得已。
而在这个时候，季从云却还没有离开明月茶楼。如果在这之前就……
叶策低着头，小声说：“是我不好。我对季从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罗夏皱了皱眉，心中隐约升起不祥的预感。他道：“小叶到底怎么了？”
虽然叶净月身体素来不好，但总体来说没什么太大毛病，绝不至于需要立刻送医院的程度。
叶策简短答道：“他被用刑了。”
对此叶策没有多言。
他心里一清二楚，叶净月这是想干什么。
“你放心吧，兰唐染指实验的证据，我的人已经拿到了一部分，在慢慢查。”叶策安慰一般地说。“包括祝江河等等。还有六年前……”
-
【镜城市-西江私人医院】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放心吧。”
医生正在病房外。罗夏越过他朝后看：那是一间普通病房。
还好。总归不是那么凶险，罗夏松了口气。
“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目前的检查来看，他身上外伤比较多。”医生说。他并没有过多过问——这是一家私人医院。
“只不过他一直有呕血的情况，怀疑还有内伤。孩子平时有什么毛病吗？比如肺病之类。”
罗夏怔了下，点头：“他有肺病。但不严重，没有一直吐血的情况……再详细检查一下吧。”
医生看他一眼，理解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看那个孩子身上的伤完全不寻常，有受到外力打击的极大可能性。
罗夏正拧着眉头看血检化验单，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叶展走了出来。
“叶展，这是咋回事儿，你清楚么？”罗夏问。
叶展摇头，“不知道。阿策让我来一趟这里，说小叶伤的很重。”
“我看他吐血的症状，像是外伤导致的出血。”叶展犹豫片刻，道，“刚刚还吐呢。有血块，不像是才受的伤。”
“另外我看他衣服上有不明显的鞋印，应该是被重重踹过……”
罗夏沉默了。听着叶展说的话他逐渐拳头握紧。
他一言不发地推开病房的门。叶展刚想阻止，却没拉住罗夏的衣角。
虽然已经作了心理建设，但在看到病床上躺着的那外露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的人时，罗夏还是倒吸一口气，眼眶蓦地红了。
他踉跄两步，趴在床边，发抖的手去摸叶净月的头发。
额角，右手，左手，脖子……全都包着纱布。纱布都渗着血，已经暗红了。
罗夏注意到他左手手腕上的纱布有些怪异——这种包扎他作为精神科医生有点熟悉：很像是……
他顿时皱起眉，“他怎么回事？”
“阿策把情况给我说了一部分。”叶展道，“没事的，别担心，都没有致命伤。”
叶展欲言又止。其实他早就注意到小叶手腕上那个不同寻常的伤了。
在看到那个伤之前，叶展对他被不慎绑架虐待一事，没有怀疑别的什么。
而这个伤，太像是他自己弄的了。
这让叶展开始怀疑，小叶自愿被绑架的真实原因。
——这怎么看都像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但他看看罗夏，最终还是没开口提。
叶展转身走出病房，轻声带上了门。
不远处的椅子上，他看到叶策正表情凝重地在听着电话。
叶展等了片刻，直到叶策挂了电话，他才朝那走去。
叶策早就看到叶展了。
他低着头缓慢等待着，眼前的光线突然被一道细长的影子挡住了。
他调整表情，面露错愕地抬头，看到紧抿着唇的叶展正站在自己跟前。
“叔，你……”
叶策话音未落，果不其然那温润细弱的声线便威严开口：
“手伸出来。”叶展毋庸置疑道。眉目一拧，不怒自威，又重复了一遍：“手，伸出来。”
叶策默默伸出右手，平摊开。
“啪！”一声，叶展打在他的掌心。
叶展力气不大，这一巴掌甚至没把叶策的手打红。但是叶策能明显感觉到，叶展这一巴掌里的怒气。
他小声：“叔，我错了。”
“知道错哪儿了么？”
叶展轻声道，“你再怎么说也是做哥哥的，为什么任由小叶瞎胡闹？”
叶策沉默了。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言语。
“或者说，这是他自己的主意？”叶展很快明白过来，在叶策旁边坐了下来。
两个明白人对视一眼，很快懂了彼此的心思。
“你完全相信他么？”
-
【堰江市公安局】
队长办公室里，冷藤沉默着坐在亮着台灯的桌前。
江城度假区爆炸案里找到两具尸体。正是祝江河，和高亚宁。
镜城警方闻讯赶来，比对了祝江河的尸体特征，和那日可能在贝文秀现场附近出现的脚印等的凶手特征完全吻合。
就在白天，指认爆炸现场的，还有堰江精卫的医生吴艾荣。
吴艾荣说是高亚宁打了电话给他，让他送她到那个地方去。
“我不清楚高姐让我载她到那里去干什么，没想那么多，也就没报警。”吴艾荣当时说，“后来发生爆炸，我第一时间向淮口市局报了警。”
这两天他们查了吴艾荣的行踪，他的证词毫无漏洞。
“所以说就是祝江河把亚宁姐约到那个地方去，然后一把火把他俩全炸死了呗？”
祁颜进了门，翻着资料在冷藤面前坐下边说。“你说，这祝江河图啥啊，杀亚宁姐干嘛？”
想到高亚宁，冷藤心里紧了下：和高亚宁这位法医共事这些年的他能猜到，她绝对是瞒着罗夏和专案组，早做了这个决定。
——换句话说，她离开堰江市局，根本不是她给的理由什么要到淮口去谈婚论嫁之类。
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盯着兰唐。并且瞒着所有人。
想通了的冷藤长叹一口气。
“还能图啥？为了盯着兰唐。”冷藤苦笑一声，“这祝江河，八成是专门为了替兰唐除掉她，才设计了这一场闹剧。”
“而且极有可能罗夏他们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才发生了后来的这些事。”建立在这个猜测下，冷藤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
而且很有可能——尽管罗夏没说，但失联三天的小叶也可能遭遇不测。
顿时冷藤站了起来，看向祁颜：“再去联系一下小叶和罗夏，立刻马上。”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冷藤一看，是杨瑞的消息：
【查清楚身份了，江城疗养院发现的尸体正是施远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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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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