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被折腾了大半夜的沈颂睡到中午才起。梁醒在客厅接电话,看他拖着步子蹒跚而行,挂了电话走过来,揉揉他的头发,把他拖到洗手间洗漱。
沈颂已经跟白宜宁摊牌,没什么顾忌,打算赖在这里先不走。正好梁醒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打算休假。梁醒问他要不要去旅游,A市太热了,可以去一个凉快的地方避暑。
吃完饭的沈颂躺在沙发上啃水果打游戏,想了想,说:“我们去看温叔叔吧,那边也凉快。”梁醒和两个哥哥每年会不定期去看温筠和梁觉,梁醒一般寒暑假去,大哥出差欧洲顺便去,二哥休假去,很少有三人齐聚去的。
“好。”梁醒点头。
沈颂想到梁醒长到九岁多,温叔叔他们就出去了,一家人聚少离多。不像自己一直在两个爸爸的甜蜜罐里,虽然这就是他们家一贯的亲子关系,但也有点心疼梁醒。
沈颂怜爱心爆发,坐起来摸摸梁醒的脸,说:“你想他们吗?”
梁醒本来是坐在他旁边看书的,沈颂语音温柔,小鹿一样幽黑的眼眸闪烁着怜惜之情,就一把抱住他反身一滚,沈颂惊呼一声,两人就滚到厚厚的地毯上去了。
“啊?发什么疯!”
梁醒抛却仪态躺在地毯上,搂着沈颂,亲他的耳朵,低声道:“在心疼我吗?”
“不行吗?”屋子里开着空调,两人相拥着躺在柔软蓬松的地毯上就很舒适,沈颂四肢放松,不想起来。
“行。”梁醒侧过身微微压住沈颂,低头亲他:“再多心疼我一下。”
沈颂:“......”
两人就在地毯上躺着,谁也懒得起来,腿交叠乱放。梁醒的脚光滑微凉,沈颂就用自己的脚去蹭他的,头枕在他手臂上打游戏,打着打着就困得不行,手机一扔就睡了。
下午四点多,沈颂提议去超市买菜做饭,梁醒穿戴整齐,说带他出门去吃饭,沈颂没想那么多,也换衣服出门了。眼看着梁醒的车越开越偏,沈颂还是问了去哪吃饭。
“和大哥二哥一起。”
“哦,好啊。”沈颂很久没见他们了。梁涧暑假上映了一部电影,沈颂去看了,很好看。
“去我爷爷那里。”梁醒又补充道。
“啊?”沈颂傻眼。
下午,白宜宁开车去接出差回国的沈瞬,行李放好后,沈瞬想开车,白宜宁嫌弃道:“给我坐那。”沈瞬乖乖坐好,随口问道:“小颂呢?”
“约会去了,怎么,我一个人来接还嫌规格不够高啊。”
“怎么会?”沈瞬为老不端,嬉皮笑脸地亲了一下白宜宁的侧脸。
白宜宁瞪他:“老实坐着。”
过了会,沈瞬反应过来,大声道:“什么,约会去了?什么约会?”
“那种约会,你懂的。”
“和谁?”
白宜宁笑道:“还能和谁啊,除了阿醒,你儿子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唉,我就知道,真是便宜这小子了。”他的白宜宁的反应如出一辙,白宜宁哈哈大笑。
回家白宜宁就收到了沈颂发的消息。
“爸爸,我临时要去梁醒爷爷家吃饭,带点什么礼物好啊。”还附带愁眉苦脸表情包。
白宜宁在给做饭的沈瞬打下手,抽空看了眼,发条语音过去:“老人家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呗,投其所好都不会吗?笨。”
然后又说:“别太贵,用不着。”
“哦。”沈颂回。
白宜宁手机扔一边,对沈瞬感叹道:“还好你家没那么复杂,否则我才不跟你结婚,不然得烦死。”
沈瞬:“......”
沈瞬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沈瞬跟着父亲,一个妹妹跟着母亲。母亲再婚后和妹妹移居国外,基本断了联系,父亲在沈瞬大学毕业没几年后也因病去世了。
沈颂收到白宜宁的指示,想了想打算去买盆兰花当礼物。梁醒的爷爷住在一个园林别墅里养老,每天养花弄草怡情养性,买盆花最合适不过。
沈颂对梁醒的先斩后奏很不满意,说:“是不是打算等我坐到饭桌上才跟我说,那样太不礼貌了。”
梁醒无所谓道:“只是吃个便饭。别紧张”
“我才不紧张。”其实是紧张的,沈颂还是小时候见过梁醒的爷爷一次,现在又和人家孙子谈恋爱,这就上门去了,能不紧张吗。
梁醒的车逐渐远离闹市,拐上一条人少的道路。梁醒的爷爷住的这栋别墅也是梁家祖传的私宅,风景很好,离市区不远也不近,胜在清净,很适合疗养。
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在门口迎接,梁醒叫他莫叔。
莫叔微笑着,恭敬地说道:“小少爷来了,沈少爷您好,好久不见。”
“您好。”沈颂还记得小时候见过莫叔,那时候他还是个中年美男子。
梁醒问道:“大哥和二哥还没来吗?”
“还没有呢,小少爷您先进去,老爷子在客厅呢。”
沈颂抱着买的花,亦步亦趋跟着梁醒,连走路都紧张得打直了腰板,梁醒轻轻在他后腰拍了一下,低声道:“别紧张。”沈颂紧张得都没理他。
走进客厅,就看到一位老者,穿着轻薄的短袖绸衫,戴着眼镜在沙发看报纸。梁醒的爷爷梁振衡,今年八十多了,银霜满鬓,但两眼奕奕有神,精神矍铄,身姿挺直,根本不像耄耋之年。
梁振衡看梁醒和沈颂进来,把报纸放下站了起来。
梁醒叫道:“爷爷。”
“来了。你这孩子,毕业回国了也不常来看看我。”他不苟言笑的时候看起来不怒自威、严肃方正,但看到小孙子来了,嘴角眉梢松弛下来,变成了一位慈祥和蔼的普通老人。
“嗯,以后常来。”梁醒微微侧身把沈颂让出来,说道:“爷爷,他是沈颂,您还记得吗?”
梁醒长得像父亲梁觉,梁觉又肖似梁振衡,因此沈颂觉得好像看到老了的梁醒,一时也没那么紧张了,把买的兰花捧着,乖巧地说道:“爷爷您好,我是梁醒的朋友沈颂,突然造访打扰您了,听说您喜欢养花,这盆兰花送给您,给您赔礼。”平时大大咧咧的他说起场面话来倒是毫不怯场,一番话说得行云流水。
梁振衡当然记得沈颂,小时候跟在梁醒身后像糯米团子一样白嫩的孩子,那还是第一次看到梁醒身边有小朋友,没想到已经长这么大了。
梁振衡把兰花接过来,笑道:“是蘅芜啊,还挺会买的,谢谢你,有心了。”他把花递给一旁的莫叔,又说道:“打扰什么,年轻人肯来看我这个老头子,我就很高兴了。”他亲切又随和,笑脸可掬,一点也不像梁醒和他大哥以及他们父亲那样冷漠疏离,沈颂对他又亲近了几分。
莫叔给他们上茶,三人坐下来叙话,多是梁振衡问梁醒学业和近期在做的事情,梁醒一一回答,莫叔在一旁搭腔:“小少爷配乐的作品上映了,老爷子也看了呢。”
梁振衡笑了,说:“年轻人时兴的东西我不太懂,随便看看。”说是不太懂,但脸上是很自若的表情。他虽然从商多年,但却实打实的有知名大学的历史博士学位,以他的审美情趣,自然是很懂的。他又问沈颂的学业,沈颂一一说了,梁振衡笑道:“小朋友也蛮厉害的嘛。”沈颂脸红,说道:“梁醒帮了我好多,我还差得远呢。”
不一会儿梁胤和梁涧一起到了,梁胤拿了一盒茶叶,梁涧买了一盒本地老字号点心。
看人齐了,梁振衡嘱咐开饭。菜上齐了,莫叔笑道:“少爷们来老爷子高兴,连菜单都是老爷子拟的,下午一直看着做呢。”听起来真的是很高兴孙子们能来看自己。
梁振衡年轻时因为教子严格,和儿子梁觉的关系不是很好,尤其是梁觉不愿继承家业,让他大为光火。梁觉和温筠结婚后远离家族住到国外,更让做父亲的他黯然神伤。直到孙子们陆续出生,梁振衡也开始反思自己的教育,对待三个孙子越发慈爱,虽然要求还是很严格,尤其是对梁胤,毕竟梁家的传承不能松懈。
梁振衡让开一瓶珍藏的红酒,梁涧亲自去开酒,给爷爷倒上,又给梁胤和梁醒倒,要给沈颂倒的时候他还没开口,梁醒就率先说道:“二哥,他不能喝酒。”
梁涧笑道:“喝一点,助助兴也不行吗?”
梁醒才看向沈颂,沈颂只好摇头,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真的喝不了。”
梁涧笑笑没再说什么,梁振衡也笑了,说:“没事,喝不了就不喝。”说着让莫叔吩咐厨房榨点果汁,又对沈颂笑着说:“总不能光看着我们喝吧。”于是沈颂就只能去小孩那桌:大人们喝酒,小孩喝饮料。
吃饭的时候倒是很安静,桌上的四个梁家人贯彻食不言的优良传统,只有较为健谈的梁涧时不时夸赞菜做的不错,不动声色地把老人家哄得很开心。
吃完正餐上甜点的时候,气氛才稍微活跃点。梁醒和梁胤话少,大多数时间是梁涧在递话和搭话,和梁振衡谈论起在外地拍戏时当地的风土人情,还谈到现在的文娱现状,对梁涧接戏的眼光很是赞同。梁涧虽然还年轻,但已经逐渐减少接戏的频率,更看重剧本,一年产出两部电影已经算高产,当下正有去国外进修的打算。
谈到进修,梁振衡又对梁醒说:“你现在还小,虽然说实践出真知,但进一步的学习必不可少,这方面应该好好规划。”说的是梁醒本科毕业后,没有接着申请学校继续深造。梁家很看重子孙的教育,虽然梁醒还这么年轻,就已经在自己的领域超越绝大部分人了,但梁振衡还是委婉地对他提出要求。
梁醒点点头:“好的,爷爷。”沈颂在一旁吃甜品,把梁醒的那份也吃了,听到这里心想梁醒要去读硕士的话,会去哪里呢?
梁振衡又问起梁胤集团的一些琐事,大多是人事方面的。梁胤虽然出类拔萃,但还是年轻,对集团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有时还无法面面俱到,梁振衡谈笑着稍加点拨,接着话锋一转,当晚第一次变得稍加严肃起来。
“你是大哥,又是梁家的继承人,对你,爷爷难免更严格一些。”梁振衡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你的年纪也不算小了,该考虑一下婚姻的事情。”
梁胤微微点头,没说话。
梁振衡面色缓和,笑着说:“当然,这种事情急不来,我也管不了,只要你觉得合适就行。”经过儿子梁觉的事情,人到暮年的他已经看开,只是出于对家族的责任,不得不对长孙加以督促。
梁胤点头,恭顺道:“嗯,我知道了。”
梁振衡看着三个孙子,每个都器宇不凡,在自己的领域做得很好,不负梁家的门楣。欣慰的同时也越发引起了对梁觉的思念之情,但他一生要强,能做到放下棱角,心平气和地以慈爱宽厚祖父的角色与孙子们相处,却放不下面子主动去和僵持了大半辈子的儿子和解,只能睹人思人。
桌上的氛围一时有些凝滞,梁涧察觉到梁振衡的情绪,主动提起梁觉,笑道:“爷爷好好养着就行了,等父亲和爸爸回来,让他们去督促大哥。”
梁振衡道:“在国外,想顾也顾不上。”
“年初我去看他们,看爸爸的意思,是想回国长期待着了,毕竟根还是在这里的。”
梁振衡神情明显振奋了,但还是不太相信,问道:“真的?”
梁涧没说死,只说:“等年底他们回来,您亲自向他们确认好了,我说了您又不信。”
饭后,梁振衡去花园里散步,沈颂也跟着去,听梁振衡给他讲花园里各种花怎么打理,园子里甚至有一小片菜地,种了些茄子辣椒之类的,长势甚佳,沈颂听得津津有味。他大概就是老人最喜欢的那类孩子,对老人谈论的话题充满了耐心和好奇心,很会递话,嘴还甜,一老一少相处起来其乐融融。
梁醒他们三人坐在花园的凉亭里,梁涧看着沈颂蹲着看爷爷种的番茄,爷爷笑眯眯的,站一旁弯着腰似乎在讲解什么,画面温暖又和谐。他笑着对一旁的梁醒说道:“小颂到哪里都招人喜欢,好久没见爷爷这么高兴了。”
“嗯。”梁醒温柔地看着沈颂。
梁涧看着他的神色,笑道:“你们在一起了吧,今天还特地把人带过来。”
梁醒点点头:“嗯。”又说:“我们准备过几天去欧洲看看爸爸。”
“挺好的,这下你终于如愿以偿了。”梁涧笑道,“爸爸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他很喜欢小颂。”
“嗯。”梁醒被两个哥哥看着,生出了有罕见的羞涩,岔开话题道:“大哥什么时候也去看爸爸和父亲呢?”
梁胤不知道为什么看了梁涧一眼,淡淡地说道:“暂时还没时间。”
“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梁醒问道。
梁胤没说话,似乎在思考,梁涧插话道:“上次去看他们,爸爸说想秋姨的手艺了,让秋姨帮忙做点点心,方便的话带回去吧。”
“好。”
四人都住下了,第二天梁胤和梁涧有工作安排,早上就走了,梁醒和沈颂午饭后走的。梁振衡很喜欢沈颂,走的时候还把自己种的蔬菜现摘了一包给沈颂带回去,让他下次再来玩。
回去的路上,沈颂还有点意犹未尽。他的爷爷们很早就去世了,没有感受过老人的慈爱,他很喜欢梁醒的爷爷,觉得亲切至极,一点也没有昨天初来时的忐忑。
“没想到你爷爷人这么好相处,还以为跟你爸一样。”这说的是梁觉。
梁醒说:“小时候不是见过吗?”
沈颂无语道:“不是谁都跟你一样记性那么好,我就依稀记得见过你爷爷这回事,细节都忘光了。”
梁醒轻笑,说:“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这样说着,小时候第一次见沈颂的情景就浮现在自己脑中。
“嗯?”沈颂抱着手,佯装回忆,说:“不记得了。”
“说谎。”
沈颂噗嗤一声笑出来,说:“好吧,被你看穿了。”
“当时我就觉得,你长得真好看啊,像瓷娃娃一样。”
梁醒听着,没说话,心想明明他小时候更像瓷娃娃,脸蛋圆圆,白里透红,咧着嘴笑,牙齿雪白。
沈颂继续回忆道:“而且你还比我小,我还想,终于可以做哥哥了。”沈颂上幼儿园早,比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小,也没有什么亲戚的孩子叫他哥哥。
说着,沈颂看着他,抿着嘴开玩笑:“你倒好,都没叫过我哥哥,亏我小时候对你那么好。”
“真想听?”
沈颂来了兴趣,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兴奋道:“当然当然,叫一声哥哥来听听嘛。”
“好。”正好红灯,梁醒等通过的间隙看着他,说道:“会让你听到的。”
沈颂看他那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没有好事,突然也不是很想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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