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来办事吗?”秦安停下在写的工作记录本,抬起头问道。进门的人戴了一顶毛线帽,帽边和脑门上的汗混在一起,不知大冬天怎么还热成这模样。来人抹了一把汗,气冲冲地将一同来的人朝前一推,说道:“警察同志,他们合伙抢车!”
好巧不巧,另一个人是石浮洋。秦安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着他外甥的苦瓜脸就想笑,赶忙别开目光。他秉承着职业操守说道:“请您详细讲讲。”
于是那人操着浓郁的沈城口音叙述一遍经过,平翘舌像大风天挂在晾衣绳上的被褥,忽上忽下的。而后秦安又例行公事地问被指认的石浮洋。石浮洋老老实讲了一番自己看到的,诸如在广场上元木如何被抢了车,说完了又补充道:“我们真不是想抢,他就是着急追去了,肯定能还回来!”
秦安道:“您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俩人合伙这不还剩下一个呢嘛。也是两个学生,不至于光天化日抢劫的。要不您在派出所坐会儿,再等等?”
“我在广场上等了半天不见人才来派出所的!那小兔崽子说开跑就开跑了,老子车上还有东西呢!”
倒不是很沉,不过一跑起来车斗里的东西总叮叮咣咣响。元木冲向红灯停止线时它们还尽职尽责地在配音。
抢他摩托的贼跑得更快些,就要过到马路对面了。但突然间一辆箱货从十字路口的左侧拐出,和偷车贼有个避不开的交点。上路的人都想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真正遇见了又大多是躲闪不及,电光火石间就撞到一块。元木开的倒骑驴出去半个,及时刹住了。他眼见体型悬殊的两个机动车相撞,尘土飞扬的,箱货还猛打了一把方向盘,一头撞上旁边等绿灯的车,顷刻间路上变得一团糟。
车喇叭和人们的叫声揉成一团,等静止下来,他瞧见摩托被卷到车轮下又碾过去,当场压得稀巴烂。
元木呆愣地停在路口,又想起自己从前骑摩托,窜起一身鸡皮疙瘩。其实他和这场闯红灯造成的车祸名正言顺地没关系,完全可以当作局外人走掉。但扪心自问,明明是他在后面撵人才跑得那么快。不知道那个十几分钟前还被他和石浮洋讨论的、带着一串大钥匙的偷车贼是不是和摩托一样被压扁了了。箱货司机也从车上跳下来,满脸惊恐地绕到摩托前。
后面开来的车按了好几声喇叭,元木终于回过神,脑子混沌地将倒骑驴骑到边上。
有好心人喊着打电话报警,喊着看看人怎么样了。不过元木没再敢朝那边看,倚着倒骑驴,转脸看着运河沿岸。方才的一路都是沿着河走的。看见河,他想起石浮洋还在广场上被迫当抵押,等自己回去。而他明明只想追回自己的摩托,哪知还追出个人命。负罪感压得喘不过气,元木捶了两下胸口,望着河边垂柳的枯枝发怔。
视野里走进个人,穿着深绿色的夹克,左右看看,又急匆匆地朝某处走过去。元木的视线随他动,看他走向的是立在河边小路上的公共电话。不知绿夹克要联系谁,不管谁对元木来说都是陌生人。自己应该联系谁——对,也许该给石浮洋打个电话。他的电话号记在电话本里,不过出门没带。是8开头的,82——82330710。原来自己还记得。
元木把倒骑驴朝电话亭推了几步,绿夹克对着话筒正在讲话。公共电话有两个,背靠背的。不过并不是亭子,只有为电话遮雨的塑料壳,也不隔音,所以元木想等绿夹克挂了电话再过去。这会儿工夫他又向路中间看,围观的人比刚才多了些,瞧见有些路过的老人停下张望,元木想到那个偷车贼的父母或许在等儿子回家。可他们的儿子再王八蛋也已经被压扁了。鼻子有点酸,元木后悔非要追这么一程。
绿夹克又很快地走出了视线。怕倒骑驴再遭到同样的命运,元木把它扯到最近的地方 ,一脚踩在脚蹬上,这边探着半个身子打电话。
响了几声就通了,他听见石浮洋喂了一声。从话筒传来的人声多了电流的干扰,但听起来还是让他安心不少。好几句话争先恐后,元木一时间没倒腾明白他应该先说自己是谁,还是先问话。
“你——现在在哪?”
“元木?”石浮洋听出了是他。而且目前会打到自己这儿的不是骚扰电话就是元木。他给秦安指了指小灵通,意思联系到了。方才迟迟不见他回来,秦安还准备找人去他家里看看。石浮洋追问道:“你那儿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元木提不起精神,说撞车了,摩托当场报废。他这语气吓到了石浮洋,忙问他有没有受伤,用不用现在就去找他。
“我没事,撞得不是我,一会儿就回去。是偷车的骑着摩托和货车撞在一起,你说是不是我……”话到这儿他说不下去了,仰起头想控制情绪。结果忽然扫到马路对面有个人,穿着一身黑,鬼鬼祟祟的。元木以为自己看错了,赶忙扭头仔细辨认。路对面离这儿不远,元木清楚地瞧见那人的装束和偷车的一模一样,甚至裤子上也挂着一大串钥匙。加上他捂着肩膀,身上扑了许多灰土——元木笃定没认错,白伤心一场,那王八蛋居然还活着。
方才尘土飞扬的混乱里元木没注意到他,偷车贼像一条泥鳅似的,是在相撞前一骨碌跳车摔出去,这才捡了一条命。按照常人右侧习惯会往右跳,不过那样正扑进刹不住车的箱货轮子下。而这人恰好是左撇子,所以躲过一劫。
“你怎么了?”石浮洋还在等他的话。
元木呼了口气,说道:“没什么事,你在哪儿?”他觉得轻松不少,大街上的吵嚷声都变得愉快了。要不是正和石浮洋通着电话,他想也许应该直接开着倒骑驴过去,把偷车贼的腿撞折,有他好受。
“派出所,就是家附近那个,”石浮洋笑了一声,“没事就好,车主还等你还车呢。”
偷车贼没抓到,这场闹剧的结果就是还了倒骑驴,元木折损一辆摩托。他和倒骑驴的车主一起出了派出所,人家骂骂咧咧地骑走了,他缓过了没害死人的劲儿,还是有些郁闷,站在派出所的院门口吹冷风。摩托没了,好像一大把钱迎风撒进河里似的。
运河在邮局附近拐了个弯,派出所外面的路旁也绕着河水。冰还没化,他沿着河边走边瞧。能看见远处沈海热电厂的大烟囱,不论晴雨地立着。元木就想如果自己也是一根烟囱就好了,一辈子站在那儿,只管吐气,不用管怎么挣钱怎么过活。人呐。他自言自语地感慨一句,把手揣进衣兜。
元宵节下的雪基本化干净了,不过天气还是没暖起来。走一段路就要戴上羽绒服的兜帽,听布料在耳边摩得刷拉响。路上仍旧是那些东西,邮局、公交站、文化宫,菜市场、新药特药和熟食店。元木走到家附近的路上时想起只有元歪脖在,干脆没拐弯继续走了。
沈城是东西为路南北为街,黎明三街出去再朝东边去,就上了善邻路。善邻路的一大半是发动机制造厂的红围墙,厂北门的左手边还可以看见他家窗户。元木一连走了三条街才停下,不远处的土地被规划为楼房和商场,倚着吊车的高楼刚起一半就比周围的居民楼高出许多。元木想不通要那么高的楼房干什么。只需一栋就可以把宣武巷的住户塞下一大半,似乎以后的天要这些高楼来撑。
这条路上也热闹,小超市、早餐店和服装屋,张亮麻辣烫、惠民诊所和小饭馆。说起饭馆,周遭都是油腻腻的,从墙到地面。和老景的面馆不一样,这边店面更大一些,开了好几扇窗,里面也亮堂,元木扫一眼就知道价格不低。一样的是门上也贴着东西,有的是开业时间和标价,有的是招服务员。
从街上走了个通头,元木在招服务员的饭馆门口停下。玻璃门擦得锃亮,上面贴着“推”,推字镂空的部分正好露出来个人。这种饭馆他向来不多停留,因为一眼望进去看不出哪个是老板,清一色的“服务员”。他看见的那人也正坐在没客人的饭桌前,手里握了一本杂志。元木多看了两眼,认出那个封面是上一期《读者》时,那人也站起来了。
“小伙子来吃啊?”是个中年男人,他把门打开个缝,探出头。
正上午,屋里一个食客也没有。所以元木没接这句,转而问道:“您是?”
“我是开饭店的,”说话的人笑了,“看来你不吃饭,来应聘吗?”
元木犹豫两秒,点了点头。于是玻璃门将他收了进去,合上后还在前后晃。门上的金属条被太阳光照得反光,上面贴的告示纸卷了边儿,耷拉下来遮住半行字。不过风再吹一口就展开了,第一行是写着:江和大碗刀削面诚招服务员一名。
桌子共有十六张,菜品总计十六样,鸡架口味三种,擦桌子上菜洗碗任务三项。元木培训了一天半,搞清楚这些就正式上岗了。
“上学的就是不一样啊,能听明白话。”另一个服务员大姐说。她身材胖胖的,一笑眼睛就被肉挤没了。她说她儿子初中毕业后就没继续念,现在在东塔商场装卸货。“你这小伙子看着喜人,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要有啥需要干体力的活儿可以上东塔找他,我儿子叫肇进喜!”大姐说着放下擦了一半的桌子,走到墙边,戳着小白板上的一个名字让元木看:“这个肇,你是上学的肯定认识吧?可难写了,我们一个村儿都姓这个。每次人家让签名,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写不上来,就说眼神不好给人按个手印。”
元木凑过去看了两眼,心想这字凭空让他写他也未必记得起来。不过要不是大姐说,他还没注意墙上的小白板,上面写了好些人名。“大姐,这是做什么的?”
“值班表啊!不知道老板和你说没,咱们一周有一天要值晚班到九点,这就是排那个的。”肇大姐说。“你找找写没写你名字?”
“在这儿,原来已经写上了,”元木在周四那列找到了自己,“我名字好写,两个字拢共才八划。”
肇大姐又笑,说他上学要是被罚写名字,肯定写得很快。“我儿子就惨咯,小时候被老师罚过一次,哭得写到后半夜也没写完呢!哎这还有个不好写的,这字读什么?”
“浪——浪花,来大家跟我念——浪!”幼儿园老师指着小白板上的字,领读道。
小孩儿们就跟着大声读:“浪!”
“浪——咳咳!”元雅也大声读,不过没憋住咳嗽,用胳膊挡了一下才闷住声音。她今天嗓子有点疼,不过刚刚她的好朋友坐在旁边读得好大声,她不甘低一等,就也扯着嗓子喊。
孙老师洋溢着笑脸,读道:“小浪花一朵一朵地跑到沙滩上,翻着跟头,跳着舞。它们哗啦啦,小娃娃拍着手笑哈哈。看呐,原来是浪花在冲刷着小脚丫!”小孩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所以从幼儿园大班就开始教一年级的课本。老师又读一遍,带他们逐字逐句地念。再读到“浪花在冲刷着小脚丫”这句时,忽然有个小孩说道:“嘿,小脚丫、小雅,小雅、小脚丫——小脚丫!”
“天天,你说什么呢,不可以给别人乱起外号。”孙老师忙制止他。
元雅的好朋友转头盯着那个捣蛋鬼天天,准备等元雅一开口凶他,自己就帮腔。不过往常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元雅却没反应,回头一看,她垂着脑袋没精打采的。“小雅,你怎么啦?”元雅没吱声,但泪眼婆娑地抬起脸,把好朋友吓了一跳。
刚才的天天得寸进尺,还在欠揍地说:“小脚丫!元雅是小脚丫!”元雅忍不住委屈,但又气不过想挥拳头叫他闭嘴。结果抬手时不小心撞在木头桌上,恰巧桌边有个翘起的木头钉,平时总会刮到衣服,这下扯开大拇指上的倒刺划出了血。元雅看着溢到指甲缝里的血哇一声就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举着手打哆嗦。
“老师元雅哭了!”她的好朋友着急地报告。
这种长眼睛就能看到的事还要多余向老师说,元雅气得说不上话,她觉得自己好朋友的智商可能不够用。还有这班里的,他们连幼儿园毕业以后就会和好多人告别的道理都不懂。想到这儿她哭得更委屈,认定上幼儿园是件很憋屈的事。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就应该现在让她进小学——小学的课间还没老师看着呢!
“好了好了,大家自己再读一遍课文!”孙老师嘱咐着,匆忙把元雅领到屋外。“哎哟手出血了!小雅是不是怕血啊?没事吹吹就不疼了,老师给你上点药就好啦!”元雅被拉着上了点碘伏,她边哭边想根本不是因为怕血,但又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别人叫她小脚丫。
哭得怪耗费体力,而且嗓子还更疼了。正好要到饭点,做饭阿姨在客厅里将米饭盛进小碗里,老师安慰了一会,闻到饭味元雅就抹抹眼泪停下重新回屋去了。
米饭碗摆在每个人桌上,孙老师和阿姨忙着盛菜,就让大家“小手背后”一齐背古诗。还有的小孩儿正发懵,一会觉得困了一会又咂吧嘴不知干点什么,倒是听见“小手背后”这句,像发令枪响了似的,立刻打起精神。
元雅饿了,不好听话的小孩儿没饭吃,但她嗓子疼又不想背古诗。所以盯着米饭看了两眼,她趁老师不注意,鼻尖戳到热乎乎的热气里,偷吃了一口。“小雅,老师让把小手背后!”好朋友担心她被老师发现,停下正在背的《静夜思》,小声提醒道。元雅做了个鬼脸,左右晃了晃肩膀,说:“我背着呢,这又没用手。”
今天的菜里又有胡萝卜,橙色的,好像将没洗的橘子皮扔进饭里。元雅的好朋友吐了下舌头,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问她:“小雅,你觉得今天的饭怎么样?”
“好吃啊,每天的饭都好吃。”元雅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她正想着叫她小脚丫的男生生气,心想吃得饱饱的,下午抢皮球时一定比他跑得快,绝对不能让给他。
“那你今天还愿意吃胡萝卜吗?”好朋友又问。
孙老师刚分完小班的饭回来,脸色一板说道:“吃饭不要讲话。”
于是她俩都不敢作声了,但元雅想了想还是把碗推过去,一如既往承担她好朋友不喜欢吃的胡萝卜。嚼饭时听见咯吱咯吱的,不知往常是不是这样,可今天听起来觉得很吵。脑袋里好像还有个不停跳的小皮球,砰砰砰地震着。一定是胡萝卜太硬,元雅在心里归结道,下次不帮她吃胡萝卜了。
把饭碗吃得干干净净后她打了个饱嗝,今天顾着生气吃得有点撑,不过老师说不剩饭才是好小孩。正巧好朋友也吃完了,元雅搓搓肚子站起来,准备和她一起去厕所。
“哎瘦猴,你吃的都没有元雅一半多。”旁边的过道里站着个吃完饭的,正和另一个小男孩说话。但非要比一下,元雅听着不高兴了,想教育他们剩饭不是好孩子。没等张嘴,之前的天天又跳出来叫道:“小脚丫可能吃了!瘦猴当然吃不过小脚丫!”
“你是个讨厌鬼!”元雅气冲冲地吼他,推开桌椅要跑出去。也许天天想拽她一下,但不小心把元雅扯倒了。她结结实实摔跪在地上,砰的一声。不过她很快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就走。“小雅哭了吗?”有人问。能瞧着元雅正脸的人还转头看了几眼,告诉那边:“好像没有!”
元雅硬撑着溢了满眼眶的泪花,嚷嚷着眼睛进沙子了,跑进厕所开始淌眼泪。有积极的小朋友跑去向老师报告,说元雅眼睛不舒服。一起跑去的人说不是眼睛,是有人说她吃得多。还有个小女孩叫道是因为刚才天天又叫她小脚丫,还把元雅拽摔了。
争来争去总算消停下来,因为老师过去看时元雅蹲在厕所里哭得止不住咳嗽,咳到最后直接把一顿午饭全吐了。
“喂您好,是元雅妈妈吗?您看有没有空来接她回家,元雅今天哭了两次,有点发烧。哎对我是小博士幼儿园的孙老师,来小雅过来和妈妈说句话!”元雅就抽噎着走过去,胸口的衣服上还湿漉漉一片,是刚才吐到衣服上孙老师给她简单洗的。
十多分钟后来了人,不过孙老师打开门一瞧,既不是妈妈,也不是常来接她的哥哥,倒是另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
“你是?”
打了一圈电话,最后接到手的石浮洋有点尴尬地笑笑,说道:“来接元雅,我是她哥的朋友。”
孙老师的防骗意识一下蹿了好高,警惕地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进屋把元雅叫出来也只让她站在离门口有段距离的屋里,小声问她认不认识这人。
元雅一眼就瞧见了红围巾,立马指道:“给糖的哥哥!我认识他的围巾!”见孙老师还是不放心,元雅想了一下又说:“老师!我知道这个大哥哥的电话号码,82330710,就写在我家电话旁边。”老师一愣,看了一眼石浮洋。但石浮洋也不知情,他是随手写给元木的,谁想还被这小丫头背下来。于是当场打电话验证,的确是石浮洋的小灵通。
折腾一番元雅总算穿戴整齐,准备跟石浮洋走了。她的好朋友跑出来送她,拽拽元雅的手又摸摸额头,担心地说你感冒明天可一定要好。而后她瞄了一眼石浮洋,悄悄问:“小雅,这是谁啊?”
石浮洋在元雅眼里长得算好看的,而且红围巾很漂亮。同理,看好朋友的眼神元雅就觉得她和自己之前想得一样。小孩儿的虚荣心作祟,话到嘴边就跳了层关系,直接介绍道:“这是我哥!”
好朋友又问:“你哥哥不是戴着头盔骑摩托来吗?”一句话问得元雅答不上来了,不过她灵机一动开始扯关系。“和你姐姐关系可好的那个大哥哥,你不说以后是你姐夫吗,这也差不多,他就是我哥夫!”元雅不知道夫代表什么,反正觉得关系差不多,就自创了个称呼。
石浮洋把这俩小丫头的悄悄话听得一清二楚,暗自庆幸元木不在场,不然自己转头就得跑。他赶紧解释道:“你哥哥是骑着摩托挣钱去了,所以才托我来。”元雅就咧嘴一笑,对她哥和这个“哥夫”都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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