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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〇九

回头见租冰鞋的摆开了摊,两人便朝那边去了。石浮洋掏出小灵通看时间过九点,就向元木问道:“租鞋的来这么早?”

“摆着鞋也不扣钱,”元木边说边在口袋里找钱,“而且还在放寒假呢。”果然见一个小姑娘从后面跑来,把他俩超了过去。后面的老太太喊着她慢点,胳膊上叮哩当啷挂着布袋,里面显出圆的长的形状,大概是上市场买的菜。等他们走到时小姑娘已经轻车熟路地坐在花坛上换鞋了,后脚过来的老太太又叫着花坛太凉,从兜子里掏泡沫板,让她垫在屁股底下。“没事不凉!裤子厚!”那小孩急忙说着,飞快地把脚踩进旱冰鞋壳里,蹬腿滑走了。

租鞋的穿着和摩的师傅类似的大棉袄,戴了顶帽子。元木记得一直是这人,他老婆在这片做环卫,他就来租冰鞋。那人翻起眼皮看了他俩一眼,问什么鞋,多大码。

“41,双排轮,”他报完又问石浮洋,“你穿多大的鞋?”

石浮洋低头瞧了眼,说:“应该也是41,记不清了。”

“先试试,不行再换,”元木转脸对租鞋的嘱咐,“加一双41的单排轮。”付钱时他直接掏了两人份,但回过身就被石浮洋将一双的钱塞进口袋里。“不和你搞过年塞红包的那套,均摊。”石浮洋朝他胸口戳了一下,威胁道。

租鞋的人找出两双放到地上,又一抄手坐回自己的厚坐垫上去了。石浮洋弯腰拿鞋时对比着一瞧,觉得自己的单排轮如同一把砍刀,而元木那双像个精巧的靴子,有两排橙色的轮。他遗憾地感慨道:“你的双排好看。”

元木就把两只鞋底扣到一起,拨转了轮子。“差不多,但是这个其实会摔得更惨。”

“那你还要双排轮?”

“我学的时候就是双排,”元木把后背冲着租鞋的,小声说,“因为单排丑。”

周围除了花坛没别处可坐,他俩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刚才那老太太叽里呱啦数的坏处。什么着凉、漏肠、痔疮,一屁股下去像火坑似的。但总不能站着换鞋,还是坐下了。不过没坐实,搭着边儿战战兢兢的。滑旱冰算一年四季的娱乐项目,元木之前没少摔跤,到现在很熟练。换鞋也快,三两下解开鞋带和搭扣穿上,把原来的鞋靠边摆好。

一扭头,旁边的石浮洋才伸进去半只脚。鞋帮子硬,他脚后跟卡在外面,正弓着身子艰难斗争。元木站起来找了下脚感,蹭到他面前蹲下。“我给你按着,使劲往里踩就行。”

“没事你起来吧,我自己穿——”石浮洋边说边用力,总算从鞋口挤了过去。不过轮子落地打滑,把他往前抻了一下,连带踩着轮子的元木一晃。他没蹲住,一条腿的膝盖就跪到了地上。石浮洋忙问:“没磕着吧?快起来,我自己来就行。”他左脚还是平地穿的鞋,伸着一条打滑的腿忙去扶元木。

元木就笑,撑着地站起来拍拍膝盖。他说:“应该先帮你穿的,我这换完,脚底踩的都成哪吒的风火轮了。”

“闹海去?”石浮洋抬脸看他。

元木道:“可得了吧,一会儿站起来风火轮不认人,先把你摔地上。”

但他不信,说小时候玩独轮车也没怎么摔,费力地把另一只鞋也穿进去。“我腿靠着点花坛就行。”石浮洋不用他扶,自己小心翼翼地起来,不过动作迟缓得像八十岁老头。等把腿站直,轮子在地上纹丝不动,石浮洋才终于敢挺直了腰。他欣喜道:“你看,这不没什么事嘛。”

不过元木担心他摔个脸砸地,还是伸手托住了他胳膊。

“然后呢?怎么滑?”

“走两步,”元木想起春晚小品里的台词,笑道,“没病走两步。”

石浮洋就也笑:“一会儿你再卖我一副拐是吧?”

他小心地踱一步右脚,站得很稳;于是再滑一步左脚,也还好;接着又挪右脚——不知轮子压到了什么,突然卡得他一趔趄。这下石浮洋慌了,手忙脚乱地去揪元木的衣服。前后一晃自然重心不稳,脚上又是轮子,人朝后仰,轱辘就朝前跑,还把元木当成轴心扯着转了小半圈。

元木紧薅了他一把,拎大米袋子似的把他提溜起来。好不容易站住,石浮洋赶忙先坐回花坛上了,又摆了摆手说:“不行,不容小觑,独轮车和这不一样。还是你教我吧。”元木正在看脚边的地面,忽然指着一处说:“看那儿。”是绿豆那么大的一颗塑料珠,黄色的,仔细看过去靠花坛的地缝里也还有,粉的绿的散落了好几个颜色。他解释道:“刚才是碰巧,你轮子压到子弹球了。总有小孩在广场上打这个。”

“再试试,来散心来了,坐着不动多没意思。”元木笑着朝他伸手。好在这回顺利,子弹球大多落在靠边的位置,元木说地方开阔处少,不是被人走路踢飞了,就是让小孩儿捡走了。

石浮洋问:“捡这个干什么?”

“玩呗,我妹就喜欢,给她从小卖铺买还不要,用药瓶装着都捡了半瓶了。”元木说。

广场横向开阔,石浮洋被他半搀半拽着找了几圈脚感,就朝左边去。但离了不远才发现那处有个半匝高的小台阶,他忙拽元木:“我还不会上!”但轮子不是声控减速,元木也没有听他话的意思,只鼓励说到地方抬脚就行。“抬脚怎么抬?哎我……”石浮洋不得已倒腾着左右跳上去,轮子在地上砸了当啷两声响。

“学得很快嘛!”元木像夸小朋友似的,差点摸摸他头发,意识到不合适连忙缩手。

这边更靠近河岸,沿边是好些树,藏在树中间的还有个路灯杆儿。元木指着那儿说,等天暖和些,晚上就有好多人在路灯下跳舞。“中老年人多,他们一般跳交际舞。之前广场上也放过电影,《东邪西毒》。以前我家住在这附近,晚上我妈就带我来。那会儿在跳舞的中间来回跑,不小心还会撞人家大腿上。”

石浮洋跟着笑,接道:“当时还没有你妹妹吧。”

他多滑了一段,转回身说:“没有,但也只是我和我妈俩人。我,他——我爸不着家,我小时候他辞了本地工作跑到溪湖的厂子,但每年还回来。后来等我上初中,元雅出生那年,就没再见过了。”说完他也有点后悔,非讲这等破事。赶忙转移换题,拍拍手叫石浮洋过来。

“干嘛?逗小狗呢?”石浮洋笑着瞪他一眼,不过还是挪动了。

“我可没说,家长鼓励小孩学走路也这样。来,来妈妈这儿。”元木说笑着伸手。前几步他滑得还好,没想最后又碰到一块突出的砖,被卡得踉跄。元木赶紧上前一步捞他,抓得手忙脚乱,险些和他都坐地上。

石浮洋僵着不敢动了,感慨说天注定他要摔。

“多摔几次就会了,说不定等夏天我再来找你滑旱冰还要比速度呢。我学自行车就这样,忽然打通任督二脉。”元木说着比划了个点穴的手势。

广场上还有几个看着上小学的小孩,大概也是萍水相逢,不过很快就会打成一片。小孩子都这样,元雅也是。他随即又记起带元雅去玩冰车那天,想到和石浮洋也是萍水相逢,每次遇到只能算巧。这么说,等今年夏天他在不在沈城读书都不一定。于是元木又问:“你是哪年的?”

“88年。怎么了?”

元木笑了,心道至少还有一两年书够他念。“刚刚在想等到今年夏天你还在不在这儿。原来只比我大一岁。”他说。

“早着呢,大学考我们学校,我还能罩着你。”石浮洋也笑。他眼角的小褶子漾开,让元木没由地想起自己贴吧的账号,好像把名字后面的波浪线画了上去。他俩都滑热了,石浮洋解开围巾搭在脖子上。忽然又摘了手套,伸手去够层层叠叠的衣领,嘀咕着有什么扎到他。

“要我看看吗?”元木问。石浮洋就踩着轮子朝他这边转了转,把碍事的围巾递给他。元木担心围巾垂到地上,左右比划一下挂上自己脖子。

大棉袄里穿的是警服,虽然是他舅舅以前的衣服,不过当时的秦安和他身型差不多,又高又瘦,所以这衣服给石浮洋还挺合身。但领口和后颈贴得很紧,元木翻不开,看不见领子里。他忙说等等,摆弄了一下,衣领就宽松不少。元木瞄见他是解开了两颗扣子,这回一拽衣领,就瞧见了光裸的后背,肩胛骨突出得明显,他还调了下姿势挺直身子,眼见背上的肌肉绷紧。

觉得不太礼貌,元木慌忙躲开眼睛,专心翻领子。原来裹着半根松针,大概是坐在树下换鞋时掉进去的。揪出来后他又将领子按回去,问现在感觉怎样。石浮洋动动肩膀,又仰着头转了半圈脖子。之前见到的几次他戴着厚厚的围巾,几乎把脖子吞没了。现在看起来他只是晒黑了脸,从颈部延伸到解开两颗扣子的前胸还是偏白的肤色。元木站在斜后侧,还瞥见他的喉结随仰头的动作滚动,似乎连血管也看得清楚。

“不扎了,”石浮洋侧头看他,笑道,“这年头,连松针都要实现自己的价值。”

听见这句话元木方才回过神儿,第二次慌忙地避了目光。石浮洋重新系扣子,又指着后面对他说:“你看领子是不是团上了?帮我捋平点儿。”

翻领子总不好闭着眼,所以元木再次瞟见了除衣服以外的部分。好巧不巧,看见他右侧颈窝那儿有一颗小痣。他飞快地按下一巴掌,借石浮洋的衣领将那颗痣挡住。不能再乱看了,不然按照自己的性取向就是耍流氓行为。于是元木蹬了一脚轮子滑到侧面,说整理好了。不过说话时有些躲着石浮洋的视线,盯着周围的地砖松树看,认真得像是要做观察报告。好在是冬天,脸颊发烫和冻得通红看上去一个模样。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就这点不好。转头时觉得毛乎乎的,原来是围巾仍挂在他脖子上。他立马摘下来,被灌了一脖子冷风,刚刚围巾都捂热乎了。

“是不是还挺暖和?我舍友还嫌我多戴条围巾麻烦。”石浮洋一边打结一边说。

元木应了一声,继续收集观察报告材料。除了松树、地砖、租鞋中年人以外,还瞧见个在活动的。看不出年纪,身型是男人。穿着一身黑,从头到脚多一个颜色也找不出。走路外八字,短款棉袄不太合身,紧紧箍在他身上。元木真颇为仔细地将这人看了一遍,倒挺有意思,他裤腰上挂着一大串钥匙,走起路便左右晃。

石浮洋系好围巾见他注意那边,问在看什么。元木扬了扬下巴示意,凑过来说:“你猜他跑起来会不会打到自己?”

“一两把还好,这么有分量就说不定了,”石浮洋说,“好像把他们家从大门到抽屉的钥匙全挂在了上面。”才说到这儿,同一个方向有人蹬着三轮车进了广场,在花坛边停下大声嚷道:“这谁的摩托!挡我地方了!”

元木一惊,扭头一瞧好巧不巧是自己的,只好嘱咐石浮洋别乱滑,飞快朝那边赶。

在广场将近半个小时,这会儿才是石浮洋第一次看到他正经滑。元木穿的一条深棕色裤子,上身的棉服到胯,不耽误显腿长。这年头的小孩基本长不胖,元木穿着绒裤也不显臃肿。裤腿好像有根抽绳,他为了滑冰方便就勒紧了,还露出一截被袜子包裹的脚踝。穿的黑袜子,没入橙色的旱冰鞋里。

果然双排轮的鞋好看,石浮洋瞧着他的背影想。元木干什么像什么,滑旱冰是,骑摩托也是。如果有个评选,也许可以给他评个这片街区最帅的摩的师傅。

不过这位摩的师傅不知别人看着他的背影怎么想,只顾着卖力地朝他的摩托滑过去。这可是刚寻到的饭碗。“抱歉啊,我这就挪开!”滑得太快没刹住车,元木绕了个弯才停下。那人的三轮车是改装加了发动机的,俗话叫倒骑驴。车斗在前面,蒙着一块脏兮兮的布,从露出的东西边角看应该也是摆摊做买卖的。

他坐在高高的车座上打量了元木两眼,不太情愿地谅解道:“没事,也不差这一会儿了,你换个正常鞋,踩着那轱辘怎么挪。”虽然在他的语气里没事说得很像有事,不过元木只当耳旁风,自小被呵斥惯了,碰到这种都算态度好。他只多道了声歉,忙滑回花坛边换鞋。

“叔,我放一下,挪个车就回来。”他和租鞋的人讲道。对方皱着脸看过来,没说答应也没不答应。不过一抬头看见石浮洋也挪了一半的路,挺稳当,还远远地冲他招手。“看一下鞋!”元木冲他指了指,而后跨着大步子去挪车。不知道附近还会不会再冒出来一个说占了他位置的,元木就往远骑了点,准备停在靠近立着铁杆的档口处。

刚熄了火就听见有人大喊大叫,抬头一找是个头发散乱的女人,抓着刚刚叫元木挪车那位的车斗猛劲拉扯。“你撞到我了!哎呀呀你撞了人怎么能不管啊!这是人命啊我苦命的女儿——”她是一副好嗓子,不过冲过来捏着唱大戏的调咿咿呀呀地喊,看着就不合时宜了。

“你这神经病跑到我这儿来闹什么!赶紧上一边去!”被她缠住的那人急忙拧着把手倒车,扯得那女人和他的车一起倒退。

常来广场上的人见怪不怪,租鞋的朝这儿瞄一眼,像在看热闹。元木也远远地见过她几次,的确精神不正常好些年了。这女人总来闹,有人说她女儿被人塞进车里绑走了,有人说她才是抢孩子的,女儿是被亲生父母接走了。她的说法也时常没个准,今天听到的是其中一版,说她女儿被车撞了,找过来时不见了人。总之小小一片地方,一打眼看都是普通人,深挖起来也五花八门。

元木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好换了鞋,索性叫着石浮洋走了也好。忽然见石浮洋朝那边挪了两步,他心道不好,可别这会儿犯上好心人瘾。本想直接叫他,但来闹的女人被开着倒骑驴的甩开了,回头正看见石浮洋,直接一扑撞了上去。石浮洋踩着轮子显然站不稳,于是两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石浮洋!”元木摩托车也顾不上了,赶忙跑过去。他掐着腋下把人拎起来,又一连撤开几步。疯女人——她无缘无故撞到石浮洋身上,元木决定暂时对她改称。疯女人摔在一边,顺势一骨碌,仰面躺着继续甩胳膊蹬腿。

元木问道:“没摔着吧?这人是常客,你管她……”他说着拍衣服上的灰,但石浮洋抓着他的胳膊急着打断:“你车!摩托车!”元木抬头去看,本以为最坏结果就是车倒了,哪知一瞧正是有人骑上他的摩托,调转方向要跑。

“操,你给我站住!”他气得血冲头顶,拔腿就冲过去。不过没来及扯住那人,眼睁睁看着车被抢走了。巧的是他对那人还有印象,就是刚刚穿了一身黑,还在裤带上挂了一大串钥匙的。他攥着拳头,喘着粗气转头四处看。似乎石浮洋还想和自己说什么,但是元木实在顾不上。能来钱的家伙被人夺走了,他根本没法冷静。很快他锁定了刚才的倒骑驴,车主人正好将车斗里的东西撤下去了,只剩下一两件。

“对不起借用一下你的车!把他留你当抵押!”元木吼道。他也是抢车贼的那套,趁着还能发动骑上去就跑。被当抵押的石浮洋手忙脚乱地忙过去作证,当然也少不了一顿骂。

“你他妈站住!别抢我车啊!”

随便他喊什么,元木顾不上理会。使劲一拧油门,改装过的倒骑驴就轰鸣着冲出去。他第一次知道这东西还可以跑这么快,也不管到底是从哪进来的了,正常的入口拦着挡杆过不去就冲上草坪,压着冬天的枯草开到路上。追出去时他还看见自己摩托的尾巴,更是发狠劲儿要赶上。

外面这条路总有车过,不过有信号灯,前面的车一停下,在机动车道上开的摩托就要费些力气才能钻过去。元木骑着的倒骑驴更宽,他从路旁的人行道压着一半草坪挤过去。本来差了几十米距离就要追上了,元木准备干脆跳车冲上去,结果那人忽然回头看到了他,立刻不管不顾地在汽车喇叭声里硬钻了出去。

一个能跑一个能追,一连骑了十几分钟的路程,颇有不把油耗尽不停的打算。但毕竟偷车的王八蛋骑着的正经摩托,一到车稍少些的地方优势自然就上来了。元木把倒骑驴骑出火星子也没法从后面超上去。

一直追到这条路上的大路口,悬着的信号灯跳了几秒黄,好巧不巧变红了。停止线前一辆车没有,偷车贼更不会看信号灯了,猛地就冲过路口。而元木离路口还有一段,犹豫自己要不要闯这个红灯。总不能追了几里地败在一个红绿灯上——他卖力地拧着油门,心道交通规章之类的实在顾不上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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