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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德尔斐神谕

刚到美国后不久,我有些神经质地想找人来评判我的对错,那时候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医生。

他不太理解为什么我们的父母要让我们一起生活,也不理解你明明跟我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为什么我能那么笃定地把你当成我弟弟。

甚至被放逐后都不甘心。

“这节课我们拉一下两个大的文化时间轴,然后从下周开始正式进入文化史的复习啊,这学期估计只能开个头……所有人把书合上跟着我回忆,笔记本拿出来跟着写。来,先从国内开始。”

所以他得出结论,鄙夷地告诉我,这是很严重的犯罪。

那之后他把我拉黑了,我也终于因为这句话被砸进了深渊里,我疯了一样想否认,又不停地揣测难道先生他们也这样想,我觉得恶心又荒唐,想不通的日子多了,终于还是病倒了。

那可能是我有记忆以来生过最严重的一场病,差不多是同一时间,我在网上看到了先生去世的消息。

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所以我断定这是一场真正的放逐。

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那时候我都昏昏沉沉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那之后我再不敢跟任何人提起你,甚至不敢看沈昭发来的邮件,不敢打听你的消息。

正好那时候Kane告诉我,他希望我能努力一点提前一年毕业,然后三年后跟着他去伦敦上学,他亲自做我的导师。

我答应了。

梦想终于成为了我喘息的借口,我不得不承认先生和昭叔当初说的确实是对的。

“没错,从这里开始进入近代。思考一下,我请同学起来说政治经济背景。提醒一句,有些同学啊,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要以为我在上面看不见……”

直到我上了大学,我的任何选择都完全由我一个人做出,不受任何人干涉……我以为我自由了。

两年前,马上就快三年了吧,我在意大利遇到了一个街头画家,他说他可以画出一个人十年后的模样,说得不太靠谱,不过我当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你,于是就收不住了,非想知道你长大后是什么样子。

我手里没有你的照片,什么都没有,当年走的时候他们连手机都不让我拿,我只有你自己画的那张画。所以我和那位画家约定好后,又回了伦敦翻箱倒柜把那张画找了出来,又去找了他。

那张画好像是你八岁的时候画的,所以他给我画了一个十八岁的你。

对,就是现在。

别想了,一点都不像,你画成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古代史那肯定得提……对,苏格拉底,从苏格拉底来继续理解‘智者’的含义。这些我们到时候还会再复习,比如苏格拉底的‘认识你自己’,其实这也是著名的德尔斐神谕中的一条,感兴趣的同学可以下去了解了解,哈哈哈哈不是马上就要放假了嘛,别回去就知道打游戏、聊□□、看小说,扯远了,回来。”

不过他的画跟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我突然就很想见你一面,远远地看你一眼也好,看看你怎么样了,有没有长高一点,有没有长大,是不是还很爱哭。我当时以为你应该已经高二了,马上要升高三可能会很辛苦……行行行不辛苦,反正我也说不上来……可能因为那个下午伦敦温和的阳光特别罕见吧,我当时就冲动了一把,直接打车去了机场,没想到在半路突然接到了昭叔的电话。

他从来不给我打电话,一直都是发邮件。实话说,我当时真的心都凉了。

忘了,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就随便问了问我的近况,问问我在做些什么。可是就像是在万里之外洞察了我的意图,看准时机来警告我。

是,我没走。

小初一,我很害怕。

高三,高考,会不会在国内上大学,会不会出国留学,会选择什么专业,会想要什么样的未来……我害怕你的未来被我毁掉。

我等,必须等,至少要等到你的人生真正自由,不会再被任何一场不可抗拒的风暴随意颠覆。

但是。

那天是二月的最后一天,二十八号,晴,后来我做梦总是梦到那一天……梦到我上了飞机。

“哎真不是我脾气不好……凌初一,一节课了,我就没见你抬过头动过笔,你几个意思啊,不想学了?还是说我老陈讲得没赵老师好所以你不稀罕听是吧?”

做梦做得多了,被压抑的思念跟反弹似的要人命,所有事情开了头有一就会有二,想了你第一次就会忍不住想第二次,想象你十八岁是什么样子,二十八岁是什么样子,三十八岁或是四十八岁……

当我意识到我的思念,我的占有欲,这些东西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距离的阻隔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时,我就知道我只能倒戈卸甲向我孤注一掷的爱情。

怎么样都好,哥哥也好,爱人也好,朋友也好,陌生人也好,你恨我也好爱我也好,只要能再见到你……

我爱你,凌初一,只爱你。

“凌初一!站起来!!!”

多次肘击提示无果的江修忍无可忍,直接上手照着凌初一后脑勺来了一下,因为过于激动打偏了,落在凌初一后颈上“啪”的一声脆响,讲台上的老陈都牙酸了一下。

莫名其妙挨了一下的凌初一震惊地看向江修,江修给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哎不许打架啊,上课呢,行了凌初一,你给我站起来,哎,不用,不用拿书,对——”老陈笑容瞬间消失,“滚到后面站着去。”

他和江修坐在靠走廊倒数第三桌,没走几步就到了,凌初一还有点没缓过劲,半是迷茫半是心虚地站好了。

这心事重重的,学校又不是个能想心事的地方,凌初一感觉整个人都要分裂了,脑子里跟拌浆糊似的。

下课铃一响,凌初一就脚底生风往外走,江修果然追了出来,天太冷凌初一懒得跑,两步就被追上了。

“你干什么呢儿子,从今早开始就跟丢了魂似的,你知道我刚才上课叫了你多少声吗?!”江修纳闷地“嗯”了一声,“你跟我儿婿吵架啦?”

“滚你的,有本事当着郑庭酒面喊。”

江修“嘿”地一乐:“这倒是不敢。哎,你上哪儿去?又要去谈你那恋爱,我说你……”

“郑庭酒这两天考试,谈什么谈,我回去睡觉。”

“这回你倒知道考试了?”

“反正我学不下去了,不在这里影响老师心情,走了。”

凌初一扔下一句“什么事明天再说”,然后闪身进了办公室。

江修没拦他——反正他也拦不住,等凌初一出来后又确认了一遍真是打算回去睡觉,插着兜晃回教室上课去了。

凌初一在学习上的热情和散漫呈波浪式的起伏,忽高忽低,交叉存在,江修视情况进行洗脑式的劝学,自有一套“放风筝”教育理论。

比如现在他还是学他自己的吧。

凌初一每年从东北回来都丧,有两年直接躺到元旦假期完才晃悠悠回来了,他有一次还绞尽脑汁以“照顾凌初一”为由让他爸妈给他请了假,也跟着凌初一舒舒服服在家装尸体——今年还是算了。

直接掉出前三了。

太气了。

太气了。

从没见过这么扎眼的成绩榜。

不过今年不是郑庭酒陪着去的吗,怎么也这么……

上课了。

算了,要睡就睡吧,别惹事就行。

凌初一“头疼脑热”地拎着假条走了,又在路边便利店随便买了瓶酒,拎着去了盛安陵园,一屁股在秦典的墓碑前坐下了。

凌初一很闲地想着“反正你一个小屁孩喝不了,我自己喝”,就这么就着冷风慢慢地喝,一言不发。

他每次来都没什么话要说,就站着看一会儿,或者放捧花什么的,前些年老觉得秦典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看都不敢来看。

他愧疚,他心虚,他害怕。

后面不这么想啦,可是秦典在他回忆里被“鬼怪化”这么多年,连长什么样子都要想不起来了,他这一天天长大秦典一天天不长大的,实在是没什么想说的。

张口只有“对不起”,还不如不说了。

不过好像还是有什么东西慢慢不一样了。

比如他现在就这么靠着秦典的墓碑坐得跟个大爷似的,放在以前借他个胆子他都不敢。

大概是因为郑庭酒的回忆里出现了他儿时的伙伴的样子,记忆慢慢变热,秦典又成为一个“人”,有血有肉有骨头的人。

这么来看他又对不起秦典一次了。

所以凌初一终于开了口:“哎,我怎么感觉你对不起我呢?”

“你说是你要是不死,后面怎么会变成这样?”凌初一笑着低下头,“你可太讨厌了,秦典。”

名字念出口的一瞬间,风起,一片树叶“沙沙”声。

凌初一把酒瓶举到后面跟墓碑碰了一下。

“你遗书到我手里了,还是郑庭酒拿回来的。去机场接他之前我都还在想怎样能不把他掺和进来,没想到他一回来就一脚踏进来了。你说他这一次毫不费力就查到了当年被逼走的真相的时候……”

在想什么啊。

凌初一说不下去了。

你说他后面知道他认识的祁愿早就认识我时……

在想什么啊。

当年怎么可以做出那样的决定,以至于滚雪球似的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直到把最珍视的人生生逼走。

他被**蒙了眼只能看到自己的疼,暴雨的夜晚踩着郑庭酒最重的伤一步步逼供,又说出那句“尊重”的时候又会想什么呢?

凌初一简直要喘不上气。

对不起。

郑庭酒对不起。

他想说“对不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说出口,他对不起什么啊?要一路倒回到出生那天跟郑庭酒说抱歉吗?

歉不能这么道,要是把账都一笔笔算清楚了,还谈什么爱啊。

凌初一苦笑一声,喃喃道:“怎么会是那个时候……我可真讨厌该死的巧合啊。”

仰头猛地灌下一大口酒,感受凉意从喉咙坠到胃里,整个人慢慢平静下来。

良久,又重新开口。

“遗书给你收着了,反正也不是给我的,你想烧掉还是想怎么着可以托个梦告诉我,蒋……秦朗照现在挺好,李舒和她的家人也很好,嗯,非常好。”凌初一“哈哈”笑了,“我果然办不成什么事,还是得靠我哥。”

他把剩了个底的酒瓶翻转过来,酒液顺着台阶蜿蜒而下,凌初一低头看着,弯起眼:“喜酒,给你尝一点。”

“那就还剩你妈,我本来还没想起来,周世初特意来提醒我秦书的骨灰也在他那里,如果我想要的话就拿我的骨灰去换。”凌初一站起身,面向墓碑继续说,“我现在也不能死,最多拿半截小拇指去给你换回来,多了郑庭酒可能受不住。所以你要不要给我个准信,要你就给我托个梦或者像刚才那样刮个风弄出点什么动静,不说的话我就回去抛硬币了。到时候我拿回来后就跟你埋一起,你跟她……算了,那是你俩的事。”

凌初一安静下来,一动不动等待着。

就这么傻站了十多分钟,腿都站麻了,竟然一丝风都没有。

凌初一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脸,心道喝多了?

“你可想好了,周世初跟我说的是过时不候,到时候说不定他会把你妈的骨灰倒下水沟里……最后给你五分钟啊。”

“行了,走了。”

凌初一拎着空酒瓶离开墓园,把酒瓶扔进垃圾桶,站在路边打车,坐上出租车,拿出钥匙,开门,关门。

一头闷进被子里,天昏地暗地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被手机振动声吵醒。

上一秒还在做梦,下一秒就被强行拉出梦境,凌初一睡得脑袋发昏,一片漆黑中分不清今时今地。

“人都走完了,你在哪儿呢?”

“……什么人?”

“放学了小初一,还能是什么人。你在睡觉?”

放什么学了?

凌初一囫囵把手塞回被子里,电话对面郑庭酒已经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我在家呢……”凌初一一顿,“什么意思,你在学校门口接我了?”凌初一吸了口气,被酒精泡发的大脑缓慢地把语言中枢从睡眠中拉出来:“我回来睡觉了,忘记告诉你……哎,干了件蠢事。”

“没事儿,别起来,接着睡吧,我现在回来。”

电话被挂断,一室寂静,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闷得像是裹在湿透的衣服里。

凌初一恍惚地坐起来。

他竟然真的梦到了秦典。

梦到了很多年前,没心没肺的傻小子一看要把那么重的书一本本再带回去,又开始耍赖,高兴地宣布“书送你了”。

秦典莫名其妙:“这不是你哥的书吗?”

“我哥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反正送你了。”

“滚一边去,我又不是土匪谁的东西都拿,你今晚就给我带回去,明天要是还放在这里我就揍你。”

“我给你送东西你都要揍我,讲不讲理啊!”

“你哥的东西,我才不要。”

凌初一长叹一口气,抹了把脸。

什么玩意,玄学?

他就这么处于一种想思考脑子又转不太动的状态,坐在黑暗中发了大半天的呆,直到又一次被振动声拉回现实。

郑庭酒的声音有点冷:“你在哪?”

“我在家。”凌初一疑惑,“怎么了?我真在家。等等……我去,我好像跑错了。”

打开床头灯,跟眼前熟悉的陈设面面相觑。

“我回我这边了,昏头了。”凌初一无语地向后靠在墙上,盖住眼睛缓了几秒,气笑了。

“不用,你别来回折腾了,都这么晚了,你……”言不由心的话一顿,再说出口就没了气势,有点哑,“算了,你要不还是再过来一趟吧。哥,我有点想见你。”

等待的间隙凌初一的脑子里火急火燎地想起床洗个澡换身衣服,结果身体里一动不想动,就这么躺床上发呆发到郑庭酒来,不得不起床去开门。

他把扔在玄关的钥匙往郑庭酒手里一塞,说完“给你了”,就迎面把人抱在怀里,低头埋在郑庭酒颈窝里闻熟悉的味道。

郑庭酒也闻到了:“喝酒了?”

凌初一半死不活“嗯”了一声。

“来我看看。”郑庭酒听着他的声音,没忍住笑,“委屈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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