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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夜宴

翌夜。

太子府。

满桌珍馐,灯火辉煌,一派繁华景象。

杨见鹿愁眉苦脸坐在桌前,左看一碟三杯鸡,右看一碟葱烧海参,御膳房手艺,每一道皆是色香味俱全——

准确来说,是俱“过”。

肉香扑鼻,色彩鲜艳到刺眼。

筷子抬起又放,无奈之下,他只有夸张地抬首,哀哀叫道:“五弟,你平日晚餐……都用这么重的菜?”

莫说鸡汤、海参之类凑在一起,是否补得太过了些——

哪有人大晚上吃这么丰盛的,不上赶着积食吗!

“有吗?”

答话人闻声,缓缓眨了眨眼。

此人瞧着十**岁上下年纪,穿一身大红色服饰,上绣麒麟暗纹,正坐于他对面,慢条斯理地分解一匙羹清蒸鲳鱼,认真如皇宫匠人雕花琢木。

不同于杨见鹿的清秀端正、精致过人,此人天生相貌平平,中等身材,气质淡然,兼以行动缓慢,若非此时此刻衣着不凡,丢进京城百姓之中,定能在瞬息间泯然众生。

而此人,便是此地的主人,当朝太子,杨既白。

数年来,天下百姓皆猜测:

在前任太子不幸病逝后,当今圣上,跨过三、四两位皇子,立尚为少年的五皇子为储,必是因其有过人之才。

故而瓦窑坊间,纷纷传闻:

此人不仅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且才高八斗、骑射过人。

多少唱本小说,依托这种种遐想诞生,惹得年轻人们哄抢。

然而,只有皇城中人知晓,这当朝太子,枉负一身盛名,却不过只是一平庸、乃至乏味之人。

读书、骑射、政事,全然一副寡淡平庸模样。

不说事事求精、满心经营的杨漱寒,就是口碑极差、生性逍遥的杨见鹿,也比他还多些得失。

彼时,话本传进太子府。

单从放下手中的一卷地图、到从侍女手中接过此物,半注香燃尽。

太子府上,人人皆习惯了他的性子。

懒洋洋读上几页,未言明什么评价,话本便从手中滑落。

少年睡在冬日暖阳中,神情安详。

——如一尾艳红色小蛇。

做了四年太子,无功无过,当真无聊至极。

笃。

杨见鹿皱眉,藏着心事,再看一圈满桌大鱼大肉,实在认为倒胃口。

干脆自己挪动椅子起身,问一旁侍女:“贵府上有秋香楼新制的点心没有?”

侍女摇头:“太子殿下向来只让我们备下一日份量,今日的,午后已用过了。”

“——浪费粮食可耻。”

桌旁,杨既白不急不慢补充道。

呵。

杨见鹿转了一圈,没觅到一口食,又叹着气坐回原位,抱怨道:“这话你去讲给三哥听!他这一把火,整整浪费了京城两个月口粮!”

“若能找到证据,自然早就去说了。”饮下一杯酒,杨既白淡淡道。

毕竟父皇不在,京城之事,他全要负起责任。

粮仓走水不是小事,只怕父皇远在行宫,亦有所耳闻。

“那现在呢?”杨见鹿急了,“就自认倒霉?”

声音忽然变大,杨既白偏了偏头,懒洋洋掀起眼皮来瞄他一眼,道:“不然呢。四哥,你总不会以为,证据尚无,父皇会信火是三哥放的、或彻查此案吧?”

人瞧着懒而散漫,心却明镜似的透亮。

——会信就有鬼了。

杨见鹿偷翻个白眼,腹诽道。

“——但,”杨既白顿了片刻,筷子去向桌上那碟翡翠虾仁,又道,“既然牵扯到我,四哥放心,我定不会让三哥的脏水一滴不漏、皆泼在我们身上的——对了,四哥,这海参你还吃吗?”

杨见鹿瞥他一眼,确定这人不是在冲他画饼,提了数日的心总算放下。

连忙起身,将海参默默送到杨既白手边。

他尚未落座,杨既白又闷闷道:“对了,听闻,你从锦安县要了个人来。”

语气肯定,毫无试探之意。

——他怎么知道?

杨见鹿的心霎时悬回嗓子眼,面上却只一笑,轻巧做出一副混不吝模样,道:“是。几年前南下时结的缘,人长得漂亮,惦念数年了。”

演得天衣无缝,他自以为。

杨既白头也不抬,只抬手一挥。

身旁,众下人纷纷退下、关了门窗。

转眼间,这金碧辉煌的屋内,便只剩他们兄弟二人。

“四哥不想说,那我来说,四哥只答是与不是便好。”

竹筷缓缓落回桌面。

杨既白拭了拭唇角,终于抬脸对上杨见鹿的目光,“你让沈照临从锦安县带回来的女子,是七年前叛党谢观澜的女儿。我的情报有误吗,四哥?”

时间、地点,样样皆知。

他知道的这般多,到了这时刻,杨见鹿反倒冷静下来。

戴上一层天真的笑,试图蒙混过关:“五弟这是说的什么话——谢观澜?那人当初犯的可是诛九族的重罪!莫说是亲人,连他手下几十亲信皆跟着一起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女儿……”

“——四哥既然知道她在锦安,想必当初,便是四哥一手将她送出去的吧。”

杨既白平静地打断他的辩解。

包庇重罪之人,一旦落人口实、传到百姓之间,闹得沸沸扬扬……

莫说是一个不受宠的浪荡皇子,就是坐在他杨既白如今位上,亦要为自己的项上人头捏一把汗。

他继续道,“你们想翻旧案,我不反对。不过,四哥有没有想过,连我都知道的事,三哥更不可能毫无察觉?”

是威胁?

杨见鹿表情迅速冷下来,定定望着杨既白,道:“太子殿下想要什么?”

“我?”

杨既白茫然地望着他,诚恳道:“四哥,我只是不希望独自面对三哥。”

当年立储,父皇未选择他,本已在杨漱寒心间埋下颗危险的种子。

杨见鹿冷眼看他,气质冰冷,仿佛方才插科打诨、四处觅食之人不是他。

“况且,在四哥怀疑我的同时,”杨既白道,“裴涿缨正在三哥府上,此时此刻。”

杨见鹿愈发生疑:“你怎么知道?”

烛火一跳,杨既白旁若无人地举杯。火红色长袖滑落,露出一片雪白小臂。

本是冰雪般的干净,却攀着一条修长可怖的浅褐色伤疤,长度几乎同整条小臂无异。

杨见鹿瞥见,眉头一蹙,不由得回想起某年游猎之情景。

“他们今日正探讨,如何处理那名女子。”

杨漱寒道,“我猜,三哥会借此机会,端掉清吏司一切不顺他心之人——就像六弟那样。”

如他所料,杨见鹿神情开始松动。

清酒下肚,困意便开始翻涌。

杨既白毫无防备地伸了个懒腰,一手撑脸,眯起眼睛,看向面前之人。

片刻,杨见鹿果然起身行礼:“谢太子殿下点拨。”

太子随手一挥,不知是真困,亦或是送客。

沈府。

更夫自门前过去,留下四更天到来的消息。

月色朦胧,世界寂静。

——一盏灯也无。

院墙下,一声细碎猫叫,很快便隐入夜色。

来人摸到门前,抬手正预备叩门,那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门内人显然刚从睡梦中醒来,头发散乱、面色不善。

此时此刻,正一手撑住门框,半眯着一双桃花眼,蹙眉瞪着来人。

“四殿下,你是非夜半来访不可么?”

前日是,今日也是,沈照临两夜睡不好觉,头痛欲裂。

杨见鹿进门,拂去袖上露水,先赔罪似的自袖中摸出个小瓶,递给沈照临,笑道:“安神香,沈大人先试试,好用的话,我再去找人配……”

沈照临揉着太阳穴,干脆利落地打断他:“说重点。”

“好吧。”杨见鹿乖乖将那小瓷瓶搁在案头,正色道:“杨既白现已知晓谢沉璧之事,我们须尽快把她的身份搞定。”

额上某根神经一跳,给沈照临带来一阵暗痛。

此事,他办得最为谨慎,原不该叫人抓住把柄的。

除非……

“清吏司有内鬼。”

他咬牙道。

可,这都是他仔细筛查过的人选。

杨见鹿摇头,道:“不一定,许是她昨日出去查案时,无意间撞了他的眼线。”

话是如此,沈照临照样疑虑不减。

“太子殿下与三殿下只是怀疑,暂无证据——但谢大嫂那里,恐怕就要多费些心力。”他道,“至于户籍之事,四殿下自会有办法。”

倒是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一片黑暗中,杨见鹿不觉失笑:

他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真把谢沉璧圈到自己府上?

一阵暗香流动。

沈照临不知想到何处,没头没尾,冒出一句:“你们好像很熟。”

“沈大人又想到哪里去了?”杨见鹿笑着摇头否认,“不过是过去几年里,见过几面,算个朋友。她是个凡事认真上心的人,和我这种没正形、贪欢作乐的,从不是一路人。”

——这话像在暗讽某人。

他反应过来,又连忙找补道:“当然,沈大人是例外。”

半晌,屋中依旧一片寂静。

杨见鹿起身,小声咕哝:

安神香有这么好用?

“不。”

寂静中冷不丁冒出一声,杨见鹿吓得浑身一激灵。

安神香还是有用,沈照临咬字有些散了:“我在想,府上要不要养条狗。”

“干什么?”

“避免有人半夜登门,扰人清梦。”

黑暗中,有人轻笑一声。

“干脆把小红领回来,反正清吏司有那个姓萧的看着。”

姓……萧?

迷蒙间,沈照临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个尚不成形的念头。

然而安神香催生困意,他勉强应付走杨见鹿,便一头扎入梦乡。

却不料,梦中,前尘往事,一并袭来。

“师父!”

沈照临本能地伸出手,接住向他奔来的孩子。

**岁的女孩,已有些抽条长高的迹象,抱在怀里,瘦得有些可怜。

——应该多单独领她出去改善伙食的,沈照临心中一阵酸楚。

“怎么了?”他听见孩子小声地哭,条件反射般去抚她头顶:“发生什么了,告诉师父,好不好?”

她还在哭,把声音压在喉咙里,像怕人听见。

“弟弟……”她哭着说,“弟弟没有了……”

沈照临一惊,再低头,眼前的画面一忽儿变作一潭春水。

柳枝新嫩,迎春金黄,有风来,将满树白粉色花瓣吹落,飘进水潭中,织成一条薄薄的毯。

多美好的春日景。

若不是水中央,面朝下,浮着一具小小的、苍白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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