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秦知理接手公司的第三年吧。
包厢内，灯光倾泻，酒的泡沫在酒杯里不断攀升。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秦知理弯了弯唇，和对面的男人碰了碰杯。
送走了男人，秦知理才一下跌回椅子上，深呼吸几口气。
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酒精过敏也严重了不少，秦知理让助理去开车，自己打算去洗手间洗一把脸。
昏沉感更重了。
秦知理只能背靠着墙站立。
喘息声…
是我的吗？
谁在那？
强压着不适，秦知理走到了拐角。
拐角处，灯光昏暗，一个男人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胸膛起伏不定。
……
灯光太暗，看不清脸，只有隐隐约约的一个侧脸。
秦知理愣住了，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个人，长的太像秦知书了。
秦知理稳了稳心神，心想着估计是酒精的作用。
怎么可能呢？
秦知书如果还在，一定会来找我的，哥哥才不会放我一个人走这么久，秦知理想。
这两年来，瑕际越做越好，给她塞人的也不胜其数，甚至有长得像秦知书的。
恶心感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秦知理现在只想离开。
可身后男人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
秦知理回头，就看见了和秦知书相差无二的侧脸。
万一呢？
这个人无论是从第一眼的感觉，还是脸，都太像了，像到秦知理差点开口喊出哥哥。
就只是一眼的感觉。
……
算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就当替某个人积善德了。
祈祷某个人下辈子可以做幸福的小孩。
秦知理转身，蹲在男人的身前：“清醒一下，还能站起来吗？我送你去医院还是打……”
话没说完，男人就已经昏了过去。
秦知理皱了皱眉，没办法，只能打120了。
红蓝色划过夜空，在一众灯红酒绿中算不得明显，鸣笛声穿透云市，又很快被喧哗淹没。
这个世界很大，能容纳一切，也能淹没一切。
这个世界上长的像的人太多了，可秦知书只有一个。
坐在救护车上，男人的面容被白炽灯照的一清二楚。
苍白，脆弱。
如果秦知理不是Beat，或许她就能闻到这一股甘苦交织的木质气息。
……
男人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白色，即使眼睛看不清楚，消毒水味就已经让男人知道了这里是医院。
意识到这一点让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冷峻疏离的脸上更显清癯苍白，勉强撑起身来靠着床坐着，想伸手去够床边的水。
秦知理抿了抿唇，再也忍不住将水递到了他的手边。
“谢谢。”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男人没忍住猛喝了一大杯水。
秦知理没有讲话，只是看着他。
男人还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到模糊的人影，但对方一直不说话，只能试探性地开口：“你好？”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秦知理感觉自己又开始耳鸣，好像世界天旋地转。
“医生说你腺体和眼睛都有受损，需要静养，”秦知理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说完然后离开这个地方，“我叫医生过来。”
“…知理？”
很轻的声音。
轻到让秦知理觉得是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但她还是停下了，站在原地没有动，感觉大脑也停止思考。
或许宇宙就停滞在这一瞬间。
秦知理曾经看到过一种说法，
我们现在看到的太阳，其实是45.7亿年前的太阳。
刚刚的声音，来自三年前吗？
云市早早地就入了冬，晨光不算太亮，但也透过窗户洒了进来，隐隐约约，让人感受的不真切。
秦知书看着她一直没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叹了口气。
两个人都没有动，或许也称得上是一种默契。
应该过了很久，起码秦知理觉得真的过了很久，她又感受到一点冰凉的触碰。
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又是一点冰凉。
她好像听见了他在叹气，听见了他的声音：“别哭啊。”
只有三个字。
秦知理却彻底绷不住了，转身扑进秦知书的怀里崩溃大哭。
秦知书只能一下一下拍着背，像小时候一样哄着她，等她哭完。
其实秦知书小时候特别会哄哭闹的小孩子，一点点小把戏，一点点糖果，就能让他们停止哭闹。
但这些对秦知理都没有用。
秦知理哭的时候，好像就是很纯粹的哭，眼泪不是一种盐水，而是情绪。
所以，秦知书从小就知道，秦知理在哭的时候，只需要一个怀抱，一点时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知理现在这样称得上“放肆”的哭，反而让秦知书放心了一些。
直到出去把医生带进来，秦知理的眼眶和鼻尖都还是红的。
“问题不大了，对，还是要多休息，眼睛估计过两天就好了，腺体…”医生犹豫了一下，“一个月后，可能会复发，不能再用抑制剂了，有omega释放信息素安抚会好一点。”
omega……
秦知书愣了一下。
“那什么时候能出院？”秦知理却好像没有听见那个词，转头询问医生。
“没什么问题了，想回去也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好，谢谢医生。”秦知理看着秦知书，“你想现在出院吗？还是再休息几天？”
其实秦知理说话的时候，并不习惯直视别人的眼睛，哪怕是很熟的人，秦知书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可是现在秦知理却在直视他，盯着他的眼睛和他对话。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秦知书觉得秦知理好像真的变了很多。
那双眼睛里面带着执拗，秦知书只觉得心疼。
“知理，”
这个声音太轻了，真的太轻了。
秦知理再次听见熟悉的声音喊着熟悉的名字，眼泪模糊了视线，却也锁定住眼前的人，好像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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