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
门外一声巨响,猛地把沈维从满目灼烈的红里拉回了现实,他眼前一片混乱,仿佛被扔到了滚筒洗衣机里,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叫做“头晕眼花”的词语,阵阵手机闹铃声又传进了他耳中,不及他缓过神,门外再次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祖宗祖宗,快起来了!外面有东西!”沈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捞起手机,急切地冲到床前,摇晃沈寂然的手臂。
沈寂然一只手的手背遮在脸上,蹙着眉,看起来不太好受。
他知道自己方才做了梦,但梦一醒,他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零星碎影,不知是哪年哪月谁的一片衣角扫着了地上的落叶。
沈维手里的手机闹铃还在吵。
沈维看见沈寂然的表情,才想起来关上。
这个房间的门本就破了洞,因为有走廊的门和墙壁挡着才没有被打通。
此刻这房屋的破门不知道转到了哪个走廊门后,隔着走廊门遭到了重击。
沈寂然紧皱着眉头掀开被子,抽回被沈维攥着的手臂,没理睬他,自顾自地将玉佩系回腰间。
沈维一时摸不准沈寂然在想什么,有心想问自己方才看见的不知是不是梦的诡异场景,又担心外面的东西闯入,于是试探地叫他道:“祖宗?”
沈寂然:“嗯。”
门就在此时被破开了,之前那只女鬼嚎叫着扑了进来。
沈维一见撞门的东西是熟人,反倒不紧张了,至少没有刚才看见近在咫尺的红盖头和婚床上的白骨紧张,然而还没等沈维打个招呼,沈寂然就干脆利落地拎起那女鬼的脖领子往外走。
女鬼又一次被此人拽脖领子,当然不愿意,她张着手指对准沈寂然白色的衣摆就想挠下去,但还没沾着沈寂然的衣角,她就打了个哆嗦,周身一阵寒意。
她抬起眼,只见沈寂然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仿佛只要她敢挠下去,下一秒她就会和被她挠烂的衣服一样变成一条一条的破布。
她颤颤巍巍地收回爪子。
沈维眼看沈寂然要走,连忙抓起地上的日记本和乌鸦标本跟了出去——
这屋子和走廊时时在转,晚一步,他就得继续待在这屋子里,和沈寂然分开了。
他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谁知道会不会又看着谁和什么东西成亲?
沈寂然前脚出了门,紧随其后的沈维还剩一只脚在门里,沈寂然就转身又把女鬼丢进了屋。
沈维连忙躲开,防止和她撞上:“祖宗您这是……”
沈寂然呼了口气,这时才把视线转向沈维:“没什么——你把乌鸦拿出来干什么?”
沈维:“我怕有用就拿来了,这不能拿吗?”
“那倒不是,”沈寂然说,“你喜欢就拿着吧。”
沈维拿着乌鸦连连摆手:“不是,我不喜欢。”
他见着沈寂然狡黠的目光,知道这人又在信口胡诌,无奈地叹气道:“祖宗,您有什么打算和我说一声成吗?我也好帮忙,就算不帮忙,知道您的打算我也能不帮倒忙。”
沈寂然整理了一下衣袖上的褶皱。
他之前大概没太同人一起办过事,又或是同行的同伴和他太有默契,总归是从来不用他多说什么,现在同伴是沈维,他其实并不适应。
而且,沈寂然也是懒,他觉得很多事情与其花时间去解释,他自己就能做好了。
但时过境迁,现在他既然决定带着沈维,确实不好让人家一直云里雾里。
他斟酌着开口解释:“阳间的很多东西在方寸里是不作数的,比如时间,比如食物,在方寸里呆得久了难免会饿,但只要睡上一觉,再醒来就会饱腹。”
“在方寸中睡觉就像是一种机制,可以等同于阳间的一些事,不过这种机制也有被动的因素在,时间到了你就算不想睡也会睡着,而且被动入眠可能还会受身边人的影响,看到些由别人记忆或经历衍生出的片段影像。”
衍生出的影像啊……怪不得会有骷髅白骨。
沈维明白了原委,心也安稳了,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祖宗,您以前就是结过婚吧,我刚刚可是看到了一个婚房,你和一个人在婚床上。”
沈寂然不接他的话,优哉游哉地说:“年轻真是好啊,在这地方都能做春梦。”
“不是春梦!”沈维原本没想到那些有的没的,沈寂然一说他反倒脸红了,眼见着调侃祖宗不成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他只好窝窝囊囊地换了个话题,“那,在这种地方睡觉不会发生危险吗?万一睡着睡着忽然被袭击,岂不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不会,”沈寂然说,“至少睡着的时候不会,如果有危险,方寸一定会想方设法先让睡梦中的人醒过来。”
沈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啊。”
看来下次带吃的进来也没有用了,饿了还是得睡觉。
沈寂然继续道:“刚刚的那个女鬼在走廊里乱窜撞坏了很多门,我们回到走廊,就可以顺着这些门上的缺口进到其他屋里。”
说话间,房屋和走廊又转动了,但这一次走廊和房屋门上有缺口,可以清楚地看见运转的情况,那间他们待过的、现在关着女鬼的房间转过了一个位置,现在正对着他们的是紧挨着方才房间的屋子。
沈维问:“进这个屋行吗?我们按顺序走不容易落下。”
沈寂然点头。
第二间屋子很朴素,靠墙有一个长炕,上面铺的被褥十分陈旧了,像是洗过很多回,已经褪了色,炕对面放着一张一碰就吱嘎吱嘎摇晃的桌子,桌上端端正正地也摆着一本日记。
沈寂然捡起日记潦草地翻看了几页,就递给了沈维,顺便从沈维手里拿走了乌鸦标本摆弄:“你继续看吧。”
沈维疑惑地接过来:“您不看吗?”
沈寂然:“我大概知道写的是什么,你看吧,要是有哪里有问题,你再叫我。”
他心不在焉地坐在炕沿上摸乌鸦,没一会就摸秃了乌鸦尾巴上的毛。
没毛的乌鸦很快就遭到了厌弃,沈寂然把乌鸦扔到炕里面,又开始摆弄玉佩。
这个灵写这么多本日记的目的是什么?
它不是在写自己的一生,因为现在这本日记和方才那一本记叙的并不是同一个人的一生。
那么它在写谁?
它和这些人之间、这些人互相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他该如何才能得知这个灵的名字和生前物品呢?
玉佩忽而闪了闪。
沈寂然仍然想着日记的事,没把玉佩的闪烁放在心上。
这间屋子的日记他刚也翻看了几页,第一页写的是女孩的父母不太满意生了一个女孩,觉得姑娘以后是要嫁人的,力气又小,帮家里干不了多少活,但生都生了,就留下了。
第六页写女孩上小学了,开始给全家人做饭洗衣服,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
第九页写爸爸和她说先让弟弟上学,等粮食下来了卖了钱再让她上学。
第十页写粮食卖了,但是她没能去上学,她留在家里做农活,做饭,洗衣服。
第十五页写她嫁人了,家里收了三万块钱彩礼,她到夫家做农活,做饭,洗衣服……
不用看完也知道,日记里写的是一个人忙忙碌碌、庸庸碌碌的一生。
沈寂然无所事事地摆弄着玉佩穗子,不消片刻,玉佩又开始闪烁。
沈寂然皱了皱眉。
这玉佩怎么总是亮?他睡觉的时候好像也模模糊糊地看见它亮过一次。
是因为和他一起在土里埋久了通灵性吗?但通灵性也不至于频繁闪烁吧?还是说它想提醒他什么吗?
沈寂然心念一动,瞄见沈维还在认真看日记,便低头给玉佩解下举到眼前。
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玉佩,低声道:“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玉佩飞快地闪烁了两下,像是努力许久终于被沈寂然发现自己是个活物一样,显得十分迫切。
沈寂然:“你是这玉佩里生出的灵物吗?”
玉佩安安静静的,没有反应。
沈寂然又道:“那你是暂居在玉佩里的谁的意识或者灵魂吗?”
玉佩又闪了两下。
里面是谁的意识灵魂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毕竟他现在就占着人家的躯壳。
他想要继续询问,然而问话在他嗓子里徘徊许久,却不知怎的就是说不出口,像是被什么情绪压住了,不愿让他把话就这么轻易问出来似的。
因为是久别重逢,所以应该珍而重之吗?
人真的很奇怪,明明记忆已经不在了,身体却偏要自作主张地变得沉重、迟钝,就好像他记得似的。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还偏想找一个足够妥帖的话,好让彼此之间乍看起来和从前一样……
但怎么可能呢?别说他失忆了,就算他记忆完完整整,人与人相隔一千二百多年,怎么可能还和之前一样?
沧海桑田,连旧时的山都变作湖了。
沈寂然慢慢将玉佩搁下,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你是叶无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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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低迷的点击量啊[托腮]各位看官可否给个收藏~作者单机码字时扑在电脑上,不小心碰撒了咖啡,大叫着我的存稿然后抬起电脑,又不小心碰掉了手机,手机掉进了垃圾桶里,砸翻了垃圾桶,作者抱着电脑无声哭泣:求观看求收藏……(不是抽象,是真的碰撒了咖啡、碰掉了手机、砸翻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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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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