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向竹脚下的滑行符飘回她手中,她稳稳落在谢川旁边。
谢川松了口气:“姐,沈前辈在咱们灵台上印了符咒,你把上面的隐身符撕开——”
谢向竹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谢川直觉不妙,下意识向后一躲,果然下一秒,谢向竹就捏着符咒劈了下来。
谢川被符咒带起的风掀翻出去,眼看就要脸着地,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符咒扔到地上垫了一下,这才没摔个狗啃泥。
谢川狼狈地爬起来:“姐你干什么?”
谢向竹冷哼一声,捏着符又打了过来。
……
十分钟前。
“你看见的也是一片白雾吗?”谢向竹问谢川背上的纸人偶说。
“是啊。”
“那你在雾里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是啊。”
谢向竹停下脚步。
白雾的颜色一点一点变深了,或者说那雾里有什么深色的东西在向她围拢过来。
“姐。”谢川在她身后开口了。
她转过头,只见谢川把那纸人偶当做武器,直接朝她砸了过来。
谢向竹旋身躲过,纸人偶落地变成了一个畸形的三只胳膊的死婴。
谢川:“抱歉姐,我后背上换了人,所以我得验证一下你是不是真的。”
谢向竹没应声,上下打量了谢川一遍,抽出一张驱祟符就向他额头上贴去。
谢川向后一仰,险险躲过。
他急道:“姐!是我啊!”
谢向竹往下一拍,又拍了个空:“谁是你姐?!”
“谢川”见假扮不成,嚎叫一声朝谢向竹扑来,被谢向竹一脚踹在了肚子上,滚到一旁变成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四面八方的非人之物都涌了过来,谢向竹掏出一张滑行符踩在脚下,又将一张符甩到一个鬼怪身上,鬼怪被符咒打得飞了出去,她趁机从缺口冲出。
——
“姐!是我啊!”谢川仍在试图唤醒自家姐姐的良知。
然而谢向竹或许是铁了心要杀死他这个“冒牌货”,想也不想地再次打来。
谢川没办法,只好扯出符咒挡在身前,因为动作剧烈,脖子上挂的长命锁也被带了出来。
两张符纸碰在一起,燃起了金色的火焰,风刃卷着火星自符咒向两旁割开,切出了两个耀眼的半圆。
火星燎着了谢向竹浅蓝色的短袖,落在她的手臂上就是一个深红的烫点,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不错眼珠地盯着谢川。
谢川在她泛红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也看见了自己露出来的一个长命锁。
“姐!”谢川又是急又是心寒,“我是你弟!”
他不知道谢向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她就算最开始没认出来他,现在看见长命锁也应该知道是他了,既然知道是他,为什么还要动手?
谢川想不明白,心先凉了半截。
他做了什么,谢向竹要对他下这样的狠手?这么多年的姐弟情分难道说没就没吗?若是如此,他们曾经共同的出生入死又算什么?
……不,不对。
谢川强迫自己冷静。
谢向竹不会这么绝情的,他了解他的姐姐,这个人看起来最冷静,心里的情感却比谁都细腻,比谁都长情,她不可能对他出手。
“你不是谢向竹。”谢川说。
谢向竹是假的,她是幻象吗?不对,幻象不会是一个人,只能是他身处于幻境中,那他是早在某一时刻开始就进到了幻境里!
是在谢向竹出现的那一刻吗?
不,也不对。
如果谢向竹不是真的,其他鬼怪又怎会围过来?
还要更早。
围拢过来的鬼怪是假的,所以鬼新娘也是假的。
如果鬼新娘是假的,那么她踢给无头鬼的脑袋也不会是真的。
纸人偶就算真的能被无声无息地替换掉,他也不可能在直到看见那截枯手臂才发觉。
他是在发现那个小孩的时候进入幻境的!
谢向竹冷嗤一声,向前压着符咒,把他逼退了好几步。
不对吗?谢川手里的符咒烧掉了一半,带着火星的碎片迸溅到白雾里,变成了橙红的光点。
是了,如果火光能穿透白雾,他的照明符怎么可能没用?
从最开始这些白雾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幻境里了!
谢向竹拿着符纸还要动手,忽然浑身一僵动弹不得,谢川想再说话,却发现自己也不能动了。
他们身体忽然一轻,像是被轻轻抛起,而后重重坠了下去。
谢川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恍惚间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他用力蹬腿——
然后一脚给自己蹬醒了。
他猛然睁开眼,头顶天花板上反射的白光晃得他一阵晕眩,他偏头打量,只见身侧是扶手,身后是那片白雾。
他正躺在楼梯的顶端。
“醒了?”
谢川支起身,见沈寂然正颇为不讲究地坐不远处的地上。
“你怎么睡这么久?”沈维蹲在他旁边道。
小胖子已经从纸扎人里出来了,他鼓着嘴站在那,看起来像是在和谁置气。
谢川一身冷汗,和沈维对视了一秒钟,猛地弹坐起来:“我姐呢?”
一块草莓味的水果糖被扔了过来,谢川接在手里,又抬起头。
不远处,谢向竹的脸色很臭,也不看他:“走吧,沈前辈。”
沈寂然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
谢川茫然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脸上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伤口。
他不敢问谢向竹这是怎么回事,更不敢贸然开口问沈寂然,他的视线转了一圈落在沈维身上:“你知道我姐她是怎么了吗?”
“可能是觉得你菜吧,”沈维说,“我们找上来的时候她已经醒了,我们三个在这等你等了有二十分钟了。”
谢川:“……那你们怎么不想办法把我从幻境里叫醒过来?”
沈维:“因为我家祖宗说这个幻境只是最外层的,没什么危险,只要你意识到这是幻境就能醒来了。”
谢川:“……”
他剥开糖纸,把糖塞进了嘴里。
一楼到三楼间的楼梯早就消失了,但三楼的楼梯平台旁有一扇窗子。
沈寂然推开窗,拿出绳子从窗口扔了下去,窗子附近没有能固定绳子的地方,沈寂然也不想在这搞什么破坏留下痕迹,他凭空画了道符把绳子一端结结实实地粘在了窗框下的墙上,他示意几人道:“你们先下去。”
谢川踉踉跄跄地爬起来:“那您呢?”
沈寂然微微一笑。
谢向竹拽着谢川给他推到窗边:“快点走,别废话。”
谢川只好闭上嘴,他主动背起小胖子,沿着绳子从窗口滑了下去。
沈维看了谢向竹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谢向竹深吸一口气对沈寂然道:“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唔,没事,”沈寂然摆摆手,“走吧。”
多等一会而已,虽然等待的时候楼梯没了有点麻烦,但他对自己的金条保管员可以非常宽容。
谢向竹不知道沈寂然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位前辈脾气真的非常好,是他们这两个不自量力的小辈画了个传送符硬要跟来的,结果到这里非但没帮上忙,还拖了后腿,寻常人这时多少该不耐烦了。
谢向竹不敢耽搁,握住绳子翻身跳出了窗。
一般来说祖辈对小辈的态度不会亲热,他们隔得太远了,没有共同话题,也没什么闲话好说——那显得祖辈不庄重,小辈太僭越。
千百年的岁月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轻而易举地把有那么点微末牵连的人隔在了两端。
沈寂然在楼上看着所有人都安全落了地,便把绳子和符咒收回手中。
他踩着窗框一跃而下,凭空踏出几道符咒的金印,轻巧地落在地面上,白色T恤一点灰都没沾。
小胖子想跑,谢川不知道沈寂然的打算也不敢放人,只得揪着他的脖领子和他斗智斗勇。
“放他走吧,”沈寂然说,“今天的事他不会说出去的。”
谢川依言松开手,问道:“您威胁他了?”
“那倒没有,”沈寂然说,“给他施了个咒。”
谢川“啊”一声,然后:“啊?”
小胖子恨恨地看着沈寂然,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刀子,那么沈寂然现在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挨千刀的沈寂然对他一笑:“放心吧,你们小妹的事我会管的。”
小胖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一跛一跛地跑了。
这里的昼夜也不知依照什么计算时间,现在的天开始蒙蒙亮了。
几人悄无声息地往住处走,谢川和谢向竹走在最后,谢川轻轻拉了下谢向竹的胳膊:“姐,是因为我丢人了吗?”
谢向竹抽回手臂道:“丢人的事你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谢川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你因为什么生气啊?”
谢向竹:“我在你心里是个会一言不合就对你动手的?”
谢川:“啊?”
谢向竹不再理他,加快脚步向前去了。
四楼整个都是幻境,他们在一脚踏上去的时候就已经陷入幻境中了,从最开始一切就都是假象。
谢向竹是在转身看见谢川的时候意识到这些的,自己弟弟平时是什么德行她还能不知道吗?如果谢川敢拿东西往她身上砸,早就被她教训得重新做人了。
她在幻境里待了不到五分钟就醒了过来,她醒时发现自己靠在四楼楼梯口的墙上,沈寂然和沈维还没上来,旁边的谢川正躺在地板上闭着眼睛叫她。
她不知道在谢川的幻境里她是什么样子,但谢川嚎了二十多分钟才意识到她这个“姐姐”是假的,未免太让人心寒。
谢向竹一时半会不想搭理这个便宜弟弟,谢川只好一个人摸不着头脑地跟在后面。
回到屋里,沈寂然依旧一个人占了床,沙发这次轮不到沈维了,谢向竹睡在沙发上,另外两人只好打地铺。
不过也睡不了多久,不到一个小时,天就彻底亮了。
孩子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教室,沈寂然让谢向竹和谢川暂时先在屋里待着,他和沈维拿着要教孩子们的书出了门。
白裙女子……或者说1号正蹲在一间教室前给一个小孩子系鞋带,她看见他们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昨晚睡得怎么样?”
“有事,没怎么睡,”沈寂然说,“我们去哪间教室?”
1号站起身,要向屋里去:“你们刚来,就先跟着我吧。”
“多谢,”沈寂然说,“1号。”
1号倏地站住脚步,整个人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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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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