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您如何推测，”棠泊垂眸，像是突破了心中最后的忌惮，“我自米尔德口中得知死神结社与启示的知识，但我没有预想这份知识会带来多大的伤害。”
“大人，禁忌知识是否会带来不幸？对我来说米尔德便是足够厉害的人，连他都会遇害……”
米尔德充其量接触过能力者，本身离超凡还差得远。
克林顿立起身，摆正椅子，“知识不会带来不幸，但你口中的结社会。”
在伦德市，秘密结社的存在数不胜数，它们蛰伏在正式监管下，游走在法律边缘。执法者数量有限，只要它们不过分，没人闲得彻查。
可以肯定的是，结社中因未知危险丧命的几率比教会大得多，卷入其中的普通人更难全身而退。
审讯室中央的女士眸中满是疑惑，对其中危机一无所知。文员顺畅记录至结尾，看向克林顿，后者眉目沉沉，显然有不少考量。
“想安稳生活在伦德市，要学会忽视异常。”
他认为棠泊身上的嫌疑极小，押在这儿没有价值，不如整队到周边调查。
执法者高大的身影消失，负责记录的文员蹙眉整理纸张。
忙碌中开口，面带关心：“棠泊小姐，您可以在这儿稍等片刻，会有执法者大人带您到街区取证，以确保您的安全。”
棠泊点头，几句场面话应付过去，自顾自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真正让她安心的是任务完成提示，眸中蕴含的慌乱转瞬间化为沉静，随着任务奖励负面清除卡收进模拟器，她短暂勾动唇角。
她在赌她与死神结社牵扯不深。
在棠泊推测中，米尔德所在的帮派策划了针对「聆悼尘响」信徒的劫掠，但这帮派明显与死神结社交情不深，只是打着死神的名头狐假虎威，不然见到墨菲不会抱头鼠窜。
伦德暗面数个势力博弈中，一两条人命大概算不上什么，不会引来警司目光，这次情况绝对很严重。
迷雾重重啊。
她应该想办法从执法者哪儿探些情报。
门外来人与文员说了什么，后者站起身领棠泊走出审讯室，“克林顿队长认定你无罪，请跟我来，他们在休息室等你。”
休息室宽敞明亮，克林顿带领的执法者在这儿短暂休息，看棠泊走进，数道目光扫视后平静收回。
队伍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资历却不浅，普通嫌疑人自然无法引起他们注意。
执法者静静调整武器，没人主动解释。队长克林顿不在，副队莫文只好挺身而出，他咳嗽一声，“我是莫文，很抱歉给你带来烦扰，我们还需要你指认几个地点，稍后便会带你回家。”
棠泊朝他看过去，抿唇感谢，“谢谢您。”
这儿共有六个执法者，暂且不知是否有其他成员，就这六个人来说，启示者的武器还真是千奇百怪。
搭话的莫文背着把缠满绷带的巨大长方体，绷带末端漏出一段银刃，壮似宽刀。
比起其他队员，莫文不算高，有沉重武器衬托，更显得他瘦弱。
其余队员有拿飞镖，也有挂着笛子，最奇葩当属一把叉子，偏偏其上流动的秘能最为浓厚。
说不定秘质外貌越奇怪，能力越强。棠泊淡定收集信息，自觉有了心理预期。
“女士，按照流程需要测试秘能，你只需要握紧它就好。”语罢，莫文拿出一支圆筒状的玻璃管。
棠泊不明所以，伸手照做，圆管泛出圈白光，映得屋中一片光亮。
莫文眉头拧紧，嘀咕几声，拿着玻璃管走开。
「那被称为妖精玻璃，传说最初来自遥远的东方，只需要一小块便能禁锢逸散的秘能。
铸成特殊形状便能测试秘能属性，每个人相性不同，呈现的颜色会有所不同，由此能看出最合适的道路。」
「白光很特殊，没有天赋的人只有微弱的光芒，更无法得到道路眷顾，才会呈现白色，但主人引来的光芒很亮。」
棠泊因为稀奇的测试迷茫了会儿，不久后这支小队便动身前往街区，莫文没有就测试结果同她探讨，她更乐得清闲。
执法者在附近布下防护装置，没耽搁时间。
一切妥当后，棠泊拧开门锁，顺利到达温暖房屋，赛琳的留言放在桌面，两位家庭成员都在学校上课。她松口气，捶着肩膀走进卧室。
楼下执法者低声交谈，就防护装置做着最终调整。
绿幕突然在眼前跳跃。
棠泊拉上窗帘，迅速平躺到床上。
拉开模拟器，在属于她的角色卡旁边，信徒牌闪烁着绿芒——有人在用虔诚的祷告呼唤她。
还真能折腾，才脱身多久，又陷入另一重危机了吗？
棠泊心中出奇没有烦躁，对待逐渐揭下面纱的神秘世界，她兴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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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缓慢透过树荫洒落在地，打下浓浓阴影。
墨菲抬手拉下兜帽，三两步跃上不算矮的楼层边缘坐下，从怀中拿出食物。
神圣典籍中说，雾气消散、朝阳升起之时，光明神的力量会占据主导，这位博爱的神明毫不吝啬祂的祝福，这时的秘能更为磅礴纯粹。
但墨菲从未尝试在此时修习秘能，他践行的道路刚好被光明神所厌恶，不仅无法加快修习速度，甚至连运气都会被影响。
所以每天这个时候，他一般躲在阴影里发呆。
今天不一样，他盯上了一个可能会为神使的计划带来麻烦的人。
一个合格的向导，自然要主动为神明扫清障碍。
渡鸦被墨菲抬手放回到天空，遥遥注视着那人的身影。
墨菲对相伴死亡的腐朽有着异于常人的感知力，他能分清久远的腐肉与污泥，不费力气辨别每道被血渍污染的砂石。
几分钟时间，他已经改变秘能回路，从那人身上残余的血液味道得出线索。
金眸闪烁，一道无形的标记打在目标身上，墨菲无声起身，顺着血液源头袭去。
最终停在市政厅前，最后一丝血腥味自二楼飘散。
他用兽语密文从一只摊倒在屋檐沐浴阳光的黑猫哪儿得到信息：凌晨时分有几具尸体自五楼坠地，被不为人知的力量牵引着四肢，保持祈祷的姿势直到被人发现。为了避免骚乱，尸体早被警司带走。
“那是个像蛇一样的人！声音像刚出生的小猫崽一样稚嫩，但他的绿眼睛，简直像码头上那头老狗，如果不是我跑得快，他一定不会放过我喵！”黑猫伸个懒腰，差点滚落下去，被墨菲一只手托住，干脆赖着舔了舔爪子。
恰好兽语密文失效，黑猫茫然盯着高大的人类，浑身毛发炸起向一旁逃去。
但有股莫名的亲近阻止它跑远，愣愣目送人类跳进二楼窗户。
压下密文带来的疲惫，墨菲推开祈祷室的门，秘银匕首翻转藏在手腕。
门内的景象完全出乎墨菲预想，这里没有遇害者挣扎带来的杂乱，本该泼洒一地的鲜血堆积在铁桶内，亚麻色长发的高个男人站于明亮的墙壁前作画，颜料糊成一团，在墙面上混合氧化，交织出斑驳棕褐色。
那人因房门响动停顿片刻，下一秒，他加快动作，三两笔完成画作。
画面中央的豹子口中叼着猎物，身上弥漫道道裂痕，从裂痕中生出光束照亮阴暗天空。
而在画面角落未被光芒照耀处，墨绿色裙摆露出一角，其下漫着盎然绿意，裙摆之上，蓝色的透明多足生物伸出腕足，似直指盛怒的黑豹。
这不是副普通画作，仅扫视一眼，重叠的疯狂几乎席卷脑海，喉口一阵腥甜。
墨菲皱眉不再直视，将目光放到画家身上，这人分明就是他盯上的家伙，但他打下的标记还在远方移动。
暴露了。
他当即甩出刀刃率先出击，身形如鬼魅般腾空，眨眼间墨菲成功近身，刀刃直扎入肌肉，但手下触感绵软粘稠，抽出刀刃，散发刺鼻气味的液体涌出。
不对劲。
墨菲迅速拉开身位，手腕翻转，匕首上蔓延的液体滴落地面。
画家捂着断开的手臂，挣扎着让自身喷溅的液体远离作品，大颗液体打向地面，他原本充盈的身躯逐渐干瘪。
“你是谁呢？”画家嗓音清冽悦耳，他的眼角略微下垂，与打理得当的亚麻长发一同营造出乐器般舒缓的氛围。面容缓慢枯萎，但他的表情依旧优雅温和，只是一双碧绿到沉凝的眼眸死死锁定着不速之客，其中兴味浓郁到沸腾。
墨菲本能对这人生出厌恶，他扭转匕首抵在画家喉间，“少说废话。”
画家笑容收敛，静默片刻，从外衣中摸出牛皮纸抖开，“做个交易怎么样？帮我得到她，我能给你一切渴望的「知识」。”
“嘁。”墨菲压紧匕首，“没意思…！”
他的目光陡然凝滞，牛皮纸上是位学生打扮的女士，她抱着书路过广场，目光直直看向画面之外，或者说，她恰好与作画人对视。
“哦，你认识她。”画家向前倾身，匕首刺穿脖颈，他依旧笑着，“太好了，我决定改变计划。”
液体滴答落地，皮肤溶解，眨眼间不见身影。
避开四溅的液体，墨菲蹲在雕像肩头，暂时没看穿画家打算。
这是逃了？不，绝对没这么简单。
汇集的液体剧烈震荡，一只手从中伸出，撑着地面缓缓起身。
墨菲表情难看到了极点，那是他最熟悉的一双手。
“哈哈，新身体还不错。”液体收拢，画家愉快起身，“你身上好像有特殊的眷顾，让我来顶替吧。”
“随便哪位神明，请降下目光，您忠实的仆人需要帮助~”
“你！”墨菲几近暴怒，“找死！”
画家不以为然：“又是个信仰纯粹的家伙，可惜在神明面前，你与我并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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