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泊正缓缓下楼。
身边绕行振翅的小鸟对教堂每处都观察仔细，不时飞回来喳喳叫，看到棠泊不想听，它灵活减小音量，将谄媚姿态贯彻到底。
棠泊正考虑安全问题。
她亲眼看见小鸟啄温莎，担心它到家同样不分轻重，同时，这只鸟有些过于聪明了。
“能听懂的话就叫一声。”
金丝雀停在她指尖，歪头清鸣，余音久久不散，显然，它对自己的声音满意极了，接着被手动闭麦。
“一下就好，跟着我的话，你得记住不能太吵，也不能伤人，特别是小孩子。”
小鸟嚣张的气焰渐渐熄灭，棠泊用手点点它头顶亮毛，“好聪明。”
最近总忙到极晚。
走出圣堂时，这栋高大的建筑已成为方圆几里内唯一亮着的存在。
她运气挺好，刚走出圣堂就遇到能载人的车辆。忍痛接受比往常高一倍的价格，总算踏上回家的行程。
圣堂离家不算近，任她自己在街上走，若遇到帮派争斗，怕是能再耗到天亮。
车夫一路没有说话，棠泊交完钱，点头向还守在附近的执法者致意，缓步走入廊道。
家门后果然是一片黑暗。
奥可与赛琳床边留着一盏小夜灯，两人已陷入沉睡。
一杯牛奶摆在餐桌上，棠泊轻手轻脚收拾摆好鞋子，推开卧室门。
将牛奶放在书桌，她理了理衣物，向后依在墙面，模拟器的绿芒闪过。
阿诺斯的头颅出现在丝绒毯上，他刚想抗议，看到棠泊手中抹布又缓缓闭上嘴，“干什么？”
阿诺斯挺不乐意出现，他之前身体四肢健全，想做什么做什么，到这儿后就只能躺在桌上做景观，还要看人眼色，当真憋屈。
不知道棠泊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他的意识根本没法脱离逃向最近的躯体，只能在这里干耗着。
棠泊拎起阿诺脑袋摆在窗户上，她还记得画家古怪的能力。
没有靠谱手段确保阿诺不动手脚，她与阿诺平视，轻声叮嘱，“如果你今晚动手脚，我就把你扔下去，然后让圣堂彻底斩断你的意识。”
阿诺冷笑，“你觉得凭这具身体会对我造成影响？”
他确实珍惜这具身体，但并不代表会因此受到牵制，一份意识罢了，只要他想，就能通过梦境造出无数份。
棠泊沉吟片刻，换了个方向，将阿诺放到灯架上，“我刚好缺一个夜灯，你想帮我吗？”
灯光被罩住，从空壳上的五官射出，阿诺尖叫，“别！”
意识还困在这里，他不能接受如此滑稽的处境，这与他的准则严重相悖。
棠泊勾唇，果然外观整洁度能威胁到画家。
最终阿诺静静与灯架平齐放置。新到来的金丝雀占据了他的丝绒毯，豆豆眼注视着画家的头颅，没什么反应。
夜深，棠泊不再强撑精神，入睡前，她依旧有心警惕。
可意识还是如烟雾般飘散，她来到一处广场。
天空被阴影笼罩，巨大的鸟群沉沉遮住阳光，仿佛某种不详征兆，不时有两三只离群的鸟在一道人影身边晃荡。
是画家。
画家仿佛被什么禁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是怨念看着棠泊。
梦境逐渐模糊，棠泊没办法记住太多，只隐约想起梦境中飘荡的悠扬唱诗声。
那歌声太圣洁，与阴暗的梦境并不相衬。
棠泊在刺眼日光下悠悠醒来，下意识伸出手去摸通讯器，只摸到冰凉细腻的布料。
她一下清醒，从床上坐起身，仔细扫视自己身上有无伤口。
把她拉到梦境中却什么都不做，难道在只是为了观察？
棠泊叹息，必须早日解决画家这个祸患，否则她有段时间要像今天一样警惕，这种警惕处理不当，往往会演变为习惯性神经质。
这会影响她的判断。
停在灯架上的小雀被棠泊惊醒，啾啾飞了圈又蹲回去。不知是不是棠泊错觉，在燃尽的灯架上，似乎有光芒闪烁一瞬后消失。
画家脑袋变成乱糟糟鸟窝状，一脸死意，看到棠泊苏醒，嚷嚷着抗议，“你的那只怪鸟……！算了，把我收回去！”
棠泊皱眉揉眼，不想听他聒噪，便遂了他的愿。
她走到厨房想准备早饭，接着沉默发现兄妹两个先她一步。
牛奶和面包都热着，甚至还有一碗鱼汤，大概是哪位邻居好心赠送。旁边粘着两人的字条，空白处画着个一个大大的笑脸。
棠泊拿起字条，磕磕绊绊阅读。
赛琳和奥可：姐姐，我们要去教堂学习，周末有很多老师来启蒙，免费哦，我们下午才会回来。
合上纸条，棠泊啃了口面包，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俩小孩儿照顾挺多。
世界上有这么懂事的小孩吗？对比之下，她是否有些不负责任？
浅浅反思后，棠泊拉开窗户。
楼下的守卫又少了些，为了确定准确数目，她探出身子扫视。
这一眼让她看到位意料之外的朋友。
楼下，薇拉正给守卫看证件，她蓬松的卷发高高束起，穿着耐脏的裤装，正指挥身后的帮工将她一箱箱书籍搬上楼。
不一会儿，声响停在棠泊所在楼层，薇拉的声音穿过门板，条理分明指挥工作。
忙碌得要命，薇拉锤了锤肩膀，随意打量四周，刚好与开门的人对上视线，“棠泊？”
棠泊意外点头，“好巧啊。”
隔壁的房东提过这房子租出去好久却没人住，还纳闷那位不差钱的主顾准备拿这儿做什么。
想想薇拉大学教授的身份，好像又不太奇怪。
薇拉直笑，“我说今天我那只兔子跳那么欢快，果然有好事。”
她靠着墙壁，没往棠泊房内看，反而热情邀请，“来我家看看？本来我只想在这边安置书籍，但你住这边，我又想待上几天了，可惜家具不够齐全。”
棠泊掩好门，跟着薇拉进去。
腿长的兔子在她脚边蹭了蹭，接着跳向室内。
“啊！”
惊呼传来，薇拉急忙去看，“发生什么了?”
工人的手还握着钥匙，被门内窜出的人卡住脖颈，剧烈咳嗽到脸颊通红。
他们面前是被暴力打开的门，薇拉租住后门一直锁着，这次突发奇想要收拾一下，谁知竟然窜出个怪人。
男人额角青筋突起，躁动地四处打量，“你们是谁？！”
“说！不然我杀了他！”
薇拉眉头拧得死紧，谁能知道她只是一个月没打理，租房就藏了个人，还是个疯子！
“你别急，我们马上离开，”正常人没法跟疯子讲道理，薇拉一边安抚，眼角余光搜寻最近的武器。
但令人绝望的是，这地方长时间没住人，空空如也，连个趁手的椅子都没有。
棠泊也有些吃惊，并不是因为突遭绑匪。
她曾见过这人！
男人鼻头标志性的红痣，还有眉头横着的疤痕，正是那位失踪已久，并与她曾有过交集的丹尼.米尔德。
当时克林顿为了让她辨认，曾让她看过留存的画像，还把她带去执法部仔细盘问。
但现在，这个早就死去的米尔德，竟躲藏在她的隔壁。
一股悚然感爬上心头，他藏在这里多久了？又在这儿干什么？
她猛然注意到米尔德身上污迹，斑点的血液溅射在他侧脸，竟恰好交织成线与圈，离远看，简直像彩绘上的图案。
米尔德同时注意到她，他很多天没有好好进食，或者身体出了什么状况，眼睛凸起像要炸开，激动大喊，“是你！”
他压紧刀柄，舔了舔嘴唇，“拿她换！不然我就杀了这个人！”
被挟持的工人颈部流出汩汩鲜血，被吓得瞪大双眼，一动也不敢动，死亡的阴影令他胆寒，只能期冀地看着雇主。
薇拉当然不肯，她心中气愤，抬手挡在棠泊前面，“你压根没想交涉，就算她过去，你也不会放人的。”
“是又怎么样？”红色光芒蔓延上刀刃，米尔德嘴角扯开。
薇拉呼吸微滞，当即认出米尔德在做什么，那是秘质，这家伙竟然还是个启示者！
就算只是一阶启示者，在攻击型秘质加持下也能放倒她们所有人！
情况危急，薇拉当即想到楼下的执法者，她一步步后退，依旧牢牢挡在棠泊身前。
棠泊微微用力压住薇拉手臂，向她摇头安抚，直与米尔德对上视线。
触及对方眼中疯狂，她向前一步，手中攥着紧急从墨菲那里紧急置换来的秘质。
灰色秘能流转在刀面，像滑过道道嗜血的光。
才一阶启示者，连秘能都用不熟呢。
[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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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个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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