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棠泊尝试着抬了抬脚尖，没抬动。
黑色的豹子像只大型犬，尾巴一点一点，粘人得很，覆着软肉的大爪轻轻压着她小腿，眼中求触摸的信号几乎化作实质。
额。
棠泊尝试着压了压黑豹头顶的软毛，低低喊道：“你好，索勒斯？”
“吼~”闷雷般低沉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凶性却没减下多少，索勒斯低下脑袋舔爪子，顿觉有些丢豹脸——它在学着撒娇，可惜没夹住。
很快它就不用思考豹生了。
它的主人将逃逸的玛莎丢到一旁，转而拎起索勒斯的后颈，修长五指绷紧，靠蛮力将这只无耻且没有眼色的家伙丢开，语中稍有怒意，“下次找你算账。”
索罗斯没反应，尾巴尖没被拽开，直接放弃挣扎。
利珀卡毫不客气动用秘能拖黑豹消失。
“哈哈哈。”金帕笑得直不起腰，站在一旁都替利珀卡感到不自在，特别是这人平时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被索勒斯一通捣乱后咬牙切齿。
他手上没闲着，三两下将玛莎绑的严严实实，打趣道：“利珀卡，还记得你上次嘲讽隔壁教堂的新人连宠物都管不好吗？”
明明话题与棠泊无关，她多少还是感到些许尴尬，恨不得金帕少说两句，“前辈，我们是不是还有些工作没做？”
再皮下去真的不会被打吗。
“啊对，还要清空这片区域的死灵。”金帕摸了摸下巴，干脆直接换了话题，“让他在这儿看着，我带你去！”
带领棠泊找到最近的哨亭，金帕颇有前辈精神率先展示。
随着秘能流动，矮小的石桩生长变大，外形逐渐与门房相似，可供进入。棠泊再次被秘能的运用途径震惊，“前辈，这是什么原理？”
金帕推开门，“问到我了，平时没怎么注意这些。”
“如果要我猜的话，大概跟幻象与折叠空间有关？文史部那边有详细记载，我们只需要会操作就行了。”
棠泊点头，跟着挤进了屋子，这哨亭看着不大，内里容纳的东西却足够丰富，桌面摆着补给清单，墙上悬挂着一只疑似秘质的钟表，规律的哒哒声回荡。
“不过我知道这只表的原理，”金帕取下表对准时间，念出道密文，接着再次将时间调整到恶灵出现的节点，也就是那个孩子被波及成为恶灵的时间点。
无形之术影响哨亭，固执走着错误时间的钟表不再转动，表盘不时发出剧烈的咔咔声，最终猛地停滞。
金帕示意棠泊凑过来看，他擦下钟面玻璃罩上蒙有的灰尘，屈指轻轻敲击。一圈又一圈绿色涟漪荡开，表针开始缓慢转动，“好了，跟着它走就对了。”
“我们都叫它报丧妖精，还记得来的时候我说的兰普山谷吗？制作这种表最重要的材料就来自那边。传说只要在无月之夜跟着最悲痛的哭泣声前行，捡到有鸟栖息的树下裸露的黑石，用黑石作针制成钟表，钟表会拥有为亡者引路的资格。”
“使用得当，它能为我们指引死灵的位置。”
听起来又是一件规范化使用的秘质，棠泊想到同样出自智慧圣堂且是钟表形制的「月神恩典」，对背后隐藏的秘质规则更加好奇。
两者使用条件与作用能力大不相同，但她似乎能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相似。
“又在琢磨什么？”金帕弯眸在棠泊面前挥了挥手，“你可以尽情问我，虽然我不太懂，但我也能帮你问问别人。”
棠泊回神，接过递来的报丧妖精，“我在秘质与信仰的关系。”
“我曾遇到过一个疯狂的信徒，他有纯粹的信仰，却因容纳了错误的秘质发狂，他信仰的神明不再回应他。我们又必须不断和秘质打交道，要怎么挑选合适的秘质呢？”
“这是两个问题，”金帕清理着沿途的死灵气息，一边分心解释，“启示者容纳不同路径的秘质需要格外慎重，生命途径的秘质包容性强，不论强弱都是启示者首要选择，而回转途径神明式微，又会不断腐蚀人心中执念，更容易引人疯狂。”
“当然，更少的上任主人残余也是关键，如果心智不够坚定，很容易被上面残余的执念侵蚀，然后发狂。女神告诉我们要不断接纳自我，更少依赖秘质与秘能。”
“第二个问题，神明从不会向信徒施以援手。”金帕语气严肃，右手按在棠泊肩膀，示意她一定谨记，“回转途径没有教堂负责引导，所以没处了解这些知识。”
“棠泊，如果你听说有神明直接沟通信徒，或者许下好处，立刻远离，那些都是邪神，祂们或许掌握了零星权柄，或许只贪图投机者的灵魂，祂们不能靠信仰稳固自身，只有吞噬一切才能苟延残喘。所以，无论祂们许下什么、做了什么，最终目的一定是信徒的生命。”
“这世上只存在有八位正统神明，八位神明之外笼络信徒的存在即是邪神，祂们就是我们的敌人。”
邪神？
与金帕凝重的目光对上，棠泊沉默，不知说什么好。她是该庆幸墨菲那小子没接受过正统教育，否则，她可能连唯一一个信徒都忽悠不来。
下一位可不一定这么好运，再忽悠信徒时，她一定收着点。
金帕没发现棠泊一瞬的不自然，刚才的话只是新人的例行培训，顺带加了一点点自己的理解。
他低头看着‘报丧妖精’的变化，张扬的眉目紧紧拧着，在确定了什么之后，他毫不犹豫向棠泊递出掌心，“嘿，情况有些不对，抓紧我。”
棠泊不明所以，索性迅速抓住金帕，尽力避免打断他的思维，温暖的触感自手心一圈圈返还，随天色暗去逐渐降临的冷意倏然消失。
她也抓住了那点突兀，猛地转过头看向神色凝重的同伴，“伦德市的风有这么冷吗？”
除非位置特殊，伦德市永不停歇的雾气会为它递上潮湿宜人的气候，但现在，随着夜幕降临，刺骨的寒意四散钻入行人身体，她们这一路鲜少看到游荡的居民，也就无从得知当地的情况。
干燥随冰冷一同降临，棠泊呼吸间都开始冒出雾气，蒙蒙飘在两人之间，若不是手心不间断传来的温度，她大概会被冻得手脚一同麻痹。
这时候顾不上生疏远近，她朝金帕靠近了几步，空闲的那只手缩在衣兜内，尽可能多收集点热量。
金帕手心紧了紧略作安抚，他口中念出密文，等秘能逐渐生效后看向棠泊，“别怕，只要我在，就能抵消异样。”
成熟的启示者不仅需要学会与秘质打交道，同样还要分出心力学习凝练秘能、掌握更多晦涩密文，作为其中佼佼者，金帕身上有种蓬勃的自信，如果他想，他散发的温暖能让所有人免于不安。
热烈的红发与蜂蜜般温暖的眼眸交相映照，太阳一般的温度迅速逼退寒冷，棠泊怔愣片刻，“前辈，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看起来特别靠谱？”
“是吧！其实不止看起来哦。”金帕一手抓着棠泊手心，另一只手扒拉着‘报丧妖精’，口中念念有词，“那群家伙矜持得很，我就喜欢你这种直率的赞美，该夸的时候就夸一夸好吗？”
那是因为这里的人们大多是矜持的风格！
棠泊心中默默腹诽，就她这几天的观察，大家的情绪都不太外放，对社交距离也很在意。
虽说不像利珀卡那般冷得极端，可让他们说一些肉麻的奉承话才是要了命，要含蓄嘛。
又向金帕身边缩了几步，棠泊才感到寒冷不那么难熬，她抬手帮着托着逐渐沉重的钟表，好笑着开口：“前辈，你是不是特别爱逗人？”
就他这不放过每一个笑点的性格，吓到人也很正常。
“额，大概？”许久没受到调侃，金帕真心觉得高兴，越发感到得遇知己，他就喜欢这样有来有回的沟通！
可惜现在没机会跟好知己畅聊，未知的危机正在逼近，在他的秘能范围之外，墙上与地面已经覆满白霜，水汽越发稀少。
“在地下。”棠泊语气肯定，毫不犹豫拉着金帕后退两步，语速飞快总结，“我看到了死灵身上的回转气息，底下有个大家伙。”
不过多时，不用棠泊提醒也能看到异样，土地颤动，浮尘在空中飘荡，又在某个瞬间飞快下落，循环往复。
金帕已经绷紧身体，犹显瘦削的身体蕴满力量，一簇簇秘能缠绕在棠泊身周，随时准备带着人避开危险。
谈笑时的孩子气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往直前的少年锐利，棠泊虽然一直称他为前辈，但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感受到了少年身为执法者的天分与实力。
生命秘能缠绕在手腕，他猛地用力，仅凭指尖的力量将怪物贯穿在原地。
无需密文辅助，雷电如长矛般缠绕，秘能迅速攀附，从怪物被割开的皮肤迅速聚拢刺入，一击接着一击，庞大的触肢哀叫着崩溃，让怪物完全没了施展的空间。
‘傀儡剧院’没办法帮忙，棠泊又没学到什么攻击性的秘能，便抽出记录册，躲在安全点观察起怪物的身形，迅速描摹于纸上。
那是只巨大的团状生物，明明身着坚硬的鳞甲，却又有软体动物的灵活，几只硕大的触手在地上乱飞，被金帕挨个砸入地面，直到动弹不得。
硬要说个归宿，简直像蛇和章鱼的结合体，棠泊一面分心记录，边灵活离开攻击飞溅范围，在纸上记录分栏下‘能操控湿度、温度’等特性。
红发少年又一次捶下触手，趁着躲避间隙想要为棠泊附上防御秘能，却看到她精准避开攻击，唇角笑意愈发灿烂，“反应速度真不错。”
一团秘能送到棠泊眼前，湿润的水汽与皮肤紧紧相贴，瞬间填平身上疲惫。
［收录秘质‘鹿的呼声’信息，点击后展示］
棠泊抬头看去，见一尊缠着荆棘的斜十字雕塑浮现在少年身后，一朵朵红到耀目的玫瑰绽放，像他的红发一般夺目。
秘质肃穆平静，为少年添上抹神圣光辉。
修长手指攥紧秘质，血液为蔷薇花瓣染上艳色，利斧般劈向暴起的触手，荆棘刺破怪物鳞片，刮下大团血肉，伴随着凄厉惨叫，肉块崩散。
“看着厉害，这就结束了。”金帕意犹未尽，语调上扬，“等你成为二阶的启示者就能对付它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十字雕像上荆棘愈发绚烂，怪物触肢干瘪枯萎。
“咦？”十字旋转着飞回金帕身侧，混乱触肢中心竟团着个干瘦的老人，他没有丧失意识，跪在地上摸索着画下文字。
“试验失败…未感知神明意识，请求回收……
[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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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报丧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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