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腐烂堆积的叶片，棠泊慎重转身，又一次打开模拟器查看地图，尽管没有模拟器的提示，但眼前的状况明显很不对。
她已经两次走过这片被阳光照射的巨大湖岸，粼粼波光折射到两旁高大树木，翠绿与深蓝交汇，昭示这儿与众不同。
不愧是神明的居所，就算出现精灵她都不会感到惊讶。
“有个问题。”棠泊不自在转眸，看向愈发沉默的男子，“有什么在阻拦我们离开。”
墨菲蹙眉，只点头作为回应。
想离开这儿，她要找到地图上标注的初始位置才能打开一道门，但现在，她一直绕着湖转圈，空气寂静，她愈发感到不安。
尽管有心理准备，她还是低估了蔽所的危险程度。
“嗨~”少女声音回荡。
棠泊诧异回头，身旁墨菲已握紧匕首，显然也听到了，无波的湖水突然汹涌，一道银色身影踏过浪花，最终稳稳停在靠近两人的湖岸。
这人眸发皆是银色，瞳孔景色深不见底，细看似乎是一圈圈倒影，圈得人晕眩。
棠泊猛地回神，警惕错开视线，“是阁下在阻拦我们？”
神明现身会给人带来难以忍受的混乱，这少女只瞳孔特殊，极大可能同她的马甲一样是位神使，身份相当，能沟通才对。
少女看出棠泊疑惑，浅浅勾唇，眨眼间搭上棠泊肩膀，疑惑俯身感受气息，“好香，很熟悉的味道。”
一语毕，又如流光般在对岸现身，速度快到无法用眼睛捕捉。
银发少女嫌弃扇风，“旁边的味道好难闻，又是死亡秘能。”
这人表现何其夸张，棠泊无语抿唇，她和墨菲走的道路相近，没道理差这么多，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抬手扫去颈间残留的气息，厌恶皱眉：“随意评判别人的气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少女勾起指尖卷卷头发，语气纯真，“你是不是想说这样会被打？想动手？”
“略略，”她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指尖夹出银色亮片，“可是我好像更强哦，放心，我不是哥哥那种坏人，不会要你们性命。”
“只是需要你们乖乖的。”
迎着少女笑盈盈的眼睛，棠泊退后一步，丝丝寒意涌上心头，突兀的崩溃情绪蔓延。
以她的能力，随便来个能力者就能把她碾死，为什么要不自量力跑来蔽所。
比棠泊体温略低的指尖弯曲用力，手腕一重，她怔愣转头，发现自己已经被惯性拉到墨菲身旁，对上墨菲冷冷的目光，她竟然从中看到些许情绪，虽仍旧无言，其中担忧却不言而喻。
棠泊脑海滑过一个念头——有机会得让墨菲多开口……
这一打岔，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劲，少女银色的瞳孔有如漩涡凝结，轻易勾起人心中扭曲和脆弱，让她不禁自暴自弃。
仔细想现在情况，就算她还不是能力者，有模拟器在，能短暂借用神明的能力，对上神使怎么说也有一战之力。
就算打不败人家，最起码可以逃跑的嘛。
墨菲无从得知棠泊想法，只当她能力被克制，权衡眼下困境后暗自作出决定：“我来拦下她，你先离开。”
“不行。”棠泊立刻拒绝：“我不会丢下你。”
承诺太干脆，墨菲心头些微触动，最终抿唇：“我的死亡并非真正死亡，由我留下能拖延时间，还没有损失。”
棠泊端起架子：“闭嘴。”
能复活不代表不会死，她讨厌不珍惜生命的人。
警告的目光下，墨菲不再言语，心中泛起迷茫，自他年幼时起，结社里的老祭司时常指派他执行危险任务，起初会恐惧，但即使敌人的利刃刺穿心脏，他依旧能再次复苏，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无法重视自己的生命。
棠泊看向少女，“刚才不知阁下身份，有些冒犯，但阁下先攻击，我们也不必讲求礼仪。”
事实上，就在少女的攻击锁定她后，少女的一部分信息已经激活：
「欺诈之徒-银
特性：于瞳中的循环，指向镜面倒影（活动范围有限）
等阶：神使（1/2）
注：小心祂的眼睛，祂能借此看清你心中所惧。」
综合来说，少女更偏向于精神攻击。
把模拟器储存的卡牌看过一遍，棠泊已经有了对策。
她不打算分出胜负，能破了幻境离开蔽所就行。
迎着少女新奇的目光，棠泊勾唇，卡片转化出新得来的秘质，掌心翻转，缠着电光的蓝芒摄入湖面。
「秘质：月神恩典
品阶：第三等阶
特性：非等价交换（收取一定概率的代价，赐予不相同概率的结果）
负面影响：秘质生效后24小时内，无法接触一切会带来厄运的物品。」
这是西里.莱斯利从智慧圣堂换来的秘质，负面效果在可接受范围。
棠泊以沟通神明的竖琴为抵押，换取短暂调动风暴秘能的能力。她要赌少女依赖湖面对敌，要知道，湖面也能掀起风浪。
正如棠泊猜想，少女手中银刃随湖面一同破碎，连身形都难以稳定，她显然被激怒，恨恨扬起双手，破碎的镜片朝四面射去，“我讨厌你。”
碎片太多，速度又快，棠泊几个跳闪躲过大部分，干脆与墨菲拉近距离，实在躲不完准备将伤害一并挡了。
群攻技能真难对付，棠泊不断调整能量卡，尽可能使用最有力的技能。
碎片又细又薄，轻而易举能刺穿皮肉，她听到墨菲以匕首击飞镜片的声音，极度紧张下，几乎能看清镜片飞行的轨迹。
可是她躲不过去，她还不够快，更不够强，只能站在原地承担伤害。
嘭！
利刃逼近又化作银光掠回，最终与巨浪相撞，没一个扎在她身上。
棠泊讶异看去，只见银发少女表情委屈，说出的话过分惊悚，“等着，我一定会抓到你，弄碎我的镜子，我要把你锁到湖里。”
语罢湖面涟漪如镜片碎裂，眼前场景一换，哪还有湖水影子。
感情都是幻境，棠泊扬手抹去额角擦伤渗出的鲜血，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激动。
风暴秘能搅碎了伪装成湖的镜面，没有幻觉影响，能出去了。
她展颜看向墨菲，“走吧，我说了不会丢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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蔽所的道路最终停在一处昏暗巷角，这儿离棠泊的家还有几里距离，而附近居民区密集，没人会注意突然出现的两人。
棠泊打算结束今夜份的冒险。
「倒计时：00:30:12」
天要亮了。
“咳，”棠泊停下脚步，盯着亦步亦趋的跟随者，“你没地方去吗？”
墨菲抬眼，沉默且执拗，“神明没有让我离开。”
“嘶……就站在哪儿。”棠泊兀自迈出几步，“我有我要做的事，时机合适我会叫上你。”
确定墨菲没跟上，她暗暗勾唇，脚步愈发轻快，四处打量着家附近环境。
她的房子位置不算极佳，最起码离医院、教堂、学区都不近，但因着是住宅区，附近的基础设施还算齐全。
伦德市身为海港城市，不住有咸风拂面，温度有点低，空气中凝结着丝丝雾气。
隔着若隐若现的雾丝，墨菲那双锐利金眸愈发暗淡，侧脸线条锐利，他又拉上了那顶宽大的斗篷，遥遥望去，像是隐在暗处的恶犬。
分明是幅极不好相与的模样，但渡过一夜惊险，棠泊很难升起惊惧情绪。穿好神使马甲，她还能尝试和墨菲交个朋友。
打开模拟器，她触碰信徒卡牌，升腾的能量自指尖流动，心念传播：离开，休息。
墙角灰色发丝抖动，几乎隐在雾中的男人眸中凝视堪称灼热，没看太久，抬脚消失在巷尾。
还算听话。
棠泊自顾走到拐角，一家名叫海湾面包店的小店刚巧打开门，将她惊了一下。
老板是个面容和善的女人，口中话语爽利活泼，“你是我今天第一位顾客吗？感谢女神让我们相遇！”
玻璃后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甜品，丝丝香味萦绕在鼻尖，轻易能让人食欲大开。
这儿的人还真是张口闭口不离神明，但并不讨厌。
“我想要那个。”随意数出几枚铜币，棠泊倚着售卖窗口，眼前是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孩童嬉笑打闹，不时有几名工人结队走向远处浓烟滚滚的工厂，生活并不轻松，但没影响他们身上的蓬勃生机。
她伸了个懒腰，勉强打起精神，经过混乱漫长的夜晚，可算能回去睡一觉。
光明神的力量逐渐占据主导，阳光缓慢透过树荫洒落在墨菲侧颊，他三两步跃上不算矮的楼层边缘坐下，抬手拉下兜帽。
在仅能模糊看见棠泊的裙摆的远处，墨菲暗自揣摩着棠泊的想法。
一只渡鸦扑簌着翅膀同样落在房沿，歪着脑袋啊了声，静静驻足原地。
这种黑乎乎的玩意儿向来爱往他身边凑，墨菲心情不错，伸手捋顺渡鸦脑袋上翘起的几根羽毛，后者又啊了两声，横着跳到一旁。
“祂买了什么？”直到完全看不到人，墨菲垫着脑袋躺在屋顶，对渡鸦自言自语。
阳光穿透最后的薄雾，他悄无声息跳到地面，再次拉上兜帽。这次，那只浑圆的渡鸦抓着他的肩膀，没有离开。
擦肩飘来几道夹杂着惊疑的讨论，“听说了吗？市政厅前有具可怖尸体，传说是不洁的信仰渗入西奥兰带来厄运，教堂都提议夜晚非必要不可外出。”
“啊！”
讨论者被渡鸦粗粝的嗓音吓到，疾步远离这瞧着古怪的黑袍人。
墨菲指节曲起警告敲敲鸟喙，若有所思望向远处照着圣洁光芒的建筑，不洁的信仰？伦德的暗处早就泥泞遍布，不速之客会怎么搅动泥潭？
想起那位神明，墨菲拉低帽檐，无声接近市政厅。
墨菲（委屈）：不是说不丢下我吗？[爆哭]
棠泊（冷漠脸）：不好意思家里没你吃的米[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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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遭遇神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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