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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雪地里的星光

元旦刚过,城市就落了场像样的雪。林微然推开办公室的窗,看见屋顶积着层薄白,楼下的银杏枝桠裹着雪,像糖霜捏成的艺术品。手机震了震,是陈亦舟发来的照片——他家阳台的薄荷盆被雪盖着,只露出点干枯的茎叶,配文:“等春天醒过来。”

她笑着回复个“加油”的表情,转身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陈亦舟穿着件深色羽绒服,脖子上绕着条灰色围巾,手里拎着个保温袋:“刚在楼下买的糖炒栗子,热乎的。”

栗子的甜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漫开来。林微然接过保温袋时,发现他围巾的边角有点起球,毛线磨得毛茸茸的,像只被揉旧的小熊。“这围巾戴了好几年了?”她忍不住摸了摸。

“大学时我妈织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拽了拽,“洗得有点变形,但暖和。”

林微然忽然想起自己衣柜里也有条同款灰色围巾,是去年冬天在夜市买的,总觉得不够暖,一直压在箱底。“下午午休,要不要去天台拍雪?”她剥开颗栗子递给他,“你的老相机应该喜欢这天气。”

天台的雪没被人踩过,白得晃眼。陈亦舟把相机包放在雪地上,掏出那台铜绿老相机,镜头对着远处的写字楼——玻璃幕墙上的积雪正慢慢融化,往下淌的水痕像幅抽象画。“你站到那边去,”他朝角落的雪堆抬下巴,“红围巾配白雪,肯定好看。”

林微然愣住:“我没带红围巾啊。”

他忽然从包里翻出条酒红色围巾,毛线织得很密,边缘绣着朵小小的雪花。“上周路过手工店看见的,”他走过来帮她围上,指尖擦过她的耳垂,带着点凉,“觉得比灰色衬你。”

围巾上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林微然看着他后退几步举起相机,忽然发现他自己还围着那条起球的灰围巾,在白雪里像个沉默的坐标。快门响的瞬间,她故意朝他眨了眨眼,看见他嘴角的笑意落在雪地上,像撒了把碎糖。

下午开年度总结会,林微然总忍不住摸脖子上的红围巾。陈亦舟坐在对面,汇报市场部数据时,目光偶尔扫过来,带着点“好看吗”的试探。散会时,总监拍着她的肩说:“小林这条围巾不错,冬天就得亮点的颜色。”

她的脸有点烫,转头看见陈亦舟正低头收拾文件,耳尖红得像被雪冻过。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落在玻璃上,把他的侧影晕成了幅毛茸茸的画。小寒那天,林微然的手指冻出了冻疮。

早上画设计图时,笔尖总不听使唤,指腹的红肿处碰着鼠标垫,疼得她龇牙咧嘴。陈亦舟端着咖啡过来时,正好看见她往手上哈气,眉头一下子皱起来:“怎么冻成这样?”

“可能是昨天在天台玩雪玩的,”她想把手藏到背后,却被他拽住了。他的掌心很暖,裹着她的手轻轻搓着,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玻璃。

“等我一下。”他转身跑回工位,很快拿来个金属小盒子,打开是只复古暖手炉,铜面上刻着缠枝纹,里面装着烧红的炭,正冒着热气。“我爷爷留下的,”他把暖手炉塞进她手里,“比充电的持久,揣在兜里能暖一下午。”

暖手炉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熨帖着冻僵的指尖。林微然看着他额角的薄汗,忽然想起他昨天在天台为了找最佳角度,手在雪地里埋了半天,指关节冻得发红都没说。原来有人的关心,总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像这暖手炉,默默烧着自己,却把温度都给了你。

中午去食堂打饭,陈亦舟非要替她端餐盘。“你手不方便,”他把餐盘放在桌上,特意多要了份炖萝卜,“热汤菜暖身子,多吃点。”

萝卜炖得烂熟,汤汁里飘着葱花。林微然舀了一勺,忽然发现他自己的餐盘里几乎全是素菜,唯独那碗萝卜,他一口没动。“你怎么不吃?”她夹了块给他。

“我不爱吃萝卜,”他笑着摆手,“但知道你喜欢。”

林微然的心里忽然涌上股热流。原来他连这种随口提过的喜好都记得——上周在火锅店,她随口说冬天就馋炖萝卜,当时他正低头涮毛肚,她还以为他没听见。

下午的设计评审会开到很晚,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林微然揉着冻得发麻的脚踝,忽然看见陈亦舟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双棉拖鞋,粉粉的,上面印着小熊图案。“楼下便利店买的,”他把拖鞋放在她脚边,有点不好意思,“看你总跺脚,肯定冻坏了。”

拖鞋里还塞着暖宝宝,踩上去像踩着团云。林微然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忽然想起他围巾上的起球——原来他对自己总是将就,却把所有的细致都给了她。周末的雪下得更大了,陈亦舟约林微然去公园堆雪人。

他穿着件军绿色大衣,背着相机包,手里拎着个水桶,里面装着胡萝卜和煤球。“我爸说堆雪人必须用真胡萝卜当鼻子,”他把水桶往雪地上一放,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开,“才有灵魂。”

林微然刚滚好一个小雪球,就被他偷袭了——团雪砸在背上,凉丝丝的。她转身抓了把雪追过去,却被他拽着围巾拉进怀里。雪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他低头时,鼻尖差点碰到她的额头。

“别动,”他从口袋里掏出胶片机,快门“咔嚓”响了一声,“这张肯定好看。”

林微然抢过相机要删,却被他按住手。“删不掉的,”他笑着说,“胶片的好处就是,拍了就不能反悔。”

两人堆的雪人歪歪扭扭,胡萝卜鼻子插得有点歪,煤球眼睛一大一小,却莫名透着股可爱。陈亦舟从包里翻出顶红色毛线帽,戴在雪人头上——是他那条红围巾的配套款,原来他早就买好了。

“像不像我们?”林微然指着雪人,“一个戴红帽,一个戴灰围巾。”

他忽然从相机包拿出个相框,里面嵌着张泛黄的旧胶片,是几十年前的雪景,两个小孩在堆雪人,姿势和他们现在一模一样。“上周整理我爸的老照片发现的,”他把相框放在雪人旁边,“觉得缘分真奇妙。”

夕阳把雪地染成橘色时,陈亦舟忽然说:“去我家煮火锅吧?我买了羊肉卷。”

他家的厨房飘着羊肉的香,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林微然坐在餐桌旁,看着他系着围裙切菜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景很像幅老电影画面——窗外的雪,锅里的汤,忙碌的人,还有墙上投下的暖黄光影,都带着种让人安心的温柔。

“尝尝这个,”他夹起片冻豆腐放进她碗里,“我妈说冻豆腐吸汤,冬天吃最香。”

豆腐的烫混着麻酱的香,在舌尖慢慢散开。林微然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地铁里的慌乱,想起露台上的月光,想起雪地里的快门声——原来爱情从不是轰轰烈烈的告白,而是有人愿意在寒冷的冬天,为你生一炉火,煮一锅汤,把所有的风雪都挡在门外。大寒那天,公司组织去滑雪场团建。

林微然穿着笨重的滑雪服,刚站稳就摔了个屁股墩。陈亦舟滑过来扶她时,自己也没站稳,两人一起滚进了雪堆里。他的围巾缠住了她的头发,她的手套蹭掉了他的眼镜,两人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都笑出了眼泪。

“我教你,”他把她拉起来,握着她的手放在滑雪杖上,“膝盖弯一点,重心放低……对,像这样。”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呼吸落在她耳边,带着点薄荷糖的清凉。林微然跟着他的节奏慢慢滑,雪沫子溅在脸上,凉丝丝的,心里却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中午在休息区喝热可可时,陈亦舟从包里翻出个东西,是个银色的小盒子,打开是枚项链,吊坠是片雪花,水晶做的,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手工店的老板说,这叫‘永恒雪’,”他把项链戴在她颈间,指尖拂过她的锁骨,“像我们的故事,不会融化。”

林微然摸着雪花吊坠,忽然看见他手机屏保换了新照片——是那天在公园堆的雪人,红帽灰围巾,背景是漫天的雪。原来有些瞬间,他早就悄悄存进了心里,像这雪花吊坠,永远晶莹。

傍晚返程时,车窗外的天空放晴了,星星亮得像撒了把盐。陈亦舟忽然指着窗外说:“你看,猎户座出来了,像不像路灯?”

林微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三颗亮星连成一线,在深蓝的夜空里格外醒目。“像,”她靠在他肩上,“像我们第一次在地铁里遇见时,站台的灯。”

车在雪地里慢慢行驶,车厢里的暖气很足。陈亦舟从包里拿出本新的胶片册,封面是他们堆的雪人,上面写着“冬之章”。“等春天来了,”他翻开第一页,贴着张滑雪场的拍立得,两人笑得一脸傻气,“我们去拍樱花,去种新的薄荷,去……”

“去天文台看星星,”林微然接过话,“你说过的,春天的星星最亮。”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雪落:“好,都听你的。”

车窗外的雪还在反光,像片没有尽头的银河。林微然摸着颈间的雪花吊坠,忽然明白,所谓冬天,不是为了冻结所有故事,而是为了让相爱的人靠得更近,让藏在心底的暖,在寒风里开出更美的花。

而那些雪地里的脚印、暖手炉的温度、胶片里的笑容、星光下的约定,都变成了这个冬天最亮的光,照亮了两个互相依偎的灵魂,也照亮了他们一起走向的,满是希望的春天。小年那天,林微然在衣柜深处翻到件旧毛衣。

米白色的羊绒衫,袖口磨出了细毛,领口还沾着点洗不掉的咖啡渍——是去年冬天加班时洒的。她刚把毛衣搭在臂弯里,陈亦舟的消息就弹了进来:“我妈寄了箱汤圆,黑芝麻馅的,晚上来我家煮?”

他的公寓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是早上刚拖过地。陈亦舟系着条印着小熊的围裙,正蹲在厨房整理食材,窗台上摆着两盆水仙,花苞鼓鼓的,像藏着春天的秘密。“我妈说黑芝麻馅要煮浮起来才好吃,”他举着锅铲回头,眼里的笑意比灯光还暖,“你帮我尝尝生熟?”

林微然咬了口刚捞起的汤圆,芝麻馅烫得她直哈气,陈亦舟赶紧递来杯凉水,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嘴角,像片雪花落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却让人心里发颤。“慢点吃,”他笑着擦掉她嘴角的糖渍,“锅里还有一大碗。”

吃完饭收拾碗筷时,林微然看见沙发上搭着件深灰色毛衣,针脚有点歪,袖口绣着个小小的“舟”字。“我妈织的,跟我那条围巾是一套,”陈亦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有点不好意思,“说让我冬天穿,暖和。”

她忽然想起自己那件米白毛衣,犹豫了下,还是从包里拿出来:“这件……你穿会不会太大?”

陈亦舟接过毛衣比了比,肩宽刚好合适,只是长度盖过了臀部。“挺好看的,”他套在身上转了圈,羊绒的柔软衬得他眉眼更温和,“比我的灰色显年轻。”

林微然看着他穿着自己的旧毛衣,忽然觉得这件沾着咖啡渍的衣服,好像有了新的意义——就像那些被时光磨旧的物件,因为有了彼此的温度,反而变得更珍贵。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陈亦舟打开投影仪,屏幕上开始放《情书》。藤井树在雪地里喊着名字的画面亮起时,他忽然说:“明天去拍雪景吧?就去学校的操场,像电影里那样。”

林微然笑着点头,手里的热可可冒着热气。她看着屏幕上飘落的雪花,看着身边穿着她旧毛衣的男人,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像被裹进了层温暖的羊绒里,所有的寒冷都被挡在了外面。除夕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公司提前放了假。林微然刚走出写字楼,就看见陈亦舟站在雪地里,手里拎着个纸灯笼,红绸面的,上面画着星星月亮。“市场部剩下的材料,”他晃了晃灯笼,烛火在里面轻轻摇,“晚上去露台挂?”

露台的雪没被人踩过,白得像张宣纸。陈亦舟踩着梯子把灯笼挂在月亮长椅旁,烛光透过红绸面,在雪地上投下片温柔的光晕。“小时候总在院子里挂灯笼,”他扶着梯子往下看,“我妈说红灯笼能照走晦气,来年顺顺利利。”

林微然递给他杯热红酒,肉桂的香混着果香漫开来。“尝尝,”她笑着说,“我加了橙皮,比酒吧的甜。”

他抿了一口,忽然从包里翻出本老相册,封面是红色的绒布,边角磨得发亮。“我爸的,”他翻开第一页,是张泛黄的黑白照,年轻的男人抱着个婴儿站在雪地里,背景是盏红灯笼,“这是我满月那天,我爸说雪地里的灯笼最亮。”

照片一页页翻过,有他第一次学走路的蹒跚,有小学时戴红领巾的严肃,还有高中时在雪地里堆雪人的傻气。最后一页贴着张便签,是他母亲的字迹:“2025年冬,舟舟带女朋友回家看雪。”

林微然的心跳漏了半拍,抬头时撞进他带着期待的眼睛。“我妈说,”他挠了挠头,耳尖红得像灯笼,“年后有空的话,要不要……跟我回趟老家?”

远处的城市亮起了万家灯火,灯笼的光落在他脸上,像给这个瞬间镀上了层金边。林微然想起他围巾上的起球,想起他煮汤圆时的认真,想起老相册里那些被时光珍藏的瞬间——原来有些约定,早已藏在日复一日的温柔里,像这雪地里的灯笼,默默亮着,等你点头说“好”。

“好啊,”她笑着点头,“想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陈亦舟忽然伸手抱住她,灯笼的烛光在两人身后摇晃,把影子拉得很长。“我家院子里有棵老槐树,”他的声音闷闷的,埋在她的发顶,“春天会开满花,到时候我们在树下拍胶片。”

雪落在灯笼上,簌簌地响,像首温柔的歌。林微然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热红酒的香,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因为有了身边这个人,有了这盏雪地里的灯笼,有了那句“跟我回家”,变得无比圆满。除夕夜,林微然是在陈亦舟家过的。

他的公寓被红灯笼和春联装点得喜气洋洋,厨房的锅里炖着排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陈亦舟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林微然则坐在餐桌旁贴福字,福字倒着贴,寓意“福到”。

“我妈视频指导的,”他端着盘红烧鱼出来,额角带着薄汗,“说年夜饭必须有鱼,年年有余。”

餐桌被摆满了菜,红烧鱼、炖排骨、炸藕盒……全是林微然爱吃的。陈亦舟开了瓶红酒,倒在两个高脚杯里,杯口沾着点糖霜,像落了层细雪。“新年快乐,”他举起杯子,眼里的光比烛光还亮,“希望新的一年,能和你看更多的星星,拍更多的胶片。”

林微然碰了碰他的杯子,酒液晃出细碎的光:“希望我们的薄荷能长满露台,向日葵能开成花海。”

窗外的烟花突然炸开,绚烂的光映在玻璃上,像幅流动的画。陈亦舟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是本新日历,封面是他们在滑雪场的合照,两人笑得一脸傻气,背景是漫天的雪。

“每一页都标了值得纪念的日子,”他翻开第一页,1月15日旁边画着个相机,“这天是我们第一次在天台拍雪。”2月14日画着颗心,“想和你过第一个情人节。”3月20日画着株薄荷,“该种新的种子了。”

最后一页画着两个小人,站在开满花的露台上,头顶是片星星,旁边写着:“想和你过很多很多个冬天。”

钟声敲响十二点时,烟花在夜空里开得更盛。陈亦舟牵着林微然的手走到阳台,雪还在下,却不觉得冷。他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里有红酒的香。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很轻,被烟花声盖得有点模糊,“遇见你之前,我总觉得冬天很长,长到像过不完。但现在觉得,冬天很短,短到不够用来和你看雪、煮汤圆、数星星。”

林微然靠在他怀里,看着烟花在夜空里绽放又熄灭,忽然明白,所谓幸福,不是躲过所有的风雪,而是有人愿意陪你在雪地里踩脚印,在露台上挂灯笼,在年夜饭的餐桌旁说“明年见”。

而那些旧毛衣的温度、雪灯笼的光、老相册的故事、新日历的约定,都变成了这个冬天最暖的光,照亮了两个互相依偎的灵魂,也照亮了他们一起走向的,满是希望的春天。

当第一缕春风吹化积雪时,林微然知道,新的故事,已经在雪地里埋下了种子,只等春雨一浇,就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的模样。大年初三,陈亦舟带着林微然回了老家。

火车在雪地里行驶了三个小时,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变成了矮房,最后连成片的麦田都盖上了雪被,像铺了层厚厚的奶油。陈亦舟靠在她肩上打盹,睫毛上还沾着点旅途的疲惫,手里却紧紧攥着两张火车票,票根上的字迹被体温焐得有点模糊。

“快到了,”他忽然惊醒,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前面就是我小时候常去的站台。”

站台很小,只有一个蓝色的铁皮棚,积雪堆在长椅旁,像只蜷着的白狗。陈亦舟牵着林微然的手走下车,冷空气带着煤烟味扑过来,他下意识地把她往怀里拉了拉:“我家就在站台后面的巷子,走路五分钟。”

巷子两旁的墙头上堆着雪,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棱,像水晶做的帘子。路过一家老供销社时,陈亦舟停下脚步,指着褪色的招牌说:“小时候总在这儿买橘子味的硬糖,一毛钱两颗,能含一下午。”

林微然看着玻璃柜里摆着的铁皮饼干盒,忽然觉得时光好像慢了下来——这里的雪落得比城市里静,连空气里都带着点旧时光的甜。

陈亦舟的家是座带院子的平房,木门上贴着手写的春联,字迹和他的很像。开门的是他母亲,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擀面杖,看见他们就笑开了:“可算到了,饺子刚下锅。”

院子里的老槐树枝桠上挂着盏红灯笼,雪落在灯笼上,红得更艳了。陈亦舟指着墙角的雪人说:“我昨天回来堆的,鼻子用的是胡萝卜,眼睛是煤球,像不像我们在公园堆的那个?”

雪人头上还戴着顶红毛线帽,和林微然的那条围巾是同款。她忽然想起他说“我妈织的”,原来这份温柔,是刻在骨子里的传承。大年初四的清晨,林微然被院子里的扫雪声吵醒。

趴在窗上往下看,陈亦舟正拿着扫帚扫槐树下的雪,他母亲站在廊下递热水,嘴里念叨着“慢点扫,别冻着”。阳光穿过槐树枝桠,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流动的水墨画。

“醒啦?”陈亦舟推门进来,身上带着雪的凉气,手里端着碗红糖姜茶,“我妈说女生冬天要多喝这个,驱寒。”

姜茶的辣混着红糖的甜,在喉咙里慢慢散开。林微然看着他睫毛上的霜花,忽然想起他在公司茶水间为她冲咖啡的样子——原来不管在城市还是乡下,他的温柔都一样具体,像这碗姜茶,烫得刚好,甜得恰好。

上午包饺子时,陈亦舟的母亲教林微然捏花边。“我们这儿的规矩,饺子边要捏得紧,不然煮的时候会破,”阿姨笑着拍掉她手上的面粉,“像过日子,得用心攥着才不会散。”

陈亦舟坐在旁边擀皮,擀面杖在他手里转得飞快,面皮薄厚均匀,像他做报表时一样工整。“你看他,”阿姨指着儿子笑,“小时候擀皮总擀成椭圆形,现在倒练出来了,都是为了给你包饺子。”

林微然的脸有点烫,捏饺子的手却更用力了。阳光透过窗棂落在面团上,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温馨的全家福。她忽然明白,所谓家,不是华丽的房子,而是有人愿意为你扫雪、煮茶、捏紧饺子边,把平凡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下午去村头的集市时,陈亦舟牵着她的手穿过人群。卖糖葫芦的大爷笑着递来两串,山楂裹着晶莹的糖壳,还沾着点芝麻。“我小时候总缠着我爸买这个,”他咬了一口,糖渣沾在嘴角,“他说酸的甜的混在一起,才像日子。”

林微然看着他眼里的怀念,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那个总把她架在肩上看星星的男人,要是能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应该也会笑着说“好”吧。大年初五晚上,陈亦舟翻出了更多老相册。

在昏黄的台灯下,相册一页页翻过:有他三岁时在槐树下学步的样子,摔在雪地里还咧着嘴笑;有小学时得了奖状,举着证书站在站台旁,背后是绿皮火车;还有高中时和同学堆雪人的合影,他站在最左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羽绒服,眉眼间已经有了现在的轮廓。

“这张是我十八岁生日拍的,”他指着其中一页,照片里的少年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本《星空图鉴》,“那天我爸送我的,说以后不管走多远,都别忘了抬头看星星。”

林微然摸着照片里的老槐树,忽然发现它的枝桠形状和公司露台的梧桐很像。原来有些缘分,早在很多年前就埋下了伏笔,像这棵树,默默生长,等着某天让两个灵魂在此相遇。

“我妈说,”陈亦舟忽然合上册子,认真地看着她,“等春天槐树开花了,我们就回来拍婚纱照吧,就在这棵树下。”

台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落了片星光。林微然想起露台的月亮长椅,想起胶片里的秋天,想起雪地里的灯笼——原来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此刻的约定,像颗种子,在冬天里积蓄力量,就等春天破土而出。

“好啊,”她笑着点头,“还要带着你的老相机,拍一卷春天的胶片。”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落在窗台上,簌簌地响。陈亦舟伸手抱住她,台灯的光晕在两人身后摇晃,把影子拉得很长。“我还想在院子里种薄荷,”他的声音闷闷的,埋在她的发顶,“就种在槐树旁边,夏天摘来泡水,给你加两奶一糖。”

林微然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煤烟味混着雪的清冽,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因为有了这座小院,有了这棵老槐树,有了这句“拍婚纱照”,变得无比圆满。大年初六返程时,陈亦舟的母亲往他们包里塞了满满当当的东西:炸好的藕盒、腌好的腊肉、还有一包新收的薄荷种子。“这是去年院子里收的,”阿姨拉着林微然的手笑,“比外面买的香,春天种下,夏天就能吃。”

火车启动时,林微然看着窗外的老槐树慢慢变小,最后消失在雪地里。陈亦舟握着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画设计图磨出来的,他总说像片小小的树叶。

“等槐花开了,”他忽然说,“我们就请假回来,我带你去看村后的水库,春天会有很多野鸭子。”

林微然点头时,发现他手里的火车票根上,多了行小字,是他写的:“2026.2.12,带然然回家,雪很大,心很暖。”字迹被指尖磨得有点花,却透着藏不住的认真。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回熟悉的城市轮廓,高楼越来越密,雪也越来越薄。林微然靠着陈亦舟的肩打盹,梦里是老槐树下的红灯笼,是热腾腾的饺子,是他母亲笑着说“以后常来”的样子。

回到公寓时,已是傍晚。陈亦舟把薄荷种子小心翼翼地收进玻璃罐,摆在阳台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他们从老家带回来的红灯笼,烛火在里面轻轻摇。“明天去公司露台看看吧,”他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说不定雪已经化了,能看见薄荷的新芽。”

林微然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灯火,忽然觉得这座城市因为有了牵挂,变得不再陌生。她想起露台上的月亮长椅,想起办公室里的向日葵盆栽,想起那本写满约定的新日历——原来家从来不止一个地方,只要身边有对的人,哪里都能长出温暖的根。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公司露台的雪终于化了。

林微然和陈亦舟拎着铁锹去清理积水,阳光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薄荷盆里的积雪已经消融,露出点嫩绿的芽尖,像刚出生的小鸟,怯生生地探着头。

“你看,”陈亦舟蹲下去指着嫩芽,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它们醒了。”

林微然摸着那点新绿,忽然想起老家的老槐树,想起母亲塞给她的薄荷种子,想起那句“春天种下,夏天就能吃”。原来生命的力量从来都很神奇,不管冬天多冷,只要有阳光和期待,总会有新的希望破土而出。

下午挂灯笼时,市场部的实习生笑着打趣:“陈组长和林姐这是提前布置婚房呢?”

陈亦舟的耳尖红了,却没否认,只是把灯笼往月亮长椅旁挪了挪:“这样晚上加班的同事,就能看见光了。”

林微然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他说“城市再大,总有束光为你而亮”。原来这束光,从来都不是单束的亮,是地铁里的相遇,是茶水间的咖啡,是胶片里的时光,是雪地里的约定,是两个平凡人,把彼此的心意,织成了一张温暖的网,网住了这座城市里所有的美好。

傍晚的烟花在夜空里炸开时,陈亦舟牵着林微然的手站在露台边缘。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近处的灯笼温暖明亮,薄荷的新芽在晚风里轻轻摇,像在为这个冬天画下圆满的句号。

“你知道吗,”林微然靠在他肩上,声音轻得像风,“遇见你之后,我才明白,所谓幸福,就是有人愿意陪你等一场雪化,盼一株芽生,等一个春天。”

陈亦舟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眼里的星光比烟花还亮:“那我们就一起等,等槐花开,等薄荷长,等向日葵爬满栏杆,等所有的约定,都变成触手可及的温暖。”

晚风带着融雪的清冽,吹起林微然围巾上的流苏,也吹起陈亦舟衬衫的衣角。露台的灯笼在风里轻轻晃,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刚苏醒的薄荷上,像给这个冬天,盖上了温暖的印章。

而那些藏在雪地里的约定,那些融在春光里的期待,都变成了新的故事序章,只等春风一吹,就会在时光里慢慢铺展,长成最动人的模样。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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