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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刘婥

翌日,周顾赶去见刘氏。

刘氏年岁上来,不大爱早起了。府中人告诉周顾她还在洗漱,周顾便坐在正堂,和莲河说闲话。

正堂里仆从走动,正忙早膳,远处已备好车马,三两人将行李箱子运上去。

谢成脚步匆匆从后院走来,转过屏风看到周顾,愣了下,身后的孙管家抱着一大箱案牍,差点没刹住脚。

“你——”谢成打量周顾一眼,咳了声,“这么早?找母亲?”

周顾“嗯”了声。

她注意到箱中的案牍,没问什么,依然端坐,谢成没等到她说话,便提步往外走,准备去府衙找知县。

鎏金马车停在府门前等他,谢成看到旁边属于周顾的那辆马车,微风吹过帷裳,车帘掀起一角,里面同样也有行李箱子。

谢成蹙了下眉。

他坐上马车,孙管家跟上去,将上面几份案卷一一摆放好,车夫坐上驭位,挥动马鞭,车轮滚动的咯吱声和马蹄此起彼伏,谢成靠在软垫上,神色愣愣想着什么。

突然,他问:“母亲要走,她也刚好带了行囊……她要和母亲一起回去吗?”

马车内并无旁人,孙管家意识到谢成在问他,心中哀恼一声:他怎么知道?!这几日和王爷查完歌坊酒楼,就奔着各世家田地去了,脚不沾地的就没在府里安歇过呀!

孙管家觑着谢成,连日操劳下,对方的眼下乌青一片,垂着眸神情寡淡,心情不佳的模样。

便斟酌着,回话:“这……老奴不知,不过,老夫人向来偏爱王妃,今日回京该知会过王妃的。”

这话说完,车内再无声响,车轮辘辘,谢成拿过案卷,展开看了几列,孙管家舒口气,照例泡茶,自家王爷忽然重重合上手中书册,哼声道:“定然是一起回京都了!”

老管家手中的茶水差点倾撒,吓得手忙脚乱,心说:是是是,您当时怎么不多问一句呢?在这猜猜猜……

“罢了——”谢成揉揉额角,疲惫的拿过册本继续看,“昨日张茂去邬家赴宴,看来两家交情不错。邬家手里有几块地皮不干净,料想这位知县大人心中也清楚,本王给他面子,先听听他如何自辩。”

“是,府兵也已在附近埋伏好了。”孙管家回。

.

刘氏被婥婥扶着走出来,周顾听婥婥唤刘氏“舅母”。

“母亲,若知道您现在不起早,我就晚些来了。”周顾佯叹,眸中勾笑。

“也好也好,以前冬日最怕去奉茶,看来今年可以免了。”

刘氏看她乖觉,笑瞪周顾一眼,“是谁总囔我那里银丝木碳烧的暖和,不肯走?”

周顾“哎呦”几声,含糊过去,婥婥伺候着刘氏用早膳,她便闲闲坐着听窗外风声。

盛夏将至,时有急雨,此刻天阴沉沉,远处有乌云。

婥婥有些心不在焉,伺候完刘氏用膳,依旧忧心忡忡又向外看,刘氏终于问她怎么了。

“啊……今日不知是否下雨,谢哥哥出门没带伞。”

刘氏和周顾皆愣怔了瞬,周顾先道:“要去送伞吗?他身边不缺人。”

仆从怎么可能让谢成淋雨?

这样微小的事,是周顾和刘氏从前毫不在意的。

谢成这个人,除了领兵打战,偶尔在回京述职时归家一阵,他的吃食穿用,病伤冷暖,好似轻飘飘的。

周顾很难有真正注意的时刻。

婥婥咬咬唇,对如此直白的问话涩然,咬唇,松开,再咬……最终还是点点头,承认心思:“想去,谢哥哥这几日走的匆忙,大概也没顾上用膳。”

哦,这是要送伞,也要送吃食。

周顾“嗯”了声,提醒婥婥:“他好像在处理田宅私占——孙管家抱了许多文书,我看到上面的字了。嗯……有许多,大概要去找张知县清算,你可以去那找他。”

她说完,婥婥睁大眼。谢成的行踪婥婥也了解一些,毕竟自己在王府和谢成一块,怎么会不比周顾?

婥婥只是意外周顾的态度,她垂了眸,又去看刘氏,后者也是点点头,道:“无需再准备什么了,你去忙你的。”

有周顾在,许多地方上,刘氏不必再向婥婥开口要求。

“那——舅母,刘婥告退。”

婥婥行了一礼,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食盒,和抱伞的侍女出府了。

“刘婥?”周顾重复这一名字,笑看向刘氏,“哎呀,原来是母亲娘家的侄女。”

侧妃之位要记载入册,一个早该消失的女子很容易牵扯出旧案,刘氏既要向陛下求,编造新的身份更为稳妥。

两人心知肚明,刘氏顺着周顾的话道:“可不是,来看看侄女,顺便将你这个不省心的接回京都。”

“怪也,”刘氏起身,周顾也跟着起来扶着她,边走边说,“旁人都夸王妃端庄,怎么到母亲嘴里就同泼猴般,我不服!”

周顾有自己的马车,却偏要同刘氏待在一起,任莲河牵着红淽去她们车上,她躺在刘氏马车的软榻中,眯着眼,舒服快哉。

刘氏燃香,想起什么,又熄灭。

风霜隐在妇人的额眉里,她松乏的眼皮微抬,凝视着面前看似没心没肺的女子,良久轻轻叹笑。

马车行驶了。

午后果然落了场细雨,雨丝飞扬,糖丝一样黏人,周顾揪开帘子闭目迎雨,短短几息,又缩着脖子躲回马车中。

“福叔,穿蓑衣了没呀?!”周顾问车夫。

“哎!!”车外的人喊道,哈哈而笑,“小毛毛雨,不妨事!雨大再穿!”

周顾不再吭声,打着哈欠向刘氏那靠了靠,刘氏托住她,摸摸她的头发,拿帕子将上面的雨雾擦干。

“母亲,到了京都,我住哪里?”

“你屋子空在那,不住那住哪?”

“嗯……本是要去京都投奔友人的。”

擦头发的手力气大了,周顾又笑,哄道:“说笑说笑,要去孝敬你的,去旁人家住算什么。”

刘氏哼了声,继续擦发。

“想想啊,好久没回京,京都流行的还是那些东西吗?青锦缎、朱雪琳琅簪,唔……还有什么,哎母亲,还是这些吗?”

“我年岁大了,不爱打听这些。”

周顾叹了声,“怎会?京都刘夫人风采依旧,何必自艾?再说,每年宫宴,总会遇到别家夫人,母亲同她们不聊这些了?”

当初为了同京都官妇聊上话,周顾可是刻苦背默好一阵时下所兴,也搜罗了好些以作结交之礼。

刘氏也想起那时周顾的模样,低头看她,发上的水已经擦干了,周顾不打算立刻起来,刘氏便也由着她,任周顾靠在自己膝上。

“停战了,宫中传陛下旨意,这些年所耗良多,不宜奢靡,以前‘掷千金求一物’的东西,大家都不敢拿出来了。”

“母亲。”周顾没表示惊讶,只是叫了刘氏一声。

刘氏应她,轻声笑道:“嗯,阿顾不必再为什么簪子啊羽扇的奔走了。到京都后,要是遇上哪家贵妇刁难,说咱们配饰不上台面,你就反说对方不懂事,违逆上意!”

“哈哈哈哈——”周顾大笑起来。

太有趣了!

从前胡闹拿着帝王盛宠欺压别人,如今盛宠没了,竟然还能拿旨令作势。从前受赏的宝物不尽其数,可人在高位久了,总要再寻稀奇的东西彰显身份不凡,如今素手空空,竟然不需要为宝物奔走寻匿了。

周顾想了想,了然道:“我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人了。”

“很骄傲的模样嘛——”刘氏轻轻点周顾额头,“作奸犯科的事不能干,你大哥还在当差呢,他性子拗,做不来善后的活。”

“自然自然,怎么能坑岭越长兄?”周顾笑了。

谢家谢岭越,京都校书郎,面若冠玉眉如墨,星目朱唇玉雪肌,身姿犹似松柏入世,行止端方,女子见之难忘。

——刘氏所说的“拗”,在周顾看来,不过是世家子弟浩气盈胸之态,然凡事皆尊“过犹不及”,这种苍松之态在许多人眼中就成为死板甚至古怪。

两人不再说话,周顾困倦闭眼,马车中寂静片刻。

但她知道刘氏没有休息,上方的目光浅浅落在她身上,周顾感知的到。

好半晌,刘氏慢慢说:“刘婥那孩子,我认了。”

周顾没有立刻睁眼,刘氏知道她在听,便继续说。

“她还和小时候一样,爱跟在谢成身后‘哥哥’、‘哥哥’叫他……老爷从没跟我说过阿成生母,我收养他,但也往心里放了根刺。有时夜中失眠,也会回想——从前确实待那两个孩子不算周到,让他们相依为命。”

“唉,没跟你说过当年那案子吧?当初——老爷似乎已有预感。他跟我说:不想让岭越陪他审案。那不是好案子,可是底下人手不够啊,掉脑袋的活,唯有血亲能放心交付。他心疼岭越,我也心疼,那么实在的孩子……我就说:那让阿成去吧,他一直都想让父亲正眼瞧瞧。”

周顾的睫毛抖动一下。

“临去前,老爷唤阿成到书房,不知说了什么,他出来后直接去找刘婥,安排她离开。我赶到后门时,两人相互拉着手,刘婥哭着问阿成还能不能再见,阿成神色郑重,说:肯定,以后我保护你,一直保护你。”

嗯——先家主大概告诉了谢成关于刘婥的身世。

不管因何,两人一起长大,自是深情重义,但为了不被人发现刘婥与谢府的关系,便提前送出刘婥。

“刘婥离开后,阿成看到了我……唉,我至今记得他的眼神,很不甘。他对我说:母亲,我知道您不会像爱长兄那般爱我,好可笑,可是——”

刘氏叹了声气。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我不知道应该是什么……但,我没有照顾他,竟还选择放弃他,我知道——亏欠了他。所以这次,刘婥,我认下了。”

周顾睁开眼睛,从刘氏膝上仰头看她,发现妇人的眼眸微红。

“唔,确实没听过这些。母亲,我想现在他不会怪你了,毕竟若当年不是他,连保护刘婥的机会都没有啊——老家主决策利落,恐怕连让两人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刘氏怔怔望着周顾,周顾面上并无悲痛,眼眸微转,忽然笑道:“从前也缠母亲给我讲故事,这事后来呢?”

听众跃跃……没心肝的家伙。

刘氏面上的伤感消散许多,想了想,继续说。

“后来陛下赐婚,我顾忌那两人情谊,担心阿成拒婚。他确实闹了,被老爷按在祠堂打了许久,天明时我给他送药,发现他奄奄一息的……咳,这些话,也只敢现在才说,当时啊,真怕他冲动抗旨,全族遭灾。”

好端端的,自己问什么后续。

周顾又想起两人初见,春舟上,她还在犹豫独处是否过于亲昵,原来那人早在那时,便记恨她了。

真是孽缘。

“阿成没告诉我们刘婥去了哪,但那时也无暇顾及了——老爷不久遇难,家中无人主持,处处受欺,岭越在朝中也不好过。你们成亲后,忽有一日,周将军来府上拜访,当时你去找闺友,彼此没碰上面。”

骤然从刘氏口中听到“周将军”,周顾惊愕,麻意攀覆后背。

刘氏很讶异她的反应。

“怎么了,他没同你说?咳,那时,我心想是亲家,有意请周将军在朝中多帮岭越说话,也去找他们。听他们说起打仗什么的,不久后,谢成跟在周将军部下,离家征战了。”

“阿爹……”周顾从刘氏膝上坐直,仍然愣愣,“我不知。谢成只说南边战事吃紧,要去参军。西平那时还未被羌国攻城,战火只绵延杨通州域,我以为他在阿爹军中,是必然。”

她没惊疑太久,摇头道:“无论是不是阿爹让他参军,都无所谓了,他大概觉得这是小事,不值一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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