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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贱卖

“等你家老仆颤巍巍禀告你,一来一回,本王要在夜风中吹多久?”

谢成嗤讽道,向那几位少年看了几眼,又说,“我来的巧了。”

周顾想了想,让他们退下休息,这才向谢成伸手,“拿来!”

这人疑心甚重,莲河即便有理由,但他到底生了疑,这一场便由周顾收尾。

谢成定神看她片刻,从袖中拿出一枚精巧的白玉佩,隔着桌子推到周顾面前。

“老早的东西了,怎么又让莲河回府取它?”

周顾垂眸看了眼,没立刻收起,仍放在桌上。

“离开前没寻到它,以为随手放在哪个箱子里了,你放到哪去了?书房里也没寻到。”

这枚白玉佩,是早先周顾还在京都时送给谢成的——陛下赐她的珠宝数不胜数,她在某日午后慢慢从其中挑出这枚玉佩,遣宫侍送到谢成府上。

那时婚约已定。

送去后,隔阵子派去打听的宫人回来传话,说谢成在府上的日子比先前好过许多。

问话没有被回答,周顾扭头看谢成,对方盯着那枚玉佩,似乎陷入某段久远的回忆。

周顾一哂,将玉佩收起,道:“你并不念旧,从前那些日子那么难熬,我想你大概不愿见旧物的,可我还念着……毕竟是御赐之物,收回来也无可厚非吧?”

谢成也收回目光,出口的语气软下来,周顾知道这种缓和出于什么,只听他说:“从前多谢你照顾,答应过你一个心愿……你想做什么?”

这枚玉佩见证过谢成给周顾的一个许诺——

寄养在后母膝下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与郡主订婚更是让旁人红眼。府中上下对这位无权无势的公子多有怠慢,谢成等待着日后出人头地扬眉吐气的日子,但这种局面被周顾的一枚玉佩提前打破了。

她是遣宫侍送来的,并未大张旗鼓,可若这么说,又不怎么算是——宫侍手中捧来的盒匣精美至极,镶着打磨出变幻霞色的蚌壳,极炫目。府中总有人被吸引,而打听一个不得势的公子收到什么宝物总很容易。

然后他们对待谢成的态度就变了,变好了许多,尊重了许多,彼时谢成知道:是因为那个玉佩,那枚郡主表达喜爱他的定情信物,早一步救他逃脱苦海。

所以后来谢成对周顾许诺,他答应她一个愿望。

“周顾,这个愿望超脱丈夫对妻子的承诺,我可以为它抛头洒血,不要擅用。”

这是彼时周顾不把他的许诺当回事,说“那就去为我买支糖人吧”时,谢成对她说的话。

谢成借她之势狐假虎威,她又借彼时的帝宠狐假虎威,真要论吃亏,无非是遣人送信物违背女训,被以不矜持之名打了好几个手板罢了。

总而言之,平白得了这样一个承诺,周顾起先不放心上。

但谢成到如今还记得,真难为他。

周顾心想:古往今来,拿捏君子的多是清风亮节或千金一诺,谢成虽征战沙场,他心里仍然希望留住几分君子风度,当真稀奇矛盾。

但这于她有利,便不再出言讥讽。

周顾轻轻叩击桌面,盘算着是否要从谢成口中知道当年那场战争的细节,最后只是一叹。

“城东戏院开的太热闹了,什么淫词艳曲都唱,你难道不管管?毕竟如今也是王爷了,整顿风纪啊,拿一些歌舞酒楼开刀再好不过了。”

谢成的眉蹙起来。

“好端端的,你怎么关心起这些,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的事——”想到什么,他的话又顿住了,“为了书铺?”

周顾点头,“戏院的生意不好做了,周氏书铺才有活路啊,答不答应?”

谢成垂眸想了想,说了声“好”。

他答应的爽快,周顾难得好心情,在谢成离去时送他几步。小径上的烛光很暗,两人一起走着,本来还聊怎么禁淫艳舞曲的手段,快到府门,谢成突然顿了下步子。

“那个莫温纶……早年他认错你是未嫁女子,还被我收拾了顿。如今又重逢,我不管你们如何,周顾,你还顶着王妃身份呢!不要让我没脸——”

周顾哂笑一声,点头,“自然。”

.

那日之后,谢成果然对戏院有所动作,那本就是欢愉享乐的场所,有淫词艳曲再正常不过,负责调查的府官去了半日,便将许多人拷进大牢。

良叔隔两日便回周府,向周顾禀报书铺的情况。

——杨通城不比京都,造纸一术仍旧掌握在官府手中,私人不可售卖。前年,京都的春日禁伐令一出,不少地方的纸张高出天价,书籍更是水涨船高,书铺客人寥寥。

这档口,周氏书铺将书的价格降了,挂铺口的牌价划过更改,隔几日,又划过更改,一次比一次低,竟比纸价还便宜!

此前春闱,中试者有百余人,皆被优待,杨通亦招募数人在当地任职。得志之人在酒楼中弹词作赋,佼佼者被戏院先生重金求请,撰写唱文,一片兴荣。

周氏的书价一降,很快便有许多人寻购圣贤书和孤本雅集,还有位财大气粗的公子,派仆从来购书,问那仆从有无书单,对方昂首摇头,指着书铺中一排书架,要将那上面的书都买下来,整整拉了四辆马车才运完!

良叔拿这件事当笑话给周顾听。

周顾也笑了,感慨道:“希望那位小公子刻苦读书,下次能高中罢!”

回禀完话,良叔要走,周顾继续在书房打算盘,他回头看向书案后的她,想了想,又走回来问。

“这样一来,从前囤积的书籍几乎都清空了,杨通不是只有周氏一家书铺,这阵子售卖所得银钱虽补齐往年所有亏空,可不是长久之计,还有……”

他不再说下去,周顾从账册中抬眼,弯了弯眸。

“我知道,此非长久之计,未中举之人羡慕那些已当官的,周氏降价,旁的书铺也眼热我们的客人蜂拥,良叔是怕对家找事,是不是?”

良叔点点头,复而又摇头叹气。

“倒也不是全怕。先前要降价,旁家管事都来劝,孙家更离谱,抱着一根腰粗的木棍杵在铺门前不让客人进来!传谣说我们降价肯定是书有问题,要么是被水泡了要么就是被虫啃了,还是几个伙计使力拦住,两家只差要打起来!”

“后来看书没问题,这阵蔫了,可做生意这么多年,我知道他们在等着看我们笑话呢——书铺库房里就那么些书,卖完了就卖完了,后继无力,那些后来的书生们等书等不到,大概总有一场闹,然后再自认倒霉去他们书铺买书。”

周顾:“哦?”

“已经有一些人买到书了,下次春闱便占优势,剩下的人心中再不平,也会跟着购书求学的。若我们没书可卖,孙氏那些铺子又不降价……寡而不均,读书人啊,有时候也很可怕的!我担心咱家日后会被清算。”

原是这样,周顾点头。

“良叔说的对!可是,咱家并不是无书可售,伙计们会抄写会拓印,你所担心的无可卖的‘书’,是降了价的这种‘书’罢?毕竟若再拓印,成本一一算下来,再卖成这个价,不出几月,祖宅就被我赔光了!”

赔光祖宅这个画面太有趣了,周顾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良叔不明所以,她连日筹谋导致的疲累因这个荒诞的想法有了泄出口,周顾这个“不肖子孙”笑声不止,无法开口,便招了招手,让良叔过来看她拿起来的一张单子。

良叔过来接过,那上面是计算的成本,从购得纸张开始,到拓印抄写的人工、耗材、封装……过程竟没有一丝疏漏,可是他的眉却从开始就皱起来。

“错了!”良叔低声喊道。

“何处错了?”周顾托腮,转头问他,笑声小了些。

良叔的手颤抖着,将上面的成本算计又一一看了遍,恐惧和不安化成实质,慢慢攀上他的背,他终于抬头看向周顾,唇舌哆嗦,张了张口,却终是化成一声叹息。

“小姐啊,小姐。”他瘦削的手垂了下去,那张纸千钧重似的,握不住,轻飘飘飞落在地。

“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算的成本不对呀!从一开始纸张的购价便不对!!”

“太低了!纸张的购价太低了,根本找不到这么廉价的纸张!所以从一开始!成本就算错了!至少少算了三成成本!”

周阳束的回信,周顾是给他看了的,主人的字迹不会认错,信上默许周顾对书铺的掌管决策,身为仆从,他该听命的。

是以周顾说:“良叔,我们将书降价罢,囤积的那些书价格太昂贵了,平民无力购买,贵族又视为积余,我们守着毫无用处,不如先补亏空,接下来我有办法。”

他信了。

他信了这句话。

因为面前的小姐是主,他是仆从,主人处置自家产业是不需要过问他的意见的,即便他已经经营书铺多年,有许多经验,即便他很想说:书价一旦降了,就很难再涨回去了啊!小姐,以后我们怎么弄更便宜的书呢?

可他没有说,一切,他都遵照周顾的话去做,降价……将先前好不容易寻得的名家注解、孤本,低了一倍的价格卖出去了。

孙家的老管事嘲讽他。

“姓良的你可真没良心!你这样让我们家书怎么卖?还有葛家、白家、牧家……真不把我们当兄弟?!翻脸的事说干就干!口口妈口的!!老子不认你口口这个兄弟了!”

良叔不在乎,小姐让他这样做,他做了。

可是她交给他的是这样的“办法”,从开头便错误的“办法”!!

该怎么面对老爷啊……

周顾看着良叔慢慢灰败的脸色,终于意识到他在想什么,唬得立刻从椅上起身,握住良叔的手,想了想,又拍拍他的背。

“纸张没问题!良叔,纸张价格没问题!”她连声安慰,“我错了,我原是想着办完此事后,等你夸夸的,没想吓着你!”

良叔瞳眸木木的,转向周顾,嗫声问:“价钱……价钱如何没问题?”

周顾捡起地上的单子。

“就是这样低!真有这样低价的纸!我们不从杨通购纸,从京都!我有一友人在京都,专爱研究各类纸,她知道怎么将碎布头、枯树枝,哎呀总之就是很多很多其他的东西加进去,加入什么黄荆叶汁,无需石灰水,造出的纸也能光洁白净。”

“京都和杨通有河,我们用船运,一次能运很多,分摊下来,运费低可不计,我已同莫家主说定了!”

她依照那张成本单,将心中的打算悉数说出。

良叔的脸色慢慢转红,听她讲起筹谋,愈发激动,周顾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冰凉的手也回转成温的了。

她的心跳也平缓下来,盯着良叔目不转晴,扮作固执的小孩,玩笑道:“良叔夸夸!”

很久远的记忆中,她与阿娘还在周府时,一大群人在她面前匆匆走过,是有一个青年停下繁忙的事务,含笑与她对视,然后伸手抱抱她的。

良叔的眸湿了,笑起来,知道这是周顾有意道歉,因而受了这要求,长辈似的认可周顾,道:“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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