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发生在几个瞬间,邬玉翻腕,袖中的螺旋铁箭飞出,不偏不倚将季伯庸的手和季寸长的高帽钉在一起。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邬玉徒手劈断木琴,从中拿出一柄匕首,轻功几步跃至中央,砍了两个反应快的侍卫然后制服那父子俩。
几刀之间,季伯庸和季寸长的手筋脚筋都被砍断,血染了锦绣的衣裳,伤口深可见骨。
“有刺客——”
“杀人了,杀人了!”
“快来人,快去救季侍郎!”
在场的宾客慌乱地朝府外涌去,却遇见了另一批人。
明德郡主身着甲衣,骑着高头大马,率一众训练有素的兵卫围住侍郎住所。
她威仪十足,运足气力高声道:
“昔日西州刺史,今工部侍郎季伯庸,今有万人血书,控诉你在西州时草菅人命,克扣赈灾款粮,致使百姓流离失所。”
“吾奉太子之命,捉拿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季伯庸忍着手脚断裂的疼痛,目眦欲裂:“冤枉!老夫一生清廉,爱民如子,怎么会做出那些事?”
“此事必有奸人陷害,老臣请求让陛下彻查此事!”
郡主微笑:“幸得江湖义士相助,如今太子手中已经证据确凿,你还想如何抵赖!”
季寸长嘶吼:“什么江湖义士,你难不成想先斩后奏!”
邬玉拿着刀在季伯庸这老匹夫的肩膀上捅了一刀:“老娘就是那江湖义士,今日就是带着证据来的!”
“啊!”季伯庸那里吃过这种苦,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府内的权贵都被明德郡主的人拦着不准出去,府外的兵卫之后,还挤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
看热闹的百姓当然也多是太子安排的,很多时候,民间的声音也是朝廷中无比锋利的一把刀。
邬玉单手翻出几个册子,目光扫过府中各人:“诸位大人既然走不掉,就听我好好说道说道我们查到的消息。”
众人当然想走,但明德郡主手中的刀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和太子那母女俩是心狠手辣喜欢先斩后奏的典型。
于是所有人,不论政敌或政友,都被迫留下来听邬玉高声念道:
“丰观三十年年初,西州大旱,季伯庸瞒而不报,反而谎称一切安好,实则已然鸡犬难活。”
“荒唐!都是假的!你血口喷……”季伯庸又被砍了一刀,被迫止声。
有些官员家眷小声嘁嘁喳喳,不敢大声讨论。
“丰观三十年年中,蝗灾肆虐,颗粒无收,朝廷拨款三十万银,实则用在百姓身上的,仅有五万。”
邬玉的声音从正义凛然渐渐变得有些痛心,但力气十足清晰可闻。
褚霜在高处看着她,听着她的声音,手中的箭和弦半刻也不松。
“丰观三十一年,西州北部因堤坝缺少用料,不堪大水,数万人流离失所或殒命于此。”
“……”
“西州义士联合上书,季伯庸曾克扣修筑堤坝工人工钱,并将为首讨钱的人打死,尸骨弃于堤坝水泥中,其行为天怒人愤,当诛!”
“季伯庸搜刮民脂,草菅人命,枉为民官!当诛!”
字字泣血,字字都是人命,都是罪。
邬玉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遍地饿殍,土地寸草不生,父母割肉饲子。
邬玉念不下去了,她举着手里的册子,死死踩着季伯庸的手腕,咬牙切齿:“季大人,这就是你的西州。”
邬玉看向院中众人:“在座诸位大人今日都听到了这畜牲的罪行,还望陛下追查起来时,各位能如实相报。”
她又看向地上的季寸长。
“还有人没听清吗,没听清我可以再念一遍。”
“千人万人的冤魂,反正诉也诉不尽,道也道不完。”
季寸长面目狰狞,完全没有非常加冠礼时的气度了:“疯子,你满口胡言,我……”
邬玉一枚飞镖弄断季寸长的手掌,“没听清是吧?”
她面上出现一抹骇人的轻笑:“现在听清楚了吗?”
季寸长痛不欲生,含泪颤抖着,不敢再说话。
邬玉举着飞镖随意瞄准一个人:“你听清了吗?”
那人颤颤巍巍行礼:“听清了,听清了……”
“听清楚什么了?”
“季侍……季伯庸草菅人命,该杀!”
邬玉拿着飞镖指向另一个人:“你听清了吗?”
这人立马道:“老夫必定字字如实相报,为民除害!”
“你听清了吗?”
“听清了,贪官该死!”
邬玉又随意指了几个人,所有人都说听清了。
季伯庸脸色煞白:“不,不能这样,你这是……”
邬玉一刀砍断季伯庸的手臂:“畜牲,你真的好贪呐。”
季伯庸已经无力挣扎了,邬玉用刀子深深捅进他的腹部搅动着:“百姓的父母官,你配吗?”
“你去死吧,下地狱吧!那么多的冤魂都等着你呢!”
一刀又一刀。
邬玉砍断他的骨头,削了他的血肉,让那昂贵的锦绣衣裳被肮脏的血水浸满,浸透。
“你真该死啊……”邬玉停下最后一刀,喘着气。
季寸长已经要吓晕了,他每靠近邬玉一次,邬玉就转身砍他一下,他只好蹒跚着爬着哭着求府中众人救他爹。
“王伯伯,您救救我爹,我爹是无辜的……”
“黄大人,求求您了,我很快就要向令爱提亲了,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就算我爹做错了事情,也不该被她如此虐杀啊……”
季寸长最后看见人群里躲着的李尚书,他努力地爬过去:“李尚书,李尚书,您是今日的贵客,我父亲与您私交颇深,您救救他,他……”
李尚书见此局面,哪里还想管季伯庸的死活。
他怒道:“季伯庸,枉我信你是个清明廉官,却不想你居然恶毒至此!”
他看了一眼在马上看戏的明德郡主,大义凛然道:“今日若不是义士相助,让太子殿下与明德郡主明察秋毫,你还想如何**下去!”
季寸长绝望了,如果李尚书都不帮他们,他们还能怎么办?
“李尚书,你不要忘了……”
季寸长恶狠狠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李尚书拔了一个侍卫的剑将季寸长捅了个对穿。
“臣今日就为民除害!”
他连捅季寸长好几刀,刀刀要害,季寸长死不瞑目。
确定人死了之后,李尚书才抖着手丢了剑。
他对着周围被吓得远远的人拱手:“为民除害,乃分内之事,老夫气愤于此等奸人,失态杀人见血,老夫自会去陛下面前请罪。”
邬玉很不满,季寸长她还没怎么下手呢,怎么就那么轻易地被这个老家伙弄死了。
明德咳嗽两声,慢悠悠道:“我奉太子之命前来捉拿季伯庸,却不想有江湖义士先我一步为民除害……”
她转了个声音看向李尚书:“哦,还有尚书大人义愤填膺,也为民除害了。”
按着计划,人都死了,邬玉这个帮忙的江湖客就该走了。
剩下的事情该由郡主来管。
邬玉愤恨地踹了季伯庸的尸体两脚,对明德高声道:“江湖人不想为朝廷管教,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邬玉就直接飞身轻功离去,明德象征性地喊了几个人去拦住她。
十九见状也悄然离去。
明德在心中默数了五个数,然后一声令下:“各位大人稍安勿躁,直接跟我去见陛下吧。”
抄家,抓人,有一阵忙活的了。
邬玉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扶着墙走着,她现在得赶去和褚霜汇合。
十九很快就追上来:“邬大人,您怎么样?”
邬玉其实心中有些恶心想吐,还有些想哭,但她只是摆摆手:“我们先去找霜霜。”
“好。”
邬玉正要走,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她终究忍不住吐了出来。
一地恶心的秽物,邬玉的眼泪也被激出来,她感觉自己的胃在痛苦地抽搐着。
“邬大人……”
“我没事……我没事……”邬玉按着胃部,擦去眼泪和嘴角的秽物。
西州的生活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她的母亲父亲和哥哥,留在她记忆中的面庞都已经模糊了。
邬玉现在好难受,她想死,她想她的亲人了。
她现在无比思念那些,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
十九耐心地递水,又给她递药:“邬大人节哀,您的亲人若是在天有灵,必不愿意见你这般痛苦。”
死去的已经不在了,活着的才是最重要的。
失去至亲的痛和滔天的恨,十九能感同身受。
邬玉缓了缓:“我们快去找霜霜,一道回无生涯。”
“是。”
*
然而两人赶回约定的客栈房间时,只看见了一个晕倒的长青。
褚霜不见了。
十九心下一紧,两杯水把长青泼醒:“醒醒!我主子呢?”
长青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头痛欲裂:“什么?”
十九大声问:“我主子,褚霜人呢?她去哪儿了?”
长青脑后很疼。
“有人……偷袭,把霜主子带走了……”
有人把他打晕了,他迷迷糊糊记得两个灰色衣服的人走向褚霜。
“灰色衣服,别的我都不知道了……”
长青无措,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邬玉脸色铁青:“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长青努力回想着,可是他毕竟一开始就被打晕了,能知道什么呢?
十九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褚霜武功一流,不可能是被迫带走的……”
一颗石子砸过来:“大胆,敢直呼你主子名讳?”
褚霜拿了个饼子啃着,不知何时已经坐在窗口。
看上去安然无恙。
邬玉忙过去查看她有没有什么事:“你干嘛去了,吓死我了,谁把你带走的?”
“没谁,两个打劫的而已,揍一顿就服了。”褚霜安抚道。
“主子……”十九有些忐忑。
褚霜扫视一圈:“现在可以回无生涯了吗?”
十九握紧了手中的剑:“主子真的没事吗?”
褚霜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你希望我有事?”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您。”
长青也行礼:“今日是我疏忽了,请霜主子原谅。”
褚霜啧了一声:“我说了我没事。”
可是……十九在褚霜身上闻到了一点点他很不喜欢的味道。
南隋的味道。
上好的香料,南隋皇室中有不少人喜欢用这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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