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攥紧了她的心脏。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仰头看向眼前这位超越想象的存在，那双盛满了宇宙星辰的眼眸深邃依旧，圣洁而遥远。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如果守护使大人愿意出手……
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她自己硬生生掐灭了。
她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底气，她与神明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只是祂一时兴起选中的魔法少女，一个还在学习如何使用力量的普通人。
祈求神明干涉一个世界的轨迹，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只是眼神黯淡了下去，带着困苦和挣扎。
神明自然将她的欲言又止和眼底的挣扎尽收眼底。看着少女那副仿佛背负了全世界重担、却又不知从何下手的模样，祂主动开了口，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你的世界，不会希望我来直接插手解决。”
“诶？”宋昕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和不解。为什么？如果有能力轻易解决灭顶之灾，为什么世界本身会不愿意？
“人类的想象力，一向丰富。”神明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难得地多解释了几句，“就像你曾经看过的那些漫画、小说里，偶尔会提及的设定。”
世界进化。
宋昕的思绪飞速转动，她确实在一部很老的漫画里看到过类似的概念。
那本书描绘了一个世界如果想要晋升到更高的层次，拥有更广阔的的可能性和更强大的潜力，就必须先经历一场堪称灭世的严峻考验。
这场考验如同熔炉，淬炼着世界本身和其内的所有生灵。
成功度过，世界便能打破原有的桎梏，升格蜕变，开启全新的、更强的道路；而若失败，自然就是连同其内的一切，彻底湮灭，归于虚无。
难道，她所在的这个世界，如今正在经历的，就是这种‘升格’前的残酷磨难？那些渗透进来的黑雾，滋生的诡异，愈演愈烈的冲突与负面情绪，都是这场宏大考验的一部分？
神明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
“如果我直接插手，”祂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自然能轻易解决眼前的麻烦，让你的世界安然度过，但这场进化也会就此中断。世界本身失去了淬炼的机会，无法升格，最终只能沦为我的附庸，一个微不足道的附属品。”
祂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这灰蒙蒙的空间，落在了更深远的层面。
“你的世界，不会如此选择。这个世界孕育出的、名为人类的族群，骨子里大抵也不会甘心如此。”
所以，神明不能，也不会直接出手干预这场关乎世界命运的考试。
但是。
神明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宋昕身上，那双星眸里似乎有微光流转。
“被我选中的你，可以。”
宋昕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体内流淌的力量，虽源于我的赐予，但你的灵魂，你的根源，仍属于这个世界。你，是此方世界的一员。”
这意味着，她的行动，她的成长，她的战斗，都被视作这个世界内部力量的一部分，不会打断那玄而又玄的进化进程。
“这场磨难，或许会持续不短的时间，以你们的计时方式，可能是几千年年，乃至更久。”神明继续用那平铺直叙的口吻说道，仿佛在描述一个既定事实，“不过，你们的世界屏障，虽已现裂痕，但支撑数百年，尚不成问题。”
又是那句话。
以人类的特性，数百年后，早已研究出，或是自然进化出了，能够适应乃至消除这些磨难的方法或特质。
只不过，在成功进化出那些特质之前，这个过程，
“会有些许难熬。”
神明轻描淡写地总结。
“些许？”宋昕几乎是脱口而出，脑海中瞬间闪过在商场里看到的那个官方小队狼狈苦战、险死还生的画面，和新闻中战火纷飞的遥远地域。这哪里是“些许”难熬，这是无数个体挣扎、痛苦乃至消亡的血泪之路。
神明对她的质疑不置可否，人类的苦难在祂漫长的视角下，确实只是进化路上必然的、微小的阵痛。
宋昕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您刚才说的‘救世主’是什么意思？”难道世界认为她一个人能解决所有问题？
“字面意思。”神明的回答简洁得让人心头发紧。
祂进一步解释道，越是艰难痛苦的磨难，一旦成功度过，世界进化后的潜力和强度也就越高。而现在，这场宏大的进化才刚刚拉开序幕，处于最初始的阶段。
在这个普通人类尚未普遍进化出对抗诡异的特质、官方力量也捉襟见肘的‘大前期’，突然冒出了宋昕这样一个异军突起、实力远超当前平均水平，并且背后还隐约站着一位至高存在的「魔法少女」。
“世界本身，自然起了些‘心思’。”神明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玩味。
宋昕瞬间明白了。她此刻身处的这个奇特梦境，这片灰雾空间，这副触目惊心的画卷，正是世界意识主动引导她前来观看的。
目的就是让她清晰地了解世界目前面临的处境，以及那可能发生的、令人绝望的未来。
这是在告诉她真相，也是在催促她。
催促她这个当前阶段最大的“变数”，努力变得更强，更快地成长起来，尽可能早地清除那些已经渗透进来的黑雾，也就是诡异，减轻世界内部的压力，帮助这个世界更平稳、也可能更快速地度过这进化前期的艰难阶段。
她不是什么被命运选中的、注定要孤独拯救一切的悲情英雄，而是这个世界在进化路上，于关键时刻，主动“投资”和“催熟”的一个重点培养对象，一个被寄予厚望的、希望能加速进程的“先锋”。
责任依旧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但比起那虚无缥缈的救世主名头，这个解释反而让宋昕感到一种奇异的踏实感。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战斗，她的背后，是整个世界的求生本能和进化意志在隐隐推动。
她抬头，望向那已然恢复成一片混沌灰蒙的画卷方向，又看向身旁静立的神明，纷乱的心绪渐渐沉淀。
宋昕看着神明那平静无波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想法问出了口：“守护使大人……我能不能，把一些基础的、简单的魔法，教给那些专门处理诡异事件的官方人员？”
她想，如果官方的人也能掌握一些对抗诡异的力量，哪怕只是最粗浅的照明术或者微弱的净化能力，说不定就能减少很多伤亡。
就像商场里那支小队，如果他们能有自保甚至反击的手段，情况说不定会截然不同。
神明闻言，既没有立刻同意，也没有断然拒绝。祂的目光依旧落在虚无的某处，语气平淡地给出了一个让宋昕意外的答案：
“他们学不会的。”
“怎么会？”宋昕几乎是脱口而出，脸上写满了不解。她自认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人，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掌握这些魔法，全靠神明赐予的资质和那个时间静止空间提供的学习环境。
而官方部门里，肯定汇聚了各行各业最顶尖的人才，论学习能力和意志力，绝对远超于她。连她都能学会，他们怎么可能学不会。
神明似乎被她这理所当然的反问噎了一下，那双蕴藏星河的眼眸极快地瞥了她一眼，里面闪过一丝极其微妙的、类似于无语的情绪。
祂难得地显露出一点类似于无奈的姿态，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耐心，对着自己这位有时候想法格外单纯的魔法少女解释道：
“你们的世界，所选择的进化道路，与我的力量体系，本质上是相悖的。”
就像水与火，光明与阴影，它们可以共存，却难以真正融合。
这个世界正在尝试孕育的，是源于它自身规则的新芽。而神明带来的力量，是外来的种子，即便能在此地生长，也终究带着异域的印记。
祂的目光重新落在宋昕身上，带着一种奇特的意味。
唯有宋昕，作为祂亲自选中的魔法少女，是这个世界规则下，唯一被允许容纳这颗‘外来种子’的例外。宋昕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特例。
宋昕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她大致明白意思是世界规则不允许别人学会神明的魔法，但为什么她是例外？为什么规则会允许她这个特例存在？
她还想再追问，比如那世界规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选她？能不能跟规则商量一下？
但神明显然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深入下去。见宋昕还是一副似懂非懂、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祂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随即面无表情地瞪了宋昕一眼。
那眼神并不凶狠，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但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属于至高存在的威严和到此为止的意味，让宋昕瞬间把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然后，不等宋昕再有任何反应，神明毫不留恋地转过身，那道纯白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在她眼前迅速变淡、透明，最终彻底隐去了身形，消失在这片依旧灰蒙蒙的奇异空间里。
“守护使大人？”
昕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伸出手，却只抓到了一片空无。周围死寂的灰雾仿佛重新聚拢过来，带着冰冷的压迫感。
就在她的脚尖落地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眼前的灰色空间寸寸碎裂，画卷扭曲闪烁，将她的意识狠狠地向后拉扯。
再睁眼时，视线里是熟悉的、宿舍床铺上方那片单调的天花板。耳边传来林晓戴着耳机，极力压抑却依旧能听到些许音效和偶尔低呼的游戏声，以及对面钟雨涵时不时翻动书页时发出的、细微而规律的沙沙声。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偶尔有城市的光晕透过窗帘缝隙，在墙壁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一切都回到了现实。
她依旧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薄被。
巨大的信息量带来的冲击感尚未完全消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在心头。她所面对的，不仅仅是偶尔出现的、需要祓除的单个诡异，而是一场关乎整个世界存续与未来的、宏大而残酷的进化考验。她是被选中的先锋，是被世界意识催着快点长大的希望。
而这份希望，目前看来，还无法与他人共享。
那些以血肉之躯与诡异搏杀、伤亡惨重的官方人员，依旧只能依靠着危险而不稳定的方式，在刀尖上行走。
无力感再次悄然蔓延，但这一次，其中夹杂了一丝更为清晰的认知。
不能教给别人，那就自己变得更强吧。
强到足以清除更多的诡异，强到能够真正分担这个世界的压力。
强到或许有一天，能亲眼见证这个世界成功度过磨难，迎来新生。
军训的日子在汗水和阳光中滑过，很快便到了尾声。期间，宋昕趁着难得的半天休假，在一个偏僻少有人烟的野湖边，顺手拔除了一个新生的诡异。
那诡异是由一位钓鱼佬屡次空军钓不到鱼后积攒的浓郁怨气滋生而成，性质特殊，是少有的能短暂附身人体的类型。
世界选择的进化道路是修仙，与神明的魔法体系不符[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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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进化？先锋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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