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是由一位钓鱼佬屡次空军钓不到鱼后积攒的浓郁怨气滋生而成,性质特殊,是少有的能短暂附身人体的类型。
宋昕找到地方时,就看到一个眼神发直、面色青白的男人,正机械性地、一捧一捧地往湖里疯狂抛洒饵料,嘴里还魔怔般地不停念叨:“鱼鱼鱼鱼……快来……鱼鱼鱼……”
宋昕看得嘴角微抽。
嗯,这执念,倒也很符合钓鱼佬的身份了。
好在这是个刚诞生没多久的弱小诡异,除了附身让人行为失常外,攻击性几乎为零。宋昕没费什么力气,法杖一点,一道凝练的粉白色光束精准击中那依附在钓鱼佬后颈处、一团不断扭曲的灰黑色气团核心。
一声轻响,如同戳破了一个小水泡,灰黑气团应声溃散。那钓鱼佬身体一软,瘫倒在地,直接陷入了昏迷。
宋昕走上前,低声念动净化咒语,柔和的白光拂过他的身体,驱散残留的阴冷气息,确保他几分钟后就能清醒过来,除了可能有点头晕和疑惑自己为什么睡在湖边之外,不会留下其他后患。
做完这一切,她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军训正式结束,紧接着就是中秋节。学校放了假,宋昕和往年一样,跟着舅舅一家去郊外的墓园祭拜父母和爷爷奶奶。
墓园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松树的沙沙声。站在并排的四座墓碑前,宋昕沉默了很久。
她没有像小时候那样絮絮叨叨说很多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墓碑上那些熟悉又有些褪色的照片,目光平静,带着一种经过事后的沉静。
她将带来的东西轻轻放在墓前。
一本包装仔细的新书,和一朵异常娇艳、仿佛刚从枝头摘下的粉色月季。
她其实不太清楚早逝的父母具体喜欢什么。但记忆里,爷爷总是在农闲时,戴着老花镜,捧着一本书在院子里能看上一下午。而奶奶,最宝贝的就是她窗前那盆一人多高的月季,花开时满院生香,她会小心翼翼地修剪,乐呵呵地看着小宋昕围着花盆打转。
那本名著是她特意去书店挑了很久选中的,希望爷爷会喜欢。而那朵永不凋零、栩栩如生的月季,则是她最近新学会的一个小型魔法永生花。
魔力会维持着它最美的姿态,像凝固了一段温柔的时光。
回去的车上,气氛有些安静。舅舅看了看望着窗外出神的宋昕,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安慰的话,最后只是伸出宽厚的手掌,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
宋昕回过神,对上舅舅眼中笨拙的关切,心里一暖,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舅舅,我没事。”她顿了顿,声音轻却肯定,“我已经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
回到家,因为宋昕和舅舅一家三口都回来了,姥姥格外高兴,张罗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炖排骨油亮亮,红烧鱼咸香扑鼻,还有酸甜可口的锅包肉。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说说笑笑,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中秋晚会预热节目,温暖的灯光下,是满满的团圆气息。
宋昕看着舅舅给舅妈夹菜,舅妈笑着嗔怪他,表弟埋头苦吃,姥姥不停地让大家多吃点,她也跟着笑,心里被这平凡的温馨填得满满的。
只是,在视线偶尔扫过客厅里那其乐融融、血脉相连的一家三口时,心底最深处,还是会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小的酸涩。
饭后,大家移到客厅继续看晚会,笑声不断。宋昕陪着看了一会,便起身回到了自己那间小卧室。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她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那轮银盘似的、圆润皎洁的月亮,清辉洒满窗台,也落在她安静的脸上。
她站了一会,然后从带回来的月饼盒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纸盒。打开,里面是几块不同口味的月饼。她仔细挑出其中一块表皮烤得最是金黄诱人、雕花最清晰漂亮,也是她最喜欢的口味的月饼。
握着这块月饼,她心念一动,进入了那片纯白、时间静止的专属空间。
空间里依旧空旷安静。她深吸一口气,主动地、带着点明确的期待,通过手腕上的表联系了神明。
几乎在她发出呼唤的下一秒,熟悉的波动感传来,那道纯白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凝聚在她面前。黑发如瀑,星眸深邃,周身带着亘古不变的淡漠与威仪。
“守护使大人!”宋昕眼睛一亮,立刻上前两步,将手中那块精心挑选的月饼双手捧到神明眼前,脸上扬起一个灿烂得毫无阴霾的笑容,“中秋节快乐!”
神明似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洋溢的热情弄得顿了一下。
那双蕴藏星河的眼眸先是落在宋昕笑得弯弯的眼睛上,然后视线下移,扫过她手中那块油纸包着、看起来甜腻腻的圆形点心,最后,目光又回到了宋昕脸上。
“……嗯。”祂极淡地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接着,祂抬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随意地拂过。宋昕只觉得掌心一轻,那块月饼便从她手中消失不见。
宋昕知道,这是被守护使大人收起来了。她心里有点小开心,忍不住开始叽叽喳喳地介绍起来:“守护使大人,这个月饼可好吃了!是我今天特意去一家很有名的老式糕点坊排队买的!是我最喜欢的口味,外面表皮又香又软,里面的馅超级无敌爆炸好吃!我挑的这块是那一炉里长得最好看的!您一定要尝尝看呀!”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里带着点献宝般的雀跃和小骄傲。
神明就站在那里,既没有打断她,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落在她身上,似乎在观察她这罕见的、带着点孩子气的兴奋。
宋昕自顾自地说了一大通,直到感觉嗓子有点干,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假装忙碌地左右看了看,像是想找水喝。
神明看着她这副故作忙碌的模样,才用那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起伏的声线开了口,问出的问题却让宋昕瞬间僵住。
“你想他们了吗?”
平淡的音调,没有任何安慰或探究的意味,就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可就是这么简单直接的一句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宋昕刚刚在墓前、在团圆饭桌上小心翼翼关好的情绪闸门。
鼻尖猛地一酸,眼圈不受控制地就红了起来。
舅舅一家对她很好,真的很好。她也确实长大了,告诉自己不要总是沉湎于过去。可是……当看到舅舅自然地为舅妈拢好鬓角的碎发,看到表弟瘫在沙发上撒娇说吃撑了要被妈妈笑骂,那种属于完整家庭的、密不可分的亲昵和温暖,还是会像细小的针尖,轻轻扎一下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只有一点点难受。她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在眼前这位知晓她一切秘密、见证了她从惶恐到逐渐坚定的神明面前,那点被强行压下的、名为“孤独”的委屈,忽然就藏不住了。
她蹲下身,把脸埋进臂弯里,一开始还是小声的啜泣,到后来,变成了压抑不住的、痛快淋漓的嚎啕大哭。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纯白无暇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哭得肩膀一耸一耸,像要把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酸楚和思念,一次性全都倾倒出来。
神明依旧静立着,垂眸看着蹲在地上、哭得毫无形象可言的少女。祂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任由她哭着,仿佛这片绝对寂静的空间,就是最好的倾听者和包容所。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感觉胸口的闷堵疏散了许多,宋昕才慢慢止住了哭声。她用手背胡乱地抹了把脸,抬起头,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努力扯出一个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想,肯定想啊。”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但语气已经重新变得轻快起来,“但我已经长大啦,而且……”她看着神明,眼睛被泪水洗过,显得格外清亮,“我现在身边有您在啊,守护使大人。”
她站起身,拍了拍并没有褶皱的衣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
神明依旧高高在上地站在原地,对于她这番带着依赖意味的宣言,没有任何表示。祂只是看着宋昕那努力振作、却掩不住狼狈的模样,忽然抬了抬手指。
角落里,一本宋昕用来打记号的便签簿轻轻飘起,最上面那张空白的便签纸自动脱落,晃晃悠悠地飞到了宋昕摊开的手掌上。
紧接着,仿佛有无形的笔在上面书写,一段字迹开始迅速浮现。
宋昕疑惑地低头看去。
那字迹非常潦草。歪歪扭扭,笔画纠缠在一起,像是书写者在极度虚弱、手抖得厉害的情况下勉强写下的。字数大概只有百来个,因为写得乱且挤,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巴掌大的便签纸,辨认起来十分困难。宋昕眯着眼,努力分辨,也只能隐约认出其中几个字似乎是与中药材相关的。
“守护使大人,这是……?”她抬起头,看向神明,脸上写满了不解。为什么突然给她一张看起来像是药方、却又如此难以辨认的纸条?
神明言简意赅,声音依旧平淡,却抛下了一个重磅消息:“诡异引发的第一个磨难,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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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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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想念…灾难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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