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奥莱塔来到前厅,刚刚还富丽堂皇的宫殿此刻只剩残垣断壁,面色惊恐的侍从们躲在各个角落,奥罗拉仍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身上的白色斗篷连一粒灰尘也没沾上,她的脚边伏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只有胸口的微微起伏还昭示着他仍有一丝生机。
西维亚跌跌撞撞地跟在维奥莱塔半米内,见到这幅景象愣住了。她虽从小生活在这个城邦,但从未有机会进入这个高贵的地方,她曾因为阿德里安而深恨这些虚伪的的贵族,但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领主如此狼狈,华美宫殿也被摧毁,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维奥莱塔注意到西维亚正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蜷成一团的男人,她没管,径直走到奥罗拉旁边。
奥罗拉把埃登打得奄奄一息,却留下他的命,不是因为她善良,而是陛下要求将埃登带回王都进行审判,现在只需等待城内教廷派人来暂为接管城内事宜,两人即可带着埃登回去复命。
维奥莱塔早已通知教廷,不多时,身穿金线绣袍的大神官带着一行人便赶来了,他向两人恭敬地行了礼。见人来了,奥罗拉打开水晶球与王都联络,女王的投影模模糊糊的浮现在半空,在场所有人都敬畏地跪下,不敢直视女王面容。
奥罗拉和维奥莱塔只行了单膝礼,两人都是现行女巫中的佼佼者,在女巫十大首席之列,因此有只行半膝礼的尊荣。
奥罗拉简单汇报了状况,女王安静听完,半晌,才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说道:“埃登,在我年幼时就已经当上北原领主,没想到却包藏着这样的祸心,辛苦你了,奥罗拉。”
西维亚第一次听到女王的声音,这个帝国的执掌人比她想象的要年轻,却有着令人安心的沉稳。
奥罗拉回道:“为您服务是我无上的尊荣。”
女王微微颔首,示意结束,水晶球的投影便慢慢消散了,在场的人都纷纷松了口气,这位年纪轻轻就能站上帝国最高位的女王可不是什么善茬,听说在她刚上位的时候,一位侯爵不愿向她行臣服礼,在场的老派贵族都知道他是借机想向这位年轻的王多要些领土,得到些好处,其他人也乐见其成,等着看她的笑话。
女王呢,温柔地看着他笑了笑,接着便以谋逆的罪名命人砍了他的头,将头颅挂在王城的刑场上整整三天,他名下的土地财产也被拿来赏赐在场的其他贵族们,既是警告,也是拉拢,从此再也没人敢挑战这位新王的威严。
奥罗拉拿出传送晶石,维奥莱塔这才想起来还没跟奥罗拉说西维亚的事,凑在她旁边耳语几句,奥罗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维奥莱塔很清楚这眼神的意思:为什么不直接杀了?
她自然是不会告诉奥罗拉她对西维亚的惜才之情,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天才中的天才。
维奥莱塔轻咳一声,“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孩从哪里能学到这些,你不觉得奇怪吗?”
奥罗拉纯净的眼瞳盯着她看了一会,看得维奥莱塔都开始心虚时,她转头淡淡道:“那就带上吧。”
维奥莱塔忙把西维亚捞上跟她一起踏进传送法阵中,随着法阵光芒大放,一行人身影便逐渐消失。
西维亚从未见过这种魔法,全程她两眼眨都不眨的看着,不时扭头观察。这是维奥莱塔头一次在她身上感受到孩童的稚气感,她不禁勾起嘴角,但很快又想到西维亚将要面对的事,在心里叹了口气。
传送法阵的另一端设立在王都外的驿站,以奥罗拉和维奥莱塔的身份,很快就通过了城门。西维亚发现,和雪恩城相比,王城的魔法使用频率的相当高,城门口除了设有守城侍卫,还有缓缓流转的魔法阵对每个入城的人进行检查,防止邪神信众混入其中。
西维亚站在魔法阵中时,法阵闪烁了一下,但仍然没有什么警示的意思,维奥莱塔在旁边松了口气,这说明西维亚此前并没有和邪神签订过什么出卖灵魂的契约。凡是供奉邪神的,灵魂都会被打上烙印,这也是区分邪神信众的一个重要标志。
王城很繁荣,这种繁荣不仅是靠金银珠宝,华贵服饰体现的,无处不在的魔法元素,各色各样的异族,让西维亚目不暇接。西维亚看到一个头顶有着雪白猫耳的人路过,对方注意到这小姑娘盯着自己的耳朵,故意抖了抖耳朵,西维亚眼睛睁大看得更入迷了,维奥莱塔赶紧把她的头别过来,与对方交换了一个礼貌的眼神交流,西维亚又盯上了不远处漂浮在半空的飞毯,维奥莱塔叹了口气,随她去了。
雪恩城多的是一辈子没见过这些的普通人,西维亚记得小时候去教会学校读书的邻居哥哥仅仅只是能点燃火柴就已经让他母亲骄傲地挺直腰背了,可是在这里,魔法平常的好像是小时候家里每天都会做的一道苦苣菜一样,西维亚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大概和第一次看到邻居哥哥手指上的那一簇跳动的火焰一样吧,温暖,又让人有些畏惧。
很快,她们来到了一座高高的尖塔前,西维亚仰头,只觉得塔尖好像高耸入云,甚至看不到最顶端。几个穿着红色袍子的女巫上前来接过仍在昏迷的埃登,便进入塔中。
西维亚忽然有些紧张,在见识过王城的繁荣后,她头一次有些后悔,此前她的人生只有复仇二字,但现在她有些求生的念头了,一个人见过更广阔的天地后,总会想活久些。
所幸维奥莱塔和奥罗拉并没有把她直接交出去,而是带她去了另一个入口。奥罗拉向入口处的法阵注入魔力,禁制便打开了,西维亚忐忑地跟着她们走进眼前缓缓展现的入口。
这入口连接着一片大厅,大厅里大部分人穿着像刚刚西维亚看到的红袍子女巫一样的法袍,各忙各的。奥罗拉带着她们走上旁边的双螺旋楼梯,西维亚刚刚站上去,螺旋楼梯便开始运转,最后停在一扇金色的门前。
奥罗拉将瞳孔贴上猫眼处,门便识别出她的身份,缓缓打开了。
门后是一个层高很高的房间,四周被同样高耸的书架填满,数不清的书籍案宗整齐摆放在上面。西维亚敏锐感觉到,旁边那位一路上都像冰块一样的女巫大人情绪突然柔和下来,她绕过书架,对着窗边静坐的女人轻轻喊了一声:“莱茵。”
西维亚看到的是一个梳着盘发的黑衣女子,她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像雪恩城里最干净的那块湖一样,她笑着放下手里的书,温和的对维奥莱塔道:“协助奥罗拉做任务一定辛苦了吧,维奥莱塔。”
维奥莱塔耸耸肩:“还好吧,毕竟我也有点事要做。”
莱茵点点头,看向仍被束缚咒困住的西维亚:“这就是你的......后继者吗?”
维奥莱塔抓了抓一头卷毛,烦躁道:“她还是先摆脱了邪神信众的罪名再提这件事吧。”
莱茵点点头,安抚道:“没事,我没有从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邪神气息,等法庭调查清楚她是怎么受到蛊惑的,就能还她一个清白了。”
维奥莱塔听这话,顿时明白莱茵并不打算插手西维亚的事,她本想让莱茵给这个女孩做搜魂捕证,现下不知如何开口。
西维亚却在这时冷不防地出声了:“如果我主动说呢......可以赦免我吗?”
她恳求地看着几人,“我发誓我没有用这个伤害过任何人,而且我可以配合你们去逮捕她。”
维奥莱塔看着西维亚,若有所思,西维亚因为举报黑女巫下落被逮捕,这个她是知道的,但是她当时先入为主的认为西维亚是为了赚点赏金,想把她的信息模糊成黑女巫,所以她当时确实有些生气,但......如果西维亚真的知道那个人是谁呢?这样情况就会有些复杂了,如果有人借此给她扣上一个邪神信众同伙的帽子,西维亚想要全身而退基本不可能。
几个人都没说话,各有所思,奥罗拉倒是没她们那么多想法,直白道:“提供邪神信众线索确实能将功抵过。”
西维亚眼神顿时亮了起来,维奥莱塔又叹了口气,她对上莱茵看好戏的眼神,无奈道:“莱茵,你先帮她做个灵魂测试吧。”
莱茵微微一笑,调侃道:“能让你动摇的人可不多见啊,看来她真是你命运里的那颗星辰了。”
西维亚愣了一下,她来不及理解这话的意思,已经被莱茵召来的几个女巫带下去了。
维奥莱塔倒是不甚在意,说道:“那这颗星辰交给你了,她——”,维奥莱塔顿了一下,继续道:“你有空的话给她占卜一下吧,她可能是我见过天赋最高的孩子了。”
莱茵懂了她的暗示,目光微动,“你是说她......。”
维奥莱塔点点头,“刚好在那个预言后出现,又恰巧与我产生交集,还有着这么惊人的天赋,很难不往那方面想。”
莱茵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可能真的是我们的族裔,”她站起身,面色比刚才要严肃一些,“我们不能无视命运女神的指引,现在就为她做一场占卜吧。”
“愿命运女神为她的姐妹祈福,让星夜的女儿成功找到我们。”
莱茵把手握在身前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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