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倾盖而落。
徐青茹一人带着一股重重的湿意走入景琰府的暗室,面色冷凛。
阿匀阿嗔已让她唤回了府中,并未跟来。
既然顾潇潇已知道她与景琰王府有勾葛,那么那些暗处之人会不会也已知晓?如此,她还怎么伪装成诱饵将那些人引出?时间紧迫,她必须从知秋这抢占先机。
今日的暗室,只有她一人,以及奄奄一息,精疲力尽的知秋。
“他还对你施了刑?”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徐青茹望向眼前人身上的伤口,语气温温。
却只听得一声冷笑。
徐青茹没在意,只是想到什么,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摸了摸知秋右侧的脸颊:“昨日夜晚如何?”
知秋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眸又冷又怨:“徐青茹,你何苦这般装模作样?”
少女扯出一抹笑,有些冷讽:“既然这般,你背后之人,说还是不说?”
知秋顿时偃旗息鼓,别过脸,不说话。
徐青茹眉心微蹙,好,是块硬骨头。半响,她忽笑了笑:“我知道了,是——”她侧身附在知秋的耳畔,轻轻的、缓缓的说出那三个字。
被桎梏的女人神色陡然一惊,“你......你......”
她怎么可能知道?!
然而,徐青茹仍是弯着唇,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透露出几分冷肃,“......真是他。”
原著小说的后半段,有一个重臣在家中忽而病逝,城阳王世子曾是那重臣的学生,于是携带女主前往了京城吊唁,小说中写到,两人因此缘故步入京城,经历了各色事情,最终情谊更坚。
重臣病逝在原文中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但今日见轻云述说她与世子感情不复从前,便猝然想起。她一试探,果真如此。
知秋的眼神由震惊转为惊恐、慌张,“你究竟从哪里知道的!”
徐青茹再次靠近她耳畔,神色温和起来,循循诱导:“从哪儿知道的不重要,但是‘他’一定会认为是你泄的密,既然这样,不如赌一把,把这一切告诉我,说不定我能让你活下来。”
“......活下来?”知秋重复了一遍,随后皱起眉,自暴自弃地笑着,眼泪都快晕染出来,“落到他手里,哪里还有什么活下来的机会!”
“......所以你就这样放弃?”徐青茹忽扣住她的下巴,神色带着点恨其不争,“你当年都能从杏花寨逃出来,怎么现在这般懦弱!你告诉我他的事,杀了他,不成问题!”
最后一句,徐青茹是一字一字说出来的。眸光带着狠戾。
知秋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怔愣良久,“真.....真的?”
“自然。”她极为肯定,随后提起另一事,“栾佑是景琰王,是陛下的胞弟,你觉得,他此番来云州是为了什么?”
“是......”知秋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陛下,陛下他早就知道了?”
徐青茹弯了弯唇,“你觉得呢,知秋姐姐?”
知秋神色大变,她抿着唇,极为挣扎犹豫,鬓角渗出丝丝冷汗,不知过去多久,徐青茹才听到一声极为轻缓、饮泣的声音,“好,我说。”
笑了。
这次是最真心实意的。
……
徐青茹沉默地走出暗室,却见赵阙正站在暗门外,她一顿,神色略微活了起来。
“她说了?”
徐青茹点点头 ,“借了你的势。”
他浅笑:“我的势自己借不到,反倒是你借到了?”
徐青茹弯唇,沉重的心情片刻松宁,顿了顿,她道,“是高相,而且与......沙尔有关。”
赵阙神色凝重起来。
高相,高介嵩,王朝文臣首相,是上一任皇帝的心腹重臣,现今天子继任后,仍牢牢把守朝政,其门生弟子盘根错节,势力不可小觑。称得上一句除天子外的“唯我独尊”。
大将军赵羽事件后,这位老狐狸心中就有了芥蒂,功臣被逼谋反而诛杀,那他呢,身处高位多年,不知哪天便会一刀斩落,既然如此,何不为自己挣一个“破釜沉舟”?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赵羽余党以及远在东南的沙尔,知秋,就是他埋伏于杏花寨的一颗棋子,但这样的棋子究竟有多少,知秋也无法说清。
“必须即刻禀告陛下,作出安排。”徐青茹沉了沉声,随后,扯出一丝怀疑,“不过,你与陛下,当真不知此事?还是说在等待时机,想一击即中?”
她看着他,眼中带着浓浓的考究。毕竟,小说中这位权势熏天的高相最终可是病逝家中的,这其中没有陛下和赵阙的手笔,她是不会相信的。
他笑了一下,黑曜的眸子里是意料之中——对她的反应,顷刻,他回:“是的,陛下早已知晓。但苦于没有证据,知秋,是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
徐青茹点点头:“我明白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如何行事才能真正把高相拿下?”
高相此人及其势力一日不灭,她便有一日的性命担忧。
“你还记得赵羽留下的宝藏吗?”
“记得。”徐青茹思索着,“这东西没有被城王王府拿走?”
“不,是被高相得到了。”赵阙看着少女,目光凛然,“我们要通过知秋,找到宝藏的位置,这些,便是证据。”
“可是......知秋并不知道。”她蹙眉,“不对,她没有把全部事情告之于我,她还有其他顾忌。”
两人又再一次沉默下来。
赵阙忽出声:“你有听说过佘溪村吗?”
徐青茹摇头。
“我曾经达到过佘溪村,并作好了一生都留在那里的打算......”赵阙讲述了关于他在佘溪村所遇到的事与人,随后他缓缓道,“那些兵器,是沙尔逼迫佘家人制作的,赵羽此前大败沙尔后,收走了这些战利品。他本想将这些兵器配给自己的将士,但,佘家人是满怀怨恨才作出这些兵器,它们灵性扭曲而蛮横,普通人用其杀敌,不仅不会事半功倍,反而会遭受反噬。所以,赵羽后面便将它们埋藏起来,使其世人所发现。”
徐青茹沉声:“所以......它们不是所谓宝藏,而是佘家人痛苦与怨恨的集合?”
“是的。”
少女忽想起什么,眼神定定地看着他,“你之前送我的那把短剑,是你自己制作的吗?用佘家人的手艺。”
他轻顿,颔首,“是。”
徐青茹心头一酸,“好,我知道了。”随后她眼神沉了沉,侧身,声音冷了一点,“我再去问问知秋。”
赵阙抓她住手腕,徐青茹微怔,眼神落到他的青白的手指上。
“陛下令我十日之后杀了高介嵩。”
......
徐青茹从景琰王府出来直奔医馆,张大夫正还在那里苦思冥想地配药。
徐青茹一进来,扫一眼他手中没多少药材的药包,随后敲了敲桌面,打断其思考:“有没有可伪造成病逝迹象的药?”
张大夫一顿,整个人响个激灵,“妮子,你要作甚?”
“此事与你无关,你只要告诉我,有还是没有。”她声音低了低,却带着不容置疑。
张大夫也瞧她,带了些脾气:“你自个不是大夫么,何来问我?”
——因为小说原著。
结合她所知道的一切,小说中也应是由赵阙杀的高介嵩,但杀的方式她不知,只知他是病逝,徐青茹思量了一圈,如果真是伪造的死亡假象,那么这个事情只有张大夫能做到。
徐青茹浅笑了笑:“张大夫,我医术可比不上您,若您真不知道,我也没有办法了。”
张大夫瞬间被她说得飘然起来,“你这话,可是真?”
“比金子还真。”
“呵呵!”张大夫也笑了,“那你确实是找对人了,我的确知道一个法子,只是——”
他话题一转:“如果你不告诉是用来干什么的,那就没门!”
徐青茹面色沉凝起来:“您真要知道?”
“当然!我虽不算个好人,但也有些医德。”
这话多多少少有些含沙射影,但徐青茹却没怎么在意,只点了点头,“好,既然您想知道,那我就告诉您一切。”只要能拿到方子。
天子让赵阙杀人,他不能不从,但,如果能有更好的方式,更周全的方式,她定要竭力争取。
故事说完,这一场雨也停了,下来整整近六个时辰,从最初的雷声轰鸣,狂风乱作,到后面的淅淅沥沥,绵延不止,徐青茹的心情也正如此。
张大夫最终是答应了。
徐青茹冲他温和地、真情实感地笑了笑:“张大夫,谢谢您,这一路上,您也曾是我的依靠。”
他一顿,随后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我算是明白了,我张某,就是欠你和赵阙的。雨小了,快回去,叫你家阿嗔给你做碗热汤,这一天天的,跑来跑去,你不嫌累,我都嫌累!”
徐青茹弯唇,随后颔首,“我知道了,您——可真啰嗦!”
“哎!哎!怎么说话呢!”
可徐青茹早已转身离店,徒留一个孤伶的背影。
张大夫摇了摇头,叹道:“一切早点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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