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煎茶。
四月正是出新茶的季节,雀舌形状的茶叶铲一勺进壶里,滚水一冲,烫出清雅甘味的黄碧颜色茶汤。此茶名唤“蒙顶石花”,长于剑南蒙山之上,形似高山石花,故得此名。
茶馆堂前有一对楹联,上联写着“若教陆羽持公论”,下联写着“应是人间第一茶”。
祁子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又不明所以地朝杯子里看了一眼,想不通这样一杯茶为何值得人一掷千金。他不爱喝茶,或者说,整个武陵剑派也没有几人喜欢喝茶,茶需要坐下来喝,在一间遮风挡雨的屋子里,在万般无扰的暇余时间里,而剑修总是餐风饮露的,在索冷离群的枝头,在穿过暗夜的雨里。一杯茶或一杯水,于他而言没有多大区别,只觉得这刚煮开的茶水喝进肚子里热得人浑身发汗,更加坐立难安了。
若不是为了某个人,他不会走进茶馆,耐心等一壶茶煮开。
祁子锋此次来剑南,是为了寻找许久未见的林浪遥。
林浪遥已经消失很久了,自从那一日与魔神惊天动地的一战后,他就没了踪迹。许多人都在找他,但皆一无所获。
祁子锋为免重蹈覆辙,特地跑了一趟钦天峰,在山上蹲守月余始终未见林浪遥归来,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山时,方才相信他是真的消失了。
师叔邱衍见祁子锋太过执着,点了他一句,“那一日林浪遥短暂地突破化神境你也看见了,人间之内,已无人再是他敌手。如果他不想出现,谁也不可能找到他,你不若等他想通了,他自然就出现了。”
“如果他想不通呢?”祁子锋小声嘀咕。
邱衍在他头上轻拍了一下,轻声道:“他会想通的……因为他是林浪遥。”
直至几日前,祁子锋突然收到一道远方来的传音,睽违已久的干净嗓音响起,让他前往剑南一晤,有事相谈。
祁子锋愣神了很久。
因为他没想到,林浪遥最终还是想通了。
当时几大门派聚集在一起,商讨如何重新修补万法封魔结界的事宜。魔神现世时,轻而易举就将修真界数代人合力完成的封魔结界破坏,妖魔全都从魔渊里跑了出来,狐妖领着手下魔族占据了中洲大地以西的范围,虽然与修真界暂时秋毫无犯,但不可不令人警惕。
严肃沉重的氛围里,祁子锋收到传音,当即什么也顾不上了,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突兀离席。他丢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马不停蹄赶往剑南,寻着口述的地址寻到了一间茶馆。
一直等到现在。
眼看外面的日头升到正午位置,还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祁子锋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戏耍了。
茶馆的说书先生慢悠悠拎着折扇走上堂前,喝口茶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道:“书接上回,魔神降世那是日月无光,乾坤倒悬!众仙家束手无策之际,钦天峰林剑尊衣袍猎猎,踏云而来,一柄青云剑出鞘,攘开黑暗,只听他朗声喝道‘万剑归宗——’人间剑光应声而起,如天星倒悬,杀气扑面……”
说书先生讲得抑扬顿挫,座下茶客满堂喝彩。祁子锋置身于其中,表情非常古怪。
虽然他知道如今林浪遥名满天下,凡间无不传颂着他斩魔弑神的事迹,但亲耳听见旁人将林浪遥描绘得多么“英明神武”、“骁勇威猛”,这感觉还是太奇怪了。
说书先生正讲到林浪遥和“魔神”殊死一搏,万剑归宗发动,林浪遥如何一剑杀死了“魔神”。祁子锋晃了晃神,回想起那一日所见的惊心动魄,犹历历在目。
身边忽然有人坐下。
祁子锋转过头,猝不及防和许久未见的林浪遥面面相对。
他脸色猛地一变,紧张地朝着沉浸在故事里的说书先生看去,几乎要跳起来。
但林浪遥仿佛什么也没听见,随手翻起一个茶杯,给自己斟满。
“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渴死我了……你这是什么茶?就没有凉水吗?小二,过来给这桌上壶水——”
祁子锋惊异地看着他,林浪遥微微扬眉,眼眸清亮,面上的神色非常平静。
“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不,没什么。”
祁子锋有千言万语,在嘴里囫囵了一遍,都咽下肚子。
他和林浪遥很久没见了,仔细算来,自温朝玄身死已经过了二三十载。
年岁匆匆,人世易改,在修真界的帮助下,凡间早已改换新貌,魔神灭世的阴影逐渐褪去。凡人犹如那原野上无尽的草,春去秋来,生生不息,哪怕遭遇再惨痛的灾祸,只要给予些许时间,就能重新焕发出欣欣向荣的生机。
于修真者而言,这几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或许一个闭关也就过去了,但对于林浪遥,祁子锋不知道这二三十年,到底够不够他真的走出温朝玄离开对他的影响。
祁子锋认真端详林浪遥身上每一处细节,想要找出些许端倪。林浪遥的样貌未曾改变,许是赶了很久的路,衣上带有风尘,青云剑用布掩人耳目地包着,简单地负在身后。
一切都没有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变了。他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想明白了古怪之处。
平和。太平和了。
林浪遥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日光摩过他的脸颊,眉眼。他依然年轻,依然俊秀,但他身上那股独有的张扬气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陌生的完全平和的气质。
祁子锋记忆里的林浪遥是一把出鞘的剑,仅仅是看着他的锋芒就觉得伤人。
现在这把剑被尘封了。
祁子锋很想说点什么,“你,你这些年……”
但林浪遥打断了他,“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嗯……嗯?什么?”
“我前段时间路过魔族的地盘,发生了一件怪事,可能和你有关,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来寻你一趟。”
“和我有关?”祁子锋愣愣的,紧接着明白过来,难道这才是消失许久的林浪遥重新露面的原因?
“我先问问你,”林浪遥甚为认真地说,“当初你和卢卓遇到了什么危险,为什么你认定他死了?”
“卢卓……”祁子锋心里咯噔一下,猛然被勾起许久以前的回忆。
“你……你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林浪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戳你伤心事,我只是想理清一些事情。”
“都过去这么久了,也算不上什么伤心事……”祁子锋抓了抓脑袋,小声道,“况且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我有什么好伤心的。”
“那你就和我说一说吧。”
“说是可以,但……”他看了林浪遥一眼,“你,你听了可别情绪激动。”
“我?”林浪遥不明所以。
祁子锋道:“当时你陷在剑阵幻境里,卢卓强行把我打昏带走了,到半路我才醒来。我醒来后很生气,因为我看出了是他故意引诱你进入剑阵,于是和他吵了一架,我打算回去救你,他不让我走。就在我们拉扯的时候,没想到……没想到刚好撞上魔化的温前辈。”
祁子锋声音停下来,紧张地瞅了一眼对面的林浪遥。林浪遥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对于那个突然被提起的名字,好像没有任何反应。
“嗯……然后呢?你继续说。”
“再然后……魔化的温前辈开始攻击我们。我想试着唤醒他,但没有用,卢卓和我都不是他的对手,卢卓……卢卓让我快走。他为了保护我,硬是接下了温前辈的攻击,我离开前的最后一眼,看见他流了很多很多血,他拿刀的右臂被生生拧断,他或许……或许是死了吧?”祁子锋带着一点茫然地说。
当时亲眼所见的惨烈,远比口述出来的更让他难以磨灭这段记忆。卢卓将他护在身后,让他快点走,祁子锋难以置信道:“你在说什么玩笑话?我走了,让你一个人留下来送死吗?”
“你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卢卓冷静道,“留下来当我的拖累吗?我让你快滚,你听不懂?”
“你这混蛋!……”祁子锋刚要生气,忽然被生生拍了一掌,身体沉沉往后坠。卢卓用最后的机会将祁子锋送了出去,祁子锋眼睁睁看着剑神墓开始崩塌,把所有景象掩埋。
桌上分外安静,茶馆的喧闹融不进这一小方天地。
林浪遥说:“那你,你还想他吗?”
祁子锋低头看着手掌说:“不知道……我不知道。其实我后来认真想过,我真的很讨厌他吗?也未必。仔细论来,我们两个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也没有不能和解的矛盾,可是从小到大,我和他的相处都非常糟糕。明明相识这么多年,可我们从未坐下来认真地谈过心,也从未真正地认识彼此,到头来还是如同陌生人一般。我想,这或许……这或许是注定的吧……有些人,注定就是有缘无份。”
“这样听起来,你像是想开了。”林浪遥道。
“本来就没有钻进牛角尖,谈何‘想开’?”祁子锋嘀咕道。
林浪遥往后一靠,倚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慢吞吞道:“我来找你,本来是想给你带个消息。你说卢卓大概是死了,可我却在魔族的地界好像看见了他的踪影,这个人活着,却不来找你,也不让你知道他的踪迹,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不过你既然不放在心上,那我也就不必再多说了。”
祁子锋:“……”
等了许久的水都没有送来,林浪遥把杯中茶一饮而尽,按着桌子站起身。祁子锋抬起头望着他。
“不论如何,起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可能。”林浪遥轻声道。
祁子锋心里一揪,意识到他这是要离开,立马推开椅子站起身,去抓他的衣袖,“你要去哪里?你好不容易才露面,又想消失不见吗?——”
林浪遥若不想让人抓住,谁也碰不着他。祁子锋抓了个空。
“放心吧,”林浪遥背着剑,语调轻松地说,“我既不上天也不入地,人间这么大,总会再相见的。”
祁子锋看着他快步走出茶馆,身影没入天光里,身后说书人的故事方讲至尾声。茶馆里的茶客纷纷对这位传闻中的剑修津津乐道,谈论着他所向披靡的神剑,谈论着他拯救苍生的事迹,畅想着,这该是多么精彩多么跌宕的一生。
林浪遥走进长街,熙攘的人群来来往往,他置身于喧闹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消失的这年里,他一直隐藏身份,行走于人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是不想停下来,于是一人一剑游历天地,用脚步一寸寸丈量这个,让温朝玄心甘情愿守护的山河土地。
他去过沧海之畔,看日出下的潮起潮落,去过巫山深处,探访林中的山鬼栖处。闲了也会顺手除除遇见的妖魔,帮一帮凡人的忙。这些普通百姓,一年倒头未必能见到几个货真价实的修士,对他非常好奇,有人看他孤身一人赶路,热情招呼他一起上路。
林浪遥坐在破破烂烂的牛车上,看轮毂行过青绿新生的田野,旁边一只小手伸过来,农家的小女儿分给他半块饼子。林浪遥接过饼,一大一小并肩坐着,一边吃饼一边面对倒退的青山闲云。
春天时,他路过江东,碧水天的水波温柔而恒久,被妖魔破坏的灵碧宗正在重建。林浪遥撑一把伞驻足桥上,在缠绵多情的春雨里抬起伞缘,看了一眼烟柳好景。渔女唱着婉转的小调,他抬步离开时,桥下乌篷船正划破江水里的倒影。
夏天时,他在渭北附近,修真界兴许是有什么大事,一群年轻修士聚集于太白山下。林浪遥在食肆里点了一份大碗面,切得细细的臊子浇在薄厚匀称的面上,黄色的鸡蛋皮、红色的胡萝卜、白色的豆腐,排列整齐好看。林浪遥一边埋头吃面,一边听着旁边的年轻人谈论如何在几大门派合办的拭剑会上拔得头筹,好被仙门仙长收做弟子。说着说着,年轻人们当场拔剑比试起来。林浪遥吃完面后将筷子一放,在桌面落下数枚铜板,小二来收拾碗筷,忙道一句“客官慢走”。夏日炎炎,林浪遥走出食肆后随手摸出一顶荷叶,扣在头顶充当帽子,他无牵无挂地背着一把剑,像极了一名离家远游的少年侠客。
秋天时,他刚到洛邑,恰好是八月十五中秋月圆,城中张灯结彩。街上车马交错,行人如云,四处浮动着清浅的桂花香气。林浪遥坐在城中最高的楼宇屋顶上,腿上摊着自己买的糕点,吃着手中的月饼,看着眼前的月亮,此夜风月无边。太玄门的仙长们在中秋夜里惯例为百姓祈福,当法力的光芒升上中天时,烟火也一同炸开。林浪遥拍拍手中饼屑,在万家团圆的灯火中,脚步轻轻,转身没入夜色。
冬天时,他游历至北原,不知为何,突然想要去卢氏山庄看看。故地重游时,昔日鼎盛强大的山庄已经只剩下破败的空壳,卢卓下手狠绝,亲手屠了宗门上下。林浪遥在山庄旧址前停下脚步,抬起鞋子,看到白雪覆盖下深黑的土地——那是大火燎烧过的痕迹与干涸的血。时间会带走一切,骨肉会腐烂,屋舍会倒塌,但总有什么,会深深地留存于土地的记忆里。
林浪遥从山庄离开后,又去九原城中逛了逛,当初几人住过的客栈还在,他买过裙裳的铺子却换做了打铁档。那时也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毛病,竟真听了怂恿扮作女装,荒唐地演了一出戏。
他在城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买了几个烤红薯。晚上栖在野外林子里的时候,肚子突然饿了,从怀里掏出红薯烤热,香甜的味道在林子里传出很远。林浪遥烤完红薯抬起头,突然看见一只壮硕肥大的狗熊正垂涎欲滴地盯着他……的红薯。
片刻后,狗熊吐着舌头昏死在地上。
林浪遥盘腿坐在狗熊身上,寂寞惆怅地对着落雪吃红薯。
夜雪轻盈,饱足后身体发热,他躺在厚重的熊毛里睡去,做了个温暖的梦。梦里好像梦见了什么人,又好像没有。
一年又一年就这么过去,四季轮转更替。
林浪遥知道许多人都在找自己,也知道自己如今天下闻名,途经的每一个地方都能听到自己的事迹,但他一点也不在乎,只是像个看客旁观这一切。
有一次他游历至一个小镇,镇民请了工匠造塑像,落花纷纷的梨花树下,一座属于剑尊林浪遥的泥像正在塑成,但镇民们却发生了分歧,因为他们不知道剑尊的剑应该打造成什么模样。谁也没见过这柄传说里斩魔神的神兵,但想来,应该非常威武霸气。
小孩子们在边上用树枝充当剑打打闹闹,有个孩子突然注意到了树下坐着的陌生外乡人,外乡人身后背着的布条散落开,现出一把剑。
小孩挂着鼻涕走过去,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外乡人没动,眼睛视线落在小孩手中的点心上,开口道:“吃什么呢?给我分一点。”
小孩看看点心,看看他,突然“哇”地一声开始干嚎。
其余小孩围过来,纷纷用树枝指着林浪遥,“呔,你这大坏蛋,看剑!”
林浪遥被围攻了,小孩说:“魔头往哪里跑,看我青云剑的厉害——”
青云剑在林浪遥身后亮了亮剑光,被林浪遥一把按住。
“你们学谁不好,干什么学林浪遥?”林浪遥说。
“你懂什么?”小孩道,“林浪遥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剑修!”
“错了,”林浪遥停下躲避的动作,煞有其事地纠正道,“林浪遥才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剑修,天底下最厉害的剑修另有其人。”
小孩们好奇道:“是谁?”
林浪遥认真道:“他的名字叫温朝玄。”
“温朝玄是谁?”
“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也杀过魔神吗?凭什么说他比林浪遥厉害?”
小孩们七嘴八舌道。
“你们没听过他的名字没关系,但是在他面前,林浪遥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要他一个眼神,林浪遥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你骗人!林浪遥就是最厉害的。”
“这个人是大骗子,我们别听他说了,快走!”
小孩们一哄而散,林浪遥还追在后面说:“真的,我没有骗你!温朝玄才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剑修——他才是——!”
旁的人都当他是个疯子,纷纷领着孩子走了。
人一散去,街巷就空了,寂寞的夕阳住了进来。林浪遥一个人站在树下,孤零零的黑色影子拖得很长,家家户户升起炊烟,催着游子归去。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回家了。
温朝玄总是对的。他在逼林浪遥杀了自己的时候,就应该料到林浪遥会因此成为全天下的大英雄,他用自己的死亡,为林浪遥铺就了千秋万世的功成名就。
世人不会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为了苍生万民心甘情愿赴死。
只有林浪遥会一直记着他。
回到钦天峰的时候,山上的一切都没有变,竹浪涛声,依稀如昨。
他用镜子和高烨鸾传过一次音讯,高烨鸾看见他身后立起来的许多木桩,奇怪道:“你在干什么?”
林浪遥抱着一大堆茅草,抹了把汗,“我想把以前住的茅草屋复原一下。”
高烨鸾叹气,“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那么决绝地毁了回忆呢?……你一个人能行吗?不然我来帮你吧。盖房子可不是小事,你自己动手,万一睡觉的时候塌了怎么办?”
“没问题,放心吧。”林浪遥道,“况且这是茅草盖的屋子,塌下来也压不死我。你只要指点我几个问题就行。”
高烨鸾道:“好吧,你有什么问题?”
林浪遥对着地基比划了一下,“你说,为什么我这木头插上去都是歪的呢?”
高烨鸾:“……”
高烨鸾差点要从镜子里爬出来替他盖房子,不过最终还是被林浪遥阻止了。林浪遥靠着自己摸索,东修补一点,西修补一点,花费月余时间,勉强修出几间像样的茅草屋住了进去。
他躺在床上,看着上边落下来的几根茅草,心里感叹:屋顶没有塌,真好啊!
午后温暖的日光照进小小房间,属于茅草的干燥味道弥漫于鼻息间,有种模糊了时光的错觉,此刻躺在床上的,仿佛是年少时那个小小的他。林浪遥闭上眼,几乎在这惬意的氛围里睡去,直到——一阵打破安静的敲门声响起。
林浪遥猛地惊醒,一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室内静无声息,那短暂的敲门声仿佛只是个错觉。
正当他以为自己听错时,门又响了两声。
钦天峰下了封山禁制,只有得到林浪遥允许的人才能上山,如今能自由出入的人,除了林浪遥自己,也就只剩下祁子锋——
林浪遥清醒过来了,起身准备去开门。没想到他才回山不久,祁子锋就闻讯而来,以前也没觉得这家伙这么粘人啊。
“我把门的大小做错了,合不严实,你自己推一下就开了,一直敲门干什么?什么时候这么礼貌了。”林浪遥随口道。
他走到门前,伸手准备打开,却突然停住了。
他低头看着地面,从门缝外透进来一道影子。
那影子轮廓模糊,并看不清主人的身形,可林浪遥怔怔盯着它,忽然浑身泛起战栗的感觉,牙关开始打架。
一种奇异的,难以言明的预感袭满全身,将他裹挟。
林浪遥声音颤抖地说:“你不是祁子锋——你是谁?”
屋外很安静。
没有任何回答。
虽然看起来时间过了很久,但师父已经在很努力赶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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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第 1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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