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艾瑞斯迈入装修格调优雅的餐厅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店里转了那么久都没换一件更正式得体的服装，简直脑子都不转了。
现在身上的军装让他在这里看起来格格不入，艾瑞斯有些懊恼地抿唇，但现在后悔无济于事。
他比约定时间早来了半个小时，或许在包厢里等待奥利特的时间可以让他来得及再稍微收拾一下自己。
侍者把艾瑞斯领到包厢门口，透过磨砂玻璃他能看到已经等待在包厢里的那个身影，这让他心里的侥幸瞬间破灭，只能寄望于对方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艾瑞斯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入房间。
包间里没有其他虫，只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瘦削身形，察觉到艾瑞斯的到来，对方稍侧过脸，一双灰眸看向他。
半长被松散扎在脑后的黑发服帖地从肩上滑落，苍白的脸上神情安静，仿佛刚刚从一场小憩中苏醒。
艾瑞斯难以找到合适的语言描述眼前的虫族，如果一定要他寻找一个形容，那他会觉得他像飞船起飞突破大气层后，回首看到主星上的弧光。
那双灰眸所有者投向他的目光让他感到平静，又让他想要颤抖。
心跳骤然慢了半拍，艾瑞斯已然忘记了他听到的所有传言、自己的猜测，他只应该用自己的双眼认识这位雄虫。
奥利特听到门口的动静，将头转了过去，正好看到了推门进来的艾瑞斯。
雌虫灰蓝色的短发向后梳着，露出艾瑞斯光洁的额头。
一道深色伤疤从他左边眉毛上方贯穿眉心划到右眼下方，伤痕没有破坏他的俊美，反而更添了几分野性。
而军雌冰蓝色的眼睛像是冬日的湖泊，宁静而寒冷。
艾瑞斯鼻梁高挺，嘴唇略厚，柔化了一点他线条硬朗的面容五官，高挑健硕的身体被军装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但依然能隐约看到在他行动时被衣料勾勒出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
他有着最标准的宽肩细腰长腿的军雌身材，即使他的气质较其他军雌柔和许多，也像是只被禁锢在名为帝**装的牢笼里的漂亮猛兽。
“你好，艾瑞斯少将，我是奥利特。”奥利特将右手抬起了一点，做出握手的姿势，他稍稍弯起眼睛，平静的眸光被打碎，像融雪。
“您、您好，殿下。我是艾瑞斯。”艾瑞斯舌头不小心打了个结，他上前轻轻握了一下雄虫的手。
在两手交握的瞬间，一股平和的精神力从雄虫温度稍低的掌心传来，艾瑞斯一宿未眠的疲惫和焦躁被轻易抹去，甚至精神力逐渐躁动的隐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艾瑞斯暗自惊异于奥利特强大的精神力以及他对其精细的操控，他越发肯定殿下是为新方案而来的猜测，婚配……那可能只是一个幌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么想的时候，他不像之前只是松了口气，反而有点说不清的失落，大概是看到这样的雄虫很难不产生一些妄想。艾瑞斯不得不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请坐。”这也是奥利特第一次现实中见到艾瑞斯，他记得之前看影像的时候对方脸上还没有伤痕。
军雌身上的伤痕也是荣耀，想来，是近几年的功勋，甚至可能与他这个年纪能晋升少将有关。
等艾瑞斯在对面坐下，奥利特开门见山道，“今天找你，是有两件事，一个是希望你来担任评估我的对接者。”
看到军雌并不意外的神情，想来他已经有所猜测，“另一个是，希望你能在我成年后成为我的雌君。”
奥利特观察着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为什么反而自己在信里提过的内容反而会让艾瑞斯显得更加惊讶？
“殿下……我非常荣幸被您托以如此重任，但我没有明白您需要我成为您雌君的用意，即使我精神力等级足够，但身份并不高贵。”
艾瑞斯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目光对上餐桌另一边的殿下，看见雄虫的神情并没有被冒犯的不快。
“我情况特殊，和其他皇室成员不同，我的雌君不需要什么身份，精神力是A级就够了。”
奥利特微笑道，“我看过你在军部的记录，艾瑞斯，我很欣赏你，希望你成为我的雌君是我的意愿。”
“……”艾瑞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按理来说，他应该为殿下的青睐感到喜悦，他也的确受宠若惊心跳加速，但还是——感觉有些奇怪。
脑海里闪回了一瞬格林中将的话语，于是艾瑞斯将这种奇怪的感觉归于对天上掉馅饼下意识的阴谋论。
“别有负担，毕竟我的未来雌君相较其他的需要承担更多责任以及痛苦，所以这只是我的请求，选择权在你。”奥利特看出少将的疑惑，主动地坦诚解答道。
“感谢殿下厚爱……只是出于我自己，当然无法拒绝您，没有任何虫族能够拒绝您，毕竟您是如此强大美丽。”
听到要承担责任和痛苦，艾瑞斯紧锁的眉心反而解开了，他走到奥利特身边单膝跪地行礼，抬头仰视着奥利特平静的灰眸，起誓道，
“愿帝国光辉永恒。艾瑞斯伯克尔瑞特愿向您献上全部的忠诚与生命。”
艾瑞斯从决定到他发誓的速度，简直比奥利特考虑今天晚上吃什么都快。
但对于艾瑞斯的行为，奥利特没有丝毫惊讶，因为他清楚即使九殿下是以请求的名义说出口，但对于军雌而言，来自皇室成员的需求，请求与命令无异。
奥利特向跪地行礼的军雌伸出手，掌心朝上。
愣怔了几秒，军雌略有些迟疑地伸手，虚搭在雄虫那只苍白修长的手上，虫族礼仪里没有这样的动作，正常来说，在他宣完誓后叫他起来就结束了。
手指收拢将军雌的手握实，奥利特把他往自己的方向轻轻拉了拉。军雌顺势倾身过来，于是奥利特俯身，轻吻在他被疤痕贯穿的眉心。
然后奥利特笑着抬高手腕，示意艾瑞斯起身，看着表情空白的军雌站直才松开了手。
艾瑞斯确实彻底呆住了，虫族从小时候能跑开始，就很少有和同族的肢体接触了，更别说亲吻这种亲密行为，那是大部分虫蛋都没有过的待遇。
更何况奥利特的吻和他的精神力一般柔和，如春风拂面，又和精神梳理的感受不同，精神梳理只是让头脑清明，身体轻松。
而刚刚……艾瑞斯垂下视线，不去看殿下的眼睛，眉心被温和的触碰简直让他灵魂都战栗了起来。
“这也是……精神梳理吗？”
眼见军雌本来看着聪明俊逸的脸上都冒出呆傻气了，奥利特忍俊不禁，“不是，只是亲了一下。”
艾瑞斯的神情看上去更疑惑了，他还以为殿下动用了精神力那一下触碰才会有舒适的感觉，如果不是精神力的作用，又是怎么回事。
“你要是好奇，低头过来。”奥利特笑着向军雌勾勾手。
艾瑞斯弯下身来，轮椅上的雄虫抬手搭在他的肩上，仰起脸在他脸颊上又轻轻碰了一下。
这回……不知道怎么的，没有刚才那种轻飘飘的舒适感，脸上却像是烧起来一样发烫，剧烈跳动的心脏像是要蹦出来似的。
莫名其妙的，艾瑞斯只觉得自己视线发沉粘在地板上，没法抬头去看殿下的眼睛。
更是彻底忘了问雄虫这种不在虫族日常礼仪中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奥利特不小心笑出声来，他的未来雌君真是单纯可爱，“以后会知道为什么的，先坐回去吧，还有正事没说完。”
“在告诉你做评估员的具体工作前，你需要先知道一些关于我精神力的情况。”
回归正题，奥利特十指交叉置于双腿，平静地叙述道，“现在档案在册最高精神力者共十七位，八个雄虫，九个雌虫，无一例外都是A级，但上一个记录中的S级虫族已经距今689年，而历史中精神力达到S级的虫族全部为雄虫。
众所周知，精神力等级从F到S级指的是精神力分布在虫族神经网络中的能量密度，而精神力等级是在四百年前虫族科技水准达到准确测量精神力密度后，才出现的评级标准。
另外，若不是有大量史实考证，S级精神力会被认为是一个虚假的神话，因为其能量密度远远超出虫族的神经系统能承受的极限。”
艾瑞斯点点头，除了最高精神力者具体个数，剩下的都是他们历史课和精神力课中必学的内容，而前者他也十分清楚，毕竟他也是精神力A级中的一员。
“看上去对于现在的虫族来说，自身身体素质难以容纳S级精神力，但是，事实并非仅仅如此，S级虫族当然有承受S级精神力的潜力。
可惜的是，S级虫族的精神力会在第一次蜕变期觉醒，而第二次蜕变才会提升躯体素质。”
奥利特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双手，瘦削苍白，是一双病人的手，“只要第一次蜕变期觉醒了S级精神力，就有机会依赖药物和仪器手段拖到第二次蜕变期。
第一次蜕变期对虫族体质的提升有限，难以承受S级精神力带来的负担，所以……这百年来并非没有S级虫族出现，而是他们都会在第一次蜕变期死去。”
这些内容都是艾瑞斯首次听闻，很多疑问涌到嘴边，艾瑞斯按捺住自己提问的冲动，仔细听着。
“说到这里，你应该可以推测出来我的精神力等级，S级。”奥利特说到这，轻呵了一下，“四个月后是我成年，也是我第二次蜕变期，如果运气好，我就是几百年后出现的第一个拥有S级精神力的虫族。”
不知道为什么，艾瑞斯觉得殿下刚刚没有在笑，他有些迟疑地默默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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