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闳嵝是县太爷家里唯一的儿子,还是最小那个,上边有三个姐姐,宠他宠得不行。
县太爷一直对乌闳嵝很严厉,毕竟是唯一带把的,将来要做大事的,奈何他是个女儿奴,每每乌闳嵝犯错,怒火冲天想收拾时,上边的姐姐就开始护着。
手心手背都是肉,县太爷也就忍了。
县令是个地方大官,管得杂多,又忙又累,县太爷没什么时间去看管乌闳嵝,只求他省心些,别惹上不敢惹的人。
明邬县只能算个小县城,往来的人多是商人旅人,乌闳嵝惹出了事县太爷都能包庇几分。
他不贪污,重民生,被朝廷考察这官绩也是极好的,深受明邬县老百姓的爱戴,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收拾犯错的乌闳嵝。
毕竟是“独子”。
县太爷忍了。
毕竟他爹肯为我们着想。
明邬县老百姓忍了。
于是乌闳嵝平平安安的过了十几年生活。
说话不饶人、流连花楼间、欧打外地人、参与暗下赌坊……一件也没少干。
今日县老爷忙完公事,便去街上买些零嘴给乌闳嵝,因为乌闳嵝的教书先生找到县老爷,夸这逆子最近学习态度好了不少。
县老爷高兴不及,开开心心就捎钱出门,过了半个时辰才回,但他回到家时,府里的下人发现老爷脸是黑的。
……
“乌闳嵝你个犊子给我滚出来!”县老爷抄起扫帚,怒声响彻。
旁边的下人惧得不敢出声。
乌闳嵝的三姐姐刚好在家,探身出去,只见老爹抄着扫帚就往弟弟房里赶,她就知道,那小子又惹事了。
于是乌闳灵拿了些碎银藏在身上,便立马去阻止,小碎步跑到县老爷跟前,声音柔得似水:“爹爹,嵝儿又犯什么事了,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县老爷看着亲闺女,倒是缓了缓脾气,“要不是今日我才得离开县衙去那街上走一遭,我都不知那逆子前几日借着我的威风在街上横行!还想伤人!”
没错。
沈倦已经被抓四日了。
那些当时做看客的百姓也有想为沈倦讨公道的,但想来县太爷还是向着自己的儿子,不向外地人的,所以说了也是白说,便没与县太爷道清乌闳嵝还绑了人。
说到底,他们不想太过得罪乌闳嵝,那可是下一任的明邬县官,一代县令啊。明邬县还得靠县令发展下去,若是得罪了,自家生意到时就难做了。
“怎会如此?嵝儿太不像话了!爹爹你先在这待着,我先去与他讲讲道理!若是你去,他必会跑的,灵儿先稳住他!”
乌闳灵小脸有了恼色,县太爷见她有分忧之心,也是轻微叹气:要是嵝儿也这么令人省心就好了。
不求分忧,省心皆奇。
乌闳灵得到许可,便走去弟弟院落,转角后县太爷便瞧不见她,她就加快了步子,心道:对不起啦爹爹。
来到乌闳嵝门前,她毫不犹豫地直接踹门,力度适中,门被踹开了。
乌闳嵝就坐在床沿,闻声也是吓了一跳,见来人是姐姐,也就不慌了,笑嘻嘻地说:“三姐。”
“快走!爹拿了扫帚要来抽你!”乌闳灵见他还嬉皮笑脸的,也是无奈了。
她将身上藏的碎银装进钱袋,塞给乌闳嵝,急忙说道:“你先去外边找间客栈住下躲躲,等爹不生气了你再回来。”
三姐一如既往地替他善后。
乌闳嵝收了钱袋子,眼睛突然酸了,他只以为是昨天没睡好,久久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乌闳灵。
见弟弟神情有些不对,乌闳灵怔了怔:“怎么啦?”
“姐姐,我想跟那人出趟远门,去温州。”
乌闳嵝还是说出来了。
县太爷因为有很多事要处理,离不开县尉的辅佐,就和县尉住在县衙好几天了,一直不清楚家里事。
但乌闳灵知道。
她知道乌闳嵝闹事那天带回来了一个人,就是沈倦。
……
那天听教书先生讲课,乌闳嵝却困得要趴桌了,被老先生用戒尺往背上狠狠一抽。
他觉得很疼,又不敢反驳,因为他觉得教书的都值得被尊敬。
他赶忙起来,听到的又是那日复一日的老先生的叹息,好像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跟着老先生学了几年,大字不识几个,道义不识几条,只听得那几句“知乎……者也……”
所以那天乌闳嵝像往常一样烦燥得很,只想着快点出县城,去打打野味放放心。
只有明邬县人听到“县太爷”才会让出过道,让他撒泼。
就算不止一次被发现了身份,他们也不会有过多的埋怨。因为在明邬县人眼里,乌闳嵝就是下一任县太爷,他可以无理点,闹腾点。
打扰他放飞自我的总是外地人,所以他很讨厌外地人。
起初知道有人拦路后,乌闳嵝很生气的,心里冷嘲热讽道:又是个上来挨打的外来人。
但见那人没被驾马的人打着求饶,与往常不同,他更有了脾气,以为手下在对那个外人放水。
驾马的人却道:那人是练过的。
一瞬之间,那人和马就将他的人打了个鼻青脸肿,虽说是马踹的,但这畜牲竟这般有灵性?
乌闳嵝又感到了新奇。
沈倦的一番话指责“县太爷”当众示官威,这多多少少也是有做官的成分,但真见到沈倦,乌闳嵝 心里却犯起了疑。
看着年纪不符,没有官龄。
倒像是个书生。
还是那种不畏权贵、习过武、懂得些官场用语的游历书生。
乌闳嵝兴趣又上了来,但碍着老爹的口啤,这次他便不做过火,用的是乌闳嵝自己那光明正大的身份,先捕了沈倦好生调教。
奈何诸事不顺。
乌闳嵝成了被调教的那一个。
……
乌闳灵见过沈倦,当时还以为是嵝儿的狐朋狗友,但沈倦瞧着看倒是乖得很,不像是能和嵝儿玩到一起的。
从下人那才得知沈倦竟是乌闳嵝在街上抓来的外地人,有些功夫胆识。
她揉了揉乌闳嵝的脑袋,轻声细语的探个究竟:“为什么要和沈延温去温州?我的两个姐姐都远嫁了,你也要走,我怎么办?爹爹怎么办?”
“三姐,最多两年我便回来了。老爹和先生总说我没出息,这些年我在明邬县里混的哪是人样?先生每叹一次气,我就干一件浑事,你也是知道的。跟着沈延温去温州可以长见识,待我回来后我就不是现在的浑样,必定不用啃烂了书才识得一两个字。”
乌闳嵝笑着说,那种对未来的希翼第一次无声、无息、无影的绕在他身边,渐渐开始改变这个少年。
多年以后,他将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乌闳灵心疼着他:“嵝儿不笨,多学几回也是可以学懂的。你想去温州,真的只是想长见识?”
“乌闳嵝!”县太爷见迟迟没动静,就准备自己亲自上来。
“糟了,是爹。”乌闳嵝立马飞奔出房,刚好撞见了县太爷。
“你哪里跑?!”县太爷抡起袖口便追,但是他哪追得上正值撒泼年纪的乌闳嵝。
前面那个已经跑没影了,后边又来了一个乌闳灵。县太爷眼看追不上,就歇下来恼火着看向乌闳灵:“你又坦护那逆子!”
乌闳灵演的那叫一个委屈:“没有!只是我和他讲道理,只同于对牛弹琴!”
…
这边。
乌闳嵝溜出了府,就去了小巷里,左拐右拐,绕过许多弯道,才进了一间小宅。
“沈兄。”
沈倦见了他就头疼。
“你什么时候答应带我一起去温州?”乌闳嵝探着脑袋问,只见沈倦眸色明暗淡绝:“没得商量,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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