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不断爬升,穿过云层,脚下仍是万丈高空。
胳膊被古川紧紧搂在怀里,掌心贴着他的手腕,滚烫滚烫的。他摸了摸古川的额头,这傻狗发烧了。可能是那天晚上冻的,也可能是陪他守灵熬的。戴着口罩,闭着眼,病恹恹地靠在椅背上,慢慢地往他身上歪,可怜兮兮的。
曲易之见古川睡着了,他伸手拉下了遮阳板,现在连世界都看不见了。
曲易之轻轻地将古川的脑袋搂过来,靠在自己肩上,刚想低头降点福泽。
“哥~哥~” 胡湖隔着过道,用气音催命似的喊。
曲易之没好气地转头:“在!”
胡湖被凶得一哆嗦,但毫不在意:“你跟这位姐姐换个座呗?我沟通过了!”
旁边的女士,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但教养极好,只是礼貌点头表示自己同意。
曲易之感谢,对胡湖淡淡道:“不换,麻烦。”
“哥,你不想看这个吗?” 胡湖掏出出一个信封。
曲易之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想起身,但睡得沉沉的古川仍牢牢地攥着他的手腕,“下飞机再说。”
“哥,你就过来呗。我也没看呢!” 胡湖见曲易之不动,又开始喊曲易之旁边的古川,“喂!那个小哥!哥,他叫什么来着?”
“你喊古川干嘛!”
“你不过来我过去!”胡湖不依不饶,“古川!古川!”
古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放开曲易之的胳膊,挣扎着坐直,“谁叫我……?”
曲易之一把将他按了回去,“没人,你睡你的。” 转头瞪胡湖,“胡湖,他病着呢!你消停点!把信先给我。”
胡湖撇嘴,把信递给旁边的女士:“辛苦帮忙传一下。”
曲易之拿到信,将信往桌板上一放。“下了飞机再看!”
***
等胡湖睡着了。
曲易之捏着那封信,手指微微发抖。慢慢拆开信——
【亲爱的孩子们,展信佳。
让我猜猜!
这封信又是湖湖小朋友偷的?
当你们拿到这封信的时候,易之是不是又被妈妈揍了?
易之年少时看了尼采哲学,和我说不要过度沉迷于往事。当时你被妈妈打,不是因为你说错了,而是因为你毫无感情地、磕磕巴巴地背了一段至理名言,还不让打断,太摧残我们的耳朵了。不揍你一顿,挺对不起我们听众。
当时胡湖小朋友扑到哥哥身上,也挨了一棍子,一声没坑,可给爸爸妈妈心疼坏了。我和胡女士经常聊起这段,你们两个就是我们的骄傲!
现在易之你开公司了,听说还有情感咨询的平台。我知道,你一直想解决我的病。其实,我不是抑郁症,不知道你拿你的那个爱的模型测过我吗?测出来了吗?我也很好奇。
易之,听说你想成家了。当天晚上,我和胡女士小酌了一番,我们很高兴。你说你怕恋人不被胡女士接受。儿子会找个什么样的恋人,我们当父母的心里有数。在爱情这方面,我也没什么好指导的,只说一句吧!永远不要背叛自己的心。
胡湖小朋友,你的小对象已经曝光了,爸爸妈妈已经知道了。你不要害怕,爸爸妈妈只会祝福你。你从小到大的调皮劲儿去哪了呢?所以,这封信不是给你的,给你的信,还在妈妈手里,你再去偷一次吧!
允许我最后也调皮一次。
我没有千言万语,我只为你们骄傲。我不是走不出过去,我只是履行过去承诺而已,不要为我难过,我真的很开心。
爱你们的爸爸,曲画风】
曲易之把信折好,塞回信封。后背重重靠上座椅,闭紧双眼,不敢睁开。怕一睁眼,什么东西就会从眼眶里砸下来。他死死咬着牙,喉结剧烈滚动,胸口起伏得厉害。吸气——呼气——再吸气——
一只滚烫的手突然抚着他的眼,轻轻将他的头往右带。曲易之随着手的动向,将整张脸埋向古川的肩。
“想哭就哭。” 古川嗓子已经烧哑了,嗓音低沉带着成熟雄性的气息。
曲易之揪着古川的领子,不住地颤抖着,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感觉自己的肩逐渐被打湿,古川的心像被揍了一拳,酸极了。他舍不得曲易之哭,又怕曲易之憋着难受,只能一遍遍地抚着曲易之,一阵阵的心疼又一阵阵心颤,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我爱你。
“我没爸爸了。”
曲易之似乎说了这句话,又似乎只是哽咽。古川胸口一紧,死死地搂住曲易之。
上香时,他见到了曲画风的遗像,便开始不由自主的担忧。
去年,他曾经托人拍下过曲画风和胡同心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佝偻着背,眼神空洞,和遗像中的年轻人判若两人。当时他觉得,曲易之定是基因突变才长成了这般好看。
曲画风这一生,过得定是心苦。岁月虽然无情,但定是他自己也无情,将自己摧残成这个样子。
曲易之太像年轻的曲画风,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温柔。他只是在外壳上加了些伪装,内心却极尽温柔。这样的人,基本上只会伤害自己。他不舍得曲易之变成那样。光是想想,心脏就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易之,要是你难受,你咬我一口吧,你别嘤嘤哭,我心疼。”
肩膀上的颤抖顿时停了。曲易之气的翻了个白眼,伸手给了他一巴掌。古川疼得弓成个虾米,又不敢大声嚎,只能不停地踩地斯哈斯哈地抽气。
曲易之脸上还挂着泪,我见犹怜的冷漠,“你这才叫‘嘤嘤’——”
***
***
曲易之刚上车,胡湖跟着就要往后排钻。古川一把揪住她的后领子,“你去前面坐。”
胡湖缩着脖子,有点怕这个又高又冷漠的男人,“你不是我哥员工吗?怎么这么凶!”
古川面无表情,“嗯,跟你哥谈点事儿。”
胡湖坐在前排,仍不停地往后瞄,先是偷偷地,然后就各种光明正大地看。
烦都古川后槽牙都咬碎了,看什么看!他恨不得原地升级座驾。这车怎么就没有个升降挡板呢!大意了!
但凡有个挡板,我现在就能把你哥按在座椅上办了!你想看都看不见!
古川偷瞄一眼黑漆漆的车载屏,发现曲易之居然在偷笑。古川冷着脸回头瞪他:你傻乐什么?!
曲易之看着古川绷紧的脸,越看越觉得可爱。像个受气包似的,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大概率也就是亲个嘴儿的想法,但现在被胡湖盯着,下不了嘴。
一想到这儿就更好笑了。
古川瞥见他笑,下意识就往他那边凑。突然一道灼热的视线射过来!
胡湖!
这丫头又扭头盯着他!古川猛地僵住,硬生生转回头,装模作样地翻找遥控器,啪地点开车载屏。
眼睛看着车载屏,心里盘算着一会儿等这丫头下车,非得把他哥的嘴啃肿不可。哼哼!
胡湖问:“古川小哥,你几岁了?有对象吗?”
古川冷脸:“个人**,不方便告知。”
胡湖不死心:“我给你介绍个像我一样漂亮的对象啊?” 她确实很漂亮,但和曲易之不像,她更像胡女士,漂亮的锋利。
古川摇头,“我不喜欢。”
胡湖笑问:“不喜欢女的还是喜欢男的啊?”
古川勾唇得意洋洋:“你管不着~”
胡湖突然掏出手机,“我这有长我哥这种款的小哥~”
古川挑眉,“那拿来看看!”
曲易之:“古川!”
古川无辜,“既然胡湖提了,那我就看看。”
胡湖翻出照片,递过去:“喏,这个。”
照片里的人,确实和曲易之像极了,甚至比曲易之看起来还好骗。古川盯着照片,眼神渐渐深思,“这个人他要找对象?他要找个什么样的?”
“啊?啊……” 胡湖看了眼脸色发黑的曲易之,后知后觉要闯祸!“这个人想找个你这样的……”
古川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具体说说。他原话不是这样吧?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啊?啊?你真要啊?!” 你没看我哥不高兴了吗?!
古川挑眉,“要啊,你不是介绍给我了吗?”
胡湖可吓坏了,她这算当面拆CP吗?“真找啊?” 她看着他哥的黑脸,真的是害怕极了。
“找。” 曲易之冷着脸说,他彻底笑不出来了,要不是他妹妹在这,他的手现在已经飞到古川脸上了。M的,让你浪!
胡湖将电子名片推给古川。古川没加那个人,而是推给了另一个人。
“谢谢。” 古川笑了,“胡湖,等事儿成了。给你包个大红包。”
等事儿成了……等事儿成了……你就找不到我了,估计我早就被我哥埋在哪个坑里了……“不……不必了!”
“别太兴奋,这事儿也不一定能成。他是不是还没回国呢?”
“啊哈哈……我还兴奋?!” 我只是个小糊糊,我怎么敢!“你怎么知道他没回国?” 这不会是白月光的戏码吧?!完了完了……
“嗯。他当年要是勇敢点……” 古川没说下去,只是摇头笑笑。
照片里的人叫上官有名,是古海死对头上官玄玄的弟弟。古海和上官玄玄,没事就爱比弟弟,虽然俩弟弟压根没见过面。
那时候古川已经知道自己是个同,怕给家里丢人,更怕他哥被上官玄玄嘲笑。于是他把一个要出国的小学弟,七拐八绕介绍给了国外的上官有名,试图把上官有名掰弯。
结果肯定是弯了,但最后俩人儿没成。主要是上官有名太怂,临门一脚撒了个谎,把人甩了。
古川还偷偷去看过那小学弟哭,在湖边,梨花带雨的,看得他挺内疚。
古川估计这上官有名还惦记着这么个人儿。随便弄张小学弟的照片估计就能把上官有名钓回来,他哥肯定能扳回一局。
想到这儿,古川又笑了。
胡湖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她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把CP黏起来!她哥现在都要裂两半儿了啊!
好不容易到地方了,开了车门,临下车,胡湖对古川说,“这一路,你俩一句正事儿没说,你还骗我谈事情。你不就是想和我哥挨着么?嫂子。” 说完,嗖——就跑了,车门都没关。
什么嫂子!我才没在下面!古川气的脸通红,向曲易之咆哮,“管管你妹妹!”
曲易之幽幽地说:“管她干嘛?是她介绍的对象你不满意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古川哪想到曲易之想错差了,还沉浸在给自己哥扳回一局的兴奋中,“挺好的。我对那个人没想法,真的!”
今天开车的是刚哥,他听了全程,没忍住噗嗤乐了,“下次我开古总的车接你们吧。那个有升降挡板~”
古川脸通红,“对对。下次不开这车了。我们回家吧。” 啵——
曲易之扭头不看古川,冷漠地问:“你出来请假了吗?旷工是不对的。”
古川把他的头强扳回来,啵——“请了!我的曲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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