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下载完成，已是第二天早上。
杨志坚打开腕表地图，指着闪烁的坐标说：“从这开始，我们走这条路。绕过这片空白区域。这块没有地图，是盘古的控制区。到了启示城附近，再想办法回中心城。”
若水给腕表设了导航。两人行走在安静的地幔中。
“走路试着用如梦令的步法。掌握节奏，调整呼吸。”杨志坚说道。
“长跑运动员，要想跑出成绩，平时走路也得时刻注意步伐节奏，包括呼吸节奏，养成肌肉记忆。什么时候匀速，什么时候冲刺，会形成本能反应，甚至快过大脑指令。”
“嗯嗯，走惯台步的，平时走路也特有范。弹钢琴的，永远坐姿优雅。”若水虚心受教，踏着‘沉醉不知归路’的步伐，假装自己是个飘逸风雅的小仙女。
转过一处拐角，杨哥放慢了脚步，“这里不久前有人来过。小心观察周围。”
若水看着这些台阶，打开腕表，调出三维地图，拉近放大，“这里多了一盏灯。”
“是个摄像头，看痕迹，刚装上不久。”他皱眉道，“走这边。”
远处，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
杨志坚低吼：“跟上。”当先跑在前面，顺着台阶一直往下冲。
若水紧跟其后。脚步凌乱，早忘了所谓的姿态步伐。
转弯，奔跑。心脏砰砰的跳，喘气声甚至盖过了跑步声。
一脚踩空，若水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前方是个断崖，她止不住落势，直冲了出去。
一根绳索甩过来，缠住了她的手腕。
像是溺水的人，若水紧紧的抓住，终于止住了下坠之势。
挂在半空中，抬头看去，杨志坚半个身子探出崖边，拉着绳子的另一端。
“别动，我拉你上来。”他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拉动绳索。身边小块破裂的琉璃砖，还在不停往下掉。
踏上断崖，他拉着若水急速后退。电光火石间，断崖整块裂开，掉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低沉坠地的声音。
他们悄无声息的躲入一处阴影中。
脚步声来了。在断崖边停顿片刻，又去了。
地幔恢复了宁静。
“为什么在地幔中会有断崖？”若水回过神来，打开腕表。地图上只有一片空白。他们闯入了盘古的控制区。
“这片区域，曾经发生过爆炸。”杨志坚边走边说，“应该是受到了强力撞击，引发了爆炸，你看这些扭曲变形的琉璃砖，颜色异变了。”
“像是烧焦了。”若水点头。
他沉思片刻说：“不久之前这个世界发生过一次地震，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盘古封锁了消息，我们中心城一直在调查这件事。”
在一片乌漆嘛黑中，角落里，似有银光一闪。若水凑上去，仔细端详，是一些银灰色的粉末。
腕表一遍一遍的扫描：“无法提供匹配数据，发现未知材料。”
她小心的刮下来，装在原来放卡片的信封中。
“要立即上报给刘导。”杨志坚鼓捣着他的腕表，“这里没有信号，我们快走。”
一路疾行，腕表提示，信号接通。他们走出了盘古控制区。
“小卓和孩子失联了，旧山城沦陷了。”杨志坚看着腕表说，
“我去找小卓，你去启示城。找到附近的安全屋，刘导会派人来接你。”
“我和你一起去找卓姐。”若水说。卓青莲一个人带着小女孩在沦陷区，只怕凶多吉少。
“不行，这里的情况很重要，要尽快带着未知材料回去。”
杨志坚翻出一只鼠标放入她的背包，“这个武器你拿着。腕表内置有武器大全的介绍，自己看说明书。能不动用就别用，保护好自己。”
他们在岔路口分手，看着杨志坚远去，周围愈发寂静空旷。
若水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腕表，重置导航。深吸一口气，默默的翻阅武器大全。
翻出鼠标，对照说明书。左键单发，右键连发。似是给她量身定做的。要不要这么奇葩，她捂脸。
一个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静静的站在她面前，一身笔挺的制服，胸口部位绣着“杰品”的字样。“你好，我是奥加。跟我来，盘古大人要见你。”
若水心里掂量手中的鼠标，半吊子初窥门径的步法，点头同意。
盘古，一个硅基生命，科技大佬，以驱除人类为己任。他的初始代码居然是她写的。这得迭代迭出天际了吧。若水只觉得槽点满满，不知从何吐起。
出了地幔，奥加带她坐上飞车。导航播报，“目的地杰品公司总部，请系好安全带。”
飞车停在草坪上。
杰品公司的总部是一幢四四方方的大楼，琉璃砖的外墙厚重古朴，门楼上篆刻着“杰品”的字样。左侧有带池塘的花园，堆叠着湖石，看上去大气而不失灵动。
门口警卫面无表情，笔直挺立。若水猜测这应该就是机械人。
总部大厅安静敞亮，地面光洁无尘。也不见人走动。果然是机械人的地盘，木有人气。
她心中有点惊慌，忐忑，但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好奇。
穿过总部大厅，奥加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口，示意若水进去。
门上没有铭牌，她推门进去。
一个年轻人站在落地玻璃窗前，背对着若水。
背影不太行，没有州长的体魄。差评。
桌子也不行。总部嘛，不得摆个老板台。就一个老旧的电脑桌是什么鬼，硅基生命不就是个电脑吗，还需要电脑桌？两连差。
倒是一整面墙的书柜比较吸睛，机械人还看书吗？一个字，“装”。
年轻人转身朝她微微一笑。
“你你？”若水目瞪口呆，“不可能，疯哥375？”
“我是盘古，你好，我的创世神。欢迎来杰品公司作客。”
若水深吸一口气，心念电转，斟酌了一下语气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是说你，或者还有帝势。”
“如果这不是穿越，你为什么是疯哥375？”
若水盯着他仔细端详。
盘古站姿随意，笑容宁静平和。似是历尽千帆，看透世事，终又重归自我。透着一点不经意的松弛感。
真正的年轻人才不是这样子的。
到底不似疯哥375的神采飞扬。
若水松了一口气说：“不，你不是他。”
盘古审视着她道：“我是不是疯哥375这不重要，我只是愿意用我最大的善意来见你。”
“在启示城，棋差一招，没能接到你。”他说道，“地势坤那小丫头给你洗脑了吧，嗯，现在是老妖婆了。”
“我是见到了刘导，也听说了你的一些，嗯，丰功伟绩。还有，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还有，我毕竟也有所经历。”若水道，其实她更想用中二这个词。
“驱除人类？统治世界？”他莞尔一晒，“你听到的是他们想让你听到的，你看到的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
若水诧异，难道不是吗？
“我听说有些人吧，永远有很多的业务要做，很多的单子要签，从来不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没有目的的事。
那么你又想要我做什么呢？
有什么是你想让我听的，想让我看的？
青花镇的残垣断壁可不像是摄影棚里临时搭建的。”
“我不需要向谁解释。”盘古说，“看的出来，你以为青花镇的残垣断壁是我刻意造成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他们告诉你我要带领硅基生命驱除人类。
所以你到了青花镇，看到设立的禁区，你下意识自己脑补为是我造成的。
那么真实情况呢？
如果还有一个人值得我向她解释，你愿意听吗？”
他不等若水回答，自顾自的说：“这个世界已经处于生死存亡的边缘。
生物圈三号的壳，也就是琉璃壁受到了小行星的撞击。
虽然只是堪堪略过，擦碰到了一点。
但是你可以想见，一个气球被针扎到了，后果根本不堪承受。”
若水回想差点掉下去的断崖，杨志坚当时的判断，“受到了撞击，引发了爆炸。”那些变形的琉璃砖，信封中的未知粉末。
盘古继续说道：“生物圈要能够长久的稳定，需要形成完善的生物链。
而生物链需要阳光，水，空气。
阳光，也就是能量。
琉璃月是靠琉璃壁吸收宇宙游离能量来维持的。
但是游离能量仅够维持，所以我们会在靠近恒星时，吸收大量恒星能量储存起来应对不时之需。
水和氧气则是在生物圈建成之时，捕获了一颗冰流星。
生物链形成之后，白天黑夜，刮风下雨，四季轮回。其实是不需要太多干预的。
杰品公司主要做监控维护的工作。
现在气球被针扎了。
我们用存储的能量喂养琉璃壁，但是母砖生长的速度跟不上破裂的速度。
我们拆了地幔老旧的砖，堪堪堵上了洞口。
但是这些砖并不能吸收能量。生物圈即将失衡。
更为严重的是，气球破洞，引发了氧气的大量流失。
我们不得不封闭隔离受到影响的区域。青花镇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青花镇的原住民，包括小瑜的父亲，答案显而易见。
但若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应该知道小瑜是谁吧，她留在禁区等我们去救，这是你的手笔？”
盘古默了默说：“禁区氧气稀薄，那孩子的父亲不该到处乱跑。不过还是有幸存者的。”
“我可以见见他们吗？”若水问道。
“幸存者不在这里，你想见的话，以后可以去人类保护区。”他说。
“人类保护区？”若水疑而问之。这名称怎么看都透着怪异违和。
盘古定定的看着她说：“大多数人类和动物没什么区别，一辈子吃饭睡觉繁衍。
未经审视的人生毫无意义。一定要说有什么作用，也许只是生物链的一环吧。
人类只需要可以维持种群的数量就可以了。”
若水被他的话雷到了。果然是机械的脑子，不可理喻。
“地势坤那小丫头天真的可以，想要救那些毫无意义的人类。”盘古嘲讽道，“就不知道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
“这么说，还是有救援的可能性？”若水问。
“如果可以捕获新的冰流星，那么养着也无不可，”他说，“地势坤非要去找冰流星，当务之急是去就近的恒星补充能量。”
“为什么不能在去往恒星的路上，顺道捕捉冰流星？”若水问。
“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盘古皱眉，“监测到可能有冰流星的位置，和去恒星的路背道而驰。
去找冰流星，找到的话，倒是可以多保存一点人类，但是不及时补充能量，生物圈很可能奔溃。那么人类就全完了，保护区都不需要了。
去恒星，意味着放弃大部分人类。但是只要保存一定量的族群，补足能量，人类还可以重新开始。”
“有个铁轨难题，我想你应该知道。处在一列疾驰的火车上，前方铁轨上捆着5个人，另一边轨道上捆着一个人。没有刹车。现在给你扳动轨道的手柄”盘古双手撑在电脑桌上，盯着她问，“你，怎么办？”
“用你写代码的逻辑好好想想，我们现在是去找虚无缥缈的冰流星，还是去最近的恒星补充能量。”
他不等若水回答，继续说：“你没见过地势坤吧，见到的是所谓的代言人。
三号外壳是她负责维护的，现在破了洞，必须受到审判。
琉璃壁的资料储存在她那里，必须收回来。她竟然敢溜了。”
“那么，你需要我怎么做？”不得不承认，若水有点被这个顶着疯哥375外壳的男人，电脑，哦不，硅基生命说服了。
“要尽快找到地势坤，收回资料，全速前往恒星方向。”盘古说，“我们怀疑她放弃了皮囊，以数据的形式躲在网络的某处。以你的本事，一定可以找到她，最好是把她堵截在某台主机中，抓捕归案。”
“你们硅基生命都这么任性吗？好不容易不知道迭了多少次代拥有的皮囊说放弃就放弃了。或者还可以随意更改皮囊？”若水瞄着盘古那疯哥375的样子问。
这位让她去抓帝势，而帝势让她改这位的代码。
怎么改？若水看着盘古的胸口，有种想戳一戳的冲动。嗯，难道撕开外衣，破开胸膛，扒拉出显示屏，芯片？
若水感觉自己的三观又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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